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本文作者自上世纪80年代末编写“靖安史”以来,靖安县首任局长田博文“进山侦察、解放靖安”的传奇故事,常令笔者澎湃,辗转反侧.今天,在经历数次现场调查、走访健在的南下老干部,尤其是田博文的夫人张雅贤以及查阅县局历史档案等一系列案头准备后,终于一鼓作气地把它写出来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9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奋战在全国战线的战友们和广大的读者朋友!
引子
1949年6月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二八师四六八团进驻江西靖安,兵不血刃,县城解放.国民党残部500余官兵如同惊弓之鸟,逃进该县绵延百里的九岭山脉,摇身一变,转兵为匪,全县15个乡镇被土匪占领的就达9个之多.匪徒们凭借险峻的群峰为屏障,茂密的山林做掩护,拉民夫修筑工事,抓壮丁扩大势力,企图配合反攻倒算,给我党的新生政权和人民生命财产带来严重的威胁.
为防止土匪的袭击,我党在九江新组建的靖安县工作委员会、县人民政府也被迫暂留永修县城办公.
一、黑云压城,局长田博文临危受命
1949年7月3日清晨,天气异常闷热,刚在九江被任命为靖安县局局长的田博文,怀揣着县军事管制委员会的介绍信,率领南下干部冯宾、宋瑞生、宋文增、刘长富同靖安县政府取得联系后,踏上了前往靖安县的征程.此去的任务是：执行靖安县工委书记孔洁光、县长吴国天的指示,深入匪占区,寻找地下党,建立情报站,侦察盘踞全县各个山头土匪的人员数量、武器装备等有关情况.
田博文,1922年12月生于河北省平山县西岗南村,念过6年小学.为抗击日本鬼子侵略中国,15岁报名参加晋东南八路军,同年火线入党,曾参加过平型关等著名战役.由于他能征善战,屡建奇功,从新四军第三师二十二团侦察排长、升到副团长,后任黑龙江省海伦县局副局长.1949年4月和妻子张雅贤,随江西省省长邵式平率领的800名东北南下干部工作团八大队到达江西九江.27岁的他,成为靖安县局首任局长.
在夹杂着隆隆雷声的滂沱大雨里,田博文一行5人抵达靖安,先后和县东门外豆腐店的地下党员老张、解放军警卫连接上了头.傍晚他们装扮成收山货的、做挑夫的、打短工的,在县人民政府临时办事处成员的引领下,踏上泥泞的山路,分别进驻九岭山下的西头、东源、官庄、蔚云、躁都等匪患区侦察匪情.
西头乡是国民党县党部所在地,处在“三面耸巨峰,一河断大路”的险境中.潦水拐弯处的下街、双州两个村,是全县最严重的匪患区.
距西头乡5华里,有一个亭子坳小商店,因通往官庄、躁都、石境、东源几处都要在这里分路,南来北往的行人借此店当亭子休息,山里山外的风云变幻,土匪活动的各种消息都在这里汇聚.当初我党借此设立地下情报站,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店老板是一位叫钟传勇的模范党员,田博文就插在这儿扮成伙计.
一星期后的夜晚,冯宾、宋瑞生、宋文增、刘长富按事先约定来到西头亭子坳小商店碰头.这些日子,田博文等5人,冒险深入匪占区的各个村庄,设法找到了当地的地下党员,建立了情报网络,摸清了土匪的行踪,有了阶段性的收获.烈日骄阳,密林荆棘,把他们一个个雕琢成皮肤粗黑、衣裳褴褛、地地道道的山里汉子,大伙儿相互见面,都有点认不出对方来了.
夜阑人静,亭子坳商店灯光如豆.田博文首先在碰头会上介绍了西头的匪情：
国民党江西省第十六绥靖赣西北“剿共”指挥部荣誉团团长谢明光,湖南岳州人.长得肥头大耳,心地狡诈险毒,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摧毁欲.他受命在湘、鄂、赣边区接收国民党各部队医院痊愈的200多名穿有“红十字”灰色军装、佩戴“荣誉团”部队番号的伤员.
荣誉团下设军属会、特务排和3个战斗营.有迫击炮1门,机关2挺,“汉阳造”、共100余支.原计划到湘省归队,因湘北战事紧张,湘赣路被截断作罢.南昌解放时,谢明光把队伍从武宁拉到靖安,听从国民党第十行政区专员徐树楠的指挥.1949年5月31日晚,国民党县长彭朝钰闻知解放军要打进县城,连夜带着200多名党政人员仓惶而逃.徐树楠委任谢明光为“写作技巧县长”,谢明光的国民党县党部就设在西头乡.
