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龚小夏(学者)
沃尔玛在中国大城市广为人知.然而,沃尔玛所代表的美国小城镇文化与价值观念,却并没有能够像沃尔玛一样,传达到中国.
1962年,当沃尔玛成立的时候,美国还是世界制造业龙头老大.人们做梦都没想到,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卖廉价百货的公司会成为商业巨兽.
当年美国小城镇的杂货店通常也是那里的社会生活中心.人们闲来无事,会到店里走走,到店前面的空地或者小咖啡馆坐一坐,聊个天.杂货店的老板不忙的时候也会一起参加.这是一幅宁静而缓慢的乡镇生活图景.沃尔玛就是从这样的杂货店发展出来的.
在沃尔玛出现之前,五十年代美国出现了一系列廉价百货店,如弗兰克林、伍尔沃思等.廉价百货店并不是沃尔玛的发明,但是沃尔玛比别人做得更加成功.这要归功于沃尔玛的创始人山姆沃顿所创造下的企业管理方式与企业文化.
在密苏里大学读书时,沃顿就懂得自己最大的长处就是和人打交道.在竞选学生会主席期间,他发现如果见到每个人都亲切地打招呼,就很容易得到支持.他后来回忆说:成功的秘密就在于率先打招呼,而且尽可能记住更多的名字.结果他竞选赢了.这套见人打招呼的做法,后来也被用到了沃尔玛的营业方式上,亦即“微笑怎么写作”.
沃顿真正喜欢的是百货零售业,大学毕业后决定自己创业去开零售店.沃顿那时刚刚结婚,夫人海伦也是中西部小城镇里长大的人,非常讨厌都市生活.她对沃顿说,决不要生活在超过三千人以上的城镇里面.沃顿于是将零售店开在阿肯色州的纽波特市,这是一家富兰克林连锁店.沃顿将这家商店经营得很成功,却因为忘记了预先签好长期的合同,几年后被房主收了回去.
沃顿夫妇于是搬到了阿肯色州的班顿维尔镇重起炉灶.直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沃尔玛,大概不会有谁注意到这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镇.沃顿开了一家廉价百货店,名字是“沃顿五分一毛店”.他很懂得小地方普通顾客的心理.无论有钱还是贫穷,他们总是在寻找价钱最公道的货物.他的哲学很简单:贱写贱卖.他到外面去用尽可能低的收购货物,回来之后用低卖出去.沃顿货价的规矩几乎像是教规:卖出去的零售决不能比写进的批发高出百分之三十.(直到今天,沃尔玛的仍然是这样制定的,所以沃尔玛的总是一些不整齐的数目.)在零售业上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要做到这点非常不容易.
从这个五分一毛店开始,沃顿开了一系列百货杂货店.1962年,第一家沃尔玛在班顿维尔开张.这家商店从装饰到经营,都是沃顿的五分一毛店的继续.沃尔玛当时是为小城镇人设计的.商店每到周末就有一些赔本出售的商品.镇里的人很快形成了周末到沃尔玛去转转的习惯.快到周末,人们相互之间就会打招呼说:咱们到那个疯疯癫癫的沃顿的店里去,看看他又有什么新花招.不但本镇的人来,附近的人也开车来.要知道,班顿维尔旁边也都是些小市镇,周末消遣的地方不多.
班顿维尔沃尔玛的成功,让沃顿决心将沃尔玛开成一家连锁店.从第一家店面开始,沃尔玛稳步地在美国各地扩张.
节省每一分钱是沃顿的经营原则,也成了沃尔玛的企业文化.最早跟着沃顿工作的采购员说,当时沃尔玛的人――包括沃顿在内――到芝加哥、纽约等大都市采购,八个人挤在一个旅馆房间里.哪怕是沃尔玛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企业、沃顿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之后,沃顿和他手下的人出门仍然坐经济舱,住便宜的汽车旅馆.到沃尔玛的总部去看,从总裁到普通经理的办公室都极其简单,家具和用品都非常廉价,完全和沃尔玛商店是一个风格.
沃尔玛对待雇员的态度值得一提.近年来,媒体上出现了大量沃尔玛雇员状告公司的故事,给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确,从高层管理到普通雇员,沃尔玛的工资和福利待遇都不高,在多数情况下比同行要低一些.同时,沃尔玛也继承了沃顿的工作态度,从高层到下层管理人员总是长期超时工作,而管理人员也经常采用半强迫的方式让雇员加班却不给工资.另一方面,沃尔玛吸引一些雇员长期低工资、超时工作的原因,是沃顿1971年开始了一项“利润分享”制度.这其实是他的妻子向他建议的.根据这项制度,凡是在沃尔玛工作超过一千小时的雇员,就能够参与分享公司利润甚至分到股票.最早拿到股票的一批人后来都获利颇丰.1971年价值1600美元的股票,到九十年代初期就增长为170万美元.
沃尔玛对中国的影响大概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家公司.中国有两万多家工厂为沃尔玛生产.专家估计,沃尔玛大约百分之五十至七十的货物是从中国进口的.如果将沃尔玛作为一个国家来计算,它从中国的进口额占第七位.
沃尔玛在美国成功的秘诀,在于沃顿的价值观念以及他对自己的故乡、亲人以及类似的土地的热爱.整个沃尔玛的企业文化,正是围绕着这样的一种价值观念而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