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庄,农民的方式艺术着

更新时间:2024-04-10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3688 浏览:11543

前不久,为期11天的第二届中国宋庄文化艺术节开幕,主题是“打开宋庄”.艺术节期间免费开放艺术家工作室和美术馆,其包容姿态不仅指向艺术家也指向普通大众.蜂拥而至的除了各地艺术家、文化工作者、美术院校的学生,还有林林总总的非艺术人群等他们来到这里,享受着一场视觉盛宴,呼吸着国内最新锐最炽热的艺术空气.

位于北京通州北部的宋庄镇,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圆明园画家村迁移后,逐渐形成了大型艺术家群落.目前在镇域内散居着艺术家近千名.宋庄,从一个地理名词逐渐演变为文化坐标,它代表着一种自由的创作氛围,成为当之无愧的先锋艺术的孕育场.

如今在政府和商业的促动下,宋庄已不再仅是艺术家的世外桃源,它在功能和定位上逐渐向“城市边缘的文化怎么写作性村落”靠拢.

农民渐涨的荷包和小堡商业街的繁荣只是外观上的变化,就深层而言,艺术家的驻入和文化产业的兴起,改变了宋庄原有的文化生态.在这里,艺术家和农民朝夕相处,分享着同一片蓝天和土地,互相传染着生活习性和文化气质.正如画家李大鹏戏言;“农民越来越像画家,画家越来越像农民”.

艺术家与乡民的互动

宋庄文化艺术节开幕吸引来了众多乡民,他们在数量和气势上不容置疑地成为“大多数”.他们在各个展馆间穿梭,快乐得如同赶集.无论他们是否真的能欣赏这些艺术品,是否能读懂它们的内涵和价值,他们已与艺术形成了某种联系,虽然这种联系或许仅仅是空间意义上的.

面对汹涌而来的乡民,庄外人戏称这是艺术家与农民的亲密接触.其实,这种接触从艺术家入驻宋庄以来便不断发生着.宋庄艺术家群体杂居在农民中间,与他们共同分享着这里的阳光、泥土、空气,享受这里无拘无束的串门习惯和麻木的纪律以及闲聊.聚众的生活方式.他们在形象上也彼此呼应:凌乱的长发、锃亮的光头、布鞋、大裤衩.

画家村的画家们几乎家家有自己的院子,他们的房子和土地使用权一次性从当地农民手里写下,不是太贵,合同和农民签,村里盖个章就行了.画家们大都将原来的房子进行改造或在此地皮上再扩建新房,大部分院子都被搞得郁郁葱葱,游廊回绕.

外面的人来宋庄,除了能接触国内最前沿的艺术外,参观艺术家们的院落也是一种享受.草地、鱼池、小径;山石、雕塑、矮墙等这样的景致能让人理解艺术家们所说的,来宋庄“不过是想住农家小院”.

张帆拥有这样一个农家院,三周北房,两间厢房,生活创作功能集于一体.院子里种着蔬菜,养了花,还有条懂事的狗.当初张帆想进驻圆明园的时候,圆明园的画家群散了.他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于2007年来到宋庄辛店,院子是从别的画家手里写的,那年,他儿子6岁,就近上了北四小学读一年级.张帆很喜欢这种半农民式的生活方式,安静的环境,新鲜的空气,“比住楼房舒服多了”,城里对于他只是个集市或者朋友的居住地.他会不定期地上趟城,会会朋友、写写东西.

有人说艺术家是喜欢群居的动物,因为懂他们的人少,只好依偎在互暖.张帆同意这种说法,觉得群居挺好,地理距离的缩短可以增加交流机会.但画家也有自己的圈子,平时各忙自己的事情,遇到不熟的也只是点点头.

