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撰句由来的求索

更新时间:2024-04-22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12296 浏览:54752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当渐趋凋零的晚秋落叶在萧瑟凄凉的寒风中飘洒在我那如雪双鬓之际,即乃表明生命之躯在人生长河中将要无声无息地漂流到了尽头.回眸纵观,一个人短暂的人生之旅,既有成功,也有失败;既有欢乐,也有悲伤;既有回味无穷的记忆,也有无端奈何的羁绊.时至今日,深坐凝思,往往使我想起法国著名作家M.普鲁斯特在其长篇小说《追忆似水年华》中的一句名言:“最美丽的乐园是失去的乐园.”如今回过头来想一想自己走过来的路,到底是什么使我感到最亲切?又是什么使我感到最慰藉?苦思冥想,还是对那逝水年华特别是花季年华的追忆.因为诸多追忆可以抒发对故人往事的怀念,更可以排遣积郁心底的惝.为此,我则深切地感受到这种返朴归真的情结――失去的乐园就是美丽的乐园,诚为人间纯情最富有哲理的诠释.缘于此,当有青年朋友们问我,就自身感悟而言,何谓“老之将至”的表征?我即答曰:“表征有二,一乃不时地思考人生之归宿,二乃不时地回忆往昔之旧事.”书至此,不禁想起辛弃疾的一首怀旧小诗:“饱饭闲游绕小溪,却将往事细寻思.有时思到难思处,拍碎栏杆人不知.”此一感叹,不啻为引发已入老境之人心底共鸣的神来之笔.

今,谨借此一拙笔,兹将我过往诸多记忆中的一则旧事进行梳理厘清,也来一番求索,聊作一番寻思.

抗战胜利后的翌年,我在南京对岸的家乡考上一所几近五十载的初中,一年后即1947年的暑检测期间,经得父母同意,只身前往苏州看望在这里定居的家姐.这是我的首次姑苏之行,虽六十余年的时光已逝,但记忆犹新.

位于苏州十梓街东端,距葑门和文星阁不远处,坐落一所遐迩闻名、时为全国十四所教会大学之一的东吴大学.因家姐所居住的十梓街36号与其近在咫尺,且我的一位堂兄又恰好在那里读书,于是年少的我就有数次机缘前往校园内徜徉观光,以求广增难得的感性见识.

岁月倥偬,物换星移.大陆解放后,以法学最为驰名的东吴大学几经变迁,从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后的不断演变,直至改革开放后的1982年苏州大学应运而生;与此同时,她也是全国最早恢复法学教育的院校之一,其位于十梓街一号的旧址,就成了苏州的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苏州高等教育从此进入了蓬勃发展进程的符号.然而行文至此,则不由地想借此饶舌两句题外的话:其一,新中国成立不到三年,却猛然撇弃原先的教育模式,急迫地对全国高校进行了旨在效仿苏联式专才教育模式的院系调整,这样一次大刀阔斧的重大举措,导致许多名校元气大伤,后被实践证明,这一场改革乃系失败之举,好在以后从中汲取教训而逐步得到了复原;二是苏州作为古代东吴的遗址,当初设在苏州的东吴大学的取名即缘于此,然经不断演变而于1982年成立的苏州大学,却不沿用东吴这个闻名遐迩的校名,这似乎也是一件令人难以理解之事耳.

尽管漫长的六十余年的光阴匆匆而过,但老东吴那古朴典雅的建筑群和绿茵如画的校园给我留下来的景象却犹在眼前.除地带的钟楼林堂、图书馆孙堂和科学馆葛堂尚有依稀记忆外,印象最深的当然就是墨书在校门背面的东吴大学校训.创办初期的英文校训“UntoAFull-grownMan”的中文意思,按其直译,时将进入初二的我还是读懂的,但其以陶冶学生高尚人格为己任的丰富内涵,则需经过堂兄的一番解读才弄明白.至于说到老东吴的中文校训,亦即众所周知的“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之时,就不得不引起我的一点联想.话说我在家乡所就读的中学,有着与东吴同样悠久的历史,当时学校大礼堂的正门两侧就有这样一副又大又醒目的楹联.我还记得,当时的级任老师(即如今的班主任)曾说,这是文天祥的撰句,还说只有文天祥才有这样的气势.可是到了东吴大学,堂兄不但告诉我这是东吴的中文校训,而且说这是孙中山先生的撰句.自此,这一撰句的深邃含义不但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而且对其出处亦饶有兴趣,因为源自何人之手,斯时斯地所听到的,就已有两种说法矣.


