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态文学的一朵奇葩

更新时间:2024-03-2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4545 浏览:16130

正当锦城芙蓉盛开,杜鹃嫣红的日子,我收到《西藏文学》2006年第一期.翻开扉页的目录,中篇连载《走进草原的两种方式》(以下简称《走进草原》,作者西藏自治区文联《西藏文学》郭阿利)吸引着我.读完第一页,十瓶二锅头、天葬台送行、五个阿爸一个爹把我带进了以后的页次.一口气读完上半部,令我欣喜不已.很久没有读到这样震撼人心的作品了.直到开赛,才收到二期.读完全文后,合书静思,久久难以平静,为李辉的回归大自然,为阿妈平措卓玛的人性,为三阿爸多吉豪爽不拘的野性,为桑吉尔草原美丽的原生态,为那平凡动人的离奇故事而心潮起伏.意犹未尽时,再读以求甚解,像一碗浓香的酥油茶,像一杯甜美的酸奶,回味悠长.

激动之余,不顾班门弄斧,写下读后感,向读者推荐.

一、《走进草原》是原生态文学的佳作

今年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出现了众多的原生态组合的新形式,受到观众的好评,评委青睐.原生态组合像炎热的夏天吹来一阵徐徐清风,给观众以爽朗的新感受.它没有矫揉造作,只有朴实无华;没有虚张声势,只有心灵呼唤;没有华丽包装,只有内在潜质.顾名思义,应运而生的原生态文学,并不是一只衍生品.它的内涵,它的美学观和其他文学形式有所不同.我给它的定义是: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最原始的生物生理特性的社会生活斗争的小说诗歌、戏剧等文学作品.原生态文学早就存在,近年来风靡全国的《狼图腾》《藏獒》等长篇小说应该属于这类文学形式.但是读者对于原生态文学的认同度,由于受众不同,喜好不同,也存在差异.正如有些原生态的电影叫好不叫座一样.郭阿利的《走进草原》,给我们一种启示,它不仅是写原生态风貌,而是着重于它的内涵,即形象化、趣味性、传奇色彩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让读者悬念丛生,惊奇不已.这就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走进草原》随处可以看到这些段落.爹(李辉)为救一只小羊坠岩摔死,阿妈(平措卓玛)将她的第六个汉人丈夫送去天葬台.

阿妈看着那群秃鹫把爹葬得干干净净之后,一只只飞向空中.而剩下的那最后一只,却不知何因不飞,立在那里不动.天葬师也不去理会它.阿妈就有些生气了,心想你为何还不快点把人送到天堂去.

阿妈起身向那秃鹫走去,并扬起双手撵着.猛然间天葬师向阿妈瞪起了双眼,那眼神极其恐怖,阿妈被他明显带着怪罪的眼神震住了,立刻停下迈动的脚步,也跟那秃鹫似地原地立着不动,同样惊恐的眼神定在天葬师的脸上.这时就见那秃鹫伸动着脖子,像个绅士似地抬起脚来围着天葬台慢慢地绕行一圈,之后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空中.

“天葬师仍然瞪着阿妈,丝毫不去理会秃鹫,此时阿妈她转过脸去看着那只秃鹫,四目同时相注,直望了好一阵,就见那秃鹫突然间跳起,舒展开翅膀飞向空中.阿妈默默地跪下身去,向着渐渐飞高的秃鹫,双手合十,为爹祈祷超度,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为我爹进入了天堂的祝福.”

这段对原生态风貌的文字描述,把阿妈、天葬师,秃鹫的内心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把读者带进了那奇特的场景.

《走进草原》把原生态的藏北草原牧民的生活情趣,原汁原味地跃然纸上.三阿爸是阿妈的第三个丈夫,一表人才,会体贴女人,会搂着阿妈亲嘴,会做家务事,但不是一个好牧民,有人说他是个游手好闲的流浪人,属于那种会做点生意赚小钱的人.去了拉萨就不想做牧民了.三阿爸每次外出都会带一些草原上实属稀罕的小玩意,阿妈每次都要翻他随身带回的包.

“阿妈小心地打开塑料袋,是一个阿妈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东西有两个半圆蛋蛋,如同女人的,一条布带把两个圆蛋蛋连在一起,有带子的两头有个亮晶晶的挂扣,还有两根细带子,像是往什么地方套的带子,阿妈以为是套在耳朵上防风.阿妈心里想着,就把那东西往头上套,两个半圆形的空心套就扣在眼窝上引得三阿爸开心大笑,待三阿爸给她说了这是城里的女人都戴的乳罩以后,要给她亲自戴上.”

