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问题核心是金融人才问题

学金融、干金融,

但不一定懂金融

本轮国际金融危机本质上是新自由主义的理论危机和放松金融管制下过度金融创新的制度危机.无论理论还是制度,都要靠人去提炼和操控,由此似可推论,金融问题核心是金融人才问题.

中国金融从业人员有数百万,加上金融教学、科研和受过金融教育的人,虽没有准确的统计数字,估计过千万.按这个口径,全球金融专业人员少则近亿.在这个庞大的群体中,谁能令人满意地回答“什么是‘金融’”?

这个问题既天真又富有哲理!天真在于,这个问题似乎不是问题,稍有经济头脑的人谁不知金融?哲理在于,世上最简单的问题最复杂.我从本科到硕士到博士,在同一个金融专业,学了十年的货币银行学,在大学作为金融学教授为本科生和研究生讲过多门金融课程,在《人民日报》、《经济研究》和《金融研究》等著名报刊上发表过多篇金融论述,在银行进行过多年宏观经济和货币政策分析预测,也在相关国际组织就金融问题进修和短期工作过.我经常反思,我热爱金融专业,常年研究金融问题,独立发表过百余篇有关金融的论文和数部论著,参与组织编撰过重要的金融工具书和金融纪念文献,我熟悉金融吗?自己得出的一个略感羞涩的答案是,有的懂,有的好像也不懂.世事洞明皆学问,自己深感学问还未完全到家.

许多经常喜欢谈论金融问题的学者和专家,在讨论金融问题时,时常丑态百出,在关键问题上暴露出了对金融的无知.例如,过去在控制通货膨胀时,有专家提出,要把过多的消费基金压缩下来,将挤出来的资金用于投资教育和科技项目；再如,在中国外汇储备达到3万多亿美元居世界首位时,为了适当控制外需、减少对外贸易盈余、扩大内需,有专家提出,将国家的大量外汇储备拿出相当一部分来,平均分给全国的老百姓,以扩大国内的消费需求；还有,2012年11月,中国的外汇储备达到了3.2万亿美元,当月有专家在一个公开论坛上讲,我国的外汇储备现在已经达到4000多亿美元,比十年前增长了一倍多!难怪很多人反映,现在的专家也是外行,是江湖学者,不能信!更有甚者,在每到年中岁末举办的各类经济论坛上,一些专家出席演讲属于客串走穴,在不同的场合将大体相同的内容反复讲,或将在东家听的内容拿到西家兜售,而每次的出场费据说少则数万,多则十余万,这种现象已受到一些微博的质疑和斥责.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当前“经济学家”为了金钱而屈尊的耻辱.

这使我想起在大学毕业时同学们谈体会,当初刚恢复高考上大学,并不知道金融是干什么的,许多是报志愿服从分配调剂进金融专业的；更有同学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高中班主任一看,说金融这个专业好,是炼金子的,有钱!现在看来,不冷静思考认真钻研学问,专家的水平也无限趋近于无知!

不单做学问有人不懂装懂,就是从事金融实际工作,也有一大批手握金融实权的门外汉,甚至是马大哈式的莽汉.这在人们检讨国际金融危机时已被揭示.英国苏格兰皇家银行穆瑞德·乔德利教授在其反思危机的新著《银行原理》中尖锐指出：“在2007～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过程中,世界上一些小的和大的银行破产,其中有些曾经相当耀眼辉煌.人们看到,很多这类银行被经营管理得具有里程碑式的无活力,而其高管却看起来像该行业的顶级人物.这些高管吹嘘工商管理硕士,在世界上以受邀与首相和总统级别的人物共进晚餐而到处张扬,在很多情况下,一些实际上从来没有获得过银行业专门资质的人,却让我们相信他们自我创造的神话——他们是银行业的主宰.他们中的很多人认为自己能够战胜市场等最终犹如皇帝的新衣,因为这些明星银行家所做的一切也就是十几岁上学中的年轻人所能做的：在牛市中赚钱.一旦危机来了,他们就被剥得光光的等这些人具有下列共同特征,傲慢、自负、自满、沉迷于创造邪幻帝王、贪婪、动物从众心理、可怕的自私、金融知识贫乏、浅薄愚笨、缺乏对银行业基本原理的尊重,这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承认先哲苏格拉底的先见之明,他曾说,我们唯一的知识是“知道我们无知”.