屋里的碰头会气氛热烈,钟老板19岁的闺女秀枝蹲在门外的小溪旁,边洗衣服边替父亲观察外面的动静.皎洁的月光,把溪水映照的波光粼粼.
碰头会在继续.
官庄乡盘踞着国民党江西保安第九师第八团（以下简称“保八团”）.县长彭朝钰兼团长已逃跑,还有团副梁秀山、胡壁如、邓养吾.该团共有3个连、160余名士兵和机关、、共百余支.
新成立的蔚云联防区,区长是匪首余希林,指导员李世祯,联防区下分塘埠、官庄、西头、古竹、躁都5个乡公所,有区丁5名、乡丁35名.用于补充保八团兵力,其武器由该团提供.
武宁、靖安交界的朱家山.匪首刘虎城,是国民党瑞昌县县长吴孝先的部下.瑞昌解放,吴孝先化装潜逃.刘率领他的“百人百”四川兵,窜至朱家山安营扎寨等
田博文手中的“金星”钢笔沙沙记录和整理着大伙的发言：全县9乡共有4股500余名土匪!透过这个惊人的数字,他仿佛看到老百姓在匪徒们的魔掌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不由得义愤填膺!
靖安县工委暂设在永修,书记孔洁光、县长吴国天看完田博文的匪情侦察后,要他进一步摸清4股匪徒盘踞的准确方位及其修筑工事、火力布局、活动范围等有关情况.注意寻找和发现有利战机,力争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稳、准、狠地全歼境内匪徒.
山里形势越来越严峻,土匪活动越来越猖狂,多次扬言要攻打县城,气焰十分嚣张.1949年7月28日,县警卫连李连长带领两个排的兵力前往来堡乡邓家坳搞武装侦查时,遭到西头谢明光匪徒的围攻,警卫连仓促应战,排长王廉臣为了掩护部队突围,壮烈牺牲.而一向喜欢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的朱家山匪首刘虎城则率领他的“百人百”在躁都马坊杀人越货、鱼肉百姓等
黑云压城,匪患区的群众更加恐慌.
这天上午,国民党“荣誉团”团长、写作技巧县长谢明光在西头下街召开庆祝西头“解放”,嘉奖围攻共军的“有功”人员.谢明光和团副暴若武坐在主席台正中,一、二、三营营长坐在两旁.为了壮观场面,显示气派,全乡男女老少都被赶来参加.
天气酷热,群众四散开来,分别躲到屋檐下、树荫处.会场空旷冷清,匪徒们端着卖力的维持秩序.
谢明光大脑壳上满是汗珠,一口气喝完勤务兵递上的一大茶缸水.这个写作技巧县长披挂上任,开始宣读他的“保境安民”施政纲领.接下来,大谈了一通所谓国际国内形势,“国军还有三个月就要收复中国,美国已出兵了.共产共妻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说着站起来带头鼓掌.
混在人群中的田博文,随着稀稀啦啦的掌声也象征性地拍了几下.突然,田博文的肩膀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掌：“嘿嘿,我观察你多时,你人不像本地人,声不像本地声,你八成是的眼线!”一个猴精似的匪徒端对准田博文.
数次对敌斗争险象环生,又数次刀光剑影化险为夷练就了沉着和冷静的田博文说：“我是上门招亲来的,就是倒插门女婿.”说着还风趣地打了个手势.他怕暴露亭子坳地下情报站,没说自己是商店里的伙计.
谢明光曾交待过手下的匪兵,对共党嫌疑,宁愿错抓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抓着大官有大赏,逮住小官有小赏.猴精可不愿意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你今天说不清招的哪户亲,插的哪家门,就别想蒙混过关!”不容辩解,要把田博文押进匪营.
“他是我男人!”围观人群中闪出一个漂亮女子,一下把猴精给镇住了等
二、目标消失,神殿下的暗道机关
女子叫钟秀枝.人如其名,眉清目秀,肢体如燕,她就是亭子坳商店钟传勇的闺女.这些天来,田博文以伙计的身份吃、住在他们店,断断续续知道她的一些情况；而天生敏慧的秀枝也悄无痕迹地从父亲嘴里听到一些他的来历.