宋庄为艺术家提供了交流.展示作品的空间,现在一个月总有几拨人来到张帆的家中看画.写画、定画.也有串门来的,打听宋庄的情况,或询问其他艺术家的地址.一次,他接待了一对青年男女,称自己在城里做道具,打听宋庄的情况细致到吃住行,不久张帆便见他们也搬来了.也有爱好艺术的城里人,来这里看画、聊天.还有一些报考艺术院校的孩子,也找上门来,向他请教.对于这些陌生的客人,张帆总是宽厚温和的.

艺术家近几年来被妖魔化了,一提“艺术家”或“搞艺术的”,大家自然想到放荡不羁和另类,似乎他们是特殊的种群.接触他们才知道他们也是极普通的人,画画只是他们的职业,只是他们对这份职业投入了更多的爱和.张帆就是极普通的北方汉子,有着传统的家庭观和知识分子的气质,这也正符合李营对艺术家的认知.

李营是当地的村民,起初他对这群闯入者敬而远之:长发、奇装异服,是李营对这些人的概括,“若是这样就叫艺术家,那不值得我尊重,有的人喝醉了什么脏话都说,连我们农民都不如.”在多年接触后,他下了这样的判断:“在宋庄的艺术家良莠不齐,但大部分还是为艺术而来的.”他对艺术家的理解代表着大多数被传统儒家思想影响的同龄人,他看重品德和道德修为,他认为艺术家应该为人师表,他们的生活质量和人生境界应该大大高于周围的乡民,并起到良好的引导和教化作用.用这样的甄选标准,他与一些艺术家成了好朋友,张帆是其中一位.现在,他们几乎每周聚会,去自己家吃饭聊天,妻子们负责烧菜,“他们若有什么不良嗜好,首先我妻子就不答应了,我还敢往家里带吗”李营说.

李营原来是宋庄一家汽车修理厂的老板,干了近20年的汽车修理.因为对那些被磨损的废旧零件有种特殊的感情,他就试着把这些废零件焊接成桌子.画家魏林看了之后,觉得很有点儿艺术品的意思.在画家们的鼓励和引导下,李营开始尝试艺术创作.虽然与他们交往之前,李营对艺术的认知几乎为零.

李营与张帆、魏林他们在一起聊人生,聊社会事件,也涉及对艺术的理解,但很少共同设计作品,这符合艺术圈里的规则.与画家们的交往为李营的人生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他开始重新打量这个世界和身边的寻常事物.虽然越来越像个艺术家,但较之那些学院派作品,李营认为自己的作品还是存在着差距.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创作的热情.“我要做的就是把对机器的感情、对生命的态度表达出来,我的电焊机就是我的画笔,我用的是自己最熟悉最自如的表达方法.”他说.

在去年第一届宋庄艺术节上,他作为唯一的本土选手参展,并被画商相中,两件作品卖了8000元.如今他不管修理厂的事,专心完成他的作品,像他的那些艺术家邻居一样,可他始终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农民而非艺术家.

每年做十余件作品,用各种造型机器零件,不求名不为利,这便是李营简单的快乐生活.与第一届艺术节相同,他这次还是展出了动物主题的作品.现在他正做着下一个系列的作品:把从前废弃的农具重新组合起来.“现在都机械化了,但像我这个年纪的农民对农具有很深的感情.”他希望作品能得到农民的认可:“种地的农民和有思想的艺术家,是可以完全融合的,他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说.


画家村的美术班

李大鹏,油画家,1963年生于湖南岳阳,2000年7月入住宋庄镇小堡村.

“为什么到这里居住暂时还说不清楚,我想可能是在城里住久了需要换一种生活.这里是一个集体,有时又感觉它很像一个大的机关,对我这种一直没有在单位呆过的人,好像有了一个单位.”――李大鹏

李大鹏住在一个近3亩的农家院里,工作区和居住区分开,他说,在宋庄居住的方便是朋友多了,可以常走动.但冬天却没住楼房舒服,得靠自己烧煤取暖.

