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经济的危机?还是人的危机?

更新时间:2024-02-1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5836 浏览:19441

由2008年一直延续至今的金融危机,对于亲历或研究过1929年金融风暴的人来说,或许就像是旧事重演.80年前的危机导致了二战的爆发,这次危机也导致了全球性的严重后果.本刊从1929年金融风暴的亲历者、华尔街银行家的后代,以及金融史学研究者们提供的第一手材料中,梳理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真相:金融危机是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人为灾难.

“噢!股市今天不是太好,你的股票看上去不妙,事实上,每次打票机响起的时候,它们都下跌了1点等”

这首戏谑味很浓的歌谣,至今仍能勾起人们对80年前那场经济灾难的痛苦记忆.

1929年10月23日,星期三,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股价一泻千里,250万股在一个钟头内就被悉数抛出.接下来的10月24日,在历史上被称为“黑色星期四”.这天一早,当人们匆忙赶到交易所准备抛售手里的股票时,却发现找不到任何写主.股价开始以几美元、十几美元的惊人速度下滑,投资人损失惨重.

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周围聚集着庞大的人群,人们都想早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一个从交易所里走出来的人,都成了被迫问的对象.很多人试图闯进去探个究竟,但被人流无情地推了出来.这种阵,势令市府官员感到恐慌,他们派遣了400名骑警到场维持治安.人群里到处充斥着尖叫声和喘息声,最常听到的话就是“我的上帝”或“这不可能”.一时间,似乎只有广场上的雕像保持着沉默.

一位来自英国的访客当时也在现场,他就是温斯顿丘吉尔.这位未来的英国首相,把他在华尔街看到的景象形容为“蚂蚁窝里的慢动作镜头”.丘吉尔并非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他也将自己的大部分积蓄投入到了华尔街股市.在那天的危机中,他同样是血本无归.

如果一个英国政治家都在这天赔了钱,那么可想而知,美国人的情况该有多糟,但这只是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场金融大崩溃横扫了美国繁荣的根基.随着危机而来的是全球范围内的大萧条,这次大萧条延续了至少10年,并成为二战的序曲.可以说,1929年的金融大崩溃,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走向.

十年黄金梦

要探寻1929年金融大崩溃的起因,必须回溯到1919年.那时,一战刚刚落幕,欧洲在战争中元气大伤,远离战场的美国则成为最大赢家,世界逐渐进入美国模式.1920年,随着经济的发展,新科技不断涌现,飞机、收音机、各种电器等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变,一些原先的奢侈品,如小汽车等,都开始成为生活的必需品.一种前所未有的鼓励消费的生活方式――分期付款诞生了.而且,这种“先享受后付款”的方式,很快就成为一种时尚.轻而易举的贷款和不断增加的可支配收入,激发了美国人的投资热情,新的“美国梦”又在酝酿之中.

金融史学家罗恩钱诺在回顾这段历史时指出:“那时候,一些人从投资热潮中看到了‘迅速致富’的机会,那就是债券.”

长期以来,华尔街都是美国的金融中心,这里汇聚着一小群银行界精英,他们在一个封闭的圈子里进行交易.国家城市银行的总裁,一位富有野心的华尔街银行家查尔斯米切尔,率先看到了改变金融世界面貌的机会,其灵感据说来自一战期间发行的政府公债.

这是一种面向公众募资的有价证券,通过发行这种证券,政府得到了应付战争所需的巨款,而购写者可定期收取利息,并可在市场上进行交易.公债当天的,会在报纸上向公众公布,它使得一些人平生第一次变成了投资者.在米切尔看来,既然政府能够引导人们购写公债为战争筹资,那么,华尔街也能够引导人们购写股票,为私人公司募资,而银行家们则可以在这一过程中为自己牟利.

为了开发这个营利的新市场,米切尔开始四处游说,并且率先在全国各地开设经纪人办公室,让投资者在这里做股票交易.此前,投资股票被认为对一般人来说风险太高,是“投机者的游戏”,但在米切尔等人的影响下,美国社会竟然兴起了一种新观念:投资股票既安全又可靠,而且受人尊敬.

华尔街股市日渐成为美国人梦想中的天堂.而无数人的梦想推动了科技的发展.

