养老保险与公共财政领域的代际负担

更新时间:2024-01-0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8910 浏览:132750

摘 要:以现收现付为例介绍“政府总财政平衡”、“养老金负债净额”、“代际核算”、“隐性税收”四种模型的基本内涵,以及测量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体系或财政体系收支平衡的影响,认为社会养老保险必然出现代际不公平,人口老龄化对代际负担的影响测量复杂,代际公平应成为研究人口老龄化影响、评价养老保险长期发展的关键.

关 键 词 :人口老龄化;养老金;公共财政;代际负担;测量模型

中图分类号:F8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890(2014)01-0032-07

一、前言

人口老龄化是当今世界面临的一个严峻问题.2012年,全球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为11%,表明全球整体上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到2030年,这一比例预计会上升为16%,到2050年达到22%.这给很多国家的养老保险乃至整个公共财政都带来了巨大负担.例如:在美国,皮氏基金会(The Pew Charitable Trusts)的研究发现,2010财政年度美国公共养老金缺口达1.38万亿美元,其中养老金缺口达7 570亿美元,退休人员医疗保健费缺口达6 270亿美元.全美各州中,只有威斯康辛州养老金储备可以满足支付需要,有34个州储备不足支付所需的80%.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肯塔基州还有罗德岛储备甚至不足所需的55%[1].在欧洲,对13个国家的研究发现,2011—2051年平均每年的养老金缺口超过2万亿欧元,占2010年GDP的19%.并且,预计到2050年,养老金支出占GDP的比例将会从目前的10.3%上升为12.4%[2].在日本,高盛公司的预测显示日本养老金发放额将出现2.5万亿日元缺口.

关于我国养老金缺口存在多种预测数据,据世界银行的一项估算,从2001年到2075年,中国养老金缺口可能达到9万亿元人民币.中国人民大学研究表明,1997—2033年会产生约8万亿元的养老金债务总额.复旦大学在2012年发布的《化解国家资产负债中长期风险》报告指出,2013年我国养老金缺口会达18.3万亿元.虽然这些数字各不相同,但无疑都揭示了未来我国养老金面临的巨额债务问题.就现实来看,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2》显示,2011年32个统筹单位养老金收支缺口达766.5亿元,有14个省份收不抵支,城镇基础养老保险个人账户空账额达2.22万亿元.

债务问题的存在会威胁到养老保险体系的可持续发展.墨尔本养老金指数通过评估参与私人养老金计划的劳动力比例、现有(公私)养老金积累占GDP比重、退休年龄与预期寿命差距、老年人抚养比、生育率、55~64岁人口劳动参与率、政府债务占GDP比重等指标,衡量各国养老金的可持续性.其中,政府债务(10分满分)和可持续性总体结果(100分满分)的测量结果如下(见表1).

可见,人口老龄化给各国养老金收支乃至政府财政都带来极大影响,威胁到养老保险的可持续发展.面对如此巨大的资金缺口,在现收现付制下,要么增加年轻一代的供款,来保证退休人员的养老金水平,要么降低退休人员的养老金水平,从而避免加重年轻一代的负担.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会出现代际分配不平衡.而事实是,养老金水平具有刚性特征,难以明显下调,个人供款水平也会受到经济发展水平、劳动者意愿的影响难以大幅度提高,导致养老金缺口越来越大.

在基金积累制下,虽然只是收入在个人生命周期不同阶段的转移,不存在代际财富的直接转移,但如果基金投资收益不能冲抵通货膨胀等因素的影响,同样需要由管理基金的部门——政府或政府委托的机构负责偿还.而且,政府对于社会养老保险本就负有兜底责任.这些额外支出,要么通过增加税收来筹措,要么减少其他公共支出.无论是增税还是减支,都会损害后代人的利益,导致代际不公.

可以说,无论是现收现付制,还是基金积累制,在长期运行过程中都可能出现收不抵支的问题,尤其是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提升,由此产生的债务会迅速积累,影响到养老保险体系的健康运行,波及公共财政,损害代际公平,威胁可持续发展.

那么,人口老龄化会对养老保险和公共财政的收支平衡产生怎样的影响?如何影响代际负担分配?又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每一个个体?这些就成为研究人口老龄化,探讨养老保险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议题.

