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银发恩师

更新时间:2024-03-02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608 浏览:8652

在印象中,他的事迹都比较零散琐碎,首先他是个外地教师,忘了姓什么,名字中有个华字,所以大家都称他华老师.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报名讲台上,五短身材像极了圆冬瓜,斑白见霜的须发暗示着他有一定年纪了,挂在颈上的那条打补丁的毛巾正滴着水珠.

开一张收据,就拽起毛巾角抹一把脸.从这天起,幼儿园、学前班、一年级的所有学科,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了.清楚记得,他开到一半后,忽然把笔一扔,蹲到门边大哭:“我都一大把岁数了,背井离乡的,还要我教这么多课啊等”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越哭越大声,家长们越犯难,我们村子穷,待遇就别提了,他哭是人之常情.男人、女人都是一帮老大粗,想说些安慰动情的话,却不知如何说起.

第一天上学时的情景记忆犹新,从没走出过山坳,从没离开过奶奶,从没见过这么多孩子,我打心底生起一种莫名的慌恐,紧紧拽着奶奶的手,寸步不离,上课时,也不让她离开半步.就这样,我成了全班的笑话,奶奶脸上过不去,又急着赶去田里干活,瞪了我一眼,打开门就想走.我吓得哇哇大哭,教室仿佛成了地狱.

华老师拦住奶奶,说:“给他一点时间,慢慢来适应吧.”奶奶一咬牙,尴尬地坐到最后一排.我时不时朝后望一眼,只要奶奶还在就放心.快到中午时,我才知道奶奶被华老师劝走很久了,我又哇哇哭起来.华老师正给学前班上课,就叫一年级的哥哥姐姐来逗我玩.在华老师和同学们的呵护下,过了整整一个礼拜,我的胆子才渐渐大起来,融入群体中.

有一回,在校门口奔跑,我栽了个大跟斗,头顶隆起好大一个包,微风掠过都生疼.华老师抱起满地打滚的我到他宿舍.这个老头是传统型的私塾先生,不懂哄孩子,也没多说什么,毛巾浸了冷水,轻轻敷在我的头顶,我不闹了,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掉.他从枕边拿出一盒饼干.那时家里穷,奶奶从不给我写零食,我见了立刻忘记了疼痛,狼吞虎咽起来.

他笑着说:“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说着打开一个铁罐,舀了一勺白色粉末,冲了大半杯开水.我依旧记得那一股淡淡的香醇,入口甜滋滋的.回到家后,奶奶说那个东西叫奶粉.奶粉、饼干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奢侈品了.第二天,奶奶送了自家腌制的咸笋、冬瓜给华老师,他却百般推辞:“职责所在而已!”

食堂前是一堵围墙,墙外是条干涸的山涧,不知哪年哪月哪日生了个狗洞.春天气温转暖,我们压制了一个冬天的“皮劲”骚动起来了,就在那个午后,大班长一声令下,我们二十几个贪玩的孩子为了寻求刺激,集体去钻狗洞.在兴致勃勃爬回来时,华老师已满脸怒容地等在洞口.我们真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倒也不敢逃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他一直告诫我们:“错了不要紧,重要的是敢于承认,并且永不再犯.”

我们被罚站到后墙面壁思过.“书不好好念,倒学会做狗了!”他手中的教鞭在我们的肩背臀腿摇来晃去,都准备重重挨几下,却始终没等到教鞭落下来,只一擦而过.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几个女生都吓哭了.华老师训了一个小时,也陪站了一个小时.最后,把我们逐个叫到跟前,一边说话一边帮我们拍掉粘在衣裤上的叶子尘土,“给我记牢今天的教训!”声若洪钟.

我们都以为第二学年还是华老师教,到报名才知道他调回老家了,此后,我不曾再见过华老师.岁月流淌过十五春秋,他是健在,或作古,我也无从打听.他的容颜在我的脑海早已模糊不清,但他的形象一直鲜活如初的留存在我记忆里,不曾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