“三阿爸将阿妈的藏装轻轻从肩上褪至腰部,接着又脱去阿妈贴身的小红.”“看见阿妈那并不丰满的两个,三阿爸有些冲动.阿妈是那种身材瘦小却很有磁性的女人,那对虽然说不丰满,但却很挺拔,很实在.三阿爸在外摸过很多女人的,却不如阿妈的好.虽然他们比阿妈的大,却软兮兮摸着像羊的肚子.”三阿爸给阿妈戴好乳罩站在一米开外欣赏,阿妈觉得很不舒服,很不习惯,三阿爸说“别取下来,多好看啊,拉萨的女人都戴着乳罩呢.戴上这东西你的奶子就不会像老女人那样掉在肚皮上了,你看,现在你的胸部不是更好看了吗?但是阿妈还是偷着笑,因为她想到城里的女人胸前都戴着这么个东西怪怪的.好好的两个东西却硬要包起来,多别扭呀,她们给吃奶的孩子喂奶,首先自己就得费出吃奶的力气来取这东西,真是费劲死了.”这一段落,不仅让读者觉得有趣,而且阿妈的内心自白,反映了一个草原牧民对事物的真实看法,细腻而生动.

《走进草原》在故事逐步展开的过程中,有很多藏民在原生态下生活习性的细节描写,把我们带进了藏北草原古朴的一方净土.三阿爸把爹带进了桑吉尔草原,在牧羊人的帐篷里歇脚,女主人给他俩烧茶.

“中年妇女把茶壶放在还在燃烧的炉上,顺手拿出两个瓷碗,将其中一个倒进凉水端起,用一只手的食指伸进瓷碗里用指肚洗着碗边,洗完又将水倒进另一个碗里,用同样的动作洗碗,最后把洗过碗的水顺手泼在地上,拿过搭在绳子上的毛巾,把碗里里外外擦个干干净净,擦得很仔细也很用力,碗在她手里转了无数个圈子,直擦得瓷碗发亮发光.”

“茶水开了,女主人拿过酥油桶,为三阿爸和爹打酥油茶.滚开的茶水灌进酥油桶,再加上一块黄灿灿的酥油,随着人工操作的搅棒在酥油桶里上下来回‘呼噜呼噜’的搅拌声,立刻从桶里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爹看牧羊女挤奶,牧羊女给牛和羊挤奶时,边唱歌边挤奶,手上挤奶的动作也是随着歌声的节奏而进行的,她们就像一个舞蹈家在跳一幕有趣的舞蹈.羊自觉地将头伸过来,让主人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把他们头上的犄角连在一起,等着主人来为他们挤奶,主人在羊奶子上拍一下,他们便叉开了后腿,然后主人用抹过酥油的手指在羊的奶头上稍加揉擦后,才开始给他挤奶,就听见很有节奏的嚓嚓声,羊奶像一条白线射进奶桶.”

《走进草原》对藏北草原牧民豪爽、友善的性格,除几个主人公之外,对一般牧民也有着力地描写.

“老远就能看到草地上的白点黑点.白点是羊,黑点是牛.渐渐地出了山沟,渐渐地靠近了牛羊群,悠闲的牧人在眼前也越来越清晰了.又一个牧人看见了三阿爸和爹,打着招呼:‘东西真不少,一定不是好牧人,这么不知道心痛马.还来了个汉人.这汉人看着挺喜人的.’三阿爸问他见过汉人没有,牧羊人说:‘见过,前两天来过一个身上全是口袋,头发比我还长的人,脏兮兮的.说要给我拍照,却把我带来的一条羊腿全吃光了.哎,对你说,他吃完我的羊肉才给五块钱.我没要,说我们草原上的人喜欢交朋友.他最后说一定把照片寄给我,还在小本上记下了我的名字.’天空响起了炸雷,爹问三阿爸能吗,牧羊人凑过来笑着说:汉人,咱们草原上的人连死都不怕,还能怕这雷声吗?爹说不怕死的人都在嘴上,牧羊人说:这你可就说错了,草原上的人真的不怕死.有一年有个康巴人来这里寻他的仇人报仇,说仇人的父亲跟他有杀父之仇,可还不等他来报仇,仇人的父亲却死了,所以他就只好来杀仇人的儿子替父报仇.说如果不杀死仇人的儿子,那么他就没脸在这世界上混.后来他要找的仇人的儿子知道这件事,就找到康巴人说:‘那么你就把我杀了吧.我已经有儿子了,等我儿子长大了,他会去把你杀了给我报仇’.于是康巴人就把仇人的儿子杀了.”

