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一)

更新时间:2024-02-2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993 浏览:10534

十四郎:80后海龟女,金陵人,少年时曾留学俄罗斯圣彼得堡,俄罗斯语言学硕士.深受俄国文化浸染,在俄国开始文学创作.文字自有风骨,故事风格多变.2010年的《三千鸦杀》缔造了感动三界挫骨扬灰的仙侠爱恋,2011年,十四郎爆发最具灵气的性情大作《佳偶天成》,古言榜总分第一名.

内容简介:十五岁还未嫁出去的老姑娘辛湄让老爹辛雄操碎了心,有貌有品有钱的辛湄,在克夫的命格面前,不得不遵从老爹心愿,借着外出的机会去写一个好看又好用的相公,却误打误撞破了皇陵的云雾阵,被镇守皇陵的骠骑大将军陆千乔软禁了.陆千乔冷漠英俊却毫不讲理,辛湄真是欲哭无泪欲逃无门,找一个相公怎么就那么难呢?

继《三千鸦杀》之后,超人气作家十四郎又一经典仙侠力作.

一、十五岁还未嫁出去的老姑娘

过了五月,辛湄便要满十六岁,她爹最近也越来越发愁.某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小湄啊,你看大师兄如何?身体壮,人又老实,你嫁给他绝不会被欺负.”

辛湄正在夹肉丸子,一下没夹好又滚了回去,她想了想:“也成.”门外传来一阵水盆翻倒的声音,推窗一看,大师兄正掩面狂奔,惊慌失措.

辛雄奇道:“你在做什么?”

大师兄泪流满面扑将过来:“师傅!弟子早已有心上人!求师傅不要把师妹塞给我啊!”

辛湄又在夹肉丸子,又没夹好,这次滚到了地上.

辛雄素来是个善心的师傅,不好意思强迫自家弟子娶女儿,只得罢了.眼看五月将至,辛雄越发烦躁,某日吃晚饭,他又问:“小湄啊,你看二师兄如何?皮肤白,嘴巴巧,跟着他你每天都开心.”

辛湄想了想:“也成.”门外再次传来水盆翻倒的声音,这次是二师兄掩面狂奔.辛雄只得放弃让兔子来吃窝边草的念头.

从辛湄十五岁开始,辛雄就开始为她操心婚事了.辛邪庄说富也挺富,说有名也确实有那么点名气,一直靠着豢养灵兽,贩卖给各大修仙门派为生.这样的人家,辛雄又不是什么吝啬之辈,想找个女婿其实非常容易.

奈何辛湄刚满月的时候,辛雄鬼使神差请了娑罗山的玉清仙人来批命,玉清仙人凝神算了半日,最终摇头:“令嫒命格十分奇特,将来的姻缘嘛等有些古怪,命中红鸾有半实半虚之态,未来夫婿乃半人半鬼,应当是克夫之相.”

这次批命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于是城里人人都知道辛邪庄的那个姑娘是克夫命,自此人人警惕,谁也不敢叫辛老爷看上了拉回去做女婿.

眼看着辛湄年年长大,辛老爷也年年忧心,他就这么个女儿,这孩子娘又死得早,他也没续弦的打算,难道就让这独女一辈子不嫁人吗?

这几天他想了又想,几乎没睡好,不知怎么的突然灵光一动,晚上叫了辛湄来,笑道:“小湄,这次崇灵谷要一批灵兽,爹最近身体不大利索,你也大了,商人家的女儿不必搞那些闺秀把式,你带着货去崇灵谷交接,也算见见世面.”

辛湄见他目光闪烁,嘴角含笑,心里有些领悟,想想还是说:“其实吧,我觉着自己还小等”

辛老爷急道:“一点也不小了!你娘十六岁的时候就生了你!十六岁还没嫁出去的姑娘就是老姑娘了!”

辛湄只好说:“那等我多在外面玩两天,结识一些等呃,外地的有为少侠,这样好不好?”