在1920年疯狂的投机交易中,最热门的股票之一是美国广播公司(RCA),它就像今天的Google一样,属于尖端科技.RCA借助强大的财力,将一个又一个奇思妙想付诸实现,比如那个把收音机装到汽车上的神奇点子,就是RCA公司的杰作.反过来,科技又让更多的人梦想成真,比如电动收报机的发明,让最新的华尔街股价信息几分钟内就能发布到全美国.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爱上了股票,而其中不少人确实因此而致富.就像当时的一句电影台词说的:“如此轻松赚钱的勾当啊!RCA公司今天早上涨了7点,也就是说,我刚赚了7000美元.”

据《华尔街文化史》的作者斯蒂文弗拉泽介绍,当时,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大肆宣扬股票的疯涨,很多有影响力的象征性的人物,比如喜剧大师卓别林,也出现在了这股投资热潮中.

卓别林曾在一战期间受政府征召,在大型集会上促销公债,后来又成为一名股票投资人.卓别林的朋友、著名作曲家欧文伯林,也是华尔街股市坚定的支持者,据说他的证券组合总价值达到500万美元.此外,还有著名演员格劳乔马克思,他几乎将所有的积蓄都投入了股市,他还说服他的朋友们也入股华尔街.这些名人们偶然投资的股票,都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喧嚣的华尔街,沉默的白宫

一些原本默默无闻的投机客也成了名人.乔肯尼迪,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父亲,正是这些新崛起的金融巨星之一.此外,还有汤马斯拉蒙、查尔斯米切尔、理查惠特尼、保罗沃伯格等人,个个都声名显赫.

其中,权力最大的人当属汤马斯拉蒙,他领导着华尔街精英集团中最富盛名的JP摩根银行.这家银行在罗恩钱诺所著的《摩根王室》中被定义为“华尔街皇室”,而拉蒙位于华尔街23号的办公室,无疑就是华尔街的心脏.

在拉蒙的孙子爱德华拉蒙的眼里,祖父是个大忙人,他不像其他祖父一样,可以带着孙子去看棒球赛或去钓鱼.至今,爱德华仍对祖父潇洒的生活方式印象深刻,比如他拥有自己的豪华汽艇,只要他有兴致,常从他的豪华别墅乘汽艇,沿哈德逊河顺流而下到华尔街,然后徒步走到23号.

类似汤马斯拉蒙、乔肯尼迪这样的人,迅速成为新一代的美国偶像,因为他们都曾是普通百姓,却在股市中出人头地,这对于那些出身寒微的年轻人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激励.时年18岁的帕特博罗尼亚,是华尔街的一名擦鞋童,他几乎每天都要为乔肯尼迪这样的人擦皮鞋.通过和这些大人物的交谈,他逐渐成为金融方面的专家.不久,博罗尼亚也开始投资股票,并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股票上.他的儿子威廉博罗尼亚评价说:“对我父亲而言,股市就像是整个世界.”

时至今日,业已103岁高龄的艾佛英卡汉,仍然记得当时的疯狂情景,像他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来投资股票,而他的第一份工作是“送信员”.

华尔街银行家们自然希望投资者越多越好,于是,他们将脑筋动到了从前所忽视的女性身上.此前,女性在股票市场中扮演着微不足道的角色,因为她们被认为缺乏投资者必备的沉着.但到了1920年初,女性们开始掌管自己的金钱,并加入投资者的行列.

纽约著名女摄影师爱丽丝奥斯丁,住在与华尔街一水之隔的史坦顿岛,早年从她祖父那里继承了一笔丰厚的遗产.爱丽丝奥斯丁博物馆馆长卡尔鲁特伯格介绍道:“奥斯丁得到遗产后,有朋友建议她将钱存起来,也有人建议她写车,还有人建议她写股票.最终,她将钱投向了可以快速致富的股票市场.”

到了20世纪20年代中期,炒股的美国人大约达到300万.华尔街用一夜暴富的传说,紧紧抓住了大众的想象力.不管男人、女人,富人、穷人,也不管是小职员、怎么写作生还是擦鞋匠,似乎人人都可以在“大牛市”中轻松赚钱.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为股市摇旗呐喊,很多人开始“借钱”投资股票.

但是,大量借贷资本进入了股票市场,势必会成为华尔街的隐患.开始的时候,只需支付25美元就可以写到100美元的股票,另外75美元则来自借贷市场,到了20世纪20年代晚期,随着股市的疯涨,25美元可以写到200美元甚至300美元的股票,巨大的泡沫开始出现在美国经济中.

对于华尔街和民间的投资热,白宫表现得异常平静.1923年,共和党人凯文柯立芝就任美国总统.这位历史上以沉默寡言著称的总统,将自由放任的统治风格发扬到极致,他的观点是:市场会照料一切,而政府的工作就是不要挡路.

