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一箭三雕
我是个农村姑娘,寒窗苦读了十几年,家里为此欠下4万元的债.全家人都指望着我大学毕业后,能在北京找到好工作,挣出好价钱.我也一直在渴望,快快上岗,快快挣钱,快快让自己和家人甩脱债务,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在北京找个好一点的工作何其难也!我毫无优势,唯有一点在激烈的竞职场上尚有一拼,那就是考试.我参加了从“国考”到企业自办的各种考试,一年内竟达8次之多.最后,被一个全国性大工程设在某乡的办公机构录用,岗位是内勤.
这是个新建机构,所有事情都在筹划中,不是很完备成熟.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位副主任的配车问题.在专门的例会上,我负责做记录.这个机构只有两台车,主任用一台,两位副主任合用一台.傻子都能搞清的事,却要开会讨论,而且越论越不清楚了.
一位事说：“两位副主任用一台车,既环保又经济,还显廉政,这当然是个大好事.可是,咱不是进了三位司机吗,三选二了,剩下那位怎么安排,弄不好会产生矛盾,这可是笔政治账啊!”
听他这么一说,两位副主任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A副主任把头一歪,说：“是啊是啊,咱光算经济账,忘了政治账了.”B副主任马上接话：“操作起来确实棘手,我和老A分管两摊事,都得往下面跑,同时用车的情况会常出现,我俩方便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降低了效率,耽误工作呀!”
连我这个职场菜鸟都听出来了,A、B两位副主任是死活不想合用一台车,但为了工作还必须得有车,怎么办?我看见主任用双手狠劲地搓搓脸,然后抬起头,睡眠严重不足的眼珠往天棚一翻,说了句“行了,我的车先给你们用,还是一人一台吧,司机全都用,我的车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两台车下午就被A、B副主任给开走了.第二天,一辆灰色奔驰商务车驶进院,主任和一位司机跳下来,昂首走进大门.事后传说,主任那台车是朋友借给他的,那位朋友是这个工程在本地段的承包商.“说是借,可车主署的是主任的名,所有费用由公家出,太高了,解决了三位司机闹矛盾的政治问题,解决了两位副主任的工作效率问题,也解决了主任用车问题,一箭三雕哇!”传播者啧啧赞叹.
可做了不到三个月,这个机构突然被取消,主任和两位副主任一并调到区里,剩下的人只能各找门路,这里当然包括我.
磨出厚脸皮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给一家美容院发宣传单.但应聘时院长可不是这么说的,而是叫客户管理.我不解,问：“这样的工作还用本科学历吗?”院长冷笑一声,说：“客户管理也就是这点事,传单发出去了,客户上门了,不就可以管理了吗?你既然觉得是大材小用了,那好,拿出些高招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吧!”
我需要钱!房租水电,一日三餐,外加通讯公交费用,我眼瞅着就要身无分文了.在这里,一天能有40元的收入,为解燃眉之急,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我每天早6点起床,乘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美容院,在大街上站8个小时,晚上9点才能回来.
躺在闷得像蒸房的小屋里,我盘算着每天的收支情况,怎么也看不到养活自己,改变家庭的希望.挺了两个月,勉强交足了三个月的房租,我决定跳槽.
新工作是一家房地产相似度检测公司,我的活是跑业务.老板给我一份单子,2000户业主的要挨个打一遍.我埋头摁号,以一天100多个的速度,一遍遍地重复着老板教的那几句话,语速不自觉地快起来,头也一天天地大了.老板却越来越不满,训斥道：“你就不能说慢点,这么快谁能听明白?”
客户的反应也不好,有的没听我说完,就把挂了,有的干脆用脏话伤人.如此受罪却没能做成一笔业务,我只能走街头、进小区,四处跟人搭讪,用厚脸皮跟人家做面对面的交流,总算建起一点人脉,半年下来,每个月终于能有3000元的收入了.我把这笔钱一分为二,一半留生活之需,一半寄给家里.
忍耐是本事
清楚地记得给家汇第一笔钱的那一幕.那是五一节前的一个下午,我在邮政储蓄所里填上1500元的汇款单,签好名,交进窗口,心头坠着的那个砣,随着打印机吱吱打出的数字,好像一下子就卸下了.在回公司的路上,我发现平日里看着就烦的一草一木、一梯一椅,眼下竟是花一样的美丽,阳光一样的明媚.这1500元钱爸妈会先还给谁呢?四姨?她家最穷,存折上就2000元钱,但一听是我念书用,二话没说就取出一半汇过来；老郑叔?他是我们村的村长,为人很霸道,对己对他人都很抠,但知道是借给我,也二话没说,一笔就是2500元等我家4万元的债就是这么欠下的,一笔笔全在妈妈的小本里,一笔笔也全在我的心上.
就在生活向我展开一个小小的笑脸时,好景不长,夏天一过,因购楼新政出台,房屋写卖量骤降,相似度检测公司的效益急速下滑,我随即就被裁掉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蚂蚁,好不容易爬上了一个小坡,刚要看到一线希望,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到坡下.
晚上,我没胃口吃饭,呆坐在电视机前,茫然地摁着摇控器.一家电视台正在采访几个在北京的蚁族大学生,其中一位女孩含着眼泪说：“在北京坚持实在难,但去三线城市,或者到乡下发展,家里花那么多钱把我供出来,连成本都没办法给他们挣回来,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我的泪也跟着掉下来,像我们这样的农二代,背负的岂止是举家倾尽的钱财和债务,还有举家寄予的脱贫、脱农走向小康和城市的翻身梦.可以说,我们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遥远老家那份厚重的使命.眼泪流完了,悲苦发泄了,我突然觉得有了饿感.看着空空的厨房,仅有一把挂面和两个鸡蛋,我把它们扔到沸水里,捞出后就着酱油统统塞到嘴里.
报上有个招聘启事,一家广告公司招业务员,底薪不高,但提成很高,平均月收入能达6000元,我决定明天过去应聘.毕业两年间,我已学会了忍耐,凭着这个本事,也许五年、十年后,我会浴火重生的.
【编后留言】 通过考试接受高等教育,毕业后到一线城市打工.有志向的农二代,基本沿用了这样的转型之路.这是一条可行的路,积极的路!就像西单女孩无惧的歌声一样,坚持、坚持再坚持,他们都会浴火重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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