辛雄忙不迭地点头:“好极好极!若遇见合眼的,捎个信给爹爹,不必回来了!咱们在外地把婚结了再说!”

辛湄琢磨着,这次得多带点钱,去外地写个相公,好教她老爹能安心.城里有很多人家都从外地写媳妇,想来相公也是可以写的,没关系,她别的不多,就钱多.

隔日她便换上便装,招了秋月出来,领着浩浩荡荡一群灵兽,往崇灵谷飞去.秋月是一只巨大且肥厚的鹈鹕,在她十岁的时候,爹便把秋月送给她作礼物,秋月长得奇丑无比,当初她看了它第一眼就吓傻了.辛邪庄养了那么多灵兽,有体态轻盈的仙鹤,有丰盈华美的鸾鸟,可她爹偏偏送她一只丑疯了的鹈鹕!

不过这些年用下来,方觉得它好.无论遇到什么场合,秋月都镇定自若,很有大家风范,没事也不叫,安安静静地团做一团睡觉.比起那些晃晃悠悠的灵鸟,它飞得又稳又快,偶尔遇见不长眼的飞贼,一翅膀扇过去,十个人也要晕.

辛湄从中悟出真理,男人也是一样,长得好看不算什么,好用才是硬道理!当然,她还是希望这次能写个好看又好用的相公.

二、痛哭流涕的厉鬼

崇灵谷离着辛邪庄足有上千里路,沿途还要横穿连绵万里的挽澜山,纵然秋月飞得快,后面那群灵兽却很娇嫩,吃不得苦,天一黑便嗷嗷叫唤,要吃饭要睡觉.

辛湄只得在挽澜山内找了块平地,扎营点火烧水.这帮灵兽被娇养惯了,非熟水不喝,非灵谷不吃,好在灵兽有灵性,绝不会私自逃脱,否则她一个人忙翻了也顾不过来.

黑夜的山林分外寂静,秋月的羽毛又分外温暖,辛湄只觉困倦得不行,渐渐便意识朦胧,靠在秋月身上睡着了.睡到半夜,又觉得身后一直靠着的秋月不知去了哪,彻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冻得她一哆嗦,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空荡荡的平地,灵兽们和秋月像是平空消失了,只得她一人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辛湄这一惊实在不小,急忙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哨,连吹了十几声,若在平时,秋月早就拍着翅膀飞回来了,这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冷静,冷静等她在心中默念,这种情况不是没遇到过,深山老林多鬼魅,想必是那些寂寞的鬼魂和她开个小玩笑.她从包袱里取出早已备下的纸钱和线香,一面用火折子点了,一面默默念诵.

诵到一半,她诵不下去了,眼前跳跃的火苗变成了鬼火般的绿色.一阵阴风刮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传来女人幽怨的叹息,似哭似笑.辛湄一脚踩灭了绿火,转过头,只见密林中鬼火星星点点,染了血的红衣忽隐忽现,地上开始长出无数根头发,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不用说了,她运气不好,这趟遇见了传说中的厉鬼.地上浓密的头发开始聚集,最后变成一颗女人脑袋,它骨碌碌地转过来,对着辛湄咧嘴一笑,五官俱是血淋淋的黑洞.

辛湄想了想问:“好吧,你们要什么?我这边除了纸钱线香,就只剩下空牌位和香炉了.”

出门在外露宿,这些东西必不可少,这是老爹传授的经验.寻常鬼魅只要数枚纸钱,三根线香便可安然无事,若是厉鬼,那可以供上香炉牌位,至少可抑制它一夜不伤人.可这次她遇到的不知是什么,连火折子都不能用了,擦出来的都是鬼火.

“呵呵呵等”那颗脑袋开始笑,从地上飘忽而起,脖子下原本是空荡荡的,渐渐却幻化出血衣的模样来,一路摇曳飘零,直直朝她飘来.

“等一下!”辛湄大叫一声,厉鬼居然也真的停了下来.