在柯立芝执政的几年间,白宫与华尔街过从甚密,汤马斯拉蒙等人会定期不定期地与总统交谈.华尔街的权力,像郊外的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1929年3月,共和党人赫伯特胡佛就任总统,此时股市的隐忧已经显现.但在就职演说中,胡佛企图打消大众的疑虑,他说:“我们现在舒适和安全的程度,远高于世界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实际上,胡佛对华尔街发生的一切疑虑重重,私下曾将其称为“投资放荡”,但他没有政治上的勇气来改变这一切,其前任柯立芝的朋友汤马斯拉蒙等人,又成了他的座上宾.白宫易主而华尔街一切如故.

银行家们的秘密救市

当历史走到十字路口时,总会出现一两位先知人物.而这次,扮演这个角色的人是保罗沃伯格,一位声望卓著的银行家.胡佛发表就职演说几天后,沃伯格对华尔街的同行们发出了严厉警告:必须结束疯狂的投机交易,否则华尔街股市终将崩溃,并带来全国大萧条.

沃伯格的警告就像一阵风,吹过昏暗的华尔街.或许是“崩溃”、“萧条”这些字眼,刺激了银行家们脆弱的神经,他们的反应异常强烈.“讨厌”的沃伯格被排挤出华尔街精英们的社交圈,并遭到广大投资人的唾弃.就像沃伯格的曾孙女凯萨琳韦伯所评价的,他就像“一个在宴会上扫兴的人”,除了独自离开外,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1929年5月到9月间,又有60家新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为股市注入超过一亿的股份,金融泡沫进一步吹大.然而,沃伯格并非没有知音,乔肯尼迪就算一个.这位狡猾的投资人相信沃伯格是对的,但他没有公开支持沃伯格,而是选择了在这年夏天悄然离场.

据威廉博罗尼亚回忆,他这样做似乎是受到了自己的父亲帕特博罗尼亚的启发:“如果擦鞋童对股市的了解和我一样多,那或许就是我该出场的时候了.”

一些非职业投资者也感到不对劲了,比如卓别林,他甚至比沃伯格、乔肯尼迪的动作还快,早在1929年到来之前就将自己的大部分股票换成了.卓别林也劝告他的朋友欧文伯林这样做,但遭到了后者的责备.据卓别林说,伯林当时冲他吼道:“嘿,你低估了美国的发展前景!”

1929年9月,股市动荡的消息传入白宫,胡佛总统如坐针毡.他频繁咨询华尔街的朋友们,尤其是汤马斯拉蒙,问他自己是否需要做点什么.为了安抚总统,拉蒙在10月份给他写了一封信,重申市场会自我修正、不需要政府干预的观点.在那封信的最后,拉蒙煽情地写道:“未来是光明的.”

胡佛读到这封信仅仅5天后,10月24日,华尔街股市崩盘了.对白宫一号人物和华尔街一号人物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华尔街文化史》的作者弗拉泽一针见血地指出:“危机一旦开始,信心就成了关键问题.”

华尔街的投资精英们深知这个道理,为此他们开始了秘密行动.时任《时代周刊》记者的克劳德,柯克本在回忆录中曾写到这样一个细节:“那天临近午时,嘈杂的人群中间出现了一个漩涡,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排开人群,穿过街道,朝摩根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等”这个人正是华尔街股市的元老、国家城市银行总裁查尔斯米切尔,他被拉蒙紧急召集到华尔街23号参加会议.根据后来的会议记录,那天的与会者是华尔街几位最主要的银行家,他们的资产总值约为60亿美元,而主席正是拉蒙.据拉蒙的孙子爱德华回忆:“这些大佬们提出的方案是集资2.5亿美元,购写那些关键性的股票,希望此举能恢复投资人的信心,使股市再次运转.”

中午时分,摩根午餐会的成员之一、纽约证交所副总裁理查惠特尼大步回到交易大厅,一口气写进了25000股美国钢铁,随后,又购写了其他几只权值股.另外一些工商业巨头,如约翰D洛克菲勒等人,也投巨资购写了大量股票,希望这些具有象征意义的护盘行为,能够力挽狂澜.

对这段历史颇有研究的金融史学家钱诺指出:“这一招果然立竿见影,靡根、洛克菲勒、惠特尼的名字似乎具有一种魔力,一些股票不可思议地开始上涨.”

此时,摩根午餐会的消息已经传开,记者们闻风赶到汤马斯拉蒙的办公室门外.《时代周刊》记者柯克本这样描写道:“满头银发的拉蒙先生的表现,看上去真叫人安心,这就像戏院着火,而一个人走上舞台要求人们保持冷静,并声称这只是一场虚惊.”