切实加强金融人才的

教育和培训

根本解决上述问题,只能靠教育和培训.金融人才的教育和培训,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虽然重要,但很一般的问题.提出这个问题,根据米尔斯的社会学观点,只有思想起点低的人才会考虑这种一般化的问题.但无论怎样定位思想起点的高低,一个现实情况是,金融人才的教育和培训目前好像“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这种病似乎是当今科、教、文艺界的传染病,即学者官员化、官员学者化、科教商业化、文艺低俗化.曾有报道说音乐系的学生给人做哭丧写作技巧,什么钱都有人敢赚,可能是这种病在实践中的极致表现.这类文教成果,可用,但无大用,可怜,但不可弃,似为鸡肋.事实上,一般的问题并不一般.自由平等是一般人们都知道的崇高社会理念,这种思想孔子早就说过,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爱人如己,等等,但几千年来人们做到了吗?估计主流答案是否定的.若真做到了,则那些约束人们的众多社会规则就显得不合时宜了.因此推论,对一般化的问题切不可一般对待!

就金融人才教育培训而言,首先要打破的就是“西方中心主义”观念的影响,增强教育培训的自信力!近现代以来,随着国力的衰弱,人们大多觉得中国自己一无是处,大众在心态上以西方之是非为是非,以西方之标准为标准.在这种偏见的时代,天才总是不幸的.人们以西学为荣,而扎根本土刻苦研究国内实际问题者,不吃香,不受待见,久之也就没人做了.古今中外融会贯通,探求人类的共同意愿和行为规律,这才是学问和学术的本质.按这个标准,世俗的评估不能不说是太想当然了.

第二,金融人才教育培训的关键是奠立和找回应有的灵魂.金融人才教育培训各有所指.谈金融人才教育,主要是指普通高校金融专业的学历教育.金融人才培训,是指针对金融从业人员的岗位职业以短期培训的方式进行的再教育,有的又称继续教育.目前,中国金融人才教育现状令人甚忧.科研院校金融专业的教材越编越厚,越编越多,除满足评职称的需要外,没有什么可读性,鲜见有新立论和新建树的.大学导师不知何时变成了老板,所带的学生尤其是研究生大多充当项目经理,围绕做课题创收成了本分.曾有国内“二本”院校证券专业本科应届毕业生就业面试,当主考官提问国内有几个证券交易所时,有数个面试生的答案居然是不知道.再问面试生参加过何种社会实践活动,数个考生也回答参加过公司在街上发小广告,按月折算收入达数千元.这种现象是个案还是较为普遍,不敢妄断.但客观存在的这种现象,令在场的面试考官感叹,现在的高校及其老师,真有误人子弟的!教育的灵魂是培养学生学会做人做事,高校金融教育怎样与国内实际相结合,怎样与国际接轨,怎样引领金融理论创新和指导金融实践,是摆在金融教学和科研人员面前的重大课题!

再看金融人才培训.长期以来,在中国,干部培训名声不好,人们将其定位为各单位的附属边缘职能,在大众心目中,干部培训就是吃喝玩乐,加之干部培训部门自身也不争气,除了办几个班迎来送往以外,什么也不愿干,什么也不会干.这实际上是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的悲哀.

在金融培训方面,发达国家走在我们前面!虽然美国次贷危机诱发全球金融危机,但不可否认的是,其经济金融实力仍是全球第一,其金融人才虽然为了私利钻制度空子出错,但其金融人才培训的机能渗透社会经济各个领域,不能不令人深思.有例为证,曾有美国驻华使馆官员与我交流征信体系建设合作问题,谈到其夫妇均是外交官派驻北京,女儿在耶鲁大学读研究生,女儿在美为办信用卡请求其出具担保,但被拒绝,理由是担心女儿刷卡消费后与其沟通不及时,出现违约的信用记录,影响其发展.这种守信的观念,就是金融培训的渗透力.在其他发达国家和国际组织,均是业务部门的顶尖强人充实培训部门.因此,在中国,当前应树立科学的干部培训观.干部培训是生产力,是科学,是艺术,是干部培养的基础,是提高干部胜任力的途径,是最有价值的一项投资,是干部的精神家园.因为人是一个组织中最具有竞争力的资产,而提升这个资产质量的唯一办法,就是培训；在职业生涯中追求成长进步是人心所向,其基本前提是才能,而在岗不断提升才能的唯一办法,就是培训.作为金融干部培训机构,其核心理念应该是：金融灵魂,培训引领,全球视野.

最后,金融人才教育培训要敢于结合实际创新.金融培训机构不能受“培训”两字的限制,它本质上应是基于研究和信息交流之上的金融人才培养、金融政策传播反馈和金融业务研辅机构,它是金融软实力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