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君武新闻漫画

摘 要 华君武的新闻漫画开创了中国特色新闻漫画的新面貌,其作品的新闻性主要表现在政治思想性、时效性、亲近性几个方面.所谓中国特色还在于他的表达形式,主要体现在绘画与文字、现实与寓言、自我与社会三个关系的处理.此外,华老新闻漫画的艺术韵味增添了读者赏析的空间和阅读的永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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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华君武漫画的新闻特征

美国传统的新闻评论分类中,将政治漫画列为其中.最具权威的普利策新闻奖就设有这一奖项,大多数获奖作品都是批评美国或国际政治为内容的.政治性成为新闻漫画最突出的特征,正是这一特点,使得新闻漫画区别于一般的幽默漫画.

1．政治性与思想性

华君武作为中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新闻漫画家,其成就很大程度上在于作品的政治性,所以,华君武的政治漫画作品完全可以作为新闻评论的别类,具有特殊的新闻影响力.

政治性的主要表现是,关注政治时局和国家大事,并在作品中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优秀的政治漫画所产生的社会影响力是评论文章所不能替代的.华老所经历的重大历史事件,抗战、解放战争、建国、抗美援朝、粉碎“”、香港回归等都有一系列重要作品问世.

与政治性密切相关的是思想性,新闻评论家是通过思想来实现对于新闻事实的分析与探讨,它包括世界观与方法论.就华君武关注的政治领域来看,除去重大历史转折事件之外,主要涉及到文化、教育和腐败.以教育为例,华君武通过自己的画笔,参与讨论,发表了许多真知灼见.

华君武的教育漫画,独具风格,自成体系,从幼儿园到中小学,从家庭教育到课堂教学,从教师水平到学生素质,方方面面,表达出作者追求变革的现代化教育思想.作者将受教育者身上的种种弱点,最终归结为教育行使者的问题.漫画《教育》描绘一位面点师,运用面模具制作出同一规格的面娃娃――千人一面,没有个性,违背了最基本的教育规律――因材施教.画中的面点师就是教育者的化身,也是对我国现行教育体制弊端的深刻批评.漫画《某种教师》将一位教师的头部画成一个留声机,讲台上摆放着一部教科书,照本宣科,脱离实际,这是学校教育另外一个通病.

最具代表性的一幅作品是《大课堂》,画面展示的是：学生们在一个花园式的环境里安闲地端坐,脚下绿草茵茵,周围鸟语花香,设置了一张课桌,教师在作演讲.该作品从两个层面对教育展开批评：首先将锋芒指向脱离实际的关门读书,这是我国中小学教育存在的突出问题之一,仅仅重视书本知识的教学与训练,忽视生活学习和实践学习.导致高分低能、缺乏动手操作的能力和社会实践能力.所以,批判关门读书、倡导社会实践就走向了另外的一种偏颇：教学从“小教室”走向“大教室”,从室内走向户外,环境似乎发生了变换,但依然未能真正进入社会实践当中去.

2．时效性

新闻漫画区别于一般幽默画的标志之一,就是它的时效性.华君武关心时事政治,他的漫画总是出现在重大新闻发布的时刻,解读新闻,表明态度,剖析本质.

新华社2004年1月1日电：元旦上午,正当人们辞旧迎新之际,第四次以日本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份参拜了供奉着东条英机等甲级战犯牌位的.《人民日报》当日发表短评：《背信弃义的举动――评的参拜》.华君武应时创作新闻漫画：《参神社之名,拜战犯之实》,作品有四幅漫画组成一个系列,从的大门开始,描绘了神社的各个标志性景观.而参拜者的脚步绕来绕去,最终拜倒在军国主义者的脚下.画家选择了这一表现角度,用意就是以新闻评论的思维方式,通过现象揭示本质.

3．亲近性

亲近性,或称之为接近性,是新闻报道与评论的一个基本原则,它告诉我们,一个事件是否重要,很大程度在于它距离我们有多近.一种现象和背后的观念,看它是否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我们身边的生活.此外,还有一种情况,看上去事情十分遥远,比如人类登陆外星球,火星上发现固态水,如此等等.然而,我们依然将这类新闻看作是重要的,足以评论的.原因在于事件本身关系到我们自身的生存危机.这种远与近的逻辑构成关系,就决定了评论的价值.太近,没有评论的空间,太远,缺乏评论的意义.

