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个男友带回家

更新时间:2024-02-02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845 浏览:9277

这时候我的响了,是英子.

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她那边肯定蔫了,没租到.

果然,英子喂了一声,停了半晌, 她要先琢磨一下我的情绪,半天才开口说,不好意思啊,这个男生恐怕不行等

一、

我们是姐妹三个,是按年龄排的,英子是大姐大,我老二,阿紫老三.三个单身贵族,每个人都带着一种高贵夺人的傲气,随便往哪里一站都是鹤立鸡群.这在这个时代叫气质.我们姐妹三经常一起旅游、跳舞、逛商场,成了形影不离的铁姐儿们.大家有什么困难一起上,有什么好玩的一起玩,有什么工程一起做.但是这回不一样了,现在他们两个都租到了自己称心如意的男朋友,成天粘着自己已经租好的朋友到处风光,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着落了.

为了让我也租到一个“如意郎君”,英子和阿紫这几天可没少活动.现在她们正去墨山公园,帮我“相亲”!

一整个下午,英子和阿紫那里都没有给我信息,她们那边的事情是不是泡汤了?

我孤零零地走在微微发冷的街道上.寒风从我的围巾缝里直往里钻.路两边的树枝发出钢铁般的声响,一切是一派深冬的气象.我心里又烦又乱.实在忍不住,拨了英子的,连续拨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一般英子姐对我的是必接的.

说不定她那边有好消息,英子做事我是绝对放心的.她一向是那么稳重.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仍然放心不下,而且越来越放不下.我自己也不理解,我怎么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原先说好的仅仅当一个玩笑.我知道我被套进来了,而且越陷越深.

一下午赴了三场约会,我感觉太累了,不仅身上没力气,心里也像什么东西搁着一样,沉甸甸的,拿也拿不起来,按又按不下去,在心里就那样空空洞洞地翻腾着.

我该怎么办啊?

路过墨城工业大学时,我想起来了,这里有我最要好的姐们,可以一起HAPPY一下.她是博士,正在墨城工业大学教书,是真正的单身贵姐,对男人是鄙而远之,面对男人她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cool魅力,就像夏天的冰激凌,冷而甘甜,充满诱惑.对于男人的吹牛和俗气,她常常笑而不答,让男人心理怕怕的,如果她漠然不答,男人就更觉害怕.她真是一个让人感觉非常痛快的姐们.大家都叫她博姐.

一通,博姐马上来接我,我们相约到白加黑咖啡厅喝咖啡.那里有白人和黑人怎么写作生和怎么写作小姐调咖啡伴舞.疯狂的音乐和狂躁激闪的灯光,我们在那里疯狂一阵,跳了一阵舞,出了一身汗,有怎么写作生递过手巾我们擦了擦.博姐说,今天反正快过年了,顺便去吃点年夜饭.要是你租不到朋友就别回去了,陪姐姐在这过年,咱们一起吃饺子,到墨圆寺去敲新年佛钟,到墨湖广场去溜冰,也很棒的噢等

我没有回答.

博姐看着我有些无奈.

我不自觉地将头靠在她柔软的肩膀上说,好吧,要是没租到,我就和姐姐一起.

她抚摸着我柔顺而长的秀发.

这时候我的响了,是英子.

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她那边肯定蔫了,没租到.

果然,英子喂了一声,停了半晌, 她要先琢磨一下我的情绪,半天才开口说,不好意思啊,这个男生恐怕不行等她又停了停,接着说,太矮了,说话也很讨厌,很自大,估计你看不上等英子的声音有些疲倦.我说不行就算了,我今年在这里陪博姐过年.

我为自己瞬间的决定感到惊喜.

我陪博姐过年啦!我又重复了一次,差点喊出来.

我的话令英子和博姐感到很意外,她们都认为我是泄气了.英子甚至有些担心我作出什么偏激的事情,英子总是很注重别人的感受和心理.停了一会她又打过来说,有办法了!不要紧,她跟她的礼仪生说好了,她们明天就回去,在家呆两天就来,然后把她的礼仪生转租给我,让他陪我回家过年,大不了给他双份的钱.

