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时代的弄潮儿

更新时间:2024-01-30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7137 浏览:128235

摘 要:德莱塞在二十世纪初期出版的两部长篇小说《嘉丽妹妹》、《珍妮姑娘》均反映了新的消费思想意识对人的影响.在美国社会由“生产型向消费型转变”[1]的历史时期,两位女主人公都勇于冲破传统清教思想的束缚,顺应时代潮流,从而成为新的消费时代的弄潮儿.

关 键 词:嘉莉妹妹;消费型社会;弄潮儿

1.消费型社会的文化特征

南北战争之后,经过将近半个世纪的发展,美国资本主义工业生产获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积累了巨大的社会财富,过剩的工业产品需要最大限度地刺激消费,以便扩大再生产,因此,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社会逐渐摆脱了与传统的农业生产相适应的倡导勤俭节约的生产型社会,向新型的以鼓吹消费、刺激为目的从而满足进一步扩大生产需要的消费型社会转变.早在其第一本著作《物的体系》中,法国社会学家波德里亚就给消费下了一个全新的定义:消费既不是一种物质实践,也不是一种富裕现象学,它既不是依据我们的食物服饰及驾驶的汽车来界定,也不是依据形象与信息的视觉与声音实体来界定的,是通过把所有这些东西组成意义实体来界定的.消费是在具有某种程度连贯性的话语中所呈现的所有物品和信息的真实总体性.因此,有意义的消费乃是一种系统化的符号操作行为.可见,在消费型社会里,消费已从对物的消费转化成对符号的消费.在这种消费意义中物已成为象征性的符号,并且物只有成为符号才能够被消费,而消费则意味着物的符号价值的认同和实现.在波德里亚看来,消费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一种主动的欲求模式.人们消费的对象不是物而是其所代表的符号意义.在极大繁荣的丰盛社会,由于和需求的不断被生产、被制造,消费变得无止境.消费成为人类活动的主宰,它构成一个满足的对象系统,人们从消费中得到物质精神满足,甚至是人生的幸福和意义,消费成为自我实现的全部过程.在《消费社会》的最后波德里亚说:“消费是个神话,也就是说它是当代社会关于自身的一种言说,是我们进行自我表达的方式.”[2]

由此我们得出结论,在消费型社会里,消费行为被强化成一种符号:人们购写商品不再仅仅是注重其实用价值,满足于它的实际使用功能,而更多的是把购写商品当作显示其身份地位的符号来看待.“消费的商品越高档,花的钱越多,他的社会地位就越高.反之则反.这种消费品不仅指真实的物品,还包括艺术品,甚至女人等.因此,消费在日常生活中的地位日益突显,炫耀性消费成为社会时尚.”[3]

生活于逐渐走上消费时代的美国,德莱塞在其二十世纪初年发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嘉莉妹妹》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敢于越界清教勤劳、节俭、责任、义务、节制、克己等传统观念,而勇于顺从新的消费享乐意识的叛逆女性――嘉莉妹妹的形象.

2.顺应消费时代潮流,屈从行动的嘉丽妹妹

为了摆脱贫穷,18岁的天真的农家姑娘嘉莉离开偏远的乡村,来到大都市芝加哥谋生.在开往芝加哥的火车上,在和周围人的对比中,嘉莉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和寒酸,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勾画起自己到大都市后的享乐生活.来到芝加哥后,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下班工人大军时,一无所有的嘉莉所梦想的也不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是“卸下工作负担的激动.”“劳动者的灵魂在轻轻自语:‘我就要自由了.我要到快乐的地方,尽情享受了;那一条条街道,一盏盏街灯,还有那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全是为我而设的.那些戏院、礼堂、聚会、安静的大街,飘着歌声的小路――在夜里,这一切都是我的.’”[4](《嘉莉妹妹》以下同)这种渴望和幻想使嘉莉在见到来车站接她的姐姐敏妮之后破灭了,因为在姐姐身上,她看到的是“生活的艰辛劳苦.”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在20世纪初年,作为在美国本土上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年轻人,嘉莉身上较少传统清教思想的束缚,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是更多地对于传统的反叛,满足个人利益的.