在新闻漫画中,这种远与近的反差经常是通过夸张、变形、隐喻的手段来完成,形成现实形象与漫画形象之间的反差及其逻辑关系.当人们发现一种看起来十分遥远的事情与自己的利益发生关系时,亲近性就产生了.华君武善于运用动物和古代人物实现这种远与近的密切结合.《放马谡》运用京戏《失街亭》中的场景加以改造,诸葛亮摇着羽毛扇对马谡说：“失街亭就当交了学费,安心工作去吧.”这是针对某些腐败与渎职现象而姑息迁就的揭露与批评,运用三国故事拉开了现实距离,却又感觉到对现实问题的尖锐批判,一针见血.

二、华君武新闻漫画的主要表现形式

1．漫画与文字

绘画形象与诗文共同出现在画面上,构成同一的文本形式,是中国传统文人绘画所独有的.华君武以其丰厚的中国传统文化艺术根基,熟练地运用绘画与诗文的结合组合画面,将打油诗和批评文字直接纳入绘画,图文并茂,融为一体,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新闻漫画,这也成为区别于西方新闻漫画的重要特特征.

以图文之间的比例来分类,可以分为三种形态：

一是以图为主,文字点题.《教育》、《留声机》、《大课堂》都是这样的作品.这类作品不以文侵画,画面形象独立,只留有标题作为点睛之笔.华君武批评中国足球的作品《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年树球》,针对十六届足球赛中国队的惨败.当时正值中国的鸡年,画面上一只身穿印有“十六届足球赛”运动衫的公鸡,神气十足地运球前进.身边一只母鸡在“中国足球”篮子里孵蛋,而母鸡身下的鸡蛋却是一只黑白方块的足球.毫不留情地点出了“?年树球”的主旨所在,批评的不仅仅是当下某一场球赛的得失,而是中国足球的前程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二是图文并重,相得益彰.这种表现形式从画面上看,绘画部分与文字部分的空间占有基本是同等的.读者赏画读文,从而解读新闻事件,获得深入的哲理思考和丰富的审美感受.如图《猪八戒写<新西游记>》,画的是记者采访猪八戒,猪八戒自鸣得意地在讲述自己的事迹：“这本书的中心就是突出俺老猪,大闹天宫也是俺发动的等”作品的批评指向十分明确,社会上某些领导干部运用媒体给自己树碑立传,甚至花公家钱,制造个人虚检测广告,产出文字垃圾.这股风气在上一世纪90年代中期特别盛行,大量吹捧个人的报告文学在新闻媒体和出版界泛滥,造成极坏的影响.华君武的漫画正是创作于那个时期,其新闻批评的价值是显而易见的.

三是以文为主,图画陪衬.对于漫画来说,这种表现方式是相当独特的,他要求作者具有新闻评论的思维和文字表达能力,并能够将书法艺术运用自如,在达到书画合一艺术境界的同时,表达自己对社会新闻事件的独特见解和思考,实现社会批评和思想批评.以文为主的表达方式,在中国传统文人绘画里独树一帜,华君武正是继承了这一传统,将文人自我情怀的寄托,转化为对新闻事件的社会现象的批评.

华老在1962年创作《永不走路,永不摔跤》,以后反复对这一主题进行再创作,以文字的形式强化批评的矛头,丰富批评的内容.

六二年旧作《永不走路,永不摔跤》,是说我们队伍里有些同志怕犯错误,危及个人,宁愿不做或少做工作.殊不知不做工作,白吃人民种的公粮,本身就是极大错误.凡做工作,错误难免,又错改了就行.世界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人,所谓一贯正确乃是神话.如果一个人从小怕走路摔跤,就发誓永不走路,永处襁褓中,虽也活了七八十岁,岂不成了怪物.因作画讽之.

2．现实与寓言

我们阅读华君武的漫画,很容易发现,他十分善于运用动物创造寓言故事,以此讽喻社会现实,这类作品主要以思想批评为主,特别针对干部队伍中长期存在的陈腐观念、家长作风、官僚主义等固症,进行无情的揭露和讽刺.

