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父亲与中国式大学

更新时间:2024-02-19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2823 浏览:105468

九年前,当韩胜利考上西安的大学,成为全村第一个大学生时,瘦弱、文静的他成了父亲韩培印最大的骄傲.老韩坚信儿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出人头地”.因此,为了帮儿子凑学费和生活费,他卖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又和儿子一起到西安,在49岁那年,变成了一名农民工.当儿子大学毕业,老韩却吃惊地发现,儿子的收入甚至还比不上当农民工的自己.

作为纪录片《父亲》的主人公,乐观、善良、朴实的老韩曾感染过很多人,即使在穷尽一切努力为儿子筹集学费的窘境中,老韩依然自信地面对镜头展露微笑.大学这个老韩心中的崇高字眼,不仅维系着儿子的美好前途,同时也寄托着老韩的无限梦想.然而,与很多悲情故事一样,老韩只能看到开头,却想不到结尾.


老韩的故事之所以感人至深,原因在于这样的场景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欢离合,还有着更为广阔的时代背景——无数人都能从老韩身上看到父亲奔波忙碌的身影,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更是感同身受.尽管饱蘸深情,面对这样的结局,除却一声叹息之外,每个人都和老韩一样无能为力.读书到底有用吗?这个悲怆的问题注定无人作答.

与老韩的故事一同见诸报端的,还有这样一条新闻:“现在的本科就相当于以前的初中,硕士相当于以前的高中,博士才相当于以前的本科”,日前,有中国“首席反劫持谈判专家”之称的高锋教授做客湖北大学人文讲坛,用犀利的语言提醒学子要注重培养“软实力”.置身于大学扩招不断进行、大体质量不断下降的大环境中,这种直观的对比虽然尖锐,但却不失形象.但是,对于老韩这样幻想改变命运的底层平民而言,这种比喻不啻为沉重的打击.

在精英教育向大众教育转变的过程中,需要调整的不只是心态,培养成本不该因此遭到忽略——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教育支出意味着一种长远投资,贫困家庭尤其如此.投入与回报是每个学生家长都无法回避的问题,老韩节衣缩食供养儿子上大学,必然会对他的未来寄予很高的期望.不管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精英,老韩其实都是一直把儿子当作精英来培养的,高高在上的大学收费门槛无疑更加坚定了他的这种信念.当“精英儿子”一朝被打回大众劳动者的原形,梦想破灭的老韩怎能不困惑彷徨?

近年来,农村大学生比例的不断降低屡屡被人提及,除了大学生培养成本过高这一诱因外,不成比例的投入与回报未必不是一个重要原因.纵使城市居民能够接受大众教育的转变,农村贫困居民却很难接受来之不易的巨大投入,沦为没有任何产出的沉没成本.当公众已经习惯于用普通劳动者定位大学生的时候,随之而来的转变是,普通劳动者的培养成本大大提高,家境殷实者固然能将大学教育视为提高个人修养的途径,急欲以此改变命运者则不免将大学教育视为一种奢侈品.尤为令人难耐悲凉的是,尽管出路渺茫,大学依然是上升通道有限的农家子弟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上还是不上大学,因此成为横亘于他们面前的一种两难选择.“中国式父亲”遭遇“中国式大学”,老韩的尴尬经历浓缩着一个群体的窘迫困顿.无可选择的出身使农家子弟先天处于不利的地位,如果没有更好的上升通道,不管面对多么渺茫的希望,直面大学迎难而上都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中国式父亲”的悲情一再上演提醒我们,给社会底层的人创造条件、创造机会是我们构建和谐社会应有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