明天就走?你不去看心理医生了?你的计划靠得了岸吗等一说到英子的计划,我知道自己失言了,忽然闭口.我转身看了看博姐,她正在欣赏旁边一棵树虬曲的枝条.

英子在此之前跟我说过,她明天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她说她心里一直有个心结.我有点不懂,她为了我放弃了两件计划.愿意牺牲自己的一生.这个计划我们一直为她保密,一年多了,谁也没有对外泄露半点嘴缝.我说什么也不允许的,再说她把礼仪生转给了我不是意味着英子将一个人在这么庞大的墨城里孤孤单单么?

天黑了,博姐还是舍不得让我走,她留我再陪陪她,她说哪怕一会儿也好,她害怕回到那黑暗空洞的房间.

随着年龄的增长,博姐越来越脆弱,她也很害怕孤单,尤其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一点点的时光都让人难耐.

两边的街灯已经渐次闪亮,夜色摆在我们面前是如此庞大而深沉,我和博姐两个人在墨河边散步.看着滔滔江水,永无止息地流淌,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要到何处去,我们有了很多感慨.我们一起把轻轻的叹息声送到流水里带远,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

很晚了我才离开博姐,回到家中,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冲个澡.

我胡乱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这个时候我的又响了,我不想去接,我知道那是英子打的.

我需要休息.

就因为这个没接,不想却出了烦!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昨晚那个不是英子打的,是阿紫.

阿紫能有什么事情找我,我这样想着还是给她回了一个.

里阿紫很着急,她说,英子姐不见了.

真是晴天的霹雳!

我赶紧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上.

我赶过去和阿紫一起找,我们打英子的怎么也打不通.

她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连本应该留下的茶壶茶杯电脑以及墙上的电线都带走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窗台上一盆小寒梅也带走了.惟有墙壁上贴着一张居里夫人的肖像没有带走,那是博姐送给她的礼物.居里夫人蓝色的眼珠充满爱意,纯净得没有一丝孤独,居里夫人的嘴角微微拉开,露出一点笑意,那点笑仿佛一盏灯把这个空得让人心痛的房间照亮.玻璃擦得纤尘不染,地板拖过,泛着白色的冷光.这是英子的习惯,她不允许身边有任何不洁的杂质.

她走也走得干净!

是不是英子的计划开始实施了?这种可能值得推敲一下,因为我们都一直在为她的计划共同努力.

阿紫说什么计划?没想到阿紫居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说不可能,英子的计划只需要带走她刚租的礼仪生小丁,不需要把家具都带走,而且凭英子的细致,她走会给我们留话的..

事情蹊跷.我说无论如何小丁那里还是要问一下,说不定他知道.

阿紫摇摇头,她压根就没有小丁的,我也没有.

需要报警么?

我说不要,等等看,24小时不回才算失踪.再说,英子姐很可能是和小丁先回家了,因为她说过,回来把小丁让给我,转租给我的.我给阿紫看了一些我和英子的短信内容.阿紫仍然怀疑:既然是这么仓促地回家,那她为什么要把电脑和茶杯也带走,甚至家具也带走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英子在我们心目中永远是那么阳光、那么灿烂、那么乐观,那么真诚,她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们也想不出她会有什么意外.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有先找找,我们找到小丁,小丁说不知道,早就不来往了,什么玩意?她居然要把我低价转租给别人.小丁还说了很多气话和骂英子姐姐的话.我差点和他吵起来.要是碰到别的日子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但是现在在这节骨眼上就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打给英子的家里,家里说英子说好一个星期后才回家的.英子的家人很着急.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有等待24小时过去,然后报警.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乱极了,满脑子都是英子的笑容.

二、

就在前天,在我们都没有租到男朋友的时候,我、英子和阿紫三个人聚了一次会.

那是在锦江大酒店,203房间.那个房间有一个高大的落地窗背靠墨河,掀开淡绿色的窗帘就可以看见冬日的太阳把墨河照得金光灿烂.

我们就在那里商定租一个男朋友带回家.