这段像绕口令一样的故事,充分展现了牧民的性格、哲理、传统意识和人文观.

《走进草原》对原生态藏北草原牧民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描写,诸如帐篷里喝茶不能喝出声响,抓糌粑不能撒落地上,拔出腰刀割羊肉送到嘴里,人和牲畜的和谐等等,不仅给读者以新奇感,还把一个真实的藏北草原奉献在读者眼前.这就是原生态文学美的所在,也是作者别具匠心的独到之处.

二、《走进草原》对藏区诗意化赋予了新的内涵

我认真读过今年《西藏文学》一期色波的《遥远的记忆》,其中有一句话:“将藏区诗意化正是内地人写作的一种偏见,好像藏区就没有切切实实的日常生活一样.”我同意这种观点.好在今年《西藏文学》二期上关于《世俗西藏》的书评给我们找到了答案.我特别赞赏德伦次仁央宗在《评〈世俗西藏〉文化叙事的独特性》一文中指出的:“不仅努力展现本民族那些美好的闪光的传统、习性和品质,同时也不忘对千百年来积淀下来的隋性、保守、愚味落后等陋习进行揭露和鞭挞.”

我认为刻意将藏区诗意化是内地人写藏区题材的一种倾向.但藏区确实有很多很多值得诗意化的地方,藏族渊源流长的传统文化,多姿多彩的人文景观和民风民俗,勤劳、勇敢、豪爽、坚毅、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和气魄等等.这些都是本土作家和内地作家永远应该诗意化的题材.

《走进草原》无论是对故事的传奇性、戏剧性和悲喜剧色彩,还是对人物人性、人格、人权的定位都注重了它的两重性,有美好的诗意化、有善意的鞭挞,有真实的民族习俗使故事情节自然流畅,人物栩栩如生.

我在这里着重引用《走进草原》刻画人物性格的精彩段落.

三阿爸多吉的性格,有值得诗意化的一面,他是改革开放的拥戴者,有追求做城里人的愿望.“仿佛知道天下所有的事.”“只要三阿爸在家那就是美好的夜晚.”“阿妈喜欢三阿爸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三阿爸喜欢女人”“五个阿爸中,只有三阿爸会做饭洗衣,就像有教养的城里人那样做家务,搂着阿妈亲嘴,还非常认真地告诉阿妈这是爱情.”“晚饭吃得很香,这是惯例,只要三阿爸在家都会这样的,就连一向不喜欢三阿爸的大阿爸,也是希望三阿爸留在家里,哪怕他不去放牧,只要他留在家里,家里才会出现这种气氛,一家人在一起才能是个家,他知道他不能给家里营造这种气氛,他天生就没有这个能耐.”

三阿爸性格豪爽、仗义,但有时也很粗暴、低俗.是他带着李辉走进了桑吉尔草原,他不相信这个汉人会长久住下去,因此他才说大话,不惜赌上自己的老婆.

“如果你要是能在我家住三个月,我就把老婆让给你睡.”可当阿妈怀上了李辉的孩子后,三阿爸怒不可遏,“这狗,我非杀了他!”作者把三阿爸的性格写得恰到好处,既把他讨人喜欢的一面,去诗意化描写,又把他狂放粗野的一面作适当渲染,用事实说话,这就是三阿爸的个性.

《走进草原》的故事中,大胆地出现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一妻多夫制的存在.值得称道的是,作者既没有去把它诗意化,也没有任何的嘲弄,而是正面地真实地描写它的合理存在.

“作为当今草原上仍普遍实行的一妻多夫制,有效地团结了家庭和集中了劳动力.就像这个家庭里,大阿爸掌管家中的统筹安排,阿妈负责家务,四阿爸五阿爸负责放牧,三阿爸本应赶着牲畜外出交换、驮运、做点生意.但这活现在由大阿爸做.三阿爸总不回家,他说他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他每次回来都要给家里带些衣服和家用物品回来.”

在这个一妻多夫的家庭里,有爱情,有性关系,也有同性排斥.阿妈的有强烈的趋向性,她有自己的渴望和追求.阿妈喜欢三阿爸的爱.