不管三七二十一,领赏心切的猴精索性把田博文和秀枝一块儿押进了三营营部.带班的副营长辛月华脸上无肉,是一个翻脸无情、充满鬼气的人,他听完猴精的报告,吩咐匪兵把田博文和秀枝分开.
田博文、钟秀枝对对方的基本情况讲得十分一致,辛月华打消了对他们的怀疑,下令把他俩放了.这让猴精大失所望.比他更失望的是如命的三营长项文斌,消息传到他的耳朵,直把辛月华往死里恨.“狗日的,专和老子作对!”项文斌是谢明光的湖南老乡,小时生过瘌痢,加之,故有“毛稀色魔”的外号.想到秀枝的容颜,他几次想下令士兵把她强行带回,后得知秀枝就是亭子坳商店钟老板的女儿,而钟老板常给谢明光送东西,和上司关系不错,才把心中被惹激的色魔给压了下去.
为了便于侦查敌情,不再引起土匪怀疑,地下联络员钟传勇说服田博文,执意要他和女儿扮成夫妻,检测戏真做.
土生土长的秀枝还是个山里通,她从小就跟随经商的父亲走遍了山里的远乡近村,是个头脑机灵的野丫头.秀枝对田博文非常崇拜和钦佩,十二分的喜欢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革命”在这个正处于浪漫和叛逆年龄段的女孩心中,是崇高伟大、充满献身和神秘的字眼.她对田博文说：“在山里的小路上,我是你的向导；在革命的大路上,你是我的向导.”推翻旧社会,建立新中国,多么令人向往啊!
秀枝像只快乐的小鸟,整天乐此不疲地跟在田博文的身边,还一口一个“田哥”叫得甜,和他一块儿完成一次次的富有冒险和刺激的侦察任务.闲暇时,田博文用他的“金星”钢笔教秀枝识文写字.用“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话鼓励她.“你悟性好、进步快,将来在社会主义建设中一定大有可为.”田博文的赞扬,使秀枝心中很是受用,学习的热情更高了.
一天上午,西头来了个卖洋货的,大草帽下遮盖着一张看不清五官的核桃脸,仿佛一个谜.更令人费解的是,货郎担里只装着几颗糖果,且价钱高的出奇,人们只能看看摇摇头走开.
尽管这样,卖货郎在无人敢涉的匪占区出现,还是给寂静的山村引来不小的骚动.一群追逐热闹的细伢子跟在核桃脸后面起哄：“货郎担,卖货郎,筐里装着几颗糖.牛皮糖,狗屁糖,价钱贵的没人尝.”直到核桃脸的身影消失在山角的拐弯处,孩子们的叫喊声才淡下来.
这引起了田博文的高度警觉,其中必有文章!为了揭开谜底,他和秀枝与核桃脸拉开距离,尾随其后.跟到亭子坳分路口,核桃脸拐入一条通往东源的山路.田博文敏锐的联想到：东源是国民党第十行政专员徐树楠的老巢!核桃脸很有可能是徐树楠的信使.
烈日当午,田博文和秀枝挥汗如雨,追踪到了西岭和东源交界、海拔1700米高的险峻峰峦下.山上终日云缠雾绕,难见真容,迎面岩壁上有迥波道人“白云深处”四个巨大的行书竖刻,笔走龙蛇,气势非凡.秀枝说这座山叫云阳山,瀑布飞溅的浓荫处藏着一座叫“白云寺”的古刹.
拾级而下,站在瀑声如雷的泻玉桥上眺望,山风掀开枝叶的翠帘,露出寺庙一角.寺庙正门刻着一副“洞中云锁三冬暖,山涧风生九夏寒”的工整对联.秀枝介绍说她和父亲到东源挑火纸曾在此休息过,庙里有一个叫释印正的慈祥的老和尚.
“好一处深山藏古寺啊!”田博文惊叹道.这时只见核桃脸扭过脸来,那对贼眼闪电般地看他们一眼,便幽灵般消失在殿堂深邃的阴暗处.田博文没有贸然闯入,他们犀利的目光观察着周边环境：紧贴岩壁而建的寺庙没有后门,正中大门是整个殿堂的“不二法门”.这时,秀枝拿出几个粽子和田博文就着山泉,对付了一餐午饭.
足足一个小时,核桃脸没出来.田博文顿感情况不妙!他让秀枝在外面接应,听口哨为号.如果半个小时后没有出来,就让她赶快下山去报告.秀枝的心一下提倒喉咙口,叮咛他千万小心!
田博文握着藏在衣兜里的“德国撸子”,独自闯进庙门.
