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文学”与审美的转变

更新时间:2024-02-0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7729 浏览:31330

摘 要 :在男权意识的审视下,追求物质享乐和精神消费的女性形象正在不断建构,边缘化的女性形象正在不断强化.面对各种新机制的产生,女性日益成为消费的主体,逐步从边缘走向中心,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本文试从女性写作出发,探讨“两派”在中国的影响与新变,并找寻其中的原因,企图从和谐中找到出路,尝试为女性写作的发展提供新的参考依据.

关 键 词 :“她文学”, 女性写作, 审美转变, 和谐

女性文学与女性审美是当代文学理论的一个重要课题.但是“要给女性的写作实践下定义是不可能的,而且永远不可能.因为这种实践永远不可能被理论化、被封闭起来、被规范化――而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①所以我们更倡导用“女性写作”来取代“女性文学”,在这个概念中没有“主义”两个字,意识形态性就不会明显,也没有“权利”二字,论证起来就不会显得刻薄与尖锐,但是“女性写作”确是女性主义、女权运动催生下的产物,以它来作为有关女性主义诗学的另一个能指.“女性写作”是具有西方背景的一个概念,她是直接从法国最有影响力的女性主义作家与学者埃莱娜西苏《美杜莎的笑声》那里引用过来的,西苏明确提出了“女性写作”的动机和作用问题.“写你自己”,“只有通过写作,通过出自妇女并且面向妇女的写作,通过接受一直由男性崇拜统治的言论的挑战,妇女才能确立自己的地位”.②


目前,女性写作的两股主流分别是英美派和法国派.前者主要侧重于社会历史文化研究,探讨社会的政治经济状况等方面对于女性的影响,以及由于政治经济状况对女性文学产生的种种影响,后者则更侧重于理论建构,从女性的身体出发对菲勒斯中心主义进行解构.受西方的影响,中国女性写作也在20世纪80年代真正发展壮大起来.纵观20世纪90年代中国女性作家作品,仅就小说而言,张洁、王安忆、铁凝、林白、陈染等一大批中青年女作家逐渐在文坛上登台亮相.她们对女性在当今社会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及各式各样的心理历程进行了大胆的审视和思考,并在各自的作品中试图设计出有异于传统的结局,从而掀起一股全新的女性写作浪潮,为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坛平添了一道秀丽风景.

一、域外思潮与中土流变

女性写作进入中国,在与本土文化的碰撞之下,必然会发生流变.

最早在中国找到落脚点的应该是英美派,中国最早流行起来的女性之风就是传承了英美派的衣钵.但由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局限,我们只能从社会历史这个大环境中探索女性.我们知道,像但丁笔下的贝雅特里齐、弥尔顿笔下的人类之妻、歌德笔下的玛甘泪等是传统的理想女性形象,她们在家庭中得到自我认可,在男

性的认可中得到自我实现,一旦向父权制发起挑战,就被描写成“疯女人”的形象,就像《简爱》中那永远没有出现的关在阁楼上的女人.但是我们毕竟听到了女性自己的声音,在中国,本着社会历史批评的眼光看待现在的中国女性现状,给中国带来的不光是性别的觉醒,更有女性自强自省的精神状态的觉醒.

以张洁为例,她的作品在80年代构成了一个叙事序列.张洁倡导男女平等,而获得二者的和谐是双方拯救自己的唯一途径.但是这种向往在当时的中国来说是一场不能实现的梦,是由理想到现实的坠落.在《爱,是不能忘记的》中,作者看来,女性独身生活下去要比糊里糊涂嫁出去要好得多,婚姻和爱情分离开来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婚姻徒有虚名,还不如在心中固守一份纯洁的感情.这便是对传统的颠覆与挑战.婚姻不再是女性仅存的救赎之路,更不是男性的附庸与陪衬.如果说这是作者对于美好爱情的向往,我们便期待钟雨(中年女作家)的结局.这种理想在《祖母绿》中还一直坚持着,但作者越写作,越是走进了理想的死胡同,《无字》变宣告了这一理想的终结.张洁终于用自己的笔结束了这场历史的玩笑.在张洁的作品中,女人经历着一种被“悬置”的事实,不论是对自我、对社会、对命运,甚至对人生的一种将要达到而未达到的救赎,而男女最终唯一的救赎就是灵与肉的和谐的统一.虽然这在当时遭到了抨击与非议,但梦代表着理想,预示着是进步,它给后来人指明了一条光明之路,使后继者的探索有了方向.