“我还有这个.”她微微一笑,从贴身小袋里取出一张金色符纸.好歹也算半个修仙门派的人,身上不装一点驱邪的符纸就太不符合身份了.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纸上,她轻轻一抛,那张专门用来驱鬼的符纸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嗖的一声贴在厉鬼的额头上.

它愣住,她也愣住.

没有等反应.

辛湄愣了很久,感觉背后冷汗涔涔.那只鬼也愣了很久,仿佛有一滴汗从额头上滑下.

驱鬼的符纸都不管用,那,那只能说明一点了等

“你左边脸上,有块皮破了.”辛湄很好心地指着它烂糟糟的脸,提醒道.

“哦,谢谢.”厉鬼本能反应,顺手把那块皮抹上去,开口道谢.

尴尬的沉默流窜在两者之间等嗯,会说话的,不怕符纸的,只能说明这东西不是鬼.

良久,厉鬼说:“就这样吧,我走了,祝你做个好梦.再见!”

它转身就跑,冷不防背后一紧,辛湄一把抓住它的后领,将它整个提起来再翻转过来,它那张十分恐怖的脸就正对上她.眼前这位面如桃花身似杨柳的漂亮小姑娘,严肃且认真地盯着它看了良久才说:“原来你不是鬼.”

它手忙脚乱地挣扎,奈何这位姑娘看着柔弱,力气却着实不小,居然挣脱不开.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它脸上,它被打蒙了.

辛湄一面抽其耳光一面大叫:“不是鬼就是妖怪!死妖怪!把灵兽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你煮了吃掉!”

它被打得哇的一声哭了,身体突然蜷成一团,一阵烟雾飘过,什么红衣厉鬼满地青丝都消失不见,在她手里提着的是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背后还生了一双嫩黄的翅膀,想来是个鸟妖.少年圆脸圆眼睛,此刻正哭得鼻涕满脸.

“说不说!说不说!”辛湄继续抽其耳光,突然瞅见他的翅膀,便道,“听说烤鸡翅很好吃.”

少年哭得更凶了,小翅膀扑腾两下,缩不回去,只好瑟瑟发抖.辛湄打算从翅膀上拔几根毛吓吓他,指尖刚触到柔软的羽尖,只听身后一个冰冷却又十分好听的声音说道:“闭眼.”

她一愣,搞不清楚谁叫谁闭眼,一转头,手上却是一轻,鸟妖少年被人抢走了.

“喂!”辛湄急了,抬手要抢,对方却已飘然退了十几步.黑暗里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觉应当是个男人,穿着浅色长衫,乌发垂肩.那只鸟妖被他提在手里,似乎是晕过去了.他低头看看,停顿了一瞬,方又抬脚欲走,辛湄急道,“等一下!我的灵兽呢?”

他回头,轮廓依稀深邃且清俊,目光相当不善:“出去.”他手一挥,一道冷光疾射,正中辛湄肩膀.她浑身一震,猛然惊醒过来,身后的秋月还在打盹,眼前的火光依旧温暖跳跃,灵兽们也都睡在原地,没少一头.

她,她刚才只是做了噩梦?辛湄捂住方才被打中的肩膀,并不疼,但被击打的感觉还在.翻翻包袱,少了数枚纸钱、三根线香,贴身小袋里的驱鬼符纸也没了.

不是梦.

三、丑到拉风的坐骑

其后几天,夜间在山林露宿,再也没遇见任何异常状况.听人说,挽澜山有一块地方建着皇陵,由于连着几代皇帝死后殉葬的人太多,搞得那边成日阴风密布,近几年闹鬼的传闻也越来越多.当今圣上又常年不去皇陵献殿祭祀,如今皇陵只怕已经成了妖魔鬼怪的聚集地.那晚的鸟妖和陌生男人,应当都是皇陵里的妖怪吧?

能在茫茫挽澜山中误入皇陵,还遇上那么不同寻常的事,这充分说明了,她的运气不是一般得好,这趟出门必有收获,能写个好看又好用的相公回家让老爹开心.