殿堂一片阴暗,佛像前两支跳动着微光的蜡烛,仿佛快要油尽灯灭的老人.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独臂和尚,秀枝说的那个慈祥老和尚不见了,似乎一切都在预示着一种不祥!田博文开门见山道：“请问师傅,有没有见到一个挑货郎担的人进来?”
“阿弥佗佛,出家人只会打坐念经.不做生意,哪会有什么货郎担进来?”独臂和尚摇头晃脑.
整个寺庙除了正门连扇窗户都没有,难道核桃脸会逃遁术穿墙钻地遁走了不成?不可能!庙里一定有鬼!独臂和尚和核桃脸很可能是一伙的土匪!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靖安县局局长田博文.我百万大军已经南下,县城已经解放,整个靖安县就要回到人民的手中!劝你放明白点,今天不交出卖货郎就跟我走!”田博文推弹上膛,乌亮的口对准独臂和尚.
独臂和尚表面静如死水,心底翻江倒海.他真名陈耀祖,是国民党第十行政区专员徐树楠设在白云寺情报中转站的联络员,主要负责对谢明光、梁秀山、余希林等山头匪首的联络和传达徐树楠的指令.
面对国民党节节败退,日趋壮大的逼人势态,陈耀祖选择在这里做和尚,进可继续效忠徐树楠,找个靠山往上爬；退可投奔,揭露徐树楠戴罪立功.原想脚踏两只船,现在看来,在急转直下的形势面前,还是双脚踏实这条船,保命要紧!
田博文,见独臂和尚摇摆不定,又加了把火.只听长哨一响,秀枝应声而入.“绑起来!”田博文声色俱厉,丢给秀枝一根麻绳.
“别、别、别,田局长请你们随我来!”独臂和尚战战兢兢地嘴叼蜡烛,独手推开神龛上的佛像,里面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梯子上爬下去是一个撑着圆木的坑道,秀枝牵紧田博文的手,两人弯腰走了三四分钟.“卖货郎就是从这里甩掉你们的跟踪,逃往东源的.”独臂和尚推开空穴墓碑,一束明亮的光柱射了进来.
外面是白云寺和尚的圆寂塔林墓地.独臂和尚合上那块活动的墓碑,上面赫然刻着释印正和尚的名字和殁期!秀枝追问,印正师傅是怎么死的,死后的遗体又到哪里去了?独臂和尚说,印正师傅是徐树楠派人的,尸体抛到山崖下.
“现在,你是选择走墓穴黄泉路,还是走正门阳光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田博文一语双关.
主意已定,独臂和尚铁下心来：“请相信我,田局长.我一定老实交待,争取立功赎罪!”
三、反攻倒算,专员东源遥控指挥
独臂和尚交待道：东源乡邱家街,座落在海拔1794米高的九岭山主峰、潦河源头,有着“六月无棉,莫上东源”的清凉,被唐代道家定为72福地之一.抗战期间,安义、永修、德安、靖安等4县政府,国民党一四一师、盟国远征军突击营,以及赣西北第二中学都迁到过这里.因此东源邱家街曾成为赣西北政治、军事、文化的中心.
解放前夕,国民党第十行政区专员徐树楠在这里落脚藏身,负隅顽抗.其部下有土匪官兵及其家属200余人,电台1部、迫击炮、重机4门（挺）,长短185支,3900余发.徐匪逼迫民工在钟氏祠山顶搭建望台,在周边制高点修筑工事,在交通要道设置岗哨.
效忠的徐树楠,高大深沉,极善玩弄权术,笼络人心,是一个典型的要权不要命的暴政之徒.为整合力量,配合老蒋反攻倒算,徐树楠委任4股土匪中势力最大的谢明光为国民党江西省第十六绥靖专区“剿共”荣誉团团长和写作技巧县长双重桂冠,为自己卖命,指使谢明光去说服和招安官庄乡保八团团副梁秀山、蔚云联防区区长余希林、朱家山匪首刘虎城.没费多大周折,谢明光就与梁秀山、余希林取得了联络,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对付共军要握指成拳.然而,刘虎城却仗着他占山为王的霸气和“百人百”的势力,非但不尿他那一壶,还羞辱他“有本事单独干,没能耐回家吃老米!”谢明光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把荣誉团开进朱家山围剿刘虎城.但是,让谢明光没料到的是,深山密林能躲易逃,大部队进攻等于拳头打跳蚤.