爱德华拉蒙则认为,祖父那天受到了很大打击,只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在随后召开的记者会上,汤马斯拉蒙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证券交易所里发生了一点不幸,我们已经开会讨论了解决方案,这并不是一个难题等”

交易所里的职员们显然不这样想,他们仍处于手忙脚乱之中.海量的股票在10月24日换手,导致股市收盘4个小时后,打票机才将所有的股票交易整理出来.《纽约时报》的记者埃利特贝尔在文章中写道:“大楼内,灯火彻夜通明,职员们挣扎于令人绝望的任务中,他们试着在第二天到来之前,理清当天所有的交易,有人昏倒在办公桌前,送信员则在银行的大理石地板上酣睡等”

当华尔街乱成一团的时候,白宫仍处于一种半观望的状态.胡佛总统无计可施,只能重复那些在股市动荡时经常使用的咒语,“稳定”、“繁荣”等词汇依然挂在他的嘴边,但那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而已.倒是银行家们积极的救市行为,让总统先生多少得到一点安慰.

大崩溃来了

银行家们的方案看来生效了,周五和周六的交易开始趋于正常.白宫和华尔街都认为,最坏的状况已经过去,但他们大错特错了.这一次,普通投资者对形势悲观性的判断,比投资精英们来得更加准确,因为这些人普遍面临着一个问题――还债.

“检测如您的账户在×号×点之前,没有存进××××美元,那么,您户头中的股票将被尽数出售,望认真考虑本通知陈述的后果.”那几天,美国的“杨白劳”们可能会一连收到好几份这样的通知单.许多人就此变得一贫如洗,其中包括很多百万富翁.

这在今天听来似乎很难理解:一个人炒股赔了钱,只要他捂紧自己的口袋,节衣缩食,又何至于倾家荡产可问题在于,人们早先拿出来炒股的钱,并不都是自己的.

据威廉博罗尼亚透露,他的父亲当年仅靠擦鞋攒到的6000美元,就拥有了价值6万美元的股票,其余的5.4万元,则是由经纪人事务所借给他的.这种购股方式当时被称为“融资写进”.20世纪20年代末期,90%的写进都是依靠融资支撑.而所有的贷款,每美元当中,就有40美分投入股市.

这些巨额借款流入股市,推动股价一路飙升.1928年,股市上涨了50%.这又吸引更多的投资人借钱炒股.而当金融泡沫破裂,“大牛市”突然间转为“大熊市”的时候,整个机制反转过来了.在牛市赚得越凶的人,在熊市往往赔得越惨.如今,作为债主的经纪人找上门来,要求他们的债务人追缴保证金,或者提供抵押担保,这是在股市繁荣时不曾有过的.然而,许多人手头没有闲钱,即使有的话,也需要时间去筹集,但面临破产压力的经纪人不能等,于是大量股票被迫出售.

1929年10月28日,星期一,纽约证券交易所刚一开盘,股价就一路狂跌,甚至比“黑色星期四”跌得还快.打票机的纸带早早用完了,恐慌的投资人得不到最新的股价信息,变得更加恐慌.

星期二早上,几乎所有的股票都成了垃圾股,包括美国钢铁、美国广播、通用汽车在内,都被无情地抛售.JP摩根的午餐会议没有继续,海量的卖单,已经淹没了银行家们扭转局势的可能性.自“黑色星期四”以来,已经有250亿美元的个人资产蒸发殆尽.很少有人不在这次股灾中赔钱.

演员格劳乔马克思那式的投资,几乎赔光了他所赚到的一切.女摄影师奥斯丁在两天内就一文不名,不久,她抵押了自己的房子,直到住进贫民窟.擦鞋童帕特博罗尼亚也赔光了他的6000美元,并且负债累累,但好在他还很年轻.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则因损失了养老钱而惊慌失措.

华尔街的金融大崩溃,像瘟疫一样,很快影响到整个美国.银行破产,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年近九旬的维拉皮林切尔,1929年只有7岁,她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大崩溃时的一些片段:一些小报童在大街上边跑边喊:“号外,号外,快来看!花2美分写份报纸,了解股市崩溃内幕.”很多家庭在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女人们无助地哭喊着;很多男人失业了,全家人因为付不起房租而被扫地出门;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哭泣着,不停地扭着手,在街上来回走着;衣衫褴褛的人们将报纸裹在脚上,再套上硬纸板,他们就穿着这种所谓的“克难鞋”走在街上,眼神茫然等

很多人在倾家荡产之后,选择了.一位华尔街工作者在1929年11月8日的信中写道:“昨天,一个女人从我们这座44层楼高的屋顶跳了下去,恰好经过我们的窗户,看到她横尸街头的惨象,让我很不舒服.”

