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更衣记

更新时间:2024-02-26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10383 浏览:43990

摘 要:丁帆、许志英主编《中国新时期小说主潮》接续《中国现代文学主潮》共同呈现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三次更衣的历史:新文化运动后脱去封建传统的箍人衣褥,新中国成立后脱去救亡图存的沉重战袍,新时期到来后退去生硬的官服.到了新时期后中国文学的更衣表演依然继续着.这部文学史也力求在理论是史论叙述中呈现这些文学发展轨迹.

关 键 词 :新时期小说;小说主潮;中国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35-0001-02

20世纪的中国正处于现代化探索中,强国图存是头等大事.五四期间文学是救国保种的启蒙工具;新中国文学剥下了救国救种的战袍,十七年中文学被看中的也一直都是它宣传鼓动为政治怎么写作的功能;十年文学成了没有自我的衣服架子.新时期,文学渐渐脱去政治功利的官服,穿上自己的便装,可以随季节温度增减自己的衣服,也可以随心情喜好选择衣服款式,各自展现自己的环肥燕瘦,顿时多姿多彩起来.

政治制约甚至压抑文学,可是没有政治何谈文学,它们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政治是广义上的社会现实和历史的环境,直接影响文学面貌、文人地位等.20世纪初新文化运动的干将们书生意气,意在指点江山,他们的文学观往往就是政治观,他们的文论往往就是政论,他们的地位往往不是作家文人、教授学者、改革家、政治家、思想家等中单独一个词可以概括的.左翼革命文学兴起的30年代到新中国的十七年文学,是革命文学家、政治文学家们革命、政治、文学浪漫高扬的时代,同时也潜滋暗长着一种危机.80年代仍是一个文学的时代,文学处于时代潮流的核心前沿,文学新启蒙初露曙光.从政治梦魇中苏醒过来的人们却没有打碎文学浪漫的梦想,文学和政治依然紧密缠绕.80年代末到90年代以来的文学被称为“后新时期”,文学在话语箍制下挥霍着被允许的自由,令人眼花缭乱地翻陈出新,一个个文学思潮像T台秀.这并不意味着文学已经“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了,它恰恰映照出了文学探索的迷茫和躁动不安,浮光掠影的思潮装扮下是文学自身一张苍白的脸.正如张爱玲在《更衣记》中所阐述的那样,政治气氛窒息的时候,人们无法改变外在世界,内心的压抑只能毫无节制地浪费在没有价值的服饰雕琢上,千回百转的大盘扣、鲜艳生动的鞋底图画等服饰修饰越繁琐越是累赘,款式更新淘越频率越高,说明内心压抑就越强烈.或许80年代末到90年代文学表面的繁华正是文人们内在压抑和躁动的征兆.原因可能有三:一,政治经济体制改革使文学激扬的时代一去不返,文学和文人淡出政治权力核心,曾经意在“指点江山”的文人们变得失落和抑郁不平,他们只能投入到近乎疯狂忘我的文学自身探索和实验中;同时,市场经济体制改变了文学生产和消费,文学从高高庙堂下放到村野民间,文学作品从艺术品变为商品,文学欣赏者变为文学消费者,“精神信仰”之后突如其来的物质趋利时代里文学本身开始变得庞杂混乱;二,文学刚从政治的迷失中走出来,重塑自身还很艰难.政治和文学的联姻结束,被政治“抛弃”的文学于是开始要求“正名”,而且政治从文学中逐渐剥离必然使人性、人道主义等文学本性从文学中重新显现,于是文学经典需要重新定义,为文学经典立史作传的文学史更需要重新大换血.像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这样的“重新发现”之作更是一种刺激,终于开始“重写文学史”,艰难蜕变.20世纪末的中国文人从先驱先烈那里汲取了教训,刻意疏远政治.希望中国文学脱掉那身闷重窒息的破棉絮后能多晒点阳光.