刘虎城安在大树上的哨兵,发现了丛林中谢明光的大队人马.刘虎城见对方来势凶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同龙归大海鸟入林,给谢明光留下一座空巢,谢只能望山兴叹.恼怒难消的他,令士兵把刘的老窝踏平不满足,还亲自在那片废墟撒了泡尿,方泄心头之恨.从此种下了刘虎城日后对他复仇的祸根.
最近,国民党第十行政区徐专员准备召集谢明光、梁秀山、余希林等匪首到东源开“密谋攻打靖安县城”紧急会议,时间定在1949年7月24日.徐树楠说：“还有三个月,国军就要打回来.为迎接蒋委员长的到来,我们要尽快拿下县城,光复靖安.因此,各位要精诚配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等”为做到知已知彼,成竹在胸,他要蔚云区情报组织,迅速摸清共军驻守县城的准确情报.这次,核桃脸装扮成卖货郎就是奉徐树楠之命,通知“谢、梁、余”三个山头的匪首开会,同时到白云寺情报中转站取情报.
卖货郎已把情报取回.情报大意是：共军在县城只有2个排不到100人的兵力驻守,每晚2更过后,营部仅有一名岗哨,原县一中队厕所藏有2箱等等.
这么说卖货郎的逃遁,不但会给被我争取过来的独臂和尚带来生命危险,田博文的身份也可能暴露.更危险的是徐树楠得到情报,会立即组织“谢、梁、余”三个山头的土匪,以高于我军5倍多的力量向县城疯狂反扑等
截住卖货郎,十万火急!田博文别无选择.然而,核桃脸已逃离寺庙快1个半小时了!秀枝说,她知道有一条直通东源的近路,可以赶在快到东源向务边界的南村象嘴截住核桃脸.
出发时,田博文安慰独臂和尚说一定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并鼓励他：“革命不分先后,只要你继续为我们提供有利情报,为党和人民多做善事,你在这里的修行就功德圆满啦!”奔出白云寺,独臂和尚又追上来：“卖货郎名叫雷转楚,身藏短,二位一定要当心!”
秀枝小鹿似的轻盈身姿,让西坠的太阳乖乖守候在他们到达东源向务地界的南村象嘴头上.这里是小路和大路合并,大路与潦河平行的咽喉部.
看看快要悬山的日头,秀枝说：“雷转楚到达这里至少还要一刻钟左右.”
田博文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勘察捕敌最佳地形,选择象嘴东面既可挡住核桃脸去路,又便于以凭高攻下的石坎为制高点,架网守候.
果然,20分钟后,目标出现在田博文设定的范围.他和秀枝隐藏在山脊石坎后面,开始向核桃脸喊话：“雷转楚,你已落入我们的包围圈.缴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
等了一段时间,秀枝见没动静,便直起腰往下探,半个身子暴露在石坎外.田博文说了声“危险!”飞身一把将她按倒.这时,匪徒响,带着巨大山谷回声的呼啸而至,田博文顿感左臂上一种灼伤的微烫.紧接着,第二颗又在他们头顶的石坎上嘣出闪亮的火花.
带硫磺味的平行而射,说明敌我双方都处在平行的位置.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体全部暴露在敌方的视线内.田博文瞬间判断,果断扣动扳机,以人民为敌的核桃脸眉心中弹,顿时死狗般栽倒咽气.
田博文和秀枝如愿从雷转楚身上截获了情报和短.细心的秀枝刮下茶子树灰,洒在田博文擦破皮的左臂伤口上止血.在凯旋的途中,夜幕降临,如火的红月西坠,百里九岭沐浴在一片月辉红雾中,奇美如画.
争取了独臂和尚为我所用；掌握了徐树楠勾结“谢、梁、余”三方匪首,密谋攻打县城的企图；查清、击毙了核桃脸,截获了其身上的情报和短.那一瞬间,秀枝还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是田博文舍身保护了她.秀枝眼中的田博文更显的智勇双全,英气十足.她欢快地走在前头,小嘴情不自禁地哼着一曲婉转动听的山歌.
“多好的姑娘啊!”秀枝的歌声牵动着田博文胸间那份久违了的浪漫和诗意的情怀.不知不觉,西头坳那条钢索摇晃的木板小桥出现在他们面前.田博文立刻被河面的景致惊呆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泛着微光的水面,恣意闪烁着身上的光点,象不灭的焰火,流动的星河!耳边蛙鼓虫鸣、潦水欢唱,山里的夏夜是如此美丽、热闹等要不是山中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警示着土匪的存在和肩负的重任,他愿意和妻子张雅贤就留在这仙境般的世外桃源,种种庄稼,养养儿女,读读诗、史,写写回忆等真是妙不可言!
