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切代表作《福》之传记文学?作品叙事语言策略

更新时间:2024-03-26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17401 浏览:72851

作品以苏珊向作家福讲述亲身经历的故事为开端,简单地交代了整个事件的背景:苏珊流落到一个荒岛,岛上住着克鲁索和星期五;一年之后,他们最终搭上了回国的船,但在途中克鲁索病死了.苏珊带着星期五找到作家福,为谋求生路,她希望他能够把这段荒岛余生的经历写成作品.而在作品的后三章中,作者有意安排了不同形式的故事讲述诉求过程.围绕谁来讲述、讲述什么样的、怎样讲述故事这三个问题,作品中的苏珊、作家福和潜在的作家笛福,进行了反复的辩论和争取.在作品人物当中,只有苏珊和作家福具有语言表达的能力;星期五被设定为一个没有舌头的人.故事通过苏珊的讲述展开,再现流落荒岛的经历,引发对荒岛生活的思考.当然对于故事的讲述可以有详有略,但是苏珊必须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如实地再现历史.

一、星期五言语权力的缺失

作品中星期五的身份设置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意义.他不仅被设定为一个黑人奴隶,是野蛮人的代表;而且还丧失了语言表达的能力(因为没有舌头).星期五的无言是一种神秘的设置,或者说他本人就是一个难以被理解的存在.白人鲁宾逊和苏珊的出现带来了文明人的世界,这对于星期五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用他的无言传达的是什么?是沉默,是震惊,还是无言的对抗?我们无从知晓.我们能看到的是,白人与黑人的对立,文明与野蛮的对立.作者库切并不愿看到对立的出现,因而有意引入了苏珊,让她作为一个调和的力量来化解这种严格的对立,使得作品呈现出白人与黑人亦敌亦友、敌友难分的状况.库切同情弱者,反对种族隔离,作品中星期五的无言事实上是一种颇具深意的设置,他意在使星期五的无言成为一种无言的反抗,让星期五作为一个黑人形象构成对白人世界的反抗.在作者安排下,星期五的沉默产生了一种反抗的力量.

在苏珊的故事中,星期五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只有把星期五纳入到她的故事中,才可以保证故事的真实性.作为白人,苏珊接受了西方的思想启蒙,并以启蒙运动的继承者自居.她试图去教化野蛮民族,试图让那些被殖民者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殖民史.因而,她不断地用西方的文明去启蒙教化星期五,企图把他改造成一个同她一样的文明人.她教星期五英文,教他写字,试图同他对话;教他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思维逻辑.然而在星期五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反应,苏珊感到了迷茫和无奈.星期五保持了本性,依然沉默无语,依然保持着抗拒,没有被西方文明同化.虽然星期五不能进行言语表达,但是他用自己的沉默、低鸣和舞蹈,表现着自己的抗拒和神秘.星期五是神秘的,让人难以捉摸,甚至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去接近,去揭开星期五身上的神秘.事实上,星期五的神秘其实是他所代表的那种文明的迥异和深奥;这种文明有着我们现代人难以理解的东西,那就是大自然和原始祖先密切的联系.的确,星期五的神秘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吸引着人们去探索他的舞蹈和音乐的玄妙;然而这种神秘的文化并没有改变西方世界,而他的无声的抗争也不可能真正地改变白人世界.

有这样一种说法,成为自由人或者是奴隶,只是一个选择的问题.但是对星期五而言,自由是没有意义的,他并不懂得何为自由,自由在他那里只是一个文字,甚至只是一个噪音.当苏珊带着星期五回到英国后,她试图解放星期五,不让他再当奴隶,并想方设法让他返回非洲.然而苏珊同时也意识到,星期五根本没有防御能力,他可能随时再度丧失自由,沦为奴隶.身为奴隶,没有人身自由,他的反抗必将是无力的.事实上,星期五对于世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他一边抗拒着霸权,一边又顺从于霸权或者说与之共谋.面对权力话语,他采取了一种沉默的抗拒,一种不合作的姿态.小说结尾,关于星期五无言的溪流的描述,是一种超现实的文学手法.在作品中,在星期五的无言面前,文字消失了,他的内心表达成为一种缓缓的溪流.而这种缓缓的溪流,却有着文字所没有的力量,它以不被阻碍的方式流向了世界各处.库切的这种处理实际上是一种反讽,是以星期五的无言将旧有的叙事模式进行了复杂的处理.

二、书信形式的描述

第二章采取了书信的形式进行叙述,信中苏珊主要对她的荒岛经历进行了补充和充实,并详细叙述了和福先生交流的过程,包括福先生的一些基本情况、与福先生相识的经过以及她所想象的关于福先生写作的情形.这些共同体现了她对福先生的信任,她希望福先生能够把她的荒岛经历再现出来.事实上从之前苏珊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到苏珊有着清楚、流畅的文字表达能力,记录自己的荒岛经历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为什么她要请福来帮她撰写自己的故事呢?苏珊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她认为自己虽然可以说出事实,但是却不能揭示其本质,而这需要拥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精心思考和书写.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福先生拥有这些,而苏珊没有.我们可以看到,苏珊对于自己的荒岛经历并不是要做简单的记录,而是想让它承载更为深层的意义.而这些苏珊做不到,这是她的困境和渴望,也正是那个时代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的困境和渴望.19世纪末之前,男性统治着文学领域,不容许女性的涉足.如1836年夏洛蒂勃朗特曾寄给当时的桂冠诗人骚塞几首自己的短诗,希望能到他的指点,但结果却是一顿训斥:女人没有进行文学创作的天赋,这不是女人的事.可见,男性占据着社会的话语权,女性没有通过文学来发出自己的声音的权利.因而,苏珊只能寄希望拥有话语权威的福先生,希望通过他来发出自己的声音.《福》这部作品以苏珊这一女性为叙述主体,实际上是对女性失语状态和性别歧视的一种质疑和挑战.