“她喜欢三阿爸的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别的阿爸身上没有的感觉,这种感觉时常让阿妈感到渴望.”“阿妈很乐意看三阿爸做菜,那是一份享受,是一种深爱地表现.阿妈很少体会过这种感受,这种甜中还带有酸酸的感受是三阿爸给她的.有时阿妈看着看着就落了泪,说‘能不能不走了,有你在我身边多好.’三阿爸看见阿妈落泪就说:‘不走了,在家守着你吧.’”

理所当然,阿妈的五个丈夫都应该有着平等的性关系,但是大阿爸年龄大了,二阿爸现在是个僧人,五阿爸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阿妈把他当小弟弟,四阿爸只有十六岁“别看他不算大,可他懂得和我阿妈.三阿爸不在时他总是想方设法往阿妈被窝里钻,常被阿妈撵出来.”

当阿妈把汉人李辉当成丈夫的一员时,遭到了同性排斥,而排斥他的正是阿妈性关系的主体.三阿爸外出回家,看见阿妈高高隆起的肚子时,三阿爸有着强烈的反感.

“三阿爸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是自己引狼入室,他忽略了藏人和汉人也会干这种事.狼有不吃肉的?阿妈这个纯情的草原牧女岂能是这条外来狼的对手.”

当大头扎多和李辉在桑吉尔见面,李辉告诉他找到了自己的牧羊女,怀上了自己的孩子时,大头扎多警告他,也表现出了不同民族对性关系的排斥.

“告诉你北京人,也许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草原上的羊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吃的.”“记住我的话,只有爱羊的人才配吃羊,否则羊也会吃人!”

《走进草原》把人和事的两重性以写实的手法舒展开来,避免了诗意化倾向,丰富了藏区诗意化的内涵.

三、《走进草原》对人物人性、人权、人格的刻画,给读者以栩栩如生的感受.

文学在某种意义上讲是人学,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是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走进草原》的作者在刻画人物性格上,尊重于对主人公人性、人权、人格的个性化和鲜明性,人物栩栩如生,让读者爱恨交加,悲喜交织.

初读《走进草原》,我对本篇的汉人主人公北京文人李辉为什么要坚定地走进草原,甚至甘愿去原生态藏北桑吉尔草原,尝试那种艰苦的生活,参加最原始的生产劳动放牧牛羊,最后为了救一只小羊坠岩摔死,感到十分不解.但读了第二遍甚至再重复有关段落后,给了我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李辉的世界观个性和人性使然.

“爹庆幸他的出走,有多少善良的人向往着北京生活,可爹不愿意,北京有什么好,除了人多车多楼多,还有什么好的.人性多少善良的本能,在那里遭到了扼杀,人与人之间完全没有真诚可言,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钱和个人利益之上的,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爹对北京产生了反感之情.开始他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见人,随着这种反感之情的日益增多,爹最终做出了离开北京的决定.人们说西藏是当今世界上惟一的净土,爹就冲着这块净土来了西藏.有人说爹疯了.疯了多好啊,终于来到了西藏.”


“惟一的净土,这多少带着某些神秘的色彩,也够刺激,爹作为一个好动的文化人岂有不向往之理,岂能不去目睹一下净土的风彩.”

“爹想说明一个道理,香巴拉是精神上的,是一个人精神上所追求的永恒.爹生长在北京城,从小看到都市生活他更加向往草原,向往自然原生态,甚至向往原始人类生活,使他认为那才是人的本性,而这种本性在城里被现代文明扼杀了,使人们看不到原本的自己,所有的人都在穿着自己衣服的外表上又加了一层面纱,那面纱虽薄,但已不是原本的自己了.要揭开那层面纱说话是那般的不易,所以只好给自己加上面纱,大家都要隔着面纱说话,谁也不用看看是谁,渐渐地人们就不爱出门了,下班了回到家里,把门一关,守着家里的电视与邻里老死不相往来,这便是如今都市人与人的交往.”

“爹说明的这道理,在以前他认为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是人类的回归.但今天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人们心中的香巴拉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爹心中的香巴拉在草原上,爹在寻找原始人性本能的香巴拉.爹说那也许就是桑吉尔草原.”

这就是李辉的世界观、人性和个性.回过头来我们审视李辉走进草原后的传奇性故事,就可以理解了.