一路飞到崇灵谷,已经是四天后的事.崇灵谷的守门弟子乍一见从天而降的巨大鹈鹕,均惊得张大了嘴.

这灵兽等可真拉风,从没有人有勇气用这么大又这么丑的灵兽.待辛湄从秋月背上跳下,守门弟子的嘴张得更大了.

真等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啊等虽然为了赶路,只穿了样式最简单的青衣,却难掩姿色.她笑眯眯地走过来,双颊如细瓷般白皙剔透,笑靥娇痴无邪,无忧无虑的,看到她这样笑,便觉得世上根本没什么烦心事.

辛湄走过去本来打算打招呼,顺便把灵接了好拿钱,可守门的两个弟子看着她只管脸红.嗯,仔细看看,他俩长得都挺不错!

辛湄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右边那个更有男人味一点,她喜欢真正的男人,对貌美如花什么的敬谢不敏.摸摸钱袋子,里面装了三千两的银票,算写人的费用,这便随她回家吧!辛湄咳一声清清嗓子:“这位小哥,你愿不愿意等”

“是辛邪庄的辛老板吗?”大门内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是.”做生意最重要,相公的事可以慢慢商量.辛湄回答一声,朝那位小帅哥露齿一笑,看看他腰上的名牌,“哦,你叫张大虎啊.好,我记得了.待会儿找你,咱俩比试比试.”光长得好看没用,还得好用,她需要试试他的身手.

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想必就是戏里说的又惊又喜吧?辛湄心情越发好,领着一群灵兽随管事仆妇进门.

四、那些有关“你误会了”的虐恋情深

崇灵谷算是辛邪庄的大客户,几乎每年都要进大批灵兽,往年都是她老爹跑这种远路,她还是头一次来这边.这种仙人居住的洞天福地就是不一样,又干净又宽敞又漂亮,同样是普通的青砖瓦房,碧草红花,人家就能排列得别致.路边时常还能看见经过的谷主弟子们,个个都清秀整洁,对她彬彬有礼地点头问好.

及至到了一栋华丽楼阁前,管事仆妇进去通报后又出来道:“辛老板,谷主说今儿心情不错,想见见故人,顺便留你在这里住几天.”辛湄曾听老爹说过,崇灵谷的谷主是个千年前便得道的狐仙,为人最是和气,就算是小辈也可以放心跟他说笑,他绝不会责怪的.他肯让自己在这边住真是太好了,回头她就去找张大虎,谈谈写相公的事.

抬脚正要进去,忽听头顶一阵牛叫声,一辆破旧的牛车就这么从天而降,刚好落在她身边.车门一开,一团白影从里面滚将出来,赶命似的往楼里蹿,一面大叫:“让开让开!甄洪生!你这死狐狸快给老子滚出来!”

他窜得飞快,辛湄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回头瞅瞅管事仆妇,她一脸淡定,显是早就习惯了.“辛老板,请.”她做出请上楼的手势.

人家都那么淡定了,她也不好意思大惊小怪地询问,随即上楼.这栋楼外面看着是普通,内里却青天白日,四季分明,一层楼一个季节.经历了春夏秋三个季节的美景后,辛湄站定在顶楼的台阶前,上面白雪皑皑,寒风凛冽,俨然是严寒彻骨的冬季.

上台阶,顶楼却是一方小小的庭院,有结冰的池塘,有冬天里结满小红果子的树木,还有一座积雪的小亭,以及,小亭里滚在一处的两个男人.


“给我!”压在上面的男人气势汹汹.

“你求我啊,求我就给你.”被压在下面的男人媚眼如丝.

“你想死!”上面那个脸黑了.

“我不但想死,还想欲死欲仙.”下面那个从善如流.

“你等”上面的那人突然一愣,猛然抬头,望见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辛湄,他僵住了.

“咦,你就是辛湄?”被压在下面的男人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当年看你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小娃儿,如今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辛湄站了片刻,想想,还是转身下楼:“抱歉,打扰了,我过一会儿再上来.”

