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看“儿童”进入现代文学的双重涵义

更新时间:2023-12-3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4285 浏览:9846

20世纪初,以人的重新发现为标志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为中国现代文学界带来一场革命.正如郁达夫所言:

“五四运动的最大的成功,第一要算‘个人’的发见”而人的真正发现,“归根结底,是要看处于社会结构最底层的‘人’一妇女、儿童、农民的觉醒”.正是在这一思路的启示下,周氏兄弟对于“儿童”的发现及儿童文学的创作实绩,是对五四“人的发现”的一种有力的补充和深化.周作人在新文化运动的理论纲领《人的文学》中,首次明确提出“人”的主体地位和内涵,尤其强调了儿童作为独立的人的权利.周作人“儿童本位”的现代儿童观的形成,标志着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在现代的产生.同时鲁迅对于儿童的关注则是更有实践意义.他的许多小说都与“儿童”息息相关,“儿童”在鲁迅的笔下不仅是一种精神安慰与归宿,而且还为其小说文本增添了一些新的艺术形式.

一、童年记忆,一种思想资源与精神归宿

童年,作为每个人成长的最初阶段,对人的一生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童年代表着压抑发生前的一个较为幸福的时期”,因为童年的生活是相对自由愉快的,许多童年的记忆会成为作者独特的写作资源,甚至作为一种精神归宿.直接影响作者的创作风格与情感基调.对鲁迅而言,童年就是这样一种关键的思想资源和精神归宿.从他的第一篇小说《怀旧》,到《故乡》、《社戏》鲁迅都将童年记忆作为自己的写作资源.

《故乡》中存在着两套色彩分明的叙述笔墨:“我”回到家乡所见所闻的沉闷压抑,与“我”回忆童年生活的轻松欢快.开篇作者叙述自己回到家乡的感受,“阴晦的天气”、“萧瑟的荒村”,这让“我”都禁不住要怀疑“啊!这不是我二十多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这片颓废衰败的景象,直到母亲提到闰土,“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瓜地里走来了一个“项带银圈”“手捏一炳钢叉”的小英雄――闰土.我和闰土一起捕鸟、一起捕猹的情景在童年记忆中被叙述得轻松活泼、童趣十足.这时作者使用的颜色形容词,“深蓝”、“金黄”就比之前的阴晦、萧瑟,显得更有活力、充满朝气.同样,《社戏》也是运用同样的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对比的方式,向我们展示儿童视角中社戏的乐趣,表达了作者对于“童年”本身那种自在自为的精神的怀念.在鲁迅一贯深刻犀利的文学世界里,如果说还有一丝温情作为最后的安慰的话,那无疑就是他童年记忆了,这既是他文学创作的思想资源,也是他“反抗绝望”的最后精神归宿.


二、儿童视角,一种独特的叙述角度,带来独特的文本特征

儿童视角,是指“小说借助于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小说的叙述调子、姿态、结构及心理意识因素

都受制于作者所选定的儿童的叙事角度.”这种独特的限制性叙述角度,是一种有意味的叙事策略,“通过从成人到儿童的角色置换,以儿童的别一种眼光去观察和打量陌生的成人生活空间,从而打造出一个非常别致的世界,展现不易为成人所体察的原生态的生命情境和生存世界的他种面貌”.鲁迅的一系列小说,如《故乡》、《社戏》、《孔乙己》等等都采用了儿童作为叙述的主体,由于儿童视角的构建,这些小说文本呈现出一些独有的特征.

其一,儿童的视角使得故事情节零散化.由于儿童思维本身的薄弱,不可能建构起复杂完整的叙事结构,因而儿童视角的小说中经常采用一种片断式的结构模式.比如《社戏》,真正描写看社戏本身的部分很少,而去看社戏的喜悦、偷吃蚕豆的兴奋等等零散的“片段”记忆,成为小说叙述的重点.这种零散化的叙述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就突破了传统小说的叙事模式,使作家摆脱了对故事情节的依附性,获得了诗一般的自由.

”这也是儿童视角小说的叙事模式为中国现代文学带来的独特价值.

其二,儿童的感性特征使得小说人物印象化.由于儿童本身对世界认识的印象化,因而通过儿童视角回忆构建的小说人物,有时显得面目模糊.比如从小伙计眼中看到的“孔乙己”,他就是以一个穿着长衫、面目不清的轮廓出现在人们面前,而且每一次出场都是片段式的,没有什么因果联系.这一方面是儿童视角承载不了丰富鲜明的人物塑造,和判断不出人物性格发展的必然因果另一方面,也为小说文本留下了更多解释的“空白”,因为模糊才产生了多重理解的可能性.这种人物形象的印象化的特征,也构造出鲁迅小说独特的文本风格.可以说,这又是儿童视角运用对于现代文学创作方法的一种启示.

儿童,作为20世纪初被发现的独立的个体,其主体性的特点还是非常鲜明的.在鲁迅的小说世界中,儿童即是一种仍未磨灭的精神寄托,又是一种具有主体性的叙述视角.不知道应该说是儿童进入文学造就了鲁迅.还是鲁迅的深刻的表现和格式的特别造就了儿童文学.不管怎样理解,鲁迅在周作人的理论倡导之后,给了儿童文学以实绩的关注和创造.当然,我们还可以说,正是因为鲁迅眼光的独到,抓住了“儿童”这一充满创造力的领域,造就了自己小说的极高成就,同时,给中国儿童文学带来了一个精彩的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