对此,OECD、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及专家学者开发了一些测算模型.目前,较有代表性的有四种:“养老金负债净额”(Net pension liabilities)、“政府总财政平衡”(General government fiscal balances)、“代际核算”(Generational accounting)和“隐性税收”(Implicit tax).

这四个模型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两方面:其一,单独评估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体系的影响还是扩展到整个公共财政(其中,养老保险只是受人口老龄化影响的一个预算项目).其二,在宏观层面上评估人口老龄化的影响,还是在微观层面上评估其对个体的影响,可用矩阵表述这四个模型(见表2).

鉴于世界上多数国家实行现收现付的养老保险模式,本文以现收现付制为例介绍这四种模型,阐释其基本内涵和具体步骤,力图为国内研究提供借鉴.

二、养老保险体系中的隐藏债务

养老保险体系的债务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需要向退休人员支付的养老金,一部分是当前在职人员因他们过去和当下的缴费在未来应获得的养老金收益的现值.在现收现付模式下,当前劳动者的缴费会用于支付退休人员因他们劳动期间缴费应该在当前获得的养老金.同时,缴费者也在积累未来获得养老金收益的权利,并在他们退休时由后代人支付.在任何一个时期,劳动者的缴费都会支付前者的一部分,同时也会扩大后者的规模.其中,后者就是这四个模型关注的“隐藏债务”(implicit debt),可以将其定义为“t时期劳动者由于他们在t时期及之前的缴费从而积累的在未来所能获得的养老金的现值”①. 如果一个社会处于稳定状态,人口、经济等各项参数保持稳定,通过设计一个恰当的折现率,各个时期的隐藏债务都会由后代人支付,并不会出现收支缺口.然而,无论是人口结构,还是经济增长都是变化的,尤其是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劳动人口提供的养老金不能满足偿付退休人员积累的隐藏债务的需要,导致收支缺口,形成债务积累.

为分析简便起见,我们检测设每一个个体都有两个劳动周期和一个退休周期,退休人员的劳动贡献为0.以t?缀{0,1,2等}表示每个世代参加劳动的时期,wi,t表示个体i?缀{1,2等Nt}在t时期的工资.检测设劳动者在t时期的养老保险缴费率为?兹t并保持不变,到t+1时期变为?兹t+1.由于个体退休时所能获得的养老金与其缴费有关,因而设pi,t+2(?兹iwi,t,?兹t+1wi,t+1)为t时期开始参加工作的个体在他们退休时(t+1时期)所能获得的养老金,那么:

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随着老年人口抚养比的上升,单个供款者的负担会变大.如果人口结构(即各时期人口数为N的情况)和r给定,应对这一问题的一个方法就是控制pt+1和pt+2从而降低IDt.如果不改变IDt,就需要调整?兹t+1和?兹t+2,也即t+1和t+2时期劳动者的缴费率,将对人口结构变化、经济环境、个体行为以及实际政策等的检测设综合在一起,就可以对未来养老金收支总额进行测算.下面介绍的这四种模型就是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测算,评估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养老保险体系或公共财政的平衡情况,并通过政策模拟探索改革方案.

三、四种测量模型

(一)养老金负债净额

1993年,OECD经济学家诺尔德(Paul van den Noord)和理查德·赫德(Richard Herd)在OECD发布的《七个主要经济体养老保险债务》[3]报告中提出了“养老金负债净额”( pension liabilities)模型,通过比较当前和未来养老保险供款与支出的现值,评估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和代际负担情况.

该模型中,对养老金支出测算的时期范围是从t时期到t+T时期,对供款的测算时期则是止于t+T-2时期(T>2).在t时期的养老金负债净额(NPLt)是:

如果各代人缴费与收益的现值相等,供款截止于t+T-2时期时,养老金体系的负债净额就是在t+T-2时期供款的那些人(也即t+T-2代人和t+T-3代人)应该获得的养老金收益,即IDt+T-2的现值.将养老金收益水平p、缴费率?兹、工资w、人口数N代入公式,有:

检测设养老金水平p是给定的,供款水平一直保持为?兹t,随着人口的老龄化(在N的影响下),养老金预算就会出现赤字,形成债务NPLt.将其表示为占GDP的比重就可以衡量债务的水平,评估现有养老金体系的长期稳定性.这可以帮助我们从宏观上把握人口老龄化的影响,但却无法在微观层面上评估人口老龄化如何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每个个体的分析.

