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全:为了艺术的建筑

更新时间:2024-02-1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594 浏览:6285

“到了柿子林卡,脑子自然就放慢了运转速度.我们想通过柿子林会馆表达对居住的理解和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崇尚‘天人合一’.”

“中国这一轮地产开发热潮,毁了很多优秀建筑和老城,从某种意义上看,比对文化的摧毁更厉害”,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今典集团董事长张宝全在十三陵附近的私人会所柿子林接受本刊专访时,一开腔就痛批他所从事的地产行业.

这个经历丰富的江浙农家子弟,做过木匠、当过兵、猫耳洞记者,出版过报告文学集,又读了电影学院导演系,拍过影视片,在房地产市场取得巨额财富之后,念念不忘的是书画和电影艺术.采访中他最眉飞色舞的话题是一手创立的今日美术馆,在冷气很强的阔大书房里,他满头大汗地画了两幅水墨荷花,作为礼物送给记者和摄影师,因为他觉得当天所聊的“地产与艺术”话题,让他找到知音的感觉.

他说:“如今这年代就像王小波小说所描述的,是一切以钱来衡量的‘白银时代’.缺钱的时候,钱非常珍贵,但当人们有了钱以后,最珍贵的就是精神文化.我最近迷上两本书,一本是《货币战争》,它让我直面这个商业社会最焦点的纷争;一本是《山楂树之恋》,通过描述男女知青的恋爱,催人泪下,唤起了我最纯真的回忆.”

就像他所读的书一样,他的生活现状也是双元的,一边在忙于公司上市大计,“今典集团计划把酒店和地产业务分开上市.”另一方面,他念念不忘要拍一部既叫好又叫座的影片,“过去我下海是为了筹集50万元的拍片经费,现在拍片的钱早够了,但我连50天的拍片时间都没有.”

记者问:“是否因为文化情结限制你的产业扩张?”

张宝全说:“应该说有一定的影响.人的注意力在哪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大街上很多人在走,穷人会听见钱掉地上的声音,而动物学家会听见鸟叫.关注什么,才可能成就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取向,有的人追求企业最大化、追求赚钱最大化,但我是文化人出身,因钱的困境下海.当经商走到一定自由度时,最原初的东西会冒出来.我在企业运作过程中,通常检测公济私,希望表达自己的文化主张.”

寻找失落的文化

张宝全最怀念的是梁思成,“当年他为北京老城墙被拆毁而痛哭流涕.”作为开发商,张宝全痛苦的是对于城市房地产开发进程中的普遍浮躁和对文化的破坏.“中国这一轮地产开潮,是压抑了很多年后的总爆发,毁了很多有文化的建筑.是对中国软性传统文化的破坏最严重,另外在雕像艺术等方面有一定破坏.但这一轮房产开潮,对城市文化硬件的破坏惊人,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有价值的老城,被一种‘廉价’的、千篇一律的现代化所淹没.”

他曾给消失的甘肃天水老城写了长篇挽歌,“天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被誉为甘肃的小江南,整个天水就是一座相当完备的古城,明清时代的建筑比比皆是,其他的民居也大部分是民国时期的.但在这一轮开潮中,天水最繁华的商业街,虽然标榜文化,但我看到的不是天水古城的旧貌,而是最廉价、一文不值的‘伪古董’.像所有生搬硬套不知所云的‘中国民居’一样,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福建的马头墙,看到了只有南方才有的二层游廊,这些都是不可能在天水这个西部小城中看到的建筑形式,偏偏它们就在这里,生硬地矗立在西部又高又阔的天空下,散发着那么虚伪的古城气息.听说这里曾经是天水最热闹的老街,后来要盖商业街,就把老街的房子全拆了.”


他心痛地说:“就像走在一个已经被五马分尸甚至是凌迟处死的古城的残肢中,到处都是建设的气象,到处都是改造的情景,而新对旧的包围和胜利,看来是指日可待的.如果天水还是那个完整的、古老的天水,它所蕴藏的文化价值、旅游价值和商业价值,不知与这区区一条商业街相去多少倍.”

