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读写二题

更新时间:2024-03-19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825 浏览:9606

读诗使人聪慧

这是英国十七世纪杰出的哲学家培根的名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大序》).

诗首先和人类的生存劳作有密切的联系,它直接来源于人类情感的需要.价值观念、思想、对社会生活的认识,对自身的认识,各种各样的情感等等,都赋诸诗歌了.作为人类意识、人类观念的一种有意为之的艺术记载,诗歌所呈现出的客观性几乎不用怀疑.

另一方面,诗作为人类“情绪史”的一种特定的保存形式,它对人类心理的承袭发展所起到的潜移默化、积淀催生的作用,可以说没有任何艺术能够与之匹比.思想和哲学、及道德观念等,人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多种途径获得.而“情绪”,这一纯粹属于个体的隐秘的情感活动,则非诗和诗化的艺术所能承载.文学的社会批评之所以过于简单和粗暴,正在于它对诗及其它艺术的判断过多地侧重于社会的道德功利,而忽视诗及其它艺术的心理的、情绪的因素.在这一点上,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的现代格律诗派显然比我们后来的许多批评家和诗人成熟得多.从闻一多、徐志摩、朱湘,到现代派的戴望舒和后期新月诗派的陈梦家,无论他们的诗所表现的内容是厚重深邃还是虚幻飘渺,他们的诗所记载的那些活鲜鲜的真实的心绪,都是我们借以感受中国现代社会流动的一把珍贵的钥匙.


诗是文学的至高者,这种至高首先来源于它对来自人世、来自社会的真实曲折、多样复杂、鲜活灵动的心境、悲苦微妙的情感的艺术的贮藏.且经历的时间越是长久,被后世品评的次数越多,其芬芳醇厚便愈越加强.这里自然而然就涉及到这样一个老问题:什么样的诗才是真正的诗纠缠这个问题并非没有意义,几十年来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实质上反映出我们对诗的本体认识所达到的认知水准.每一首成功的诗都是一个真实,具体而微妙,可感可触,它就像纯粹的物质,耀眼地站立在我们面前.那么,是否可以说,凡是以艺术的、诗的方式记录、表现并最终固定下某种有价值、有意义的情感流程、思想志趣的诗,有独立的诗的格调和品质的诗,就是真正的诗呢.请原谅在这里我未对此下一个公认持久并能外涵所有诗作的定义,因为这显然是没有必要的.例如按准教科书的标准,我可以将诗的定义确定为:诗是诗人调动、创造一定的语言方式并通过意象的营造用以表达自己独特的思想感情、人生体验的一种文学样式,构成一首诗的要素主要有情感、意象、技巧三方面.是不是只要将这样一种对诗的人为的确定记牢并加以理解,每一个阅读者在面对一首诗时就能排除对诗的陌生感,进入这首有生命的诗呢回答是否定的.因此我更愿意把对诗的理解和进入视为一种人类文明向前推进时所必需的素质,而不仅仅是定义本身.

德国大哲学家康德和大诗人歌德都赞美过诗.康德在他的哲学代表作之一的《判断力批判》中说,“在一切艺术之中占首位的是诗”;歌德则说:“谁不倾听诗人的声音,谁就只是野蛮人,不管他是什么人”(《歌德艺术语录》).这两位大师对诗的尊崇足以令我们感动.一首诗应该是既单纯又丰富的,能够给人提供较丰富独特的审美感受,且既可以瞬息即逝,也可以令人经久回味,难以忘怀.一部诗史呢,所包容的思想和艺术含量则理所当然地要呈现出厚重、多样纷呈的特征.值得强调的是这应该是一个充分自然化的过程,用不着人为地过多加以突出.每一个历史阶段的社会特征、人文风貌在诗中的体现,都应该以一种极自然的形态呈现,而不应该仅仅是人为选择.正是站在这样一个意义上,我们断言任何时代的诗、任何时代的文学都不可能完全脱离这个时代而存在,这是我们应该有勇气正视并承认的真理.