读过汪成法老师为《新时期小说主潮》写的书评,[1]果然老师是深耕在文学史料研究的田畴里,阅读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细致和探索.心里很是叹服,竟然一时生出学习的雄心.可是这样一本书我只有硬生生啃下去,空留几个牙印的份儿.《新时期小说主潮》开篇艰涩,第一编“文学制度”“知识分子”和第二编“知青”的一些地方叙述得理论性很强.而从第三编开始,“寻根小说”“先锋说”“女性写作”等就简洁多了.按理说先锋小说完全可以和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理论一起叙述得天花乱坠,可作者没有这么做,看来还是笔法的差异,是作者原意众乐乐还是独乐乐的问题.第三章往后理论空气似乎渐渐稀薄,在貌似越来越通畅的阅读中能咂摸出的味道却少了.这是因为历史叙述与历史本体距离太近了,和当下距离感减弱,新的思潮还在涌动让人看不清楚本质.因此,书的前面部分上升到了比较深刻的理论层面来阐述,相应读起来也吃力些;而到了后部分特别是下册虽然易读易懂,但是有点时新作品欣赏的嫌疑.上册给人的感觉是由密而疏,味道渐淡;下册却似乎干脆成了各派小说大联展了,历史性论述越来越稀少.和所要书写的文学现象距离太近,没有“尘埃落定”“盖棺定论”,很难看得清楚明白,这可能是所有当代史书写共同面临的难题.我这才体会到了这部小说史前两编写作的精彩,想想读完这部书给我收获最多的地方恰恰是那些理论浓厚的地方.理论有时候就代表着理性,是一定的时间沉淀让那段历史书写浸透了理性的思考.那些结合社会历史、有浓厚的社会分析性的文学理论读起来让人像多睁开一只眼睛,有重新观察和发现的快乐.