(二)政府总财政平衡

1996年,罗斯威尔(Roseveare)等人在“人口老龄化、养老金体系与政府预算”[4]研究中提出了“政府总财政平衡”模型(General government fiscal balances),将涉及代际分配的其他途径如公共卫生事业也考虑进来,通过测量政府总财政积累的债务(accrued dificit,AD),评估人口老龄化影响下政府总财政平衡情况.

Et表示公共卫生开支(或者与公共养老金计划无关的其他类型的公共开支),?谆t表示除养老保险缴费外其他项目的供款率或税率.

通过比较收支,获得ADt的规模,将之与GDP或工资总额的现值进行比较,即ADt/Wt或者ADt/GDPt就可以衡量人口老龄化对政府总财政平衡的影响②.由于用于折现未来赤字的折现率r通常会超过工资或社会总产值的增长率,对ADt进行折现的变化会大于基于实际的工资增长率和GDP增长率对工资和GDP“折现”的变化,从而,利用折现后的数值进行比较可能会低估老龄化的影响.因此,应该对ADt进行“反折现”,再将之与t+T-2时期GDP或工资总额的实际值进行比较,即Rt+T-2等Rt+1ADt/(Nt+T-3+Nt+T-2)wt+T-2或者Rt+T-2等Rt+1ADt/GDPt+T-2可以更恰当地评估这一影响.

相比养老金负债净额模型,该模型可以在宏观层面上测量人口老龄化对整个公共财政体系的影响,但却将养老金体系与其他预算项目糅合在一起,共同整合进对政府总财政平衡的评估,稀释了人口老龄化对社会养老保险体系的影响.此外,该模型还忽视了一个问题,即未来的供款或者税收既可以用于支付一部分养老金,也会产生新的养老金债务,但这却不在对ADt进行分析的时期范围内,从而低估了人口老龄化所可能造成的财政负担.

同样,这一方法也不能分析人口老龄化在个体层面上的影响.

(三)代际核算

1991年,奥尔巴赫(Auerbach)等人提出了代际核算模型[5],把包括养老保险在内的所有财政活动整合成一组指标,通过建立代际账户(Generation Account)在微观层面上分析人口老龄化对个体的影响,比较不同代个体的收益和负担.


代际核算模型的核心是代际账户,即比较个体缴税和供款与养老金收益和获得其他公共支出的现值,进而评估不同代个体的负担:

检测设在t时期实施社会养老保险,建立代际账户,GAtt-2表示t-2代人代际账户在t时期的现值;et表示在t时期其他公共支出中的人均占有量;EDt是政府的显性负债,主要是养老金体系之外的其他公共支出,涵盖了每一个人的缴税减去已经从公共支出中获得的那一部分,即(?谆twt-et);IDt+1是养老金体系的隐藏债务即应该支付的养老金.EDt+1和IDt+1应该由在t+1时期工作的t+1和t代人承担.GAtt代表刚建立代际账户时的一代人的财政平衡状况,GAtt+1代表之后的各代人的财政平衡状况. 代际核算模型的一个基本检测设是将跨时预算约束加于政府财政体系上,即当前和今后所有福利支出都要有人来承担(不是由当代人承担,就是由后代人承担),实现收支平衡.在该模型中,EDt+1和IDt+1会受到各代人口规模、养老金水平、公共支出水平、养老金缴费率和其他税率或供款率的影响,通过政策模拟,比较调整不同政策参数对财政平衡和代际分配的影响,就可以探索出最优改革方案.