行文至此,不由的要提到一起探亲之旅,因为此举使我进一步了解到了那一撰句的来由.那是几近二十年前的1992年深秋,在有关方面的关照下,我获得了首途台湾探亲的批准,而在两岸开放初期的当时,这样的机遇并不是多见的.

话说当年10月30日下午,我从香港启德机场起飞,一小时后安抵高雄小港机场,在入境验证时发生了一件至今令我难以忘怀的之事.斯时,当我进入机场大厅朝着出口通道行走之际,迎面款款走来一位穿着端庄的年轻女子,她面含和霭的笑容趋前向我打招呼说:“请问您是从河南来的陈先生吗?”当她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旋即又说:“我是出入境管理处工作人员,奉命在此恭候多时了,请你随我来.”于是我就在她的陪同下,意想不到地直接经由绿色通道十分简便且又快捷地了入境手续,并一直将我送到台湾亲人面前之后才与我告别.此一看似小事的意外发生,以致在台的亲人们也因此而深为感佩.试想,像我这样一个来自大陆的一介平民,当首途踏上宝岛大地的瞬间,竟能获得如此感人的礼遇,内心深处岂能不顿时漾出了血浓于水那种骨肉同胞的情怀?!

抵达宝岛后,盘桓了近两个月之久.在此期间,只因出于职业使然,并凭借某些关系,我先后参观了交通大学、成功大学和东吴大学等三所台湾高校.因交大是我的母校,我想借此多说一句.位于台湾新竹科学园区的交通大学,因家兄一位友人与新竹交大有着某种关系而得以前往参观,特别令我感佩不已的是,新竹交大校长邓启福教授闻讯来访者乃系上海交大校友,特从外地赶回来接见我,相互之间围绕着两岸教育和科技等话题进行了开诚布公的交流,因其内容不是此文所要表述的,故在此按下不表.至于东吴大学,因我一直想探寻其中文校训的由来,于是某日,专程来到东吴大学台北城中校区,当校方有关部门听说来访者的兄长乃系苏州东吴校友,从而有幸受到了允诺与接待,其时正值章孝慈(出身东吴法律系,未及“归祖认宗”改回蒋姓,即于四年后辞世)出任东吴大学校长的履新之际.在近一个小时的参观中,通过接待人的介绍,方知台湾东吴大学系由一批在台的老东吴校友于1951年发起复校倡议而创建并逐步发展起来的.台湾东吴始终秉持“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的校训精神,努力培育“朴实热诚坚毅专业通识宏观”的青年学子,以致在台湾高校中受到了交口称赞.临别时,接待人将装帧精美的《东吴校友》半年刊新的一期委托我转交堂兄,并留下联系地址.自此,身居沪上的堂兄每年都会如期收到《东吴校友》,直至谢世.

如前所述,从初中起就一直对东吴校训饶有兴致的我,既然有缘来到了台湾东吴大学,当然就会不失时机地就其出处询问一番.据接待人告知,此乃的撰句,后被东吴引为校训,其原件在中正纪念堂珍藏.后来,我在台湾亲人的陪同下,前往这个名胜之地参观,见到了原件.据纪念堂讲解员介绍说,这十个大字是自撰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叶,以作为激励自己的一个箴言,其馆藏原件系由孙中山亲自书写的.在纪念堂发给游人的参观手册中,即附有此件的复印件,请见上图.

至此,作为东吴校训的这个撰句到底源自何人之手,就此有了一个结论了.而笔者作出对东吴大学中文校训这样一则往事的琐记,也算完成了一番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