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广州艺术后花园

更新时间:2024-01-22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12388 浏览:54930

小洲村被称为广州的宋庄,其实小洲的散淡生活质感和宋庄的张扬功利气场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说宋庄是中国艺术家式拼搏的前沿,那么小洲只是“不艺术”的广州一个做梦的后花园而已.

小洲村离广州中心城区并不遥远,它位于广州海珠区的万亩果园内,南临广州大学城.小洲四面环水,又称瀛洲.传说五代十国时,小洲乡在龙舟比赛中得龙标而被赐名“瀛洲”.目前小洲村保持着最完整的珠江河口沙洲地形和岭南水乡形态,村民曾以打鱼、种植水果和刺绣为生,目前营生以果业和刺绣为主.上个世纪90年代,小洲村被定为“广东省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村”,岭南画派大师关山月、黎雄才看重此地,发起组建小洲艺术村.至今约60位老画家、书法家居住在村内的艺术家别墅小区.随后各类艺术家纷纷入驻.

如今村里间或可见一些卖行画、工艺品、画笔纸墨、小洲艺术地图的小店,女老板以居委会大妈的眼神审视着你,问,你也是搞艺术的传说中的小洲村被称为广州的宋庄,其实这种说法不太恰当,因为小洲的散淡生活质感和宋庄的张扬功利气场是截然不同的.

小洲首先是生活的

A君两年前从江南西搬来小洲,他不觉得这里美如桃花源,只是觉得这里房租便宜.江南西的一室一厅租金要1400元,在这里一幢楼只要500元.“只是房租好.”A君挑剔地说:“小洲没有干净的外卖,吃饭很成问题,只能吃住家菜.而村口写菜,菜比市区贵,士多店里写洗发水也比城里贵.”

房租便宜,几乎是近年入住小洲的艺术青年的最大搬迁理由.实验电影人覃岛号称无业者,最近在小洲新租了400元一月的独立小楼,他很乐意带记者攀缘而上去看他的新露台,说可以种菜喝茶.

年近五十的魏老师说,选择小洲,是因为这里有生活.作为一个职业画家,他一直在留心创作场地.他曾选择一幢工业大楼里的房子做画室,那里敞亮而安静,可是美中不足,有时画累了下楼总觉得很茫然,绘画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为朋友介绍,他选择了小洲,这个可散步、可串门的空间.他说清晨可以在小河边的水泥地跑步,回来写菜做饭逛市场.村里有人做鹅、鸡特别好吃,有村民厨师也有艺术家厨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厨艺和时常聚餐的机会.魏老师的画室门是敞开的,有朋友路过,看几眼画,聊几句,就一回生二回熟了.魏老师认为“朋友”在小洲是一个很重要的词语.通常在这里,朋友之间不聊艺术,不聊经济问题.“其实你住在这里,意味着你有能力选择这种生活,这就可以了.怎么生存,这是一个不需要关注的基本问题,生存能力是一个健全人的基本能力.”于是,朋友之间聊的都是彼此可以帮忙的事情,比如搬家,最近小洲哪里又有好房子,天热了怎么把房子搞凉快,天冷了怎么把房子搞暖和,每天吃饭什么菜怎么做,或者今晚去谁家吃饭等而晚上关起门来,魏老师说这才是他真正的绘画时间.

老画家郑凯是美国华人艺术家协会主席,在旧金山、台北、香港和北京之外,他在小洲又置办了一问工作室.小洲每月的房租在他来说,便宜得不可思议,于是他为了每年两个月的绘画检测期而租下这里的房子.他把院子弄得非常舒服.枝蔓的绿色爬满整个天井,好茶、好音乐等够了,这就是他的简单生活.而简单的郑凯以一种工匠的态度勤恳地每天工作着,他说小洲很安静.

A君多年来是标准宅男.曾经住在江南西的他不爱购物,却也时常上街,着活色生香就入了眼.住小洲数年,单调的乡土生活还是让年轻的他觉得有点闷.出门不便,无奈他只能上上网和做做菜,记者采访之余,顺带在他这里学了一道蚝油冬菇.

而覃岛说小洲的夜晚都是属于朋友的,他记得前一天在朋友家里看完了《叶问》,然后一群人喝茶聊天到3点,再前一天则是在另一个朋友家里聊天到深夜.谈什么呢谈女人啊,他拖长了音回答.

小洲听说是属于艺术的

“艺术”在小洲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关 键 词 ,而阿辉就是一个被艺术影响生活的本地村民.他从事过很多职业,在开店做画框之前,他做的是保安.他说一切的改变是因为村里来了这么多有文化的人,他们的作品点亮了他的眼睛.


闲时,艺术家们手把手教阿辉做画框、裁钉木架、上乳胶.慢慢地,阿辉的技术越来越娴熟,做好的画框通过水路用船运出去.他开了一家小店,卖画框卖油彩也卖一些与小洲有关的作品.自家的船坏了,拖到店里来修,自然地,他就在船里摆放了一些自己拍小洲的摄影作品,把斗笠挂在墙上做装饰.墙上挂着两幅小洲艺术家的油画,阿辉帮忙代售,他不担心画挂了一年没卖出去,因为“懂画的人自然会出好价钱”.阿辉桌上的杂志是《顶层画廊》,阿辉知道798有很多成名画家,如今他欢喜地看着7岁的儿子在一旁开始拿油彩涂鸦.阿辉说艺术是凭内心感觉的,这话小洲很多人都同意.

