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高考

高考后,小C说：“考得再烂我也不想复读.我不怕辛苦的高三生活,只怕高考那两天.”这句话真是值得誊写好挂起来的至理真言,它的分量太重太重,我相信绝大多数经历过6月7、8日的高考生们,都能感受到它的重量.

妈妈问我：“你们从小考了那么多次,又准备了一整年,怎么高考还会紧张?”我说：“如果你整整十二年都为一件事而努力,哪怕那件事不过是让你在原地转个圈,你也会习惯性地紧张.”不管考前我们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也永远不可能模拟出高考的真实情况,考虑到所有细节.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温书检测.那三天,我所制定的学习计划只有很小一部分勉强完成.三天时间看似多,真正支配起来却不够用,我又妄想将六科全过一遍,只能适得其反.

熟悉考场那天,警戒线还未放下,我跟同学聊天,大家都说这三天完全看不进东西,脑子里像装满了水泥,硬邦邦的.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或许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状态.

进入考场,我已经可以感受高考的赤焰扑面而来.冗长的“考生须知”和英语试听让人昏昏欲睡,蝉鸣离得很远,断断续续传来,似乎隔着好几个夏天.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用来看文学名著,再牢记一遍数学的基础知识,期间一直战战兢兢害怕自己睡不着.十一点,睡意最浓时,我整理好文具躺上床.然而,最令我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应该是所有考生的噩梦吧――明明身体已经很累很困,胸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怎么也睡不着.我张开双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急得快哭出来.我拼命告诉自己：不用紧张,现在只要睡好就行了――可如果光告诉自己别紧张,就真能不紧张,也不会有人创造“紧张”这个词了.

我数“水饺”数到不耐烦,上了一趟厕所,偷偷瞄一眼钟表,又吓得够呛.幸亏不知什么时候,大脑像被拔掉插头的电器,一瞬间思路全部切断――我再一睁开眼睛,便是第二天的早晨了.这点儿睡眠,对高三生而言是足够的.我出门前最后看了一遍语文阅读题答题技巧,喝下几口咖啡,手脚抹好花露水,便提着文具走上去考场的路.

到了考场,班主任早已站在校门口托着签名簿等待,她说一声“去吧”,真的像有魔力一样,让我充满干劲儿地跨上台阶,往警戒线走去.

同行的女生嘴里含着参片,一路上我能都闻到热辣辣的气味.有的考生还在背诵古文,一秒钟也不肯浪费等广播里传出女声,正播报考场内的情况,一句一句把考生的心挠得痒痒的.入场信号发出,我按着昨天的记忆走进教室,一路顺利.

语文答得顺利,一开始就找到了答题节奏,只在文学类文本阅读题上费了点儿神.作文题目十分抒情,我“入乡随俗”,抒情地写完作文,检查,交卷.

第一科考完,考场封闭15分钟,大家凑成一圈聊天.当然不说考得怎么样,以免影响情绪.我感慨印象中高考的隆重感褪色了好些,答题时感觉和普通考试差不多,还算轻车熟路.那时,我们哪里知道,下午的数学考试会是怎样一场浩劫.

中午,我温习了一遍数学大题的解答思路,之后想打个盹儿却没能睡着.不过,由于语文考试发挥正常,我的心已经镇定下来.

数学开考.我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选择题、填空题,令我傻眼的时刻到来了.“这不是高考,老天保佑,这不是真的.一定还有机会,下次才是高考等”我甚至在心底喃喃,可是,这偏偏就是高考!我输给自己了,死脑筋地钻进最后三题,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计算,直到考试结束手还在抖,而前边的完成情况全然不知,因为放弃了检查.

出来,每个考生的表情都僵僵的,好像被收了魂似的.我麻木地迈着步子,只想着明天的文综、英语该怎么考,才能弥补数学的严重失误.市一中朋友的妈妈打来,说市一中的学生后三题也全不会做,我这才稍稍宽慰.

这天晚上,巩固完文综和英语,我安然入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听说,多数考生都在这一晚失眠了.一个同学说,她昨晚梦见自己在考数学,别人都交卷了,自己答题卡的第二面还是一片空白,她的心就在那一刻四分五裂地碎了.

文综我一点儿都不敢大意,考卷的边边角角都神经质般扫了一遍.

下午考英语,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大概是因为整整两天都神经紧绷的缘故.我用冷水拍拍脸,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攻克最后一关.听力材料念得很快,我有一题没听清,果断放弃；作文是我最讨厌的看图说话,我编一编写完,赶紧检查等英语就这样无惊有险地过来了.

考完,我摸着自己的心,实在没有劫后余生之感,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天绵绵落着雨,我们在屋檐下躲雨,有文科生带点儿自嘲地说：“老天在为我们哭泣呐.”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年高考是近五年来最难的,网络上听取抱怨声一片.

高考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高考结束,高中同学们一起说：“是啊,都结束了,结束了等”不知不觉中,我们的眼泪就掉下来了.高考后,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完成,心想还是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吧!而一想到要高考,我的心紧张得像正在倒计时的炸弹,“嘟――嘟――嘟――”即将炸开等一觉醒来,我记起高考早已结束,如释重负的感觉迎头盖下,太舒服了.

那么,这便是终结了.

高考,既是通往未来的邀请函,又是高中生活的句点.或许这时候的我们,可以稍微想一想多年前,还不是“郭总”、“郭导”的郭敬明喜欢设想的问题：

当我们已经大学毕业,每个人都在生活的夹缝里谋取营生,每天穿着整齐的西服穿行于石头森林的时候,突然听到诸如笔记本、考试、英语语法、寝室窗前的美丽香樟、同桌的漂亮女生、食堂门口常看见的帅气男生、心爱的书包、不及格的成绩单、毕业纪念册、足球场等这些词语的时候,有多少人会停下脚步?有多少人会涌出泪水?

不用等到大学毕业,走过高考,回望高中生活,那些熟悉的情绪、习惯的动作、常听的言语等剥茧抽丝般从我们身上被时间带走.我知道,有很多人会停下脚步,会在心底涌出告别的泪水,默默祭奠这一场纪念成长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