画家的入驻和当地政府的支持带动了当地的经济.乡民们最初是出租房屋、开饭馆;渐渐地,一些机敏的农民开起了美术用品店甚至画廊.李大鹏记得刚来时,这里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还好他手艺不错,经常和朋友一起做饭聚餐.“村里画画的厨艺好的很多,把他们聚起来一定赛过现在任何一家馆子.”他说.

艺术家是普通人,也被世俗的人间烟火、柴米油盐浸淫着,但他们能在个中发掘趣味并上升到艺术.2004年10月20日,宋庄艺术家沙龙餐厅在小堡村成立,主题便为“吃饭也是艺术”.

经过近千年的厮磨,村民和画家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房东和房客的利益关系,画家的生活方式和宋庄越来越浓的艺术氛围感染着他们.用李大鹏的话说,画家越来越像农民,农民越来越像画家:画家剃着光头或板寸,脚上是黑色方口布鞋,到了夏季便是清一色的大裤衩子加拖鞋,极少数讲究的穿个背心,其余光着膀子,一副典型的农民模样.农民却越来越时髦,不仅穿着前卫花哨,有的也蓄起了长发.

去年李大鹏在画家村美术工作室办了:个考前美术班,为那些准备考艺术院校的孩子辅导专业课.学生有从外面慕名而来的,也有村里的孩子.

村民崔春凤在村里有家小卖部,她的儿子任凤祥从小就对画画感兴趣,但没正式学过.通过小卖部,任凤祥与这些艺术家有了接触,知道这群剃着光头的人脑袋里装着比头皮更闪亮的东西.2004年的下半年,他开始去李大鹏那里学画.任凤祥挺喜欢和老师们聊天,从人生到社会现状,老师们的想法新锐,给了他许多启发.今年他考上了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村民崔玉光的孙子跟画家们学画后也考上了大连一所高校.70多岁的崔玉光现在对书画也兴趣浓厚,记者向老爷子打听“附近谁是画画的”,他打趣道:“我就是画画的.”

李大鹏的美术班也吸引了一些对艺术感兴趣的成年人.李大鹏称他们为票友,他们的年龄在40岁以下,有自己的工作,一部分人还事业有成.“他们只是学习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学一两个月就走了,真正坚持下来的没几个.”他说.

这些年来宋庄的艺术家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淘金的,而我已经退出了淘金者的队伍,现在的生活相当自由,不想搞创作了就歇下来教教学生.”李大鹏说.

政府的姿态

胡介报原来是个老师.他的学校有个美太老师和老栗、方力均是朋友.当时圆明园清理园子,那个美术老师就把自己闲置的房子给了他们,一些农民也把自己闲置的房子出租了,这舅舅艺术家们在宋庄的首次落户.

胡介2004年报调到宋庄镇当书记,他走访了一些艺术家,看到他们的作品,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请专业人士认真调研之后,发现宋庄已经有300多名艺术家,胡介报决定充分利用这里的艺术资源,高调提出“文化造镇”的口号.

当时当地有关部门认为艺术家的存在不利于治安,想把他们赶出村子.小堡村的支部书记崔大柏则觉得这些艺术家有学问有修养,到这里进行的都是积极的创作,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没有理由赶走他们.崔大柏不仅给艺术家提供各种发展的条件,还给了很多特批特示,他为此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2005年9月6日民间团体宋庄艺术促进会成立,洪峰任会长.洪峰最初与艺术家打交道时,身份是政府人员,交往中他能感受到他们的抵触情绪.有一次去庄大院被一群人围着,有动手的架势儿.但洪峰有股犟劲,人家不理他,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推门就进.去了几次以后,跟艺术家一起聊天喝酒,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去沟通,渐渐被他们接受成了朋友.现在,几天不见便不习惯,有艺术家见他便嚷:“好几天见不着你,你丫干吗去了”和他们一起混的时间长了,洪峰说话也变糙了.“如果现在我换一种非常客气的口吻去和他们说话,估计他们自己都不适应,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说.