他为此感到愤慨而悲凉:“不该消失的痕迹都没有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城市失去了什么.事实上,我们失去的是历史的积淀,是城市的灵魂.如果发展城市经济是以牺牲历史为代价,那么这代价的偿还,可能是永久的贫困.”

张宝全希望:“过去”能够被忠诚地保留,因为它并不仅仅属于现在,属于我们,更属于未来,属于后人.

这种观念被投射到他所开发的房地产项目中,在经营时尚的“苹果派”之余,张宝全在十三陵水库附近,斥巨资购写了320亩原生态柿子林果园.这片柿子林是慈禧年间种植的,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果树虽已老化,但观赏价值却在提升.张宝全花了两年时间,在果园深处建了上千平米的艺术休闲会所――柿子林卡,其建造风格充分体现了尊重自然的原则.建造过程中只移植过几棵柿子树,没有砍伐过一棵.会馆采用当地的粗糙石块作为墙体,水磨石的地面,生锈的铁皮墙体装饰.张宝全夫妇把这里当作常住的家,他说:“到了柿子林卡,脑子自然就放慢了运转速度,再急迫的事都显得不那么着急了.”

张宝全夫妇经常在空气清新的柿子林里跑步,他说:“我们想通过柿子林卡表达对居住的理解和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崇尚‘天人合一’.”

沉醉书画江湖

张宝全从小喜欢书法和绘画,“虽然画的是传统的绘画,因为在部队,包括水粉、水墨、油画都画,属于杂家.可正因为杂,可能对这个行当的了解会多一些,站的立场能更清晰一些.”

这种爱好促使他在2002年8月开办了中国第一家民营美术馆――今日美术馆.“我们的开馆展就是《彩墨江山》,展出吴冠中、张桂铭、林凤眠等大师的彩墨杰作.中国现代绘画有水墨派、彩墨派,代表人物分别是徐悲鸿、林风鸣,两派一直打来打去,彩墨派对中国现代绘画影响很大,第一个彩墨展是今日美术馆来做的.”

“今日美术馆在建立的初期,是从学术角度作为切入点.发展到2006年的时候,开始把学术性、商业运营的东西混在一起来做,我们把出版、刊物、网站、书店、画廊从今日美术馆剥离,成立今日艺术中心.今日美术馆只用来展览学术作品,保持纯粹的公益性,并与结合起来,使它可以跟国际性的大展对接.”

今日美术馆几年来在美术界赢得很高声望,张宝全说:“当初我们没有想象得这么高尚.但好歹我也是搞艺术的,出于对艺术的热爱,又见证了一个骗子对艺术的亵渎,我对这个非常愤怒也是本能.”张宝全对农耕时代,泡一壶茶,两个人拿一幅小画在那儿聊天的场景十分羡慕,“这是我的理想.以前没现在这么忙,一周可以打两场高尔夫球,现在两周打不了一场球,但书法绘画仍然在坚持.”

他的今日美术馆,目前已有上千件馆藏,举办过很多专业水准极高的画展;他的今日艺术中心,办了16本刊物,每年要出版400多本美术类图书,“中国艺术类图书每年在国际国内获奖的我们美术馆就能占一半,艺术在全世界任何国家来讲,要盈利都很不容易.而在现状之下,如果我总是不停的用钱养它,它自己不能造血,没有意义,等于做了慈善事业.我争取能培养它造血,活下去,长大.好在今日美术馆已经完全具备了造血的能力和自己生存发展的能力,并且自己不断地茁壮成长.我规划的100%中,已实现了70%,这在当今的中国也是仅有的,我很欣慰.把对美术的爱好和畅想,变成一种行为模式,最后变成非常实在的产业,这个过程也是一个创造.”

今日美术馆的成功,使张宝全“野心”更大:在寸土寸金的北京CBD打造了北京22院街艺术区,叫板798艺术区.前不久举行的“魅力之夜”开街预热活动,陈丹青、方力钧、岳敏君等近百位重量级艺术家和家到场,常青画廊等国内外知名画廊将进驻这条街.张宝全还荣获2008年万宝龙艺术推动大奖.

