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之上帝观

更新时间:2024-03-16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4817 浏览:18848

摘 要:笛卡尔的哲学体系包含几个重要的命题:“我思故我在”,“天赋观念说”、灵魂肉体两分说,这些都建立在他对上帝及其存在的论证上.“我思”推出“我在”,“我在”的不完满性推出必有完满的“上帝”,因此有上帝赋予我们灵魂的“天赋观念”,才使得人们从一无所知开始追求真理.笛卡尔肯定“上帝”的存在,肯定“上帝”是“永恒的、全知的、全能的、一切真与美的源头、天地万物的创造者”.所以笛卡尔不是反对“上帝”,而是对经院哲学和神学中宣扬的“上帝操纵人的一切”的观点的不满.他提倡理性,认为人们应该排除感性的干扰正确认识自己,理性的思考才能获取真正的知识,发现真理.


关 键 词 :笛卡尔;上帝;我思故我在;天赋观念说

中图分类号:B1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03-0025-03

在哲学思想的发展史上,每一次历史即将转向的时代