华老的创造性在于他不是复制原本的寓言故事,而是在这一基础上略加发挥,使一个熟悉的动物和寓言平添上现实的光色,让读者感到评论的对象就在我们身边,或者就是我们自己.他的《一言堂主造像》是其代表性作品.画面的主人公是一只人形的老虎,尾巴翘的老高,且挂着“禁区”的牌子,显然出自于“老虎屁股摸不得”这句众所周知的谚语.此虎面带怒色,背着手在踱步,颇有一付领导者的权威姿态与脾气.画面的题款却是：“有人见此画说,禁区非绝对化,虽不可摸,但可舔.”作品的创造性还是在“老虎屁股”上做文章,既然是“摸不得”的禁区,就应该像画中愠怒的老虎,威严不可犯.然而,这个所谓的“禁区”却又十分容易进入,只要你改变形式,运用“舔”（阿谀奉迎）的办法,就无“禁区”可言.老虎的尊严与威慑力荡然无存.因此,一言堂主的威风是检测象,其本质是他的专权思想和家长作风.同时,作品通过这种寓言与现实的贯通,特别揭示出一言堂主的愚弱之处,软肋所在,他们对阿谀奉迎的特别期待.

三、华君武漫画的艺术韵味

1．诗意的表现

绘画讲究诗意,中外艺术观念看法是一致的.不同的是,西方艺术的诗意表达更加追求指出胸臆的浪漫情怀,而中国艺术更加侧重于含蓄.华君武的新闻漫画在保持新闻性的基础上,自然地流露了绘画固有的诗意表达.

一是诗歌纳入画面,漫画中的诗歌是一种独具特色的讽刺打油诗,与画面内容能够形成呼应关系.华君武就是一位创作打油诗的高手,比如他的《青蛙心态》中题款曰：“人人都夸天好大,见了青天又害怕.跳出井口担风险,不如仍坐井底下.”很明显,诗画批评的是那些有心开拓事业,却又害怕风险的人们.

二是思维空间的充分余留,给读者以启发和想象,这是新闻漫画有别于一般新闻报道和新闻批评的重要特征.华老有一类作品以《无题》作题,所谓“无题”,恰恰是提醒读者的充分注意,以此调动人们的多元化思考.

三是自我意识与新闻事实的有机结合,

华君武曾将他的漫画《曹雪芹提》赠予南京曹雪芹纪念馆,并在画上作了题记“1980年作漫画《曹雪芹提》,画中曹问身后人：你研究我几根白头发干什么?当时红学会正在哈尔滨举行会议,会上有人说,华某在抓我们小辫子.我对红学一窍不通,岂敢抓辫,只是对某些爱搞繁琐考证的同志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2．笔墨情趣

正由于华君武的漫画是对中国传统文人艺术的继承,所以,作者在陈述新闻事实和表达观点的时候,尽可能地强化笔墨情趣.正是这种强化,使得华君武的新闻漫画具备了中国新闻漫画的独有特征,或者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中国特色”的新闻漫画.笔墨情趣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得以实现：

一是构图的情趣,中国传统绘画十分讲究构图的情趣,最早的画论南朝谢赫的《绘画六法》就提出“经营位置”,运用经营二字,将结构画面的创作运思之精表达出来了.华老的作品造型简洁,用笔草草,却形神兼备,境界非凡.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在构图的功夫.

二是诗书画印的完美结合,实际上,华君武大部分作品都体现了这一特点.在绘画方面,它主要运用了传统中国文人绘画的简笔写意,而写意画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已经造就了这种诗书画印的合理呼应关系,几乎缺一不可.作者以文人画的手法创作新闻漫画,就显得特别文人气,书卷气.就书法而言,华老的书法自成风格,他将隶书、行楷融为一体,近似于郑燮的“六分半书”,略显怪诞却入俗,十分适合于漫画题款.由于华老的新闻漫画大多数属于黑白墨色表现,在诗文题款与绘画之间留有红色印章,从色彩上加以点缀,并在在画面中产生调整平衡的作用.华老印章最多的作品是上文举例的《永不走路,永不摔跤》,一共有四颗印,分长、方、阴文、阳文不同大小和类型,位置上高低错落,形成一种节奏感.

正由于华老新闻漫画的艺术性特征,才使得作品避免了一般新闻的易碎性,具有永久性的欣赏价值和保存价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