诗,操作冲动

在通过阅读去触摸古今中外许多诗人的作品时,作为读者的我们常常被诗中的情感、事件和氛围所笼罩,被诗人机智、深刻、生动的语言所撩拨.考察许多诗人成长的历史,阅读和占有前代的思想和艺术成就是诗人走向成功的台阶.虽然对艺术的缘起有多种多样的阐述,但在这里我们姑且不去谈论那些促使艺术和诗产生的最本质的原因,例如对生命及生活的体验与思考等等.在这里我们要谈论一个作为文明人走向创作的一个重要因素――阅读,要谈论阅读行为所带来的一种愉悦和冲动.任何一个喜爱阅读的现代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即当我们进入一个特定的阅读对象,深入到其中去参与并最终完成阅读时,除了有多种获得以外,我们还会产生一种冲动,一种受感悟受启发之后跃跃欲试的心理,并且会在这种心理的支配下最终拿起笔来,从事一种真正意义的写作.这方面的例子不胜枚举,很多文学大师都是由于类似缘由的推动,才最终创作出不朽的名著的.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个包纳了接纳和继承、对思考的迷恋、形式的迷恋和操作欲创造欲的产生等诸多因素的话题.

让我们来表述这一过程:大量的阅读、熏染和诱导――对被阅读内涵的领悟、选择和评判,吸收融化――接受和热爱形式,产生强烈的操作――步入创作.这种排列虽然简单了一些,但却清楚地揭示了现代创作活动产生的某类过程.人是自然的人,人也是历史的人,是社会的人,是群体的人.显而易见,谁都无法否定自己作为历史人、社会人的属性.那么,包括文学艺术在内,应该说历经人类历史的熏陶和冶炼,现代人对既往历史的占有应该是空前的,富有挑战意味的.事实上,人的阅读行为就是一种占有――占有历史上古今中外一切大师们的智慧,然后使之成为创造的起点.所以不妨说阅读功效其实就是人类创造使命的一种体现,对现代人来说,阅读就是一种必然的审美承接.

依照这一陈述,我以为诗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即是源于诗人对诗的操作冲动.往往在大量的阅读和思考之后,出于对诗这一至高的艺术形式的迷恋,诗人对诗的操作冲动常常毫无遏制地到来.每当我打开诗篇,面对汉语诗歌或均齐平整、或参差错落的排列形式,我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操作冲动.在所有的艺术门类中,我以为诗歌的美是无以伦比的,它就像一棵棵枝叶繁盛的大树,在不同的环境和气候状态下都枝叶飘扬,千姿百态,气纳八方――那么就让我也去创造一棵大树!一次又一次,每当面对诗时,这样的冲动总是向我扑面而来.我觉得诗的操作冲动就好像是一种魔力,这种魔力常常迫使诗人去进入它,去操纵它;迫使你不由自主地去品尝成功的愉悦,去痛享失败的甘苦.这个过程很像佛教的轮回观念,你一旦进入,就注定将永无止境.

英国现代著名的评论家克莱夫(贝尔在其美学著作《艺术》一书中,曾经就艺术的性质究竟是什么提出过一个著名的论断,即“艺术乃是‘有意味的形式’”.所谓“有意味的形式”由两部分构成,就是“形式和意味”.那么,何谓“形式”呢?形式“是指艺术品内的各个部分和质素构成的一种纯粹的关系”.何谓“意味”呢?意味“是指一种极为特殊的、不可名状的审美感情.这种感情只有在有审美力的人审视上述纯粹形式时,才能出现”.应该说贝尔的理论是深奥的,评述的艺术门类也很宽泛,然而将他的这一论断移到对诗歌性质的判定,却也具有相当的启示性.就诗人对诗所发生的操作冲动看,也不妨将诗人的操作冲动看作是对诗歌“有意味的形式”的反应.换句话说,诗歌也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诗人产生创作冲动正是由于诗人接触了这一“有意味的形式”后受到诸多的诱导激发,然后进入了诗的操作过程.“有意味的形式”导致一种阅读的认同感,这是一种综合效应,一种以形式的方式体现出来的创造冲动.有人总将贝尔的理论看作是唯心的,形而上的,但是在这里,我们却发现它包含着丰富的合理性.

排除操作冲动的诗歌写作行为是尴尬的,因此明智的诗人对此都只能更为积极和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