在住所之外,覃岛另外租了村里的一间平房作为自己和朋友的展览空间.很朴素的门面,同样朴素而略怪诞的展览内容.覃岛并不愿意为自己的展览多宣传一句.正如他的展览所表达的主题,他不愿意这个世界的一切被分类标签化,所以他不承认自己在小洲是为了过艺术的生活,而故作的冷漠之下总让人觉得涌动着渴望被了解的热切.

魏老师画了几十年,他总是身穿浅色衣服画画,却不会让油彩弄脏衣服.他说想明白之后,自己只画两种画,一种为挣钱而画不求表达自我,一种为自我的艺术追求而画,不求知己共鸣.魏老师说最怕有些人想不明白一直在中间晃悠着而很痛苦.如今魏老师的画室正中,挂了幅“牛头”,他说一个艺术朋友好玩想做一个以“牛”为主题的展览,他凑个趣应了个景,好些村民已经先行一步来观摩过这幅画了.就在记者采访的那几天,听说小洲村同时有五六个艺术展,展览内容从当代到传统不一.低廉的房价给这里的每个小圈子都提供了一个表达的空间.艺术就是一种可能性,在小洲的狭小空间里存在着很多可能性,和谐共处而不努力去说服对方.

覃岛和老画家郑凯是忘年交.虽然郑老的抽象画在业界颇负盛名,但是两人聊天从来不谈绘画.郑凯说绘画的人,或者说做艺术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套价值观和语言系统,很自我很强大,每个人在自己的道路上独行,并不需要彼此求得共鸣.魏老师和郑老都不约而同表示,他们谈艺术还是愿意和北京的朋友交流,因为北京的艺术家更执着.

小洲当然不是宋庄

郑凯曾专门考察过宋庄画家村.他说那里每个人都敞开自家大门,等待着写家的出现.在那里,北漂者的艺术理想和功利色彩高度浓缩,大家都等待着机会.而魏老师说很多艺术青年拿着一笔钱去宋庄蹲点一两年,只为等着在没花完钱之前有外国画廊看中自己的作品,好比那是自己人生的一场.

宋庄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纯粹.《财经时报》的黄振伟曾在文章中写道:“宋庄艺术村中贫富阶层的形成,由此而来的各种朋友圈子、利益圈子都说明宋庄平静朴素的外表下潜藏着各种矛盾.宋庄‘画家村网站’创始人钟天兵就计划搞一个‘宋庄十大贫困、富豪艺术家排行榜’,因为在宋庄存在着在地铁站里过夜,吃遍院子里的野菜,骑着自行车看画展的穷画家;也有豪华的‘乡间别墅’,院子里威猛的大狼狗,开着豪华轿车参加艺术活动的富画家生活.”

小洲则是不同的.在艺术成分加入之前,小洲就有着非常独特的原生态村落气质.2004年,与小洲村仅一桥之隔的广州大学城建成,约20万学生陆续入驻.数所高校艺术类学生选择村内租金便宜的民居作为工作室和居所.小洲村艺术氛围日渐浓郁.2007年,它被广东电视台关注,只是因为它的生态环境和民风民俗.2008年,“无策展”展览等诸多展览在举行,村内除工作室之外,陆续出现咖啡馆、电影主题书店、露天实验剧场等多元艺术场所.

如果宋庄是中国艺术家式拼搏的前沿,那么小洲只是“不艺术”的广州一个做梦的后花园而已.如同广州电视台介绍的那样――希望小洲村成为广州人一家老小,吃吃水果散散步看看艺术作品的理想之地.

采访手记

我第一次去小洲村,是有一年的端午节,被朋友带去看民间赛龙舟活动.小洲村有4条船,彩旗飞扬,和其他广州周边村落的龙舟一起挤满了小洲村狭长的河道.划龙舟的村民在舟上有节奏地吆喝,村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拿着椅子在岸边观战,水泥桥墩下则摆着龙舟饭,据说所有去小洲村的人都可以蹭一顿.那天没有吃龙舟饭,午饭是在小洲村的首批艺术村民许斌家吃的.毕业于广州美院、早年在媒体供职的许斌4年前与老师尹秋生在村里的祠堂做木雕工作室.据说这个名为紫韵堂的工作室被誉为改造最好的空间.祠堂的天井里养着荷花摇曳生姿,宽阔的空间里摆放着有着质朴木纹的原木桌椅;有一只农家黑狗,居然是一只看到荷花杆子害怕的狗;房里有一堆穿老头汗衫的年轻人,在看明清家具的画册.那天,许斌美院的师妹们齐齐下厨房,说是要给美院的老师做一顿毕业饭.

许斌说,小洲的生活是让时间停下来的美好生活.可惜,那天我没有随着时间停下来.听说,祠堂的夜晚还有古琴声和蔡琴的歌声,有醇厚的茶和青春的笑.这是属于古朴小洲之外的另一种生活.一种混合着江南园林美感、文艺趣味和明朗青春的生活.

春节前再去小洲,在市场里看到一堆年货,着又赶上一大堆的村民围在一起写春联.临走时,村口有数个卖杨桃的阿婆,说杨桃很新鲜,都是从树上才摘下的.离开小洲村时,写了那里的打折的陶器.有一个小陶瓷杯子上有一抹非常灵动的笔触,那是一个女画家的作品,她告诉我这个小花瓶可以用来放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