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传统文化的交汇

【内容摘 要 】野口勇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艺术家,用其超过60年的创作生涯,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珍贵的艺术作品,其中涉及雕塑、建筑、舞台布景、家具设计等广泛领域.他在艺术作品中融入了东西方传统文化,并用极富有创造性的表现方法呈现在世人的眼前.文章通过野口勇非凡生平、独到的设计思想和设计案例,来阐析野口勇艺术作品中所蕴含的东西方传统文化.

【关 键 词 】野口勇 设计思想 设计元素 东西方文化

伊莎穆·野口勇先生（Isamu Noguchi,1904—1988年）,日裔美国人,是20世纪最著名的雕塑家之一.他的独特设计魅力是将雕塑和景观设计相结合,赋予雕塑以大地的生命力,赋予景观以雕塑般的视觉震撼.他所创造的作品涉及面广泛,从雕塑到家居,从舞台到景观,无一不留下他创作的印记.野口勇的“空间既是雕塑”的设计思想,不仅是其贯穿始终的创作之源,更是启迪后人的智慧结晶.

野口勇的艺术创作,一方面秉承了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精髓,另一方面又深受东方传统文化的影响,这种综合的艺术取向与他的身世有关.1904年,野口勇出生于美国洛杉矶,母亲莉欧妮·吉欧蒙是美国作家,父亲野口米次郎是日本诗人,后随母亲赴日本.13岁后,他独自回到美国,东西两种文化的血液自然地流淌在他的生命肌体内.在美国,野口勇曾随一位学院派写实雕塑家学习,获得古根海姆奖学金后,他访问了中东和法国巴黎.在巴黎跟随著名雕塑家布朗·库西的学习中,他掌握了“雕”和“凿”的创作技巧,开始洞察到自然与空间的相生之力,特别是激发了他对岩石雕塑创作的忠爱,也为其后来偏爱自然材质创作奠定了重要的情感基础.野口勇与齐白石的中国之遇、对中国水墨画以及中国园林造园手法的研习,为其日后的设计作品注入了难以割舍的智慧之源.回到日本,他接触到禅宗庭园,对其独特的空间表现手法及艺术境界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自此他的“空间中的雕塑”延展到了“空间中的景观”,用其质朴而精进的创作手法将神韵悠长的东方美学思想与西方构成主义景观设计观念相融合,从而形成了他独特的设计风格.

一、东西方美学思想的融会

野口勇主张人与自然的融汇、通过自然的眼睛观察自然.这与老子学说的“道法自然”闪烁出同样的智慧.所谓“道法自然”就是指“道”以“自然”为法,自然是整个宇宙的普遍规律.通过“静观”“玄览”最后达到“玄同”的境界.不得不说野口勇的作品中处处流淌着“自然”的生命力,他将自然山河、聪灵鸟兽和纯净的心灵通过抽象的造型手法,呈现出让人惊叹的空灵和含蓄的意象美.齐白石的绘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以文人画为根基,开凿民间传统艺术精华,探讨雅俗结合,其表现讲求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注重自然的神韵.相信野口勇在与其学习的8个月中深刻地洞察了其精髓.

在其景观设计作品中,野口勇吸收了日本的禅宗美学,并沉淀为审美基础,对“净、空、无、寂”的意境有深刻的领悟,竭力追求虚幻美、宗教美,并融会到了其各类艺术作品中.日本园林源自中国秦汉文化,同属于东方造园体系.伴随着历史的更迭、人文、经济的发展,模仿自然山水的中国园林逐渐演绎到文人写意山水园,受禅宗思想的影响的日本园林发展到“枯、佗、寂”的境界,形成“枯山水”园林风格.野口勇深悟其道,在创作作品时,始终保持一种恬静的心态,特别表现在对枯山水、石景的深情运用中,这也成为其经典传世之作的重要一笔.他曾说过：“我更愿意在安静的花园里刻石头.”在这样的心态下,野口勇以六度中的“智慧度”提升认识,独立承担、自我追寻、自我完成,与自然元素直接对话,在此过程中启发智慧、提升、开悟、净化,达到“悟后起修”的境界.

