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坊间出版了好多她的传记和报道,究其内容,大多是互相抄袭的传言,或自言其是,与事实相悖,甚至有些恶意中伤,有辱逝者的声誉,也给家人造成不少困扰,更加强了我出书的想法.”本刊记者前几日在北京见到邓长富时,他正巧又是为了邓丽君传记被盗版、抄袭之事而来.处理有关知识产权的事宜,已经至少占据他一半的时间.
这本传记的作者姜捷,曾是台湾的一名记者,比邓丽君小两岁,在军中写一些人物专访.她青春年少时,正是邓丽君红起来的时期,她说自己听着邓丽君的歌长大.邓丽君去世5周年时,同在军中的邓长富找到刚刚退伍的姜捷,希望她可以忠实讲述妹妹的一生,对于其生前不曾辩解的种种传闻也可借以说明.
三联生活周刊：据我所知,从你答应邓家写作这本传记,到它现在出版,已经10多年了,写作过程大致是怎样的?
姜捷：从写作到出版,12年的时间.一开始三哥邓长富给了我很多资料,我越读就越觉得真实度很低,于是我就说,我不看这些媒体已经写出来的东西,我要访问最接近她的人.从她家人开始,妈妈、哥哥、弟弟、老师、朋友、纪经人、音乐制作人、唱片录音师,我统统一个个去找,去接近她生活真实的面貌,再把这些拼凑起来.越是接近她的人,对她的怀念越真切,少了很多绯闻,听到的是她的生活态度、工作态度,她的性情,对人的体贴,和一些不为媒体所知的小事情.我喜欢用这些小事情,把她整个人串起来.邓丽君到过的地方我也都去了：香港地区、日本、新加坡、美国、法国以及最后去世的泰国清迈等等,每去一个地方,访问都要好几十人.因为这样的慎重,所以时间拉得非常长.
三联生活周刊：这个工作周期和访问量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么?
姜捷：其实当初没想到,当时只想早一点出来.在她刚走的那几年,日本、香港地区都有很多关于她的书出来,因为这个巨星刚走,书非常有卖点,于是大家就捕风捉影地写.那些作者都没有访问过邓家人,但是那个时候家人太悲伤了,就随便人家写吧,那些书里有诽谤的部分,邓家人也没有告他们.到她去世第五年的时候,邓长富找到我,希望赶快出来一个,没想到一访问就访问了那么久.前前后后写了两年,当时没有出版,又放了10年.
三联生活周刊：为什么放了10年?
姜捷：那时候,他们觉得大陆同胞比台湾更爱邓丽君,希望这本书卖大陆,但就需要拿掉一些部分.当时的那家出版社还希望按照一般读者的口味,多添加一些爱情部分.但是我那时候有一个原则,邓丽君走了,但是绯闻对象都还活着,这些人的家人、妻子、小孩也都还活着,我觉得我们何必去挖这些事情呢?我坚持不肯加,就跟出版社闹翻了：他们让我加的我不加,他们让我减的我不肯减,他们说那就不出,我说不出就不出.
三联生活周刊：你希望呈现的传记是什么样的?
姜捷：我宁愿出一个让别人知道她精神层面的东西,因为她除了艺术的天分之外,是有一个美丽的灵魂.她特别珍惜、平等、自由,我觉得这些精神是需要大家看到的.我不要写一个跟张三李四谈恋爱,跟王五订婚的邓丽君,这对她一点都不加分,你知道这些绯闻又怎么样呢?知道她的订婚就这样失败了,只能是惋惜而已,没有什么养分.而且我觉得,我要保护曾经爱过她的那些人,他们就是因为欣赏她,爱她、追求她而有过一段浪漫,我不要再消费他们了.
书里我提到访问高凌风,那时候他在治疗癌症,头发都掉了,戴着口罩,可是他津津乐道地谈论追求邓丽君的那一段往事.他说他当时明白根本配不上她,但还是要追求,因为太欣赏她,我觉得还蛮有趣的,所以写进去.但像跟她订婚的那个郭先生,现在的家庭、孩子都好好的,我就不要写他们了,干吗要造成对人家的二度伤害呢?我宁可选择淡淡地处理感情的部分.
三联生活周刊：所以你并没有选用时间作为传记的主线,有一个章节甚至全部在写她的一张专辑,都是为了更突出她精神的部分?
姜捷：是的,我不是要按照时间写她的一生.她某些成就已经不是歌声上、艺人的成就,我特别写的《淡淡幽情》那一章,是我觉得流行歌曲结合古典文学能做得那么好,是个了不起的成就.日本就非常推崇这张唱片,把它当作民族歌谣的教材来研究.这样的成就,台湾并没有很重视,只是看作一张卖得还不错的唱片.我也知道大家现在的着眼点是商业走向,离文化越来越远,我在书里放上这个章节,如果能唤起音乐制作人、文化人的一点点重视,有点儿影响的话,我会觉得蛮值得.邓丽君是一个非常爱念书的人,她看很多古典文学,就动脑筋怎么样把古典文学带到歌里,让它更流传,这个心是很宝贵的.
三联生活周刊：从出书的时间看,传记侧重点也并不在于辩白?
姜捷：邓丽君生前也只为自己辩护过一次,就是有一次谣传她死了,其他什么到海外生子之类的统统没有辩护.她自己不愿意辩解,家人就由她,反正谣言都是不攻自破嘛.因为她自己的性格是这样,所以家里人也不会刻意出面辩解.可是他们希望这是一本还原真相的书,大家看完后,会了解当时误会背后的真相是怎样,我是很忠实地做访谈,然后把事情呈现出来.你能看出来整个都是淡淡的小故事,也没有什么歌功颂德的部分.我心里的想法也和邓丽君一样,就是要恶意中伤的人,说破了嘴他还是要讲,不讲的人,我一句话不说他们都会懂我.
三联生活周刊：经过这么长时间搁置,或者说是沉淀,今年的出版比之10年前的成稿有很大的调整么?
姜捷：这10年的时间环境变化很多,两岸的形势也不同了.现在来写,幅度又更开放一些,自在一些.后来的调整很多,因为出版社已经不是原来那家了.新的出版社和我的想法一样,他们也不要绯闻、八卦,希望要一个人家看完合上书,心里还有一个感觉在回荡,而不是只知道这个明星一生的高低起伏、花花绿绿之后就没有什么可留下的了.之前写的时候我也没有来过大陆,重新写的时候到大陆访问了很多歌迷,听了很多大家对她的观感.
三联生活周刊：相比台湾和其他地方,走访邓丽君没能到过的大陆,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姜捷：从大陆朋友对她的喜好来讲,我觉得比台湾还要更珍惜她.台湾可能就是觉得见惯了,有时候还会放大她生命中几件低潮的事情,反而是好的地方,大家觉得很平常,没人去扩大报道.比如护照风波,比如和林青霞到海滩裸泳,还有姐弟恋的事情,都被讨论很久,格外苛责.
但是大陆的朋友好像就是单纯地喜欢她的歌声,单纯地喜欢她善良的人格特质.不论是学问、地位很高的人员还是小老百姓都喜欢她的歌.他们说听她的歌可以改变心情,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性情.我觉得用她的歌为己疏解、为己疗伤,已经是另外一个境界了,非常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