远山近水,朦胧如诗.秀枝双脚搅动着月、萤辉映的河面,两眼悄悄注视着田博文,盈盈秋波无限神往地憧憬着革命胜利,靖安解放后那崭新的、载歌载舞的动人时刻,那充满和奋斗的,无限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谢明光在石境主持和训练壮丁的第5天,西头谢部三营传出“正营长打死副营长”的消息,据说是为了抢一个当地的女人等
四、为抢民女,匪营长打死匪营副
西头双州孙老倔17岁的闺女孙晓菊,人称“西头一枝花”,是个极富个性和充满幻想的女孩.情窦初开的她正编织着所有女孩共同的青春梦想,渴望遇到一个如意郎君.不料命运偏偏与她作对,让她遇到的竟是一个杀人土匪.
孙晓菊是在出门给田间除草的倔老爹送茶饭时,被谢明光的三营副辛月华盯上.辛月华指使他的老乡周排长带人潜伏在孙晓菊经过的草堆旁,将她抓走关在一处离匪营较远的老屋里,派匪兵轮流看守.
梦醒月光寒,笼中万念灰.被抓的孙晓菊抱着求死的念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却不料辛月华也陪着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没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竟会是个搭上性命去爱的痴情种.孙晓菊打消了求死的念头.
年幼单纯的她,当然不会想到这是辛月华使出的伎俩.用他的话说,“对付晓菊这样的刚烈女子得先用苦肉计感化她,再慢慢同她打太极拳等有道是功夫在诗外,得人先得心.”
痛说苦难家史,追述不幸童年等一点儿不动手不动脚,不打她坏主意.辛月华说,要把她带回广东老家去,和她一同伺弄家中那片长满香蕉、龙眼、菠萝等南国水果的庄园,一辈子爱她,问她可愿意.尽管是哄她骗她,这个仅有17岁的女孩,还是有点动心了.辛月华觉察到晓菊心里微妙的变化：“能得到如此美貌女子的芳心死也值啊!”
没有不透风的墙.辛月华金屋藏娇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谢部都传开了,这让三营长毛稀色魔,搔耳抓腮,恨不能立马就把孙晓菊弄到手.
于是项文斌检测惺惺地来看望辛月华的女人.这不看则已,一看心脏像过了万伏电流,几乎被晓菊的美给电倒了.“太美了!这娘们一泡痰都能下三碗饭!”项文斌竟厚颜无耻地要辛月华把“西头一枝花”让给他,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任何东西我都可以让你,唯独她等决不可能!”没想到辛月华寸步不让.
“毛稀色魔”贪婪的目光露出杀机,他嚯地掏出：“少嗦,今天到底是要这个娘们还是要你的狗命!”
“就是把我崩了,我也绝不答应!”辛月华眼一闭心一横豁出来了.
只听“砰”的一声,三营长的响了,三营副应声倒在血泊中.孙晓菊吓得当场昏死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毛稀色魔抢走的.谢部顿时炸了窝.
死者辛月华的广东老乡一排周排长发誓,要毙了项文斌,为辛月华报仇!而毛稀色魔的湖南老乡二排长汪智勇,则要死保项文斌.顷刻间,匪营大乱.
这天中午,田博文在西头亭子坳小商店后面的仓库秘密召集冯宾、宋瑞生、宋文增、刘长富开碰头会,梳理第三阶段的匪情侦察.突然得到匪营长击匪营副,而由此引发内部火并的消息.
田博文立即敏锐地意识到,解放靖安的有利时机来到了!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冷静思考如何借有利时机,制造出一个更大的战机!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一举歼灭山里土匪,胜利解放靖安.碰头会议变成了诸葛亮会,大家涌跃发言出谋献策,要用集体的智慧战胜顽匪!
了解匪情要细中有细,作出决策要慎之又慎.田博文总结大伙儿的发言,“川”刻眉间反复推敲,计上心头果断决策：利用谢匪内部自相残杀,让白云寺独臂和尚上朱家山,给与谢明光有仇的刘虎城带信,谎说其断臂是谢明光砍残的,为保性命躲进破庙做和尚.骗取匪首刘虎城信任后,诱使刘趁火打劫,去报谢明光一箭之仇!待“谢、刘”双方狗咬狗、两败俱伤之际,我军乘势取利,出其不意,攻下西头.解决了“谢、刘”两股势力较大的顽匪,拿下保八团和蔚云联防区的土匪,就易如反掌了.