所以野口勇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智慧,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在无数次的人生历练中沉淀下的厚香之果,是东方大爱与西方大美自然融汇之果.

二、东西方设计元素的贯通

野口勇是日美混血,其基因仿佛决定了其艺术风格——在现代审美之下的东西艺术交融.野口勇的一生都在游走,幼年在日本,青少年时期在美国和法国,后半生穿梭于美国、法国、英国、日本、中国等国家,在48岁之前一直处于不稳定的居住状态之中.这种游走的状态,导致他在汲取设计元素方面很容易贯通中西.

野口勇在实现的第一个项目是为其父亲设计的纪念堂以及庭院,其中有一件名为“MU”的石雕（图1）,名字源于佛教思想中的空,被誉为战后雕塑形式的发源.此作品也有被比喻成“未被吃完的面包圈”的讽刺声.此灵智“唯圣者所知”,作品中包含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智慧,仿佛一切苦痛都去除了,基底稳重厚实地扎根于大地,承载着永无交汇的两点,饱含着无限的时空,蕴藏着他对“空”的感悟.

野口勇于1956—1958年设计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前的雕塑花园（图2）,作品由水、木、石、沙土为元素,布置植物、水池、汀步、石灯笼、小石板桥和卵石滩,平面上看是静心放置的树点、自然流淌的弧线和几块的完美组合.这个园子中强烈地体现了日本造园术和禅宗思想的博大精深.园中的众多置石的摆放看似随意,其中蕴藏着人与石间的对话,更深植着理石的智慧,终创造出这样一个宁静致远而又活泼动人的景观空间.

野口勇在设计中常将圆、椭圆、三角、方形等简单的几何形体作为元素进行组合再造.材质上,或是粗犷的天然糙石,或是精心打磨的光滑金属；色彩上,或是吸纳净洁之光的钛白,或是包含万物之和的钛黑.作品就在他手中诞生,并在时间的运动中生长,亘久地存在,收获的是一种心境专一、一心不乱的止静寂定境界.

黑格尔在《美学》中曾说：“艺术家将作品雕好后再考虑置于何地是不对的,设计作品与思考它的空间环境应该是同步的.”而“加州情景剧场”（图3）可谓是雕塑、景观与场地完美结合的实例.这是野口勇 20世纪80年代初创作的,位于洛杉矶近郊的一个商业中心中部.此空间为封闭方形,野口勇通过借助石景、土堆、沙粒、植物、水体和一些雕塑元素所特有的形态、质地和运动规律,抽象地再造加州变换多样的地形地貌.在此空间中,他以三角形似墙体雕塑作为水之源,形似金字塔的石质雕塑为水之尽头,其间蜿蜒流淌的泉水,就好似荒漠中的一弯生命之溪.此空间还站立着两尊饱含深意的雕塑,一尊是由15块大石块团抱高3.7米的“利马豆之魂”,另一尊为象征公司精神的圆锥体“能量喷泉”.整个作品在有限的空间创造出“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旷远意境.空间用极简的笔触,勾勒出的是“去除后的本性”,是正直、纯洁和觉悟.

野口勇说：“设计目的不为博物馆的,而为公众的愉悦.”他在《亚历山大游戏场》《天堂》《游戏山》等作品中,为特定空间所创作的单体雕塑,萌生在百转千回的步履中,汇集在特定的大地空间里,吞吐地气而后自然生长.野口勇设计的游戏场不仅是儿童的游戏,亦是陪伴他们的成年人感受自然之爱的“心场”.虽然在当时,野口勇的大量作品并未被人们所接受,但保留下来的草图与模型、雕塑与工作室都是印证历史、启迪后人的宝贵信息.野口勇通过对空间、时间的深思熟虑,将极具象征意义的雕塑与实用性的场地景观设计紧密结合了起来,体现出景观空间的场所精神和象征意境,营造出一种静谧、可供冥想的空间.

野口勇曾这样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美国人,我是个艺术世界的人.”是的,野口勇处在东西方文化的交汇点上所创造的作品,无疑是一座厚重、正直、净洁的桥梁,连接的是东西方传统文化思想的精髓,创造的是交融后重要的时代符号与精神.

（注：本课题由浙江农林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资助,项目编号：3122013240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