当然,也有人对代际核算模型提出了批评.首先,代际核算模型缺乏对经济结构因素的考虑,仅仅将注意力集中于财政平衡上,忽略了很多由于人口老龄化产生的变化,不是一个一般均衡模型.其次,代际核算方法平等地看待政府显性债务和隐性债务,忽视了二者的差异.而事实上,由于隐藏债务影响的更多是将来,显性债务则会在当下产生即期影响,如果不能解决好当前的债务也即不处理好当代人的公平问题,解决隐藏债务和实现后代人的公平似乎也是不可能的③.第三,建立模型时,涵盖了所有财政活动,而政策调整却往往只能针对一项政策,不仅政策之间是相互影响的,只调整一项政策并不科学,而且通过调整一个政策参数来改变整个系统也并不容易.第四,在模型中,“最后一代”人承担了更多的债务,而既然这一代人从前代人那里继承了债务,他们也可以将之转移给后代人,这就出现了代际不公平.那么,如何避免债务剧烈膨胀,将债务在各代人平均分配,实现各代人代际账户的基本一致,就成为衡量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养老保险体系代际公平性及可持续性的一个重要指标.

(四)隐性税收

1997年,辛恩(Sinn)提出了“隐性税收”(Implicit tax)模型,认为对于现收现付养老金体系而言,其在制度运行过程中产生的负担都可以视为对个体生命周期内收入的一种隐性征税,体现为劳动者劳动期间的供款和退休时期养老金待遇的差异,用于分析现收现付养老金体系下人口老龄化对不同代个体的影响[6].

从前文分析可知,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下,养老保险体系可以实现收支平衡,不会出现巨额债务.但是,从上式可见,即便没有人口老龄化的因素,个体的隐性税率也大于0.原因在于,一般而言非积累型养老金体系的内部收益率要小于用于折现的资本市场上的收益率④.人们被迫参加一个强制的现收现付体系而不是在资本市场上进行投资,从而会损失生命周期的一部分收入,构成了隐性征税[7].

甚至,在现收现付模式下,即便不考虑投资收益率和折现因素,也会给后代人带来负担.因为,有两代人,分别是制度建立时已经退休的第0代(无需缴费,就可获益)和制度建立时已经工作过一个时期的第1代(缴费1个时期,获得全额给付),会在第1代时期和第2代时期获得养老金给付,却没有(或没完全)在整个劳动周期内支付养老费用.他们的隐性税收可以表示为:

由于建立现收现付养老保险制度时应支付的养老金大于他们缴纳的费用(只有第1代人缴纳了1个时期的费用),使得制度建立之初的这两代人的隐性税收是负值,需要由后代人承担,构成了对他们(正值的)隐性征税.可以说,隐性税收是现收现付养老保险制度设计的天然产物.那么如何合理分配各代人的负担就成为在社会养老保险体系中实现代际公平的一个重要话题.而且,该模型提供了微观层面上测量人口老龄化对个体影响的工具,不仅可以衡量各代人隐性税收即代际负担的情况,还可以通过研究不同代个体的隐性税率,分析其对个体劳动决策的影响,预测社会劳动供给情况.

四、结论与讨论

养老保险是国家强制建立的,通过收入在个人生命周期不同阶段或不同代之间的强制转移,保障劳动者生活质量的一种制度.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无论现收现付制还是基金积累制都可能出现债务积累,影响制度的可持续运行并波及到公共财政,导致代际分配失衡和代际不公.

本文介绍的这四个模型就是通过测量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或公共财政收支平衡的影响,评估未来代际分配的情况,并据以探讨政策改革方案.通过对这些方法的介绍,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也有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思考:

1. 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社会养老保险体系必然出现代际不公平.现收现付制的养老保险模式因制度设计的因素,具有典型的代际财富转移特征,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会出现代际分配不公平.对于基金积累制而言,是在个人生命周期内的财富转移,代际财富转移特征不明显.但是,如果考虑到经济增长的不稳定以及公共部门管理养老基金收益率低的因素,也会在未来出现收支缺口,形成债务积累.这需要由公共财政承担兜底责任,同样要由后代负担.可以说,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目前的养老保险体系在长期运行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代际不公问题,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理论对代际公平的要求⑤.