一个完整的歼敌方案形成了!
田博文让传勇、秀枝父女上白云寺,捎去他写给独臂和尚的亲笔信（后来,独臂和尚就凭田博文这封信,不仅在清匪反霸中毫发无损,还由于对靖安解放有功,县政府给他安排了一个适当的工作）.这时,孔、吴等40名南下干部已于1949年7月27日从永修迁到靖安工作.
田博文带冯宾、宋瑞生、宋文增、刘长富下山,一边向县城孔书记、吴县长汇报,一边火速到安义请求部队进山剿匪.
大伙儿匆匆在钟老板店吃完中饭.分头行动前,田博文把一直低眉不语的秀枝叫到一旁：“情况紧急,没时间教你识文练字了等”说着摘下“金星”钢笔,“这支笔就送给你作留念吧!靖安解放后,我们党需要很多你这样年轻、热情,但要有文化的干部,努力吧!”秀枝双手把钢笔捧在胸间,眼泪叭哒滚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没说出来.
挥挥手,就算告别,而这一别便是永远!
五、解放靖安,军事剿匪与政治瓦解相结合
早就惦记着报谢明光“一箭之仇”的朱家山匪首刘
虎城,得到独臂和尚的口信,终于逮住机会.端了谢明光老窝,再吞并梁秀山的保八团和余希林的蔚云联防区,那就好比笼子里抓鸡.
“到时徐树楠那条老狗也得乖乖听老子的!连整个靖安也都在我刘某人的掌控之中.哈哈哈!”刘虎城小九九心头过,三角眼笑颜开.因此对于独臂和尚的口信,刘匪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这可是天赐良机,天助我也!复仇和称霸的强烈驱使刘匪倾巢出动.
1949年8月5日晚11时30分,刘虎城的“百人百”接近西头,果然听到谢巢传来零星、清晰的声.
然而,刘匪却下令队伍停止前进,隐蔽在河滩芭茅丛中.为防有诈,老奸巨滑的他,派人先去探听虚实.
谢匪三营,早已似开了锅的水,沸腾翻滚,乌烟瘴气.“周、汪”一、二两排对峙,周排长打响了第一.保命心切毛稀色魔无心恋战,更无心顾及刚抢到手的美人,在其心腹汪智勇的贴身护卫下,狼狈逃亡.
孙晓菊失魂落魄地从“周、汪”两排对射的缝里,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从此,背着“匪营长太太”的罪名,噩梦缠身.1963年正月十三晚,人们正热热闹闹的围在西头下街看戏,而忍受不了社教工作组反复批斗和勒令交待问题的晓菊,凄凉地在自家用鱼股索绳悬梁自尽,结束了她年仅31岁的短暂生命.这是后话.
刘虎城派出的探子回来证实了独臂和尚的口信,刘虎城大喜,立即传令杀入谢明光老巢.
刘虎城部集中火力,机关横扫,轰炸,“汉阳造”点射.“周、汪”两个排被打的晕头转向,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得不停止内部火并,调转口一致对外.
话说谢明光在去东源开会前,要乡与乡之间展开联防自卫,叫嚣：“我们的部队不能只保护这一带,要为赣西北效劳.塘埠、躁都为共党活动频繁的地方,应调精悍壮丁自卫.”并要这两个乡各选壮丁到石境街受训7天,他亲自主持其所属官佐任教官.集中期间,听到“正营长打死副营长”事件,谢明光急忙从他主持训练壮丁的石境赶回西头.谢明光老远就听见他的匪巢响起密集的声,以为是共军攻上了山,心里陡然凉了半截,走近才得知是朱家山匪首刘虎城的队伍杀上门,找他算帐来了.
此刻,无论是共军还是刘匪,身受内创的三营都消受不起.更何况刘虎城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想到这里,谢明光调集一、二营的兵力紧急援助三营.
双州山头撑腰石坚固的碉堡建造在岩缝暗沟上面,能攻能躲又能逃.谢明光在这里用手摇指挥一、二营分别进入西、北两山包的掩体战壕,两个营形成交叉火力,使刘虎城腹背受敌.局面立即改变,谢匪由力量悬殊的被动挨打,迅速转为火力密集的主动进攻.