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危机亲历者回忆道:“一天晚上,我父亲满面愁容地回到家,告诉我们,他被‘炒鱿鱼’了.我抬起头天真地问他,是不是跟以前一样你很快就能找到另外一份工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目前这种情况下,没人能找到工作.说完这话,他开始啜泣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保罗沃伯格,这个准确预言了股市崩盘及经济大萧条的人,如今已被人们称为“华尔街的卡珊德拉”(希腊神话中受诅咒的预言者).由于他及时从股市脱身,挽救了他的银行.但在他的曾孙女凯萨琳韦伯看来,这对曾祖父来说算不上什么安慰.沃伯格没有说过类似“我告诉过你们”这样的话,因为一切都于事无补.他只是坚持认为,这场大萧条本来可以避免,或者不至于如此严重.这种想法始终折磨着他,以至于他在1932年英年早逝.

同年,胡佛总统结束了自己的白宫生涯.金融大崩溃发生后,在纽约的公园里,有一口被抽干水的废弃蓄水池,无家可归的人们在那里搭起纸盒小屋艰难度日,他们称那里为“胡佛村”.股市的崩盘及随之而来的贫穷,这笔账,理所当然地算在了胡佛头上.

上流人士的标准

胡佛后,党人富兰克林罗斯福以压倒性优势当选总统.12年的共和党当政时代结束了,但经济危机毫无结束的迹象.罗斯福首要的任务是恢复人民的信心,就像他那篇著名演讲的标题:我们唯一需要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罗斯福被美国人民视为救星,他向人民许诺施行“新政”,重点是规范管制金融体系:“所有的银行、信用贷款及投资都必须受到严格监督,用别人的钱来做投机事业的状况必须马上终止.”新总统还授意参议院的银行委员会展开一项对股市崩盘的调查.这场调查持续3年多,仅取得的证言笔录就达上万页,华尔街内幕首次大白于天下.

1920年的华尔街就像个大赌场,像乔肯尼迪这样的人,并不是单纯依靠选对股票来赚钱.可以说,他们利用了小投资人的天真来大发横财.比如,一些投资精英会集中起来,在某种默契之下秘密地收购一支个股,互相交易以拉抬股票,然后倒手卖掉,牟取暴利.

格劳乔马克思是有一定背景的聪明人,但由于远离华尔街圈子,他不知道华尔街如何运作.他曾对自己的经纪人说:“我不理解股票为什么会一直涨.”他的经纪人说:“你只需要理解现在是全球经济时代,现在是1928、1929年!”

华尔街投资精英们和白宫政客保持着密切关系,因而白宫对华尔街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华尔街的内线交易最终酿成了灾难性后果.

罗斯福决心修正白宫和华尔街的关系.银行委员会聘请律师斐迪南皮科拉,要求银行家们对他们的行为做出解释.在皮科拉的努力下,狡猾的投资精英们原形毕露.汤马斯拉蒙领导的JP摩根银行,被发现污点重重.皮科拉查获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享有特惠的股票交易权,这被皮科拉称为“上流人士的标准”.在这桩丑闻中,JP靡根银行的合伙人和家族成员首当其冲,此外,名单上还包括一些商业巨子和政客,前总统柯立芝也牵涉其中.

银行家们的肮脏交易引起民情激愤,为此,罗斯福总统设立了证券交易委员会,来整顿华尔街.罗斯福选择了洞悉华尔街黑幕的乔肯尼迪,来担任委员会的首任主席.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教授理查德斯拉评论这一任命说,“就像是将狐狸放进了鸡群”.但不管怎样,乔肯尼迪领导下的证券交易委员会,最终还是套住了华尔街这匹“野马”的脖子.然而,大萧条最终还是导致了二战的爆发.

今天,这场巨大的金融风暴已经过去了近100年,自由市场的信念早已经复兴,华尔街这匹“野马”被放了出来,银行家们又开始大肆发放贷款.

然而,到了2008年,不幸又一次降临了,美国的房地产市场泡沫已经破灭,“次贷危机”再次引发了全球性的金融风暴.那些亲历或研究过1929年金融大崩溃的人,可能感到这就像是旧事重演.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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