从许志英、丁帆主编的《新和时期小说主潮》和《中国现代文学主潮》两套书可以让人看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至少有三次更衣的历史:新文化运动后脱去封建传统的箍人衣褥,新中国成立后脱去救亡图存的沉重战袍,新时期到来后退去生硬的官服.到了新时期后中国文学的更衣表演依然继续着,并且文学可以穿着自己的衣服,至于是优雅的礼服还是嘻哈的混搭还是其他,这种服饰风格、穿多穿少的问题就要由创作主体自行决定了.也就是说二十世纪初中国文学开始挣脱封建桎梏的羁绊,开始扛起反抗列强的职责.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似乎可以看做新中国文学的一个结点,新中国成立至八十年代中期,中国文学一直和政治纠缠不清,文学史的书写也一直是跟随着政治的指挥棒;之后中国文学努力和政治撇开关系,文学史书写开始回归本位,变得自然.就《中国新时期小说主潮》来看,依序从前往后,它的书写痕迹渐变,由密到疏,可以从文学史写作的理论运用程度和社会分析程度等方面来讲.八十年代之前中国文学似乎还穿着厚厚的不合时宜的棉袍和政治斡旋博弈,希望获得脱下笨重外套的权利,还没有多少时间打理自己本身;八十年代之后已经获准穿着薄薄的春装,于是开始注重自身仪容了,做起各种修饰.一条还算清晰的叙述轨迹,让人看到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更衣记.不过《新时期小说主潮》下册像张爱玲说的“肚脐眼展览”,各类小说类别大联展,社会分析、历史性思考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读完全书时,回过头来再看绪论开头的一段话,让人格外感触:“回眸20世纪,可以看出这样一种迹象:20世纪的前八十年,其‘现代性’受到了过多的质疑,从乡土文学到都市文学(沈从文的‘边城’系列乡土小说与矛盾的大都市小说《子夜》,甚至于像‘新感觉派’的小说,其价值定位都是一致的.而惟有鲁迅的价值判断是特立独行的)基本上是排斥‘现代性’的;而到了90年代,人们似乎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过分地强调‘现代性’与‘后现代性’文化的优势,而忽略了它的矛盾与弊端.” 王达敏教授将文学史分为三类:专家的文学史、教科书的文学史、普及的文学史.[2]很显然,这部《新时期小说主潮》依然延续《中国现代文学主潮》的路子,是专家治史.专家治史的功夫应该显示在文学角度的进行的深刻社会历史剖析上,而且三种文学史适当结合,互取长处,深入浅出,应该更能促进文学书写被理解的范围,使文学真正成为一种越来越多的人的素质修养.无论如何,在众多同类书籍中这部文学史被称为“优秀”之作是有充足理由的.我埋怨着这部书浓烈的理论味,似乎有讨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因为这部文学史中的理论确实让我获益匪浅,即便有的问题思考而未得解也是一种思考力的收获.如第一编知识分子身份认同,第三编女性写作的双重身份和双重性质,第四编新写实小说的现代性焦虑和时代之后的新启蒙等,不仅这些陌生的名词让我觉得很新鲜,而且崭新的视角和思维规范也带给我重新发现的惊奇.第一编将“反左”话语定性为“新的现代性话语”,同时明确“左倾”话语也是一种现代性话语.不能以为将“左”的简单定义为“腐朽的”“封建的”“旧社会遗毒”,就轻易将我们现代政治犯下的错误剔出去.“左倾”的伤害不是“过去的封建的”犯下的错,而是“当下的现代的”犯下的错,要勇于面对现代自身的错误.这样一个新旧之辨让我想起《中国现代文学主潮》中将中国文学的现代性从五四文学到延安文学到新中国成立的一步一步倒退称之为“新封建”.说实在的,这里让我犯糊涂了,我只能理解为1949年成立的新中国后,中国文学是处在一个半封建半现代的状况.第三编中女体和战争关系的点拨,女性身体经验写作的性质等,终于让我有点能分清女性写作的眉毛鼻子眼了.也特别注意到了张欣这个值得关注的女作家.可是这一编作者鲜明尖锐地从伪女权主义角度对卫慧绵绵等给予严厉的否定,说明这部文学史并不是纯客观历史叙述,而是有价值倾向性的.可是这种批判是不是和女性身体思维、经验写作的性质相矛盾呢?是不是有在做道德批判的嫌疑呢?第四编关于“现代化”“现代性”和“新写实”的论述,不仅将90年代新写实小说思潮和社会分析结合得很好,对新写实小说的贫困叙写和中国城乡问题分析得充满大悲悯,而且突出了整个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核心点“现代化”或者“现代性”,还有中国现代化与反现代化思潮并存的两条线.这一部分理论性也并不弱,但是读起来不感到阻碍滞涩,而是痛快淋漓,时时受到启发.

《新和时期小说主潮》从“文学体制”开篇到“知识分子”到“知青”到“寻根小说”“先锋小说”等论述了新时期八种文学主潮,第九编还力求从作家心理嬗变的状况来研究小说思潮的产生.从宏观视角渐次转到较微观层面,最后再综合总结,著书结构很清晰,思路也很明白,力求从根源梳理起.可是和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相对照,依然显现出不足.理论的论述不太注意深入浅出和简洁明了,似乎把熟悉的东西说得不认识了,需要多加研读才能品出真味.第一编的作者自己都不得不在书中承认“太理论”了.夏志清“旁观者清”,他的文学史有些介绍性的,换了一种眼光.把我们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又说出新意来了,给人重新发现的喜悦.他不必考虑自身身体利害应该是一个原因,当然还要将书写语境、所受文学训练等综合起来考虑.可能因为我们中国被说成一个没有理论传统的国家,我们不服这口气,一心想做好理论的、宏观的.可是我们自己的文化传统追求生命的本质、人生的修养和价值深度,是一种纵向性的思维.西方哲学似乎更重视事物之间的联系,更容易形成横向联系思维.而我们自从开启现代化历程就以西方为典范,一直处在西方的光影笼罩下,所以“宏观”成了我们的“梦”.其实没有长篇大论讲大道理的传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把文学做得细碎而精辟,微观而透彻.

:34-38.

[2]王达敏著.逻辑构架与学术境界――读许志英、丁帆主编<中国新时期小说主潮>[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