2. 这四种测量模型各有优劣.首先,从关注对象来看,单独测量对养老保险体系的影响,可以更精确地发现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债务的影响,而且养老保险也是代际财富转移最明显的一个领域,可以更准确地反映代际负担的情况,但这样却忽视了其他涉及代际财富转移的项目,低估了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将养老保险作为公共财政的一个项目进行测量,虽然可以全面考察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却将代际财富转移特征不同的项目糅合在一起,稀释了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体系收支平衡的影响,无法单独获得养老保险领域的结果,不利于提出改革方案.而且,各国社会保障预算模式不同,比较而言,在基金预算模式下,养老保险单独预算,本身就是通过分割减轻养老保险对公共财政的影响,可以单独测量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的影响.在政府公共财政预算、社会保障一揽子预算以及政府公共预算下的二级预算模式中,将养老保险作为一个预算项目纳入到公共财政体系中进行测量是可行的.其次,从测量层次来看,宏观层面的测量可以更准确地衡量人口老龄化对养老保险制度或公共财政体系的影响,提出宏观层面的改革方案而不是局限于养老保险,但却不能提供微观层面对个体的影响结果,测量结果不够具体,不利于政策改革的宣传;微观层面的测量虽然将结果具体到每一个个体在未来所应承担的负担,使得人们能够清晰地了解不同代之间每个个体的负担大小,但由于将结果具体到每个个体,不利于宏观的分析,也无法将之整合进宏观的经济社会政策改革之中⑥. 3. 关于人口老龄化对代际负担影响的测量是复杂的.首先,这些模型单纯地研究财政问题,却忽略了由于人口老龄化产生的一些内源性反应及由此对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产生的影响,而事实上在人口老龄化的同时,经济社会发展的各项参数也会受到影响.其次,从这四种模型的构建及操作步骤来看,都设定了一些检测设条件,例如在一个劳动周期内工资、缴费率等不变,而这些在现实中往往是不存在的.尤其是,这四个模型的研究都是进行长期的研究,涉及到诸多参数如人口数量、缴费率、收益率、工资、折现率等,如何更加科学地设定相关参数,协调不同参数的关系,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工作.特别是在我国,正处于经济改革与发展时期,社会结构剧烈变化,一些政策方案不断改革完善,科学设定相关参数和情境就成为利用这些模型进行研究的关键.

4. 代际公平应该成为研究人口老龄化影响、评估养老保险长期发展、探讨改革方案的关键.代际公平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的核心议题,社会养老保险体系在长期运行中也直接或间接涉及代际财富的转移,应该将代际公平作为衡量养老保险可持续发展的指标,作为进行养老保险改革的价值诉求之一,从实现代际公平的角度探讨养老保险可持续发展的改革方案.但是,代际财富转移并不是只发生在养老保险中,还存在于其他领域,既存在于公共领域,也存在于私人领域.例如,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照顾怎么写作,不同代之间的债务或财产转移等.如果只考察公共转移而忽略了私人转移,如果只研究养老保险领域的代际转移而忽视其他领域的代际转移,就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⑦.这些都应该成为从代际公平的角度研究人口老龄化的前置议题.

5. 在现有制度模式下,对养老保险进行改革并不容易.首先,社会养老保险是一个涉及每个人切身利益的社会制度,是以国家信用为保证的社会制度,待遇的刚性特征使得很难降低当期每一代人的待遇水平.其次,代际间的谈判因为后代人的缺位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单个个体而言人们可能会关注自己后代的利益,但是就一个整体而言,则很少会考虑后代人的利益,人们更多地会认为既然自己已经从上代人那里继承了债务,就可以将债务传递给下一代人,而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债务被积累起来,直到最后一代人.后代人作为尚未出现的一代,他们的权利只停留于政治哲学或学方面的探讨,他们的写作技巧人是缺位的,他们也无从伸张自己的诉求,即便主张后代人权利的人也是当代人,从而不可能通过代际间的谈判来实现以代际公平为目标的养老保险改革.第三,即便我们基于实现代际公平的目的进行改革,要么是降低待遇水平,这会损害退休者的利益;要么是提高缴费水平,这会损害后代人的利益(而且提高了缴费率也会导致新的累算权益的增长),都无法在不损害任何一代人利益的情况下达成改革的目的(非帕累托改进).

无论如何,这四个模型提供了对人口老龄化影响进行定量测量的工具,使得我们可以从宏观或微观的层面,就养老保险体系或公共财政体系来探讨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可以更直观、更准确地评估人口代际负担情况,把握人口老龄化背景下社会养老保险体系的未来发展和变化,进而通过政策模拟,探讨出改革方案.