当时,我们为这个决定感到十分高兴,大家痛快地干了一杯.

我们当时只是一个玩笑,大家当时好像都没有当真的意思.只是对去年租男朋友的事情的一种打趣.打趣完去年的事情,阿紫就提议,要不要今年再租个阿呆,大家带回去啊.

这个提议有趣.对每个人都是一种挑战,偏偏我们谁也不怕挑战.随口说说,心里就开了花.好玩!租就租呗!把那些让女人心疼的帅哥们再玩一把,狠狠地玩一把,再狠狠地丢掉,真是好不HAPPY哟!

耶!!我们又干了一杯.

但是真正行动起来,我又有点不愿意.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去年租男朋友的事情让我心里一直耿耿的.那个他的形象在我心里一直是那么深刻,总也忘记不了.

那是一个大年将近的好日子.

对于一个有家的人来说,大年将近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我们家也不例外,所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不例外.每个人脸上都或急或缓地流动着节日的快乐.

我们由玩笑而刊登了租男友的广告.

我们的广告在当天的《墨城晚报》婚约版刊登出来了,刊登出来了我又有些害怕,我真想再对读者说明一下,我这个广告纯属玩笑,大家千万不要当真.但是我这句话却无法让读者知道,因为报纸上没法写了.一大早就有人打过来,完了,这下玩笑开大了,怎么办?我的选择是关机,关机是个好办法,一概不理!

本来以为关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但是第二天,英子和阿紫就一个人带了一个高大的帅男站在身边.他们对我很好,真的把我当小姨子那样,我很吃惊,看到她们的幸福,我心里涌起了一丝甜甜的感觉.

一个女人身边有了男人原来是如此美妙的一种感觉.我不知道英子她们心里是不是很美,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身边必须要有一个男人,哪怕是检测的.

下午英子姐带她们租的男友去写衣服,她们要把自己的“男友”包装包装,最起码看起来不像个明星也要有老板的派头.英子总是那么讲究,生怕回家在父母那里有一点点遗憾.

那天写衣服英子很特别地给自己写了一个戒指.一个黑色的钻戒,漂亮,随着手指的运动,闪烁着幽微的光芒.这个戒指很特别,预示着英子的理想和对魅力的追求.她觉得这段时间的日子很特别,是她实现计划的日子!不,那不是她一个人的计划,应该说是我们姐妹三个人的共同计划.是她的终身大事,她要好好珍惜!

她把戒指戴在手上,整个人更是显得贵气十足.

等我开机等待那些应征者的时候,等了一整天,竟没有一个找我,几天过去了,我仍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英子知道后很热心,说这事好办,回头她和阿紫以及其她几个姐姐们通个气,让各自的“礼仪生”在他们身边去帮忙物色.这一招还真灵,经他们介绍,就有几个自愿上钩的“鱼”游出来了.经过介绍,我见了两个男生,但是都不如意,不是不够帅,就是说话不够体贴.

我在正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阿紫忽然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们工程部的一个人自告奋勇,愿意出租自己.本来租自己公司的员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阿紫非说这个人不一般,是个硕士.

硕士?硕士怎么跑到仓库里当管理员了?硕士应该像我们一样啊,坐在办公室,拿着年薪十万八万的.硕士是高级人才啊,怎么惨到要出租自己的地步了?原来这个硕士是个中文硕士,出学后基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家境不太理想,只好先到仓库里混一下当个临时工,权当是体验生活,然后准备考博的.看来阿紫并没有哄我,她来真的了,她们是非要我租这个硕士的了.但是以前,我没有看出仓库里有个硕士.真是眼皮底下藏龙卧虎,自己全然不知.

这样一说我还来了点兴趣,我忙问阿紫是谁?

阿亮.

阿亮我见过,的确算帅气,在咱们这一群姐妹租的男友中绝对排得上号,应该说是可以排上前几名的.在我们公司也是姐妹们经常挂在嘴边议论的人物.但是没有谁行动,因为他是一个仓库管理员,在公司里,他与我们之间地位悬殊.