随着小说情节进展,苏珊和福先生的交流不断深入,渐渐的苏珊对福有了怀疑.苏珊认为福先生为了迎合社会的需要,而不尊重事实的真相,随意地在书中强加一些人物,并虚构一些情节.如加入了一个自称是苏珊女儿的小女孩.苏珊对于小女孩的无端出现的反应是明显的,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虚构,她需要的是对历史的尊重.而对于福先生来说,这样做是为了增加小说的可读性,迎合读者.在他看来,苏珊的真实经历过于枯燥,必须有所改变和充实.因而他虚构了小女孩,虚构了毛瑟和木匠的工具箱,并让鲁宾逊变得更年轻,让他的遭遇赢得更多的同情.福先生所追求的不是事实的真相,他所要迎合的是占据社会统治地位的男性读者,因而苏珊的故事必须要有所变化,必须进行虚构创作,从而引起了苏珊的怀疑和反对,而苏珊的怀疑正是对历史和文本矛盾的体现,是作者反思历史书写的表现方式. 三、多重变化的第一人称叙事

作品用第一人称“我”展开了所有的故事情节,并且表现出了三种不同的叙述方式.前两章中,“我”的讲述采用的是一般过去时,并以直接引语的方式出现.作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表明作品中的“我”苏珊,在当时的社会中是一个被边缘化的人.她处于失语状态,没有言语权威,只能通过一个言语转换者来实现自己的言语表达.因而在福先生“你”的面前,她的叙述显得没有权威;而在作家福的眼中,她的故事没有趣味性.但从第三章开始,作品中“我”的叙述不再采用直接引语的方式,去掉了叙事中的引号.这标志着“我”的真正解放,标志着“我”从男性的遮蔽下走了出来,独立出来,成为直接叙事的主体.而作家福不再以第二人称出现,成为了“他”.人称的变化表明,苏珊拥有了独立表达自我荒岛经历以及各种认识的权利,不需要再依托任何人.作者利用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的巧妙转化,实现了叙述主体的转移,使得苏珊这样一个女性拥有了叙述权利,成为叙述的主体,从而能够更好地实现荒岛余生经历的真实性再现和权威性解读.荒岛故事在苏珊看来充满真实感和趣味感;而在福看来,却是枯燥无味,需要重新改造.这实际上剥夺了女性的自由和话语权.苏珊认为,作为女性她一样拥有自由和话语权,可以依据自己的喜好和意愿,采取不同的方式来讲述自己的故事,而不受到任何的阻挠.在这里,苏珊的话语正是对父权和殖民霸权的强烈反抗.

小说的最后一章,库切采用了后现代的创作手法.一个陌生的“我”在作品中出现,这个“我”不同于前三章中的“我”,虽然同为第一人称.这个“我”带有神秘感,是作为“入侵叙述者”的身份出现的.这个“我”具有双重身份,既是叙述者,又是参与者.这个“我”不再具有明确的身份,不是苏珊、福,也不是作者本人,这正是其神秘性所在.作者显然是有意为之,他试图让这样一个超现实的“我”去经历荒岛的故事,去重新审视这个故事和故事中的人物,去赋予星期五话语表达的权利和权威,去显示被遗忘的黑人的力量的存在.库切认为,只有那些被压抑的声音,那些沉默者的表达,才能真正地还原历史,揭示事实的本质,挖掘出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这个神秘的“我”的出现,正是作者希望通过他或她来实现对于人物活动叙事的探究,对于历史真相的寻求.在作者看来,真正的历史再现并不依赖于文字,不依赖主体的叙述;事实上主体本身就是历史的符号,就是历史的一种再现.在作品最后,小说的叙述主体被水侵蚀和消融了,成为一股股涓涓溪流,没有丝毫的气息.这缓缓的溪流代表了沉默者,代表了星期五.但是正是这样缓缓的溪流,流向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流向了彼此没有隔阂的心田.


四、结 语

作家库切通过作品《福》对笛福的小说《鲁宾逊漂流记》进行了后现代主义的再创作,并且加入了女性叙述者苏珊,让她成为故事的主人公和见证者.苏珊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有着很强的欲求,并为之不断努力,这表现了白人女性对话语权的诉求和争取,对男权主义的挑战;同时也传达了作者对女性失语状态及男性话语霸权的忧虑和反思.

[参考文献]

[1] 郑克索.外国文学史(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2] 高文惠.J. M.库切与历史权威的对抗[J].山东社会科学,2008(07).

[3] 王岳川.后殖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

[作者简介]

魏朝晖(1973― ),女,河北承德人,英语硕士,承德医学院基础部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和英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