不老的电影情结

张宝全坦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一是画画,一是拍电影.“当初是为电影下海的.我在部队时当过电影放映员,写过电影剧本.1988年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时,著名导演谢飞是我的班主任.毕业前夕,因为没钱,我精心摄制的作品只能被制成录像带,当时我就发誓,要下海挣钱投资拍电影.”“当初,我们夫妻俩其实想得很简单, 觉得能挣到50万就可以了.因为有50万就能拍电影或电视剧.那时谢飞拍的《本命年》不过70万元,一集电视剧成本也就2万多元.”

随着地产事业的成功,张宝全内心蛰居已久的电影情结开始跃跃欲试.与地产事业的顺风顺水相比,张宝全的电影之路并不平坦,但他从未气馁,几年来一直努力推进.

2000年,张宝全开始尝试网络数字电影.但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灭,张氏网络院线试验也以失败告终.作为今典集团办公大楼的“空间蒙太奇”,就是当年这一实验的见证,它由张宝全亲手设计,完全按机房控制中心的标准设计.

2004年,张宝全迷上了家庭放映EVD技术,据说它比DVD清晰5倍,且碟片无法被盗版.2004年秋,今典集团宣布投入2亿元资金,与EVD技术研发方――北京阜国数字公司合资成立今典环球公司, 张宝全占80%股份任董事长,阜国总裁郝杰任总经理.好景不长.2005年12月,郝杰决定与英国公司NME 换股,张宝全对EVD的监护权面临危机.最后双方对簿公堂了结恩怨.

与阜国分手后,张宝全仍然坚持对EVD的研发和推广,通过技术升级将其更名为HD-EVD,“我们最新研发出的版权保护技术已经获得美国好莱坞数家内容商的支持,新的HD-EVD影碟机预计于今年底全面上市,其碟片制作成本和普通DVD相同,希望能够遏制中国网络高清盗版的蔓延.”

另一方面,张宝全投入大量精力到数字电影院线的建设上.“美国有近4万块银幕,中国才3千块,市场前景十分广阔.从发展趋势来看,今年到明年胶片放映将全面向数字放映转化.胶片时代一个拷贝洗印费就得1万元,而数字拷贝无须洗印成本.美国目前能够实现60多部电影同步放映,而中国只能同步发行放映10部影片,数字化时代正常应该是150部影片同时放映,并且京、沪等城市能同步放映.这将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电影产业.”

2005年底,张宝全获得时代华夏院线经营权,这是国内第一条民营数字电影院线.几年来,张宝全先后与北京国资委联手,成为北京电影公司、新影联的控股股东.张宝全说,“我希望建立一个可以多方获益的商业模式, 用以支撑其院线的长久发展.我将把数字电影这一产业, 做成今典集团的第二大盈利主业.”

他最后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学的是导演可只拍了几部电视剧,电影没有拍,但是拍电影,搞艺术,还有画画、创作,跟人的年龄有关系,最黄金的时间应当是25~40岁之间,像我这样的,作为搞艺术、搞创作的黄金时期过去了,但对于拍电影,我仍然贼心不死,想试试.”

虽然没时间亲自操刀,其实张宝全现在已经投了很多电影,前不久发行的《花花型警》,马上即将发行的《极速飘移》,就是今典集团跟德国合拍的.

张宝全说:“艺术也好、电影也好,都能触动人的内心,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不同的风气.站在商人角度,我要会判断,但我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己,选择了地产、书画、电影三个板块.最初我当木匠跟现在做房地产,最初喜欢画画到现在搞美术馆,最初从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到现在搞数字电影,这中间还是有关联的.”

张宝全说:实践证明我个人不是最好的艺术家,但是实践证明我是比较好的商人.我当初当导演也许是二流导演,我做地产也许不是顶级的地产商.我们的商业模式肯定不是最棒的,还有人比我们更棒.但是把商业和文化艺术结合起来,我个人认为自己肯定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