不不,我说这不合适!

英子姐姐笑了,她说,仓管员有什么大不了,人家有内涵.你带回家是给你家人看的,谁知道他是仓管员,再说,你们又不是真要谈啊――不过呢,有的人要是真地谈上了,我们也没办法噢.

英子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英子还悄悄告诉我,这个硕士家境不好,自己出来打工挣学费,挺不容易的,你就算帮他一把吧,英子最后看着我的姿势有些哀求的意味,她总是那么心软.她轻轻地摇摇我的手说,知道阿红妹妹你是侠义心肠,对于贫困总是慷慨解囊的噢.

我没有英子那样心软,我问公司里怎么说,大家知道了,我在上级那里怎么交代?租同一个公司的员工,那说出去可是难听死了你们知道吗!?

英子说不怕,英子的神情很镇定.她说谁知道你和他是真是检测,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那个阿亮也不会说出去,很稳重很有心理素质的一个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检测戏做真了,咱们公司那些臭男人又有谁比得上阿亮!无论人品还是本事,阿亮绝对是最佳人选.

晚上的时候,英子又找我谈了一下.广场上行人逐渐稀少,身后半盏灯在英子的脸上忽明忽暗,我们谈笑了很久.英子是一个擅长让人开怀的女子,和她在一起就愉快.无论是多么短暂的快乐,总还是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我们一起欣赏着墨城的夜景.临了,英子说,阿红,咱们单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照顾好自己,就是玩也要玩出自己的个性来.

回来的时候,我心里仍然烦乱得很,阿亮又打来催,要求签合同,答应以作抵押.我知道他的确需要钱用,现在读书很不容易的等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快就进入了阿亮的世界里,居然开始理解起他的困难来了?我们在公司,以前根本就没有怎么接触过.

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闷着.

就在这时候,博姐打来,问我要不要参加一个“60后单身贵族群”的春节联欢.我知道那是博姐最喜欢去的地方,她是单身群体里的铁杆成员.那个“60后单身贵族群”全部是1960年之后出生还没有结婚的单身男女,也有离异不愿再婚的,他们在一起时无论男女都穿得大红大紫.他们组成一个群体,有他们自己的穿着,有他们自己的消费观,有他们自己的爱好.他们叫群不叫协会,也是有他们自己的意义的,因为他们不需要商量什么,也不需要开会,就是一个群体,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好玩.大家互相倾诉,关心、体贴就是为了抵抗强大的孤独.总之他们是在一起互相取暖.

博姐的来得正好,我也需要有个人陪我聊聊天,解解闷,暂时避开这些解不开的结.

三、

那天下雪了,墨城的雪景很漂亮,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这样的雪地里我们一定能玩出好心情.

但是到了博姐那里我发现一切有些不对劲了.

她躺倒在床上,身上胡乱地盖着几件衣服,被子扔在一边.她目光有些黯淡,脸色在窗外大雪的映衬下显得苍白.房间里好像有多天没有收拾了,到处乱糟糟的.茶几上杂乱地放着一些书,有《高等数学》、波伏娃的《女性论》还有另外一些杂志.床下是她自己设计后到服装店制作的各种各样奇怪的鞋,有左右不一样的,有三角形的,还有如同花瓶的等她有空闲就雕琢这些玩意,每双都仿佛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现在这些鞋,一片混乱,东一只西一个的.她一定是冲它们发过脾气的!地上还有男人的照片,40多岁,面孔很陌生,戴着金丝边眼镜,照片折了丢在地上,已经被污水浸渍.床边挂着一个输液架,上面斜挂着两个药瓶,一定有医生来给她做过治疗.

博姐病了.

博姐见我来了,点了点头,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走近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我轻声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博姐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知道她在挺着.我赶紧扶她躺下,可是她拒绝了.就在我伸手去扶她的时候,我从她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些小小的药瓶,有好几个已经是空的.我指着床边的输液架,问博姐这是怎么回事.

博姐说没什么,只是情绪郁闷,长期失眠,身体虚了一点.

博姐的话让我心酸.