突如其来的凶猛反击,打了刘虎城一个措手不及.炮火擦亮西头上空,血水流淌双州河面.刘虎城不得不停止猛打猛冲,把队伍就地潜伏在河背岩石后面,转攻为守.
夜色深重.“谢、刘”两方阵地上,只闻声响,不见人影动.彼此谁也不敢贸然前进,更不甘退缩认输,相互死死咬住,成胶着状态.
这边,经过一夜急行军,中国人民解放军靖安警卫连、四六八团、奉新警卫连在田博文和县工委干部带领下,拂晓时分到达西头境内.不久,冯宾和刘长富、宋瑞生和宋文增领着四七一团、四六六团也相继到达蔚云岭和官庄等指定位置.
亲临指挥军事剿匪战斗的是南昌军分区司令员兼一五六师师长邓克明.他根据田博文的匪情报告,在军用地图上快速标出了4股土匪匪巢及其活动的范围、匪兵人数、修筑工事等准确位置,制定作战方案.
凌晨6时,东方燃起一片火烧云.邓克明一声令下,解放靖安的总攻开始了!我军在西头、蔚云、官庄3个土匪据点的战斗同时打响.
打了一夜疲劳战的“谢、刘”两方,已是奄奄一息,元气大伤.我军架设在西头制高点的几门迫击炮,数弹齐发,在谢匪老巢窜起阵阵火球.“谢、刘”双方一片慌乱,哭爹喊娘,毫无招架之功.
半小时后,冲锋号吹响,我军从崖口、南边、羊角排三方,齐头并进,向西头“谢、刘”两股土匪的阵地缩小包围圈、扎紧大口袋等上午8时,解放西头的战斗结束.然而,田博文在清点被押的俘虏人员时,却不见了匪首谢明光和刘虎城的影踪!据1949年9月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五六师司令部“匪情通报”记载：“谢明光的荣誉团被我围歼后,谢和其残部40余人进窜铜鼓.据被俘连长交待,谢明光从铜鼓逃往湖南等”刘虎城则率领残部50余人逃回武宁朱家山,后在大规模的清匪反霸斗争中被就地歼灭.
经过数小时的激烈战斗,我军解放蔚云、官庄的战斗也胜利结束.除官庄保八团匪首梁秀山、邓养吾、胡壁如和蔚云联防区区长余希林侥幸脱逃.共俘敌146名,毙敌16名,伤敌1名,缴获机3挺,、共191支,4000余发,105枚.紧接着,我军乘胜追击,在东源乡邱家街钟氏祠活捉了专员徐树楠,其部下100多名武装土匪全部缴械投降.
1949年8月9日,靖安县人民政府成立.田博文被正式任命为靖安县局第一任局长,妻子张雅贤接管县医院,成为该院负责人.
同月29日,按照县工委“挖匪根,捉匪首”的指示,县局对逃窜在周坊麻垅村山上“保八团”团副梁秀山展开凌厉的政治攻势；田博文请梁秀山的朋友舒敏森（人民政府临时办事处成员、原国民党双溪镇镇长）带劝降信和解放军的《约法八章》上山.经过5天规劝,梁秀山率30余官兵到县城交投诚.翌日,县政府在东门外举行了受降仪式,设宴招待投诚官兵.
在党的政策的感召下,1949年9月7日,保八团副胡壁如、邓养吾、刘文熙等也携械投诚.至此,仅蔚云联防区区长余希林逃跑,境内土匪全部肃清.
尾声
新中国成立后,在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和社会主义建设中,我党急需大量干部,钟秀枝也被选派县城参加了地方干部培训班.田博文由于工作繁忙,让妻子张雅贤去看望过她.
1949年12月9日,田博文调进贤任县局局长.走之前,秀枝托人给田博文稍去10双绣着“革命到底”的鞋垫和一张纸条――“田哥,我不能陪你了,就让这10双鞋垫陪你走一辈子革命路吧.”
1962年7月,田博文任吉安专署处长.1965年5月,在王震的陪同下,重上井冈山.这时,已担任吉安专署副专员的田博文正分管政法和交际（接待保卫）工作,他用周密的方案和辛劳的汗水,圆满地完成了重上井冈山的安保重任.期间,田博文被造反派打成“刘、邓”路线的黑干将,惨遭批斗.
1968年8月31日,年仅46岁的田博文由于严重的胃出血和便血,英年早逝.他的家人含泪回忆：他在临终前是穿着秀枝最后一双“革命到底”的鞋垫走的.那天清晨,天边云彩一片火红等
（责编张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