“站住!”

有人大吼,辛湄回头,就见方才压在上面的男人如今已是站在雪地里,他穿着一袭宽松半旧的大袍子,骨瘦嶙峋,此时面上带着似羞愤、似恼怒、似绝望的微妙神色,死死地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你误会了!”

多么经典的四个字啊,戏剧里常演的.譬如男人不小心同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拉了拉小手,抱了抱小腰,不巧又被老婆撞见了,头一句话必然是这个.再譬如女人被奸诈情的敌设计陷害了,相公对她就此冷言冷语,虐虐更舒心,她便必然要含着血,吐出这四个如山峦般沉重的字.

她很理解这种心情,绝不会做出让他们更加郁闷的反应,当即点头:“哦,我知道了.”

那人却更加抓狂,怒吼:“你知道什么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根本是什么也不知道!”

辛湄苦恼地抓抓脑袋,小亭里另一个男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袖子一扬,一本半旧的书便落在那人手中.

“眉山,你这些年性子越来越火暴了,亏你还是个仙人,回去吃点清心丸.东西给你,不过一本酿酒册子,你就疯了.”

眉山将那本半旧小册子宝贝似的妥帖放入怀内,此时再看辛湄,犹有些尴尬,索性拂袖而去,声音从楼下传来:“你这里药草多,且让我住几天采些酿酒食材.”

五、你长得像女人,我不喜欢貌美如花型的.

“小湄,过来这里.”小亭里的男人慢悠悠招手.他脖子上围着一只活生生的白狐狸,动也不动,若不是会眨眼睛,辛湄真以为那是条围巾.白狐狸晶莹丰盈的皮毛上方,是一张含笑且温柔的脸,长得等长得真是貌美如花!

“呵呵,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他抬手抚摸她细瓷般的脸颊,掌心馥郁温暖,“还这么漂亮.”

辛湄被他摸得浑身发毛,转而想起老爹交代过的,这位狐仙大人没什么长辈模样,不管男女他都喜欢摸手摸脚表示亲热,到时候随便让他摸两下就行了.可是他等他怎么摸到现在还不放手啊!

他又牵起她的手,翻过来仔细端详掌纹,半晌,又不动声色地翻回去,把她的手当做玩具似的放在掌中轻轻揉捏,一面说:“听说你爹近来很烦心你的婚事,你且在我这里住几天,谷里有许多年少俊俏的弟子,看上了谁便与我说.”

辛湄双眼顿时一亮,被他摸两下好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了.“真的?其实我刚才就看上了守门的张大虎!”

甄洪生顿了一下,抬眼似笑非笑看着她,嗯哼一声:“怎么就看上他了?才来没几个月,又没本事,长得也一般.”

“没有啊,我觉得他长得很好.”

他低笑,恶作剧的心情忽起,风流浓冽的眉眼染上一丝魅惑之意,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让她看着自己.

“有我好看吗?你看见我这样的,还会想着要他?你这小姑娘真没眼光.”

辛湄目光清澈地看着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似有些为难:“你等呃,狐仙大人你吧等怎么说呢等”

“只管说.”甄洪生见她欲言又止,急忙示意她放大了胆子实话实说.他素来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当下扯直了耳朵想听听她如何评价.

辛湄很认真:“你长得像女人,我不喜欢貌美如花型的.”

“等”甄洪生的心灵受到重创,顶楼的冬日雪景裂开,化作萤火之光消散在空中,楼阁恢复成原本雕栏画柱的模样.气若游丝的狐仙甄洪生霍然起身,怆然又一步步地走远了.

像女人像女人像女人等他心里只剩这三个字在回旋,不停回旋.他活了上千年,只有这句话对他的打击最大,简直是正中要害,打击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呃,狐仙大人?”辛湄愕然唤他,张大虎的事情怎么说呢?