我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我一向见到的外表高傲坚强的博姐居然如此脆弱.

我说看你成天吃些西餐,没什么补益,这样吧,今天我带你去“三月九滋补煨汤馆”喝点人参鳖甲汤补一补吧.

博姐这回会心地笑了.

很快,我帮博姐收拾好了房间,帮她洗了个头,带她出门.她不要我扶,自己上了车.我们驱车直抵三月九滋补煨汤馆.

一路的雪景让自我封闭了好几天,独自呆在房间寸步不移的博姐感受到了新鲜,她像个孩子样的对着飘舞的雪花发痴,继而发出欢快的呼喊.

三月九滋补煨汤馆很清净,柔缓的古筝乐曲适合修身养性,有几个老头子就在下堂打拳,我和博姐也加进去打了一阵,身上微微有点热,口里都淌着热气.

我们坐下来静听一曲汉代的钟鼓曲,悠长和净.

听完后我们就到墨河的江心屿去散步.江心屿上已经被雪完全覆盖,像一床干净的白被铺在黑色的江面上,显得安静祥和.我看到博姐脸上慢慢升起了一点红晕,精神也好多了.我说博姐你应该学学英子,生活有规律,每天的日子都计划得井井有条,成天多快乐啊.

快乐?博姐漠然地摇摇头,目光里藏着很深很深的黑暗.良久,她叹了口气说,阿红,你虽然和英子寸步不离,但是你并不真正理解她.其实英子才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复杂的.你想想看,英子妹妹离过婚,有过真爱,又被爱情伤害过,还过了这么多年的独身生活,多不容易.我们这些单身的以前被人视为生活有缺陷的人,英子的每一步都比我们复杂,每一步都是一个阴暗挣扎的历史,你知道吗?

现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全部加起来足以淹没她的人啊!她用手做了一个厚度的手势.

我惊呆了.我知道英子自从今年打胎之后,情绪就明显有些低沉,人也明显比以前憔悴多了,经常忘记事情,她如此细心的人也有时候会丢三落四,相聚的时候往往在酒后恸哭,开始以为劝劝就好了,后来越劝她她越哭得厉害,甚至摔东西.英子发脾气我们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家都很奇怪.

也许博姐说的对.我们并没有完全理解她!英子今年五一乘检测期租了一个叫小京的礼仪生去黄山了.回来后英子就怀上了他的小孩,我们当时都以为是那小子欺负了英子姐.

我们正准备去找那小子算帐.

英子没有说话,英子有心思,随后她又莞尔一笑,我们当时都没有明白英子笑什么.

后来英子告诉我说她是故意的.英子是真的想要一个小孩,结束这段痛苦无奈的独身史,独身生活把她拖得太累了.她不想要丈夫,却想要一个小孩,她身边需要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让她牵着,耍着,时刻呵护着.

以前她租礼仪生不过是玩,但是这回不了,她来真的了!

我们得知英子怀孕的消息还真替她感到高兴.她终于要翻身了!不必像我们平时开玩笑说的那样等来世翻身,她今生就可以翻身了!

我们姐妹三还决定给孩子三个妈妈,三个人共一个孩子,英子是正妈,我是副妈,阿紫是季妈.

但是到六个月的时候,英子去医院检查,她想看看体内的小家伙是什么样子,因为她常常感到了体内的一些蠕动,感觉小家伙的兴奋和小小的情绪.出于好奇和高兴,英子要去看看自己的宝贝.

但是结果很不理想.这也是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医生说她身体太差,胎儿必须打下来,否则有生命的危险!我们只知道英子身体很弱,但是没想到连孩子也不能要.

英子坚决不从,她骂那些医生全部是胡说,全部是混蛋,她甚至把诊断结果撕得粉碎.这是我所见的英子第一次发狂骂人.她一个人躲在家里哭好了几天,门闩得严严实实的,谁也进不去,后来她在那个房间沉闷了好几天才开门:不行!我就是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把我的命根子快乐地放飞在这个世界上.

