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敏:诗人应当站在人类思想的最前沿

更新时间:2024-03-2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6412 浏览:21907

郑敏这个名字,也许您并不熟悉,但她作为著名的“九叶诗派”唯一的女诗人,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在一个阳光明媚却寒气逼人的冬日午后,我们如约采访了郑敏老人.今年已经88岁高龄的郑敏以年轻人一样的敏捷思维给我们讲起了她的诗歌、她的“九叶”、她的生活等

“不能当花儿,那就当衬托花儿的绿叶等”

“九叶诗派”,包括穆旦、王辛笛、陈敬容、唐、唐祈、袁可嘉、杜运燮、曹辛之(即杭约赫)和郑敏九位诗人.而“九叶”这个听起来有点奇怪的名字还有个小故事呢.1979年,曹辛之召集其他八人开会,王辛笛幽默地说,我们都是四十年诗的人,都是被改造的对象,不能当花儿,那就当衬托革命之花的绿叶吧,于是,“九叶诗派”这个带着点诙谐和无奈的名字诞生了.到如今“九叶”已经凋零了“七叶”,只剩下郑敏和袁可嘉.而袁可嘉早已移居美国,现在国内居住的只剩下郑敏一人了.

作为一个在抗战后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具有现代主义倾向的诗歌流派,“九叶诗派”始终强调关注现实与挖掘内心的统一,诗歌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历史感和现实精神,为中国新诗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而“九叶诗派”在1979年重版了他们在上个世纪40年代的诗集,让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了解了诗歌的本质. 回忆起曾经的“九叶”相聚,郑敏坦言,她和其中的一些人来往并不是太多,甚至都没见过穆旦.但由于他们彼此的诗风相近,所以在一起为数不多的几次探讨却也畅快.

“这是条非常艰难的小路;你的诗里面还有诗”

郑敏出生于1920年,祖籍福建闽侯,父亲曾留法,回国后做煤矿工程师,家境还算优越.在中学读书期间,郑敏就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在课余时间她自学英语,通读郑振铎编译的《世界文库》,而且看了许多英国作家的原版小说.

“那个时代的中学生的阅读量是很大的,自由的学习气氛很浓,现在我的外孙读高三,他们现在接触的东西太少了,语文试题有些问题的答案和老师的不一样就算错,这不是笑话嘛!”谈起现代中学教育的阅读问题,老人笑容中有严肃.

1939年,为了让自己更智慧,更冷静,郑敏考入了西南联大哲学系.也正是由于这样的选择,郑敏有机会认识了影响她诗歌创作的良师益友――冯至.当时哲学系的学生必修德文,郑敏被分到了冯至所在的德文班.作为上个世纪20年代著名的翻译家和诗人,冯至曾经被鲁迅先生称作“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他含蓄深沉的诗风深深地影响了郑敏.课余时间,郑敏把自己写的诗歌给冯至看,冯至看完后说了两句话:“这是条非常艰难的小路;你的诗里面还有诗.”这两句话让郑敏终生难忘.正是在冯至和其他一些诸如闻一多、沈从文、冯友兰等大师的教育和影响下,诗人郑敏真正开启了诗歌的大门,传颂至今甚至做过高考题的诗歌《金黄的稻束》就是在那个时候写成的:

金黄的稻束站在/割过的秋天的田里/我想起无数个疲倦的母亲/黄昏的路上我看见了那皱了的美丽的脸/收获日的满月在高耸的树巅上/⋯,⋯,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风云变幻的社会局势,让年轻而又心灵敏感的郑敏异常困惑,思考再三之后,遵从父亲建议,远渡重洋去美国留学.

“我看你消失在晨曦/归去/万丈碧深无语”

初到美国,为了生存,郑敏不得不选择半工半读,也正是因为如此,本来两年就需要读完的硕士课程不得不延长至四年.身处异乡的日子,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中国留学生更多地要承受人格上被轻视和文化上被边缘化的孤独.郑敏刚到美国的时候曾经寄居在一个老太太家里,但是这个老太太见她经济窘迫,老是提防着她,最后还担心她付不起房租把她赶了出来,幸好当时美国的青年会宿舍收留了她,她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历经艰苦,郑敏终于获布朗大学的英国文学硕士学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收获了爱情.在学校食堂里,郑敏与中国学子童师白相识了,同在西南联大读书的经历和对音乐的共同爱好,再加上独在异乡的惺惺相惜,使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1952年,他们在伊利诺伊州立大学里的教堂举行了简单而神圣的婚礼.郑敏一边给我们展示相片,一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童师白非常内慧,沉默寡言但看人很准,我们都喜欢音乐,有共同的爱好⋯,⋯,”

新中国成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夫妻俩听到周恩来总理在日内瓦会议上的发言,回到祖国怀抱、报效国家的爱国热情如火种一般被点燃,但当时美国当局对中国留学生归国设置了重重障碍,夫妻俩冲破种种阻挠才最终得以回到那片魂牵梦绕熟悉的土地.“那时候留学生自然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满足于美国丰富的物质生活和先进的科研条件,另一派是不顾一切地要回到祖国.我们两个人的根在这里,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回国后,郑敏被分配到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部工作,正当夫妻俩准备报效祖国的时候,一场接一场的政治运动开始了,郑敏和童师白被迫远离了真正的学术研究.上山下乡运动让她第一次认识到真实的农村、真实的农民生活.“我们下乡的时候,一个农村妇女给我盛了碗清水面条,说我是派来的,可以吃面条.她自己就在旁边一碗一碗的喝水.而我因为面里没有放盐还很没胃口,看到她的表情,我难受极了.”

五十多年风雨变迁,夫妻俩始终相濡以沫,互相关心,但身为诗人的郑敏却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先生写过一首诗.2005年,童师白辞世时,郑敏为寄托自己无尽哀思,专门为丈夫写了这首诗《生命,多么神奇》:

黎明前我突然被歌声唤醒/是你,亲爱的/穿过黑暗来找我/你还没有走远/飘过树梢,顺着小溪⋯,⋯,/我看你消失在晨曦里/归去/万丈碧深无语

诗人应当是敏感的

1960年,郑敏调到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任教至今.直到去年,她还带着几个博士生.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88岁高龄的郑敏却没有一点老迈之态,思维敏捷,头脑清醒,保持着对外部世界浓厚的兴趣和高度的敏感.在我们3个小时的采访中,老人始终占据着话语主动权,滔滔不绝,让人不得不惊叹她旺盛的精力和热情.“诗人必须对外部世界有一颗敏感的心,诗歌教育是国民教育中最尖端的教育,一个国家,只有经济发展,普及教育,国民素质提高了,诗歌教育才会有根基.”

郑敏不喜欢热闹,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与书为伴,但这并没有妨碍她对外部世界的了解.作为新中国最早的“海归”,郑敏很早就使用电脑,不仅用电脑写作,而且用互联网来了解外部信息.她喜欢看凤凰卫视的节目,说起伊拉克问题来头头是道.郑敏说,知识分子应该有情怀,有自己的精神追求.“诗人应该站在人类思想的最前沿,为人类的命运做最前瞻的思考”,当被问及如何理解诗人是寂寞的,郑敏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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