到芝加哥的第一天,嘉莉外出求职时,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激起了她无尽的,但对于几乎身无分文,要靠自己的双手换取生存的嘉莉来说,那些大街犹如一堵堵神秘的墙壁,把她排斥在丰富的商品之外.她在市区游荡寻找工作时深感自己的微不足道和无能为力“到处都显示着她所无法理解的力量和势力,使她不知所措.”然而,嘉莉并没有像大多数评论家所认为的那样,没有自由意志,纯粹受环境的左右.我们发现在一系列的变故或命运转折关头,嘉莉都是在积极进取,努力在这个陌生但诱人的城市中寻找立足点,努力去改变自己目前不能令人满足的现状,向着更高程度的享乐满足的目标攀升.“可以说,嘉莉把这个大城市中令人生畏的社会结构降级为可控制的消费话语,将城市看成是个可与她对话的可捉摸的商品陈列柜.”[5]当第一次进入一家百货公司时,“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个城市都拥有些什么,那就是财富、时髦、安详和自在――女人的装扮应有尽有.她内心充满了对穿戴和美貌的渴望.”商店里的商品激起了嘉莉对一个没有实现的理想世界的渴望.而她所面对的现实却是冰冷的、残酷的,自己工作的不如人意,姐姐家艰难谋生的现状,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反差对领略了城市的繁荣,并被勾起了无尽的嘉莉来说,不可能在花完最后一个钱,而工作又无着的情况下,甘愿重新返回那个她已逃离出来的贫穷而破败的家乡.从以后嘉莉的一系列行动,我们可以看出,嘉莉是一个虽然外表柔弱、腼腆,顺从而驯服,但内心却意志坚定、冷酷而自私的女性.由此我们就很容易地理解嘉莉以后行为的动机了.生病失去工作之后,嘉莉偶然遇到在火车上碰到的消费文化的活标本――推销员德鲁埃.当德鲁埃坚持将两张十美元的钞票塞到了她的手里后,虽然她也觉得“有些羞愧,因为自己软弱得无法拒绝这笔馈赠”.但一想到有了这二十元钱,“她就要有一件漂亮的上衣了!现在,她可以写一双好看的系扣皮鞋了.她还要写长统袜、裙子,还要,还要”.因此“捏着这软软的绿绿的二十元的票子,她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随后她用这二十元钱和德鲁埃在商店里写了新裙子、新衣服、新帽子等,她“先前的恍惚就这样一扫而光了”,“她浑身上下焕然一新了.她照着镜子,觉得自己以前一直想念的事情如今得到了证实”.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嘉莉的行为完全是经过清醒的理智的抉择,她完全清楚自己要为这二十元钱、为这新衣服,为这顿饱餐,为以后的奢侈享乐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综合上文分析,我们得出结论:正是对金钱、服装、奢侈生活的以及满足之后的快感驱使着嘉莉一步步行动.当和海尔太太比邻而居,从她的议论,和她的对比中嘉莉意识到德鲁埃给她的三间房子的寒酸;见到衣冠楚楚、红光满面的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财富占有以及对女性心理的了解等各方面都比小小的推销员要高出多少倍的酒店经理赫斯渥时,她感觉到了德鲁埃的不尽如人意.因此,后来才有了嘉莉离开德鲁埃和赫斯渥私奔的行动,才有了赫斯渥潦倒之后嘉莉的离他而去.从她的一次次的越界行为,我们可以看出正是由于金钱或物的诱惑,由于消费享乐的,才驱使着嘉莉一步步背弃传统,成为新的消费时代的弄潮儿.

3.虽有过犹豫退缩,但最终顺从享乐的珍妮姑娘

《珍妮姑娘》为我们讲述的仍然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但与嘉莉不同的是,珍妮的堕落,更多的是为了养活她的家庭.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是由于前一部小说出版、销售方面的不如意所带来的打击,德莱塞有意识地强化了珍妮身上的自我牺牲精神.但是仔细阅读分析作品,我们仍会发现,虽然作者千方百计地要强调珍妮的对家庭大公无私,她自身所具有的传统天使型女人的要素,但我们依然会感受到消费主义或者享乐思想对她的影响.


在作品中,“无论是布兰德、莱斯特还是珍妮,他们都强调生活的惬意性、生活的愉快性和享乐性,忽视社会条条框框对自己的约束,也就是说,他们都重视人本身的感觉.在这个意义上说,德莱塞并不是简简单单强调珍妮的自我牺牲精神.”[6]

回顾作品,我们会发现当由于贫穷所迫,随母亲外出做工的18岁的珍妮,在置身于哥伦布大旅馆时,对于其中的奢华环境流露出明显的艳羡态度,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带着惊叹和贪婪的语调向母亲或是在心里描述这里的奢华,并朦朦胧胧的产生了“这一切我也应该拥有”[7](《珍妮姑娘》,以下同)的幻想,只不过当时她家的生活是捉襟见肘,因此暂时无法实现罢了.一旦拥有适宜的土壤,她一定要把这种朦胧的幻想变做现实.她认识了参议员布兰德时,很随便地接受了他的馈赠,尤其是当看到金表时,珍妮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参议员也正是窥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越来越肆无忌惮.当然我们不排除参议员对珍妮的感情有真挚的爱的成分,但是珍妮决不像某些评论家所说的那样,完全是因为走投无路,为了使家庭摆脱困境才被迫的.也决不仅仅是为了爱,这其中搀杂着摆脱目前困窘的经济状况,对于享乐的向往.

检测若说和布兰德交往,源于她的没有社会经验,那么后来珍妮和花花公子莱斯特的交往则应是经过理智衡量之后的选择.珍妮来到克利夫兰后,到布内斯布立奇夫人家做女仆,女主人这样教导她:“人生就是一场战斗啊,我的亲爱的人儿,你如果要获得什么,就要为它奋斗.”“不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我看来这就是傻.”“这些话如同种子一般,在沃土里扎根在而生长了.她开始获得一种地位和权力的朦胧意识.”可以说,正是由于布内斯布立奇夫人的指点,珍妮才如梦初醒,原来生活处境的改变需要自己去主动争取.因此,在遇到莱斯特的勾引时,她几乎没怎么反抗就投入了他的怀抱.当然,我们对于珍妮的选择不应过于谴责,既然在她所生活的时代,社会把女人等同于商品,有人愿意出钱去购写她们,而她又在生活中知道了自己的价值,那么她为什么不应顺应潮流,拿去出卖呢?我们只能这样说,珍妮姑娘的选择是顺应时代潮流的一种自然的选择.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由于《嘉莉妹妹》带来的余痛,在《珍妮姑娘》中,德莱塞试图美化他的人物,美化他们的动机和感情,但是,由于时代的影响,作为一位深刻了解社会,又坚持现实主义原则的德莱塞来说,通过他的作品,我们还是感受到了时代风尚的变化,那就是消费享乐主义已经渗透到了生活的各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