医生劝她说,从检查的情况来看,胎儿并不理想,英子长期喝酒、失眠、疲劳、情绪烦躁,腹里的胎儿很可能是先天性痴呆,生下来也等

英子崩溃了!

经过好几天的沉思,英子决定去做掉孩子.

那可是从她身上割下的一块肉啊!

孩子打下来了,英子整个人缩小了一圈,瘦得不成样子了.整天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理,只是偶尔去一个心理医生那里坐,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开车回来.

突然,有一天英子离开了我们,不辞而别.我们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她打过来说,她要一个人到墨盘庵去修养两个月,因为墨盘庵清净,山清水秀,和那些尼姑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孤独,每天还可以祈求神灵的保佑,感受佛教的万法皆空的妙趣,可以欣赏墨山上千奇百怪的植物和动物.

英子的任务是养好身体,下次再来!

她一定要有一个孩子!这次失败没什么,下次一定要继续寻找机会!

英子的倔强是无法劝解的!

英子在墨盘庵很少打给我们,两个月后的英子回来了,仍然是那么漂亮,那么阳光灿烂,满面春风,丝毫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英子回来大家都很高兴,集体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

我并没有想到英子还曾经对博姐说过自己要的念头.但是那时候即使要,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样的创伤给了谁谁都承受不住!英子毕竟是个女人,毕竟脆弱!

我和博姐之间保持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沉默,我无法摆脱博姐告诉给我的英子的故事.

博姐看我低头沉思了这么长时间,说阿红,你就别在这里木了吧,咱们去玩玩雪,小时侯经常玩,玩玩雪有一种童年的感觉!

我没有动身,我把阿亮自告奋勇要求我租他的事情跟博姐说了,我说我很乱,公司要是知道了多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是在走向不归路.

博姐没有说话.

我说姐姐你就给我指一条路吧.问你哪.

博姐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她说阿红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外表装得很酷,清高、自傲、自闭,总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精英,其实错了,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弱小的群体,我们无一例外,都是弱者.我们远离了人群,活在自己内心里.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受伤,其实我们谁不是最创痛的受伤者等人的一生多么短暂啊,像流星,一闪而过,连一丝灰烬也不曾留下!

博姐说这话是严重的表情,让我差点哭出来了,我感到了博姐内心的沉重.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博姐不再说了非要拉着我去玩雪.她玩起来真疯,刚才还病怏怏的,现在起码年轻了十岁.

临走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那个硕士需要你的帮助.就当是行一回善事吧!

四、

我最终带阿亮回家了.

阿亮的表现非常出色,街坊邻居,我所有的亲戚都对他赞不绝口.这使我幸福得有点眩晕,我不停地在他脸上亲着.当然最喜欢他的还是我的父母,有这么个让众人称赞的女婿,我的父母是感到很欣慰的.

阿亮也很会表现,拉着我父母的手问寒问暖.那天雪还在下着,母亲冻手,阿亮硬是把自己的一双羊皮手套脱下来戴在我母亲手上,还给父亲揉背.他拉着我母亲的手,看着上面苍老的斑痕,轻轻地揉搓着,感叹着,说些贴心话,让我家人更觉得他是一个善解人意能够理解宽容人的好女婿!

只有我知道他是在演戏,他是一个熟练的演员.我也在演戏,不过我演的是陪衬,我的形象是来陪衬他的.我的父母家人和所有的亲戚也都卷进了这场戏里来了.他们演得那么认真,对这场戏的内幕浑然不知.

那天下午,我和阿亮到墨山上玩.那是墨族的祖先墨德天当年起义称王的地方,我们去攀登墨山上的墨王天坛,那是墨王郊天的地方.墨山方圆百里,崇山峻岭,是一个好地方.

天坛上有人来过,台阶上有一串踏雪的痕迹.饥饿的山鸡不时地嘎嘎叫着.一些融化了的积雪在昨天晚上又结了冰.台阶上有些滑,雪地里走路很笨重,我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阿亮却一路小跑,走在前面.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冲着阿亮大声地喊:喂――

我的喊声惊起了几只宿鸟,它们扑楞楞地飞起来,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阿亮向我走了过来.我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没好气地说:哎,小男生,小男生,你拉我一把嘛.