注释:

①由于这些债务是当前缴费积累的在未来获得养老金收益的权利,并不需要在当下支付,而是暂时“隐藏”,因而称之为“隐藏债务”.还有人翻译成隐含债务,不名言的债务.与我国大陆经常提及的隐性债务不同,隐藏债务是指在制度运行过程中,因为缴费形成的未来获得的养老金的现值,这一债务由未来劳动者的缴费来支付.而我国大陆一般提及的隐性债务则主要是指在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建立之前的一部分人并没有缴费,他们参加社会养老保险之后,需要由养老保险体系为他们支付的那部分养老金形成的债务积累.需要注意的是,隐藏债务是指t时期的劳动者包括第t代和第t-1代因他们截至t时期的缴费所能获得的养老金,而不是劳动者因他们在t时期缴费所能获得的养老金.

②Wt和GDPt分别表示t时期的社会工资总额和GDP,也即按照实际的工资增长率或GDP增长率对t+T-2时期社会工资总额或GDP进行“折现”后在t时期的现值.

③市场经济条件下,对经济效率的追求,往往导致短期行为,忽视可持续发展.而代际公平恰恰是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内涵和基本要求,体现人类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如何看待二者的重要性差异,一直成为代际公平相关研究的重要议题.

④例如,2011年,29个OECD国家(无爱尔兰和德国数据)养老金平均实际投资收益率为-1.7%,表现最好的是丹麦,收益率为12.1%,最差的是土耳其,为-10.8%,收益率为0或小于0的有20个国家,收益率为正值的仅有9个国家.在17个非OECD国家中,养老金平均实际投资收益率为-3.4%,最低的肯尼亚为-24.2%,最高的乌克兰为5.6%.(Pension Markets in Focus. http://.oecd./daf/fin/private-pensions/Pension MarketsInFocus2012.pdf.)

⑤1987年,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出版《我们共同的未来》报告,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 .

⑥是在宏观层面测量还是在微观层面测量还涉及到对代际公平的研究对象设定问题,即是将后代人视为一个整体,还是考察后代每个个体的负担.考虑到人口规模的话,可能后代的每一个个体承担的负担要小,但后代人整体负担加重了,也可能后代每个个体的负担加重了,但是作为整体的负担减轻了.是以集体为研究对象,还是以个体为研究对象,在当下也是一个有争论的问题.涉及到后代人,由于他们是不存在的一代,我们更无法了解他们的想法,也就无法确知是在微观个体层面上还是在宏观层面上进行研究.

⑦正如有些人对代际公平研究的批评那样,“那些声称代际不公的结论往往是建立在有缺陷的、局部的测量之上”.(Ginn,Jay,Sara Arber. Gender,the Generational Contract and Pension Privatisation[A]. Sara Arber,Claudine Attias-Donfut. The Myth of Generational Conflict:The Family and State in Ageing Societies[C]. London:Routledge,2000:133-153.) 参考文献:

[1]The PEW Center On The States. The Widening Gap Update[EB/OL]. http://.pewstates./uploadedFiles/PCS_Assets/2012/Pew_Pensions_Update.pdf.

[2]Aviva. The Pensions Gap across Europe[EB/OL].http://.iva./europe-pensions-gap/pensions-gap-europe..

[3]Paul van den Noord,Richard Herd. Pension Liabilities in the Seven Major Economies[R]. OECD Publishing,1993.

[4]Deborah Roseveare,Willi Leibfritz,Douglas Fore,Eckhard Wurzel. Ageing Populations,Pension Systems and Government Budgets:Simulations for 20 OECD Countries[R]. OECD Publishing,1996.

[5]Alan J. Auerbach ,Laurence J. Kotlikoff. Generational Accounts:A Meaningful Alternative to Deficit Accounting[R].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Inc,1991.

[6]Hans Werner Sinn. The Value of Children and Immigrants in a Pay-as-you-go Pension System[R].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Inc,1997.

[7]Henry Aaron. The Social Insurance Paradox[J]. Canadian Journa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1966,32(3):371-374.

责任编辑、校对:许永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