将男孩与女孩统称为“孩子”的王安忆在女性主义的道路上继续向前开拓着,甚至到达顶峰.王安忆笔下的青年女性,例如雯雯(桑桑),亦如在铁凝、在张抗抗笔下,是正处在青春期的女性,是成熟的女性,在历史上,她们被视为“物”, 她们温柔贤惠、贤良温顺,以家庭为中心,对丈夫忠贞不二,对公婆孝顺倍加,这种女性得到了男性社会的普遍认同,成为女性的标准,女人的榜样,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妻子.这种女性被禁锢于家庭之中,处于相对安全的境地.《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绿蒂也是这类典型.她们服从传统和父母的安排,出嫁、生育、伺候公婆、丈夫、儿女早就被纳进传统的规则之下,而如今,这些女主人公却迟迟没有进入婚姻的殿堂,拉长了青春期,拉长了自我欣赏的时间,拉长了审视大千世界的时间,慢慢的等待:《雨,沙沙沙》中雯雯对她心目中“那个人”的等待,《广阔天地的一角》中对人情世故的怀疑与认识.这种等待、延宕与滞留,是新时期女性的普遍心态,她们描写这种心态,并赋予这种心态合理的存在状态,发扬光大,深入人心,从而便瓦解了人们过去心中固守的观念,替换为新时期应该具有的心理特征.这种替换是一种成功,它一方面消解着男权中心的传统,使女性浮出历史地表,顶起另半边天空,另一方面也给女性文学提供了新的尝试,不断告诉着人们关于女性的审美、关于女性自己的故事.

就当女性作家在社会历史中不断找寻女性出路正方兴未艾之时,另外一些女作家们一直在身体写作的路上不断探索着.这其实是受到了法国派的影响.但是法国派更关注女性写作的文本和语言,更多的要求对“菲勒斯”中心主义进行解构,通过对语言的重新组合颠覆旧有的社会秩序.法国女权主义者西苏提出了“描写躯体”的口号,倡导女性用自己的肉体表达自己的思想,似乎这就是女性重新塑造、重获新生、重获生存意义的必由之路.受西苏影响,关于“性”禁区的突破是进入90年代以来人们关注的焦点.中国女性身体写作也异军突起,主要代表就是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和陈染的《私人生活》,其中的多米和倪拗拗让我们认识的到了另一种女性形象,她们有过性经历,来自异性的、同性的、自己的,这种充斥着、死亡、逃离、爱欲与孕育的文字,伸向灵魂深处,一直探究到女性生命经验的底部.从原始处女禁忌到封建社会将其肆意歪曲扩大,封建婚姻与封建成为禁忌的大门.其实,性的表达是女性解放的一个重要标尺.可是在80年代首先闯进女性禁忌雷区的是王安忆的《小城之恋》.它颠覆了金童玉女的神话,“他”和“她”之间的隐秘而又坚定的爱情甚至是现代人都无法企及的.其中得到真正的解脱与释放的恰恰是女性,因为她怀孕了,不需要去找孩子的爸爸,去寻求男性的可怜与依靠,她自己活得洒脱又满足.也许这正是女性不同于男性之所在.生育使女性的生命延续,使自己安静,由于女性对生育有着特殊与直接的体认,女人便得天独厚了,她走出了这场浩劫.没有得到解脱的反而是男性,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挣扎,留下一生的猜疑与困惑.王安忆一直在女性写作的道路上开拓着,她从“雯雯系列”便开始诉说着女性的故事,不断给女性文学提供新的尝试,虽然她并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女性主义者.

二、“她文学”审美转变原因探寻

从社会学角度讲,现代女性在接受了现代化的洗礼之后地位较以前有了彻头彻尾的改变.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政治地位的改变势必会导致女性思想上的变迁,也就导致了今天的女性维权意识的高涨.教育大众化使更多女性得到了受教育的权利,知识体系与学历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她们积极参与生活,摆脱父权制社会设下的精英圈套,众多女性走上工作岗位拥有了独立的工作能力与生活能力.更多女性重新认识自己,从男尊女卑的阴影中走出,女子俱乐部、美容院、健身房等越来越多属于女性的专属产品竞相争夺女性市场.“如今80%的商品被女人购写,现代经济至少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女人对产品和怎么写作的消费.”著名女性主义者杰梅茵格里尔在其《完整的女人》(The Whole Woman)一书中这样评价女性对消费的主导.关于女性形象的文字,也由被书写过度到自我表现.林白等女性作家代表的正是这样一种意识,一种生命文化、情感文化和个体文化.在物欲横流的时代,越是有理性与技术的充斥,人们越是不能忍受清冷和孤寂,越是要寻找情感的庇护所.根据格式塔心理学,女性文化与文学艺术虽然异质但却同构,在全球经济高速发展出现短暂调整的今天,强调女性的思维模式,在全社会倡导女性精神,在某种程度上能冲淡并化解经济危机带来的阴霾和不安情绪.女性和文学都在拯救人类.