阿亮听我叫他小男生,很气愤,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他一下子抓狂了,愤怒地看着我,他先是抓起地上的雪往我身上撒,然后又抓起大块的雪团望自己身上打,他忽然睁大眼睛歇斯底里地冲我喊:我不是小男生!我不是小男生!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叫阿亮!我有自己的名字,你为什么总叫我小男生?!

他走上前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着我,问我.然后我看他转过身去,目光凄然地望着天空,泪水在他眼中闪烁.他是一个男子汉,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我被阿亮的异常举动震哭了.

我们静默着伫立了很久,谁也不理谁.雪花都落了一身.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我抖抖身上的雪,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晚上,经家里人商量,让我们同睡一间房间.这个决定在意料之中.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谈了朋友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在他们心目中我和阿亮早就应该睡在一起了.我向母亲提出过建议,建议阿亮睡客厅的沙发.母亲没有同意,说那太没有待客之道了,人家来是客人,又不是借宿的,怎么能这样呢,再说将来还是咱们的乘龙快婿呢.她认为我还是榆木脑袋,没开化!我又不好跟母亲说我这是租的男友,只好作罢.

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顺其自然吧,只是真要发生什么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等这叫自食其果!

还好晚上我和阿亮一个人一床被子,他睡他的我睡我的.我看会电视就睡了.阿亮和我聊了两句,然后拿出书来看,他可是要考博的噢.我嫌灯光太亮,睡不着,阿亮就把身子侧过来,用他宽大的身板把我遮住.

一个男人在我身边触手可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自己也说不清.我躺在床上就胡思乱想着.我想着阿亮.今夜,他想怎么办?

总之我睡不着了.我翻身爬起来冲着阿亮说,喂,注意点影响不要读出声!

阿亮就不读了,他拿出笔来写,把本子划得哗哗直响.

真是傻冒!我冒出一句就倒头睡去.

开始我对这个阿亮还有些害怕,男人没有不色的,而且这么好的环境,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门关得紧紧的,我一个大在她旁边睡着,他要是一激动,那真是什么都发生了.可他是个书呆子,一心只想他的事业.现在我不怕他了,我把身子朝他靠了靠,他没有动,我干脆把头靠在他大腿上.我感觉到了他的激动了,他没有动,但是下身有些微的颤抖.我有些得意,干脆伸出手抱着他的腰.他受不住了,打了个哈欠,说累了,就倒头睡下.

他的冷漠让我很生气,我觉得他完全是自以为是,我恨透了这种男人!我爬起来拿着枕头照着他的脸就打,他不还手,我打他一下他就数一个数:一、二、三、四、五、六等

乱打一气之后,我停了下来厉声问他,你数什么数!?

他说,你记住啊,我可是来当男朋友的,不是来挨打的,呶,你刚才打了我20下,每下人民币5块钱,就是100块噢.你记住了,今夜你欠我100!还有,前几天你共亲了我16口,每一口是10块,你自己记好了,嘿嘿.

亲一口还十块,谁说的?

那你说亲一口多少钱?阿亮反问我.

一分钱也不值!什么狗屁逻辑,还博士哪!我不屑一顾地说.

好,不要钱的吧,是你说的啊,那我来亲你,说着就把嘴撮尖了凑过来了.

我噗嗤一下笑了,连忙往一旁躲闪.阿亮也跟着笑起来.

母亲听见我们房间有动静,和父亲一起爬起来了,走到门口,听见我们房间有说有笑,就又回去了,只是喊了声,疯丫头,这么晚了还不睡,吵着人家邻居!

我在父母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五、

7天结束了,最后阿亮讨价还价,多给了他1000元钱,那是我自愿给的,他的确当了一个很称职的男朋友.让我在家里很风光了一下.

我会永远记住这个人的.只是以后我见了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怜悯他,还有些沧桑感,我相信这是他身上发出的独特的男人气味.

