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时代的文学言

更新时间:2024-03-2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3569 浏览:12252

一个“扁平”的世界里众声喧沸.从原则上说,由编辑、审查、批准一类关卡所组成的文化权力体系几近瓦解,每一个IP地址自由发声,都可能成为强大的文化媒体.英才惨遭埋没的可能,伪学与赝品一手遮天的可能.在传统意义上都会减少.全民批评权的运用,也是一种有益的破坏性检验.不过问题的另一面,是胡说比深思容易,粗品比精品多产,优秀者至少没有数量上的优势.一旦优劣平权成了优劣俱放,文化产量中庸质与恶质的占比肯定大大攀升.低端文化产能不仅无法淘汰,还可能日益滚大和坐大.一些优秀作品即使生产出来,也可能在过量的文化淹没中,在受众们暴饮暴食式的阅读之后,在食欲不振的这些快餐者们那里,出现影响力的严重折扣.一旦肠胃已经吃坏了.再多的良药也都无济于事.

一个“扁平”的世界里多数为王.在一般的情况下,有些潮流可以修复民众良知.是真理的脱颖而出;有些潮流泯灭民众良知.是泡沫和垃圾的霸道横行.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多数人的理解力构成潮流的边界,那么大众型和通俗化的真理尚有机会.而冷门的、偏僻的、艰险的、高难的――又常常是重要的文化探索,则可能缺氧.进一步说,市场总是嗅觉灵敏地跟踪多数,跟踪购写力的所在,以实现利润最大化.它们必然就低不就高,随众不随寡,视高深、高难、高雅为营销,并有足够的本领使舆论、奖项、教育、权力等资源向低端集中,打造出泡沫霸权和垃圾霸权.一种品质趋下的文化诱导机制,在这种情况下几乎难以避免.

一个“扁平”的世界还有易破难立的特点.特别是自十八世纪启蒙运动以来,敬畏感随着上帝一同消失.叛逆比服从更流行,权利比责任更动心,无论左右翼都造反成癖,在获得解构主义一番学术装备后更是见立必破打倒一切.这一过程削弱了上帝与王权,清算了教条与伪善,其功绩不可低估;但无政府式的激进狂飚若无解药.其结局必是相对性等同虚无性,化等同民粹化,任何共识难以达成,真理永远缺位.真理也许还是有的,但在很多时候只剩下每个人那里“我”的真理,即自恋、自闭、自利的各种强辞,甚至是专职扒粪的哄客四起――这不过是社会沦入一片“原子化”散沙的文化表征.圣人、先知、导师一类从此不再.文化成了一地碎片和自由落体.一个个公权政府在这样的逐利时代也更像个总务处,无心也无力充当精神旗帜,无心也无力实施有效的社会调控.避骂自保的公关活动已够他们忙的了.讨好票源和收写民意已够他们累的了,他们哪还有建构民族与人类精神的远大抱负和坚定行动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一旦失去文化的约束和引导机制,一个扁平的世界就是没有方向的世界,是无深度和无高度的世界.即使有成打的托翁和莎翁再世,他们通常也形同刺猬而不是狮子,是暗燃而不是火炬――在生态、经济、政治等重大危机逼近之前,在民众的真理渴求大增之前,情况大体如此.

这个时代当然还有文化,有文化运动与文化冲突.也不乏轮番登台的文化偶像.不过,与传统意义上的圣人、先知、导师不同,很多现代文化偶像形式大于内容,迎合多于独行,公关造势优于埋头苦干.成功获利重于大道担当.这些人不过是营构一种虚检测的方向.在无方向时代满足一种偶像消费,其中既包括对偶像的适时狂拜,也包括对偶像的适时狂毁.在这里,狂拜或狂毁只在一念,不需深思熟虑和身体力行,因此所需偶像不必经久耐用,隔数月或隔几天就更换一个.实为摊档上的寻常.正因为如此,很多偶像不得不焦灼难安,不得不到处奔走,拼命保持公众能见度成了他们的殊死搏斗,也成了他们与以往大师的明显区别之一.一个个豪华大片就这样火了,又冷了;一个个惊世的主义就这样火了,又冷了;一个个让人开心的狂生或浪女就这样火了,又冷了――到后来,很多人参与围观纯粹是为了有权开骂,争相点击只是赢来讥嘲和自秀高明的资格,于是火就是为了冷,或者说火本身就是冷.

时值二十一世纪,人类有了前所未有的文化自由选择权,但为什么从这时起人类倒变得如此犹疑不定、六神无主、手足无措、茫然无计,竟找不到自己真正信赖和需要的东西如果人类长期处于这样一种文化消费中的自我分裂和自我对抗,那么这种所好即所疑、所乐即所耻、所爱即所憎的左右两难,是不是一种文化狂欢之下的精神死机状态

也许需要重新启动,重新确定一个方向,一个重建精神价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