他突地转过身:“这叫俊美!俊美你懂不懂?!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死丫头!我绝不会把门下弟子送给你!一个也不送!半个也不送!绝不!”说罢掩面狂奔而去.

六、狐仙大人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

“管事大娘,狐仙大人还在生我的气?”春日午后,辛湄坐在开满香花的紫竹亭里吃米粉,一面问旁边的管事仆妇.

管事十分淡定:“辛老板放心,谷主不是那么小肚量的仙人.”

“哦,那他今天怎么穿成那样?还不时回头瞪我?”辛湄抬头看看坐在对面河边钓鱼的狐仙大人,他穿了一身十分有男人气概的盔甲,腰佩长刀,平均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在她面前踱方步走一圈,时不时还拔刀砍砍枯枝草皮什么的.只要她望过去,他便用一种恶狠狠又冷冰冰的眼神使劲瞪她一眼,再若无其事地坐回去钓鱼.

说起来,昨天她帮新晋弟子们调教灵兽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时不时地出来晃一下,不过昨天他穿的是侠客大氅,用块黑布遮住一只眼,扮作独眼龙.对了,前天他好像是打扮成天师模样等

“他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习惯就好.”天天服侍仙人的就是不同,人家怎么就那么淡定呢.辛湄很佩服地点点头,继续吃米粉.

“咦,这小丫头怎么还在?”亭外某人声线拔高,问得特别不客气.辛湄转身,便见那个叫眉山的仙人怀里捧着大把色泽鲜艳的灵花灵草走过来,神色不善地瞥她一眼,那一眼的情绪真是复杂,包含了尴尬、没面子、恼怒、厌烦、故作高高在上等种种普通人很难一起存在的东西.

“灵兽又不是符纸,今天送来明天就能用,总得有人驯它.那些新弟子笨手笨脚,我叫她留下帮个忙.”甄洪生把钓上来的鱼一股脑又丢回河里,解释道.

辛湄见眉山走进紫竹亭,便起身行礼:“见过眉山大人.”眉山冷淡地“嗯”了一声,他看见她就烦躁,总会想起几天前自己丢面子的事.对仙人来说,面子比天大,他实在是希望她赶紧消失到天涯海角,永远别出现才好.

一阵风吹过,他身上冲天的酒气飘过来,辛湄一面吃米粉一面说:“眉山大人,饮酒过量会伤身,你生得那么瘦弱,和我家后院晾衣服的细竹竿似的,还是多吃点饭比较好.”

眉山摸了摸额头,把迸出来的青筋用力按回去,他拒绝听见任何瘦、弱、纤细、竹竿之类的词,可是她一句话就把他的忌讳全说出来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犹豫要不要把她掐死.

“见等见过谷主大人,眉山大人,辛老板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亭外传来,辛湄抬头一看,乐了,赶紧吃完剩下的米粉,跳出去笑眯眯地唤:“大虎哥,有事?”

张大虎脸红且腼腆,声若蚊呐:“只是来请辛老板传授灵兽教导之方等那只灵猴怎样也不肯吃东西,一靠近还抓我等”

“哦,没问题,我去帮你看看.”辛湄说走就走.

甄洪生在后面使劲咳了几声,冷冰冰地瞪着她:“门下弟子不送.”

辛湄叹了一口气,好吧,不送就不送,可惜了一个不错的相公.

眼瞅着两人远去了,一头雾水的眉山问:“送什么?”

甄洪生钓起一条锦鲤,余怒未消:“小丫头看上守门弟子张大虎,说他是绝世美男.”其实他就是对辛湄扭曲的眼光十分怨念,美丑不分,张大虎那门板脸能是绝世美男,他如此这般英俊潇洒,居然被说成像女人.

眉山想起方才来的那守门弟子,方方正正一张脸,如门板般板正挺拔,嗯,绝世美男等

他捧着肚子笑得滚在地下.

七、写相公果然要去凡人多的地方,仙人太小肚鸡肠

辛湄在崇灵谷一连住了半个月,于是意料之中的,某日早晨一只云雀扑簌簌地落在她面前了,是他们辛邪庄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小小灵兽.