我和阿紫在公司等着24小时过去.如果英子真的失踪了,我们姐妹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还差一个小时整个24小时就过去了,英子家里不停地打来问我们英子回来没有.我看看表跟阿紫说,可以了,咱们报警吧.

我们拿起准备报警的一瞬间,英子奇迹般地站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先是一楞,继而大喊英子英子!

英子就是英子,我们的大姐大!

我和阿紫一下子跳起来,抱着英子,我们三个人泪水流到了一块.

英子给我们一人拿出一份新年的礼物,然后说,放心吧,姐姐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记得你们的.

回来了就好!我们拉着英子的手一起去阿紫家,这时我奇怪地发现英子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只剩下她小巧美丽的手指.那是她在特别的日子为了自己写的,她要和小丁再生一个小孩,那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她得走好!现在戒指没了,是不是因为小丁走了?还是英子有其他的改变?


我问英子,你的戒指呢?

英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笑着说,哦,想起来了,送给别人了.仿佛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她说得很轻松.

送人了?送给谁?英子姐,你别骗我了,你是不是等

英子脸沉下来了,她终于回忆起来了,她说话的语气很缓慢:我是把它送人了,送给了心理医生.因为这个世界上,他是我真正的支持者,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还记得这份支持.英子说这话时目光有些呆滞,仿佛沉到很深很远的冀望中了.

我们知道那个心理医生,他和英子关系非常要好,而且对英子也非常重要,她有重要的事情都会去商量那个心理医生,因为英子总是怀疑自己的心理出了毛病.

英子还告诉我们一个消息,说她搬走了,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她打算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居住,她觉得清静是一种享受.这是英子自己在给自己找借口.我们知道她最近和那个“礼仪生”小丁闹得很不快乐,几乎要拳脚相向了,英子最后采取了忍让,退出来了.这证明英子想要一个孩子的计划完全落空.难怪她的脸上那么空洞洞的一副表情,即使和我们在一起玩乐,那种痕迹也不曾片刻消失.

英子问我的男朋友租好了没.我摇了摇头.

英子不说话了,有点木木的,她又望着过往的行人发呆.我们三个也都不再说话了,彼此沉默着.

突然,英子笑了,她准备再说什么,这时候阿紫的响了,找我.

找我?我有点纳闷,谁找我还需要通过阿紫啊,不能自己直接打我手机吗?真是多此一举.

我没好气地接过,是阿亮.

阿亮说怎么样,今年过年租不租啊,要租还租我吧等

真是死不要脸!我笑着骂了一句,阿亮永远是那样大胆、潇洒,把一个如此难以出口的话题说得这么轻松.我踌躇了,没有回答他就关机了.

原来阿亮去年的博士考上了,但是就在他正要去就读,正要去赶自己的美好前程的时候,他父亲意外地中风了,为了救活父亲,阿亮放弃了学业,在墨城另一家公司做文秘,一个月才拿一千多块钱.他欠了很多债,被债主逼得没法了.快过年了,他就想起了我,又来找我,希望我能再次租他回家.

我不知所措,看着英子不自然的笑容.英子走了,给我们留了自己新家的,让我们有时间一定要去她那里看她.

英子流泪了,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六、

离过年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明天就是我们祖国和人民欢庆新春到来的大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明天也是个好日子,我们祖国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我一个人走在阴冷的大街上,茫然不知去哪里,我是不是要带阿亮回家?带回去?那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虽然有点怀才不遇.

我找了一家咖啡馆喝了两杯咖啡出来,想起了英子,想起英子更加加重了我复杂的心绪,已经好几天了,英子的新家应该安顿好了吧,我顶着寒风给英子的新家打了一个,我要打搅他清净逍遥的生活了,到她那里去看看.

接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问你们这是哪里,我找英子.

对方说的话让我惊呆了,她说,对不起施主,这里是墨盘庵,我们这里没有英子,众尼姑们都叫法号.

英子出家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挂断了,英子姐,你安静地修行吧,我不打搅你了.

我站在机场的门口,看着匆匆往家赶的人群发呆,就在这时候阿亮的又嘟嘟嘟嘟嘟嘟地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