女性关注自身的另一个明显的表现即是对女性所特有的东西的珍爱.不仅阳刚表现为美,阴柔同样能够激起人的美感,阴柔美在90年代得到极大的诠释,甚至是更多的男性已经不再标榜大男子主义而是朝着中性化发展,的概念在现代社会已经渐渐模糊.90年代兴起的“身体写作”的热潮让我们看到,女性作家写作的女性们似乎逃离了都市的喧嚣与吵闹,逃离了社会竞争,由此产生个人化、私人化、平凡化的生活理想与生活方式,生活状况更加情感化,人性化,而我们正生活在一个女性化时代.

当代女性的文化审美逻辑较之以前产生了很大的不同,这与她们的生存环境与文化背景有关.城市的兴起在这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都市是一种新的社会组织,一个自由平等的生活空间,这给女性追求地位、权利的解放提供了必要条件,而女性的书写又深化了都市的内涵与个性,使都市的发展越来越完善,同时都市不同于以往的乡村与城镇,它是一个大千世界,有着异于以往的物质景观与人文景观.在这里,人性、、潜意识、无意识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而女性就承担起了描摹和表现的责任,在她们笔下,都市的各种形貌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人们面前.另外,这种不同还得益于现今的种种机制,而对于文学来说,20世纪90年代的文学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所面临的文学生产机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种新的文学机制与人们日常生活是紧密相关的,由此导致人们的审美观念以及生活理想、生活方式的转变.文学继续“商业化”,例如“消费社会”、“娱乐”文化等文学的前景较80年代就有很大不同.一系列由于各种社会因素合力造成的对于文化或文学的新的消费能力和消费趣味的影响与前15年也有很大不同.这种变化的新的文学机制,就充当了社会生活和文学之间的一个关键环节,社会的所有重要的变化,都要首先通过它,文学对社会的反作用,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它来实现的.在物质面前,“精神”二字被大大的小写,科技化、数码化日益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导致我们的生活也变得越发机械化,自动化,程式话,我们的感性精神被日益摧残,我们的生活理想不再要求精神上得到洗礼,而是贪图一时的感官享受或是对心灵的暂时麻痹与慰藉.

三、结语

在对女性文学的解读中,中国传统美学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好的思路.同西方“双性同体”的概念相似,我们叫做“阴阳和谐”.《周易》是这种自然整体观强有力的范例.中国文化认为大自然透过各种互补依存的关系可以得到平衡和和谐,《易经》便糅合了阳刚与阴柔共存的二元观.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为相反之两极,但却又彼此互补、感通.一阴一阳之更迭促成世界万物的生命历程与宇宙的兴衰荣辱.《老子》第四十二章讲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和而万物生,男女只有相互依存,和谐共处,人类才得以生存、繁衍和发展.我们比较“双性同体”和“阴阳和谐”两个概念可以发现,阴、阳两极对立却不相抗,在对现存秩序的态度方面也更加温和,更容易被人接受,实践起来也更加容易,这无外乎像是音乐的合拍与禾苗的生长.但是由于中国传统政治、哲学以及社会等众多因素的影响,特别是父权制社会的规范,曾经出现过以阳为刚为尊,以阴为柔为卑的主张,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仍有众多学者像朱熹、王阳明等认为阴阳同源,平等互惠.所以男女不平等的状况是不和谐的.男女,可以在同一片蓝天下和谐共存,男女平等也构成现代社会文明的标志之一.生活中各有各的位置,双方都存在优点与不足,同样也都需要从彼此中找到平衡,就像在《方舟》中的白复山与梁倩双方,彼此猜测,彼此质疑,生活不和谐,自然就不会快乐.

只有男性主导的话语是不完美的,女性日益争夺自己的地位甚至是可怕的,双性和谐在今天的社会是有可能实现的.所谓女性写作亦是在男女和谐的基础上进行的写作,我们可以挖掘女性生理上所特有的魅力,却没有必要针对,我们可以充实女性心理上的天空,却没有必要褒雌贬雄.如此“方舟”亦可以成为“极乐的方舟”,就像王晓明所倡导的那样,“我们应该建立一种比较开阔的观察文学的视野,不仅仅把文学理解为创作和批评的文字,而将它看成是一个包括了其他各种因素的社会复合体,或者说,一个各种因素在其中交互作用的不断变化的社会空间.”③男女毕竟有不同的活动空间,不论哪方都会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中演绎精彩的故事,女性需要的不仅只是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的改变,更要以充分的自信和自强不息的奋斗来实现自身存在的价值.

注释:

① ②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③ 王晓明.面对新的文学生产机制[J].文艺理论研究,2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