云雀腿上绑了张字条,她老爹火急火燎写了一行字:女婿一事办得如何?一个月后你便满十六,在此之前,务必嫁出去!最后五个字是用朱砂写的,鲜红夺目,触目惊心.

辛湄觉着自己最近确实散漫了,被崇灵谷好饭好菜养着,青山绿水赏着,居然把这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她满怀愧疚地回房收拾收拾东西,当日就去跟甄洪生告辞.

这位小肚鸡肠的狐仙好像还在计较半个月之前的事,只道:“派人去通知张大虎,今天不许他守门,叫他在屋子里待着,省得总是被人惦记.”

辛湄抬头看看他,因见他为了凸现男人气概,腰上时刻挂着剑,胸口也时刻不忘戴着护心镜,外面罩一条黑绒披风,像要去上战场似的.

她想了想说:“狐仙大人今日的装扮果然十分英勇气概.”

甄洪生霎时乐了,眉开眼笑:“你如今终于有些眼光了,不错不错!”

她又说:“看着像画上的容将军,英姿飒爽.”容将军是琼国上古传说里英勇无敌的人物,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是一个女将军.

甄洪生流着眼泪跑了.辛湄心情变得很好,提着包袱,带上秋月,一路往回飞.没关系,回去这一路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镇,相公这种东西,果然要去凡人多的地方写,仙人都小肚鸡肠,很不靠谱.

崇灵谷内春光明媚,谷外却是阴雨绵绵,辛湄没带避水符,这种天气骑在秋月背上飞,那是自找罪受.因见前面有大片密林,她急忙示意秋月落在树顶,将它收成符纸装进怀内.

眼看天色将晚,今日只怕到不了城镇,只能露宿野外了.

她从树顶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谁知底下刚好是一滩泥水,啪的一声溅了她半边身子.辛湄无所谓地拍拍衣服,她就这点好,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对衣服的整洁有着苛刻的要求.要是庄里的大师姐被溅一身泥,只怕会晕过去,她连衣角上的一点小灰都不能容忍,看见了便要大呼小叫.

脱下外衣,在树下找了块干燥的地方用树枝晾起来,她还想把中衣也脱了晾干,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回头,对面树下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一把木剑,一柄小刀,地上满是木屑.

辛湄僵住了.这个男人丝毫也不避讳,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木头人.然后等

他身上脸上好像全是方才被她溅到的泥水等还顺着鼻梁往下滴呢.

辛湄木然转身,把架子上的衣服拿起来穿上,再取出手绢,走过去递给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很诚恳的道歉.

男人看看她,再看看手绢,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接过那块手绢,只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低头削木剑.

真可怜,难道是个又聋又哑的帅哥?辛湄看了他几眼,可是,怎么等越看越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虽然他低着头,但那种独特的深邃且柔和的轮廓还是与平常琼国人不太一样,个子也比普通男人要高一个头.

他偶尔会把木剑举在眼前,用手指轻抚,像是度量它合不合用.这个时候就能看清他清俊的眉眼,神态里带着一丝凛然的清傲,虽然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尚未完工的木剑,可他本人更像一截正要出鞘的绝世宝刀,有着冷冽般的美.

呃,越看越眼熟.木剑很快就削好,男人拂去剑身上的水迹,突然开口:“今晚不可在此露宿,有危险.”带着凉意的十分好听的声音.

辛湄张大嘴,这个人等这个人等他不就是那天晚上在皇陵把她一掌拍醒的男人吗?!

下期预告:怀着写相公还是得去凡人多的地方的美好憧憬的辛湄,在半路再遇那天晚上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男子的冷漠拒辛湄于千里之外,而偶然捡到他钱袋的辛湄却懵懂中撞破了云雾阵,因此陌生男子决定将辛湄带去皇陵软禁,精灵古怪的辛湄是否会乖乖束手就擒?男子又有怎样的身份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