作者对另一个主人公平措卓玛(阿妈)充满人性的内心世界和争取基本人权要和汉人李辉生一个皮肤白的孩子的故事,也给读者以美好的感受.这是一种另类的诗意化.作者对阿妈和李辉的爱情有很多人性化的描写,照录几段以供鉴赏.

“三阿爸走了以后爹就上山放牧了.开始跟着五阿爸在近处放羊.后来就跟四阿爸远行放牧去了,阿妈看见爹的脸上都起了皮,心里觉得心疼,说:‘你是个读书人,这放牛放羊哪是你干的活.’”

“以后的几天,阿妈不再让爹去放牧,说即使放牛放羊也得慢慢来,像爹的身子骨不愁当不了一个好牧民.”“其实阿妈心里不希望爹去放牧,爹是读书人,怎能留在草原上去放牧呢,可是爹铁了心要在草原上放牧,怎么劝也没用,爹就是不跟三阿爸走,最终还是三阿爸一个人走了.阿妈怎么也想不明白,该留在这里的人非要走,该走的人却非要留在家里.”

阿妈后来说,这一切都是天意,是佛祖的安排,是佛祖要给她一个和汉人生的孩子.

这样就很自然地有了和李辉的亲密接触.

“几个月下来,爹已经习惯了睁开眼就坐在被窝里喝茶直到茶过三杯才起床.”

爹喝茶时阿妈看着爹光着身子的上身,爹身上的皮肤从脖子处形成了一道黑白分明的分界线,脖子以下的肤色是白里透红,细嫩得像城里女人的肉色,脖子以上却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如同桑吉尔草原上牧民的颜色.

爹喝完茶,阿妈看着爹.阿妈想这个汉人还真在草原上住下来了,阿妈看着爹身上细嫩雪白的皮肤,她从未见过皮肤如此白的人,尤其是一个男人.阿妈看着想着,不觉将手放在爹的身上抚摸起来.

起初爹没有在意阿妈的抚摸,认为那只是随手一摸而已.当阿妈对爹说喜欢爹的皮肤时,爹便有种异样的感觉.

爹终于忘情地将阿妈搂进了怀里.这一搂就再没有放过我阿妈,之后便有了我.

紧接下来是阿妈为了孩子的生存权与三阿爸进行着生死较量.她要保全两个她心爱的丈夫,她更要保护和李辉的也是全家的第一个孩子.

“阿妈生性贤惠,从不发火,在她不高兴时也只是比平日里少说话的方式来表达.她搞不懂三阿爸何事发火.同时有着几个丈夫的阿妈早就把爹看作她丈夫的一员.她不认为多一个丈夫有什么不好,更不认为她与爹生孩子是什么不光彩的,见不得人的事,她认为能给这个家庭怀孩子是值得庆幸的高兴的事,要怨只怨三阿爸不明事理.”

三阿爸说要杀了李辉,阿妈说:“我也死.”三阿爸说:“那你就去死吧.”“他不是藏族人你知道吗?”阿妈说:“我知道,我还知道他是一个男人!”这是多么美妙的人物语言.

阿妈挺着大肚子上山去找李辉,让他回避三阿爸“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拼了命也要保全两个男人的完好无缺.”但是爹还是回去见了三阿爸.

最后的段落里,作者用三个主人公精彩的对话把故事推向.

“随着爹和三阿爸的喊声,阿妈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脸上淌满了泪水.”

“你去哪了?”爹问.

“如果你们两个一定要打下去,我只好先去死了.”

“我要他死,又不要你死.”三阿爸有些软了.

“你是我的女人.”

“我已有五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男人.”

“可你已经是我们的女人了.”

“我只想要一个孩子.”

读到这里,我真为阿妈善良的人性所感动.这也难怪在《走进草原》开篇的时候,阿妈在天葬台上,用藏族人特有的方式表达出对李辉的那种深切而感人的眷恋之情了.

我深问自己为什么特别偏爱《走进草原》,我想除了它原生态的文学魅力,传奇性的故事情节,较为完善的人物性格刻画以及作者的文学功底外,和我个人长期在川西北藏区的经历有关.小说中的原生态环境是我长期生活过的,小说中的人物性格是我熟知的,小说中的语言曾经常出现在我的耳际,一切都是川西北高原牧区的再现.

郭阿利是《西藏文学》的副主编,使我惊讶的是他对藏区生活的深刻了解,只有热爱藏区,熟悉藏民,有着厚重的藏区生活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好作品.

(作者单位:四川省畜牧局)

责任编辑:克珠群佩

责任校对:陈洪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