和艺术家交往后,洪峰的作息时间变了,下班之后就去画家朋友那里转转.艺术家属于夜间动物,晚上都精力充沛,他便和他们一起喝酒聊天.

为了能让艺术家在宋庄更好地生活,宋庄艺术促进会除了承办艺术节,还要处理一些琐事.一位艺术家换肾,促进会便筹得了十几万的捐助.促进会还帮助一些初来乍到事业刚起步的艺术家,帮他们找房子.接、装网线.如今,入住宋庄的艺术家已有千名,村里原有的基础设施不能满足需求,于是促进会又忙着解决电力和道路的问题.

庄外人眼中的宋庄

艺术家被妖魔化了,在普通人眼里,他们要么是高不可攀,不沾人间烟火;要么打扮前卫,举止怪异,与大众格格不入.其实,他们只是一群单纯的爱画画的人,执著于自己喜欢的事其实,我们每个人小时候都曾拿着蜡笔水彩笔在纸上快乐地涂抹;其实,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鸿沟,艺术也并非奢侈的追求.

李卫平,男,1979年生,美嘉传媒《弈坛春秋》围棋真频道节目主管

李卫平学工科出身,却是个文艺青年.因为舅舅是国画家,他从小也学习国画,后来又学了水彩,虽然并未修成正果,却一直喜欢“瞎画”:随便拿支笔就画,在大学的课本上、宿舍墙上、给朋友的信上等

宋庄空气里飘散的土味和油彩的香味吸引着他.第一次去宋庄,是去年的元宵节,他和公司同事直奔老栗(栗宪庭)的家.那是他第一次见老栗,之前这个人的大名在书里见过,在朋友的口中提过.李卫平知道他很牛,是中国前卫艺术的教父.当一个黑棉袄、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的普通老头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觉得那层光环不见了.老栗没架子,“如果不说是老栗,你就以为他是村里的沉默的小老头儿.”李卫平说.

大家一起喝酒吃饺子,在院子里放烟花.饺子是李卫平的女同事和老栗夫人廖雯一起包的,并在其中15个饺子里包了钱,后来被李卫平吃到一个.李卫平记得老栗的家很别致:木结构的房子,家里有壁炉,院子里有荷塘,蔷薇爬满了一面墙.“放到过去就是地主.”李卫平笑道.

酒过三巡后,有人来访,廖雯介绍完,大家便开始起哄:“卫平的偶像来了!”来人正是左小祖咒.李卫平当时除了激动还是激动,“那么多书里的牛人,一个个都喘着气在你旁边,和朋友一样喝酒抽烟说话.”除了见了偶像,还认了廖雯做干妈,李卫平一高兴就喝高了,被朋友扛了回去.

李卫平第二次去宋庄,是在去年的第一届艺术节.“当时东西还是不错的,当然是少数.我的感觉是很多人在跟风.”他回忆说.那次的展品都放在小堡村最热闹的商业街上,很多村民来看了,赶集一样热闹.“记得那天很冷,风很大.有些画很奇怪,看上去作者都他妈的在炼狱中住过一样.”他说.那条街道上如果撇去画廊和酒吧,李卫平觉得那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小集市.

嫘院是宋庄的女画家工作室,也是国内第一个女画家工作室,号称不准男性入住,以后还会建幼儿园、酒吧.虽然现在还是个工地,但李卫平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题材,喜欢摄影的他用一架NIKON F6相机记录着它的建造,并打算用几年的时间记录下它的建成和兴盛.现在他几乎每周都要往宋庄跑,虽然去往来庄的路很颠簸,但这丝毫没有阻碍他的热情.他对嫘院的兴趣出于一种直觉,就如同对绘画的喜好,是无法言说,甚至不能理喻的.每去前往宋庄他都会充满期待:“我们不能表达但必须呈现.现在是拍建筑,等建好了,就会有各种的人,画家、画商、怎么写作人员、小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会很有意思.”

编辑/任娟

相关论文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