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错误理论制约着人们对国际货币秩序的认识,更是近30年来国际金融动荡不安、金融危机频频发生的主要根源.
第一个错误理论是浮动汇率理论.IMF原来是坚决维持固定汇率体制的,在20世纪70年代却一反常态,到处鼓吹浮动汇率.IMF拯救亚洲金融危机的核心策略之一就是让汇率浮动.阿根廷经济崩溃以后,没有多少人认真总结其财政政策和国内经济结构的问题,几乎众口一词指责其货币局制度是罪魁祸首.每次香港经济面临困境,总有人大声疾呼放弃联系汇率,认为这是拯救香港经济的不二法门,幸好香港决策者不为所动,坚持联系汇率.中国外贸出口稍有下滑或国内经济通缩衰退,立刻就有人要求改变汇率或干脆实施浮动汇率.
主张浮动汇率最有力的理由是:浮动汇率让国内有自主决定货币政策的自由,可以任意改变货币供应量或利率来刺激经济,或者通过汇率的变化来对付贸易收支和国际收支不平衡.但历史一再证明:从来没有哪个经济快速稳定增长的时期是与浮动汇率相结合的,相反,浮动汇率无一例外地总是导致通货膨胀、汇率动荡和经济波动.由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决策者(尤其是美国、欧洲、日本、IMF和世界银行的决策者)相信浮动汇率可以有效协调世界经济运转,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就永远提不上议事日程,汇率动荡就将永远是世界经济最主要的不确定性因素.
第二个错误理论事关国际收支调节机制和国际储备资产.长期以来,人们认为每个国家的国际收支(或贸易收支)应当保持平衡,也能够保持平衡,却没有考虑各国对储备资产的巨大需求.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30年来,世界各国外汇储备资产(主要是美元)增长了数十倍.浮动汇率体系迫使各国自己负责汇率的相对稳定,各国不得不累积大量美元以应不时之需.今天许多国家以拥有庞大外汇储备而自豪,一个重要理由是要对付汇率投机可能引发的金融危机.亚洲金融危机时,香港、台湾和大陆要不是拥有巨额外汇储备,恐怕很难独善其身.
各国狂热追求美元资产对世界经济有两个严重后果.首先,美国成为美元巨额需求的惟一受益者.各国对美元需求量越大,美国就越不愿意改革现在的国际货币体系,越不愿意稳定国际汇率,汇率动荡的问题就越不容易得到解决.其次,各国狂热追求外汇,必然意味着不惜代价争夺美国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出口市场.结果是许多国家的经济过度依赖出口刺激、过度依赖美国市场、严重忽视内部需求,并造成许多出口产品世界市场的严重过剩.90年代华尔街的股市资产泡沫以及随后的崩溃,都与各国狂热追求美元资产密切相关.因为许多国家辛辛苦苦赚来的美元并没有用于本国的资本积累,而是大量投资到华尔街的股市和债市.
一言以蔽之,当今人类面临的经济金融体系是一种寡头垄断的格局.如果美国、欧洲和日本等主要大国(尤其是美国)没有决心牺牲部分自身利益以改革国际货币体系,我们很难指望全球经济能够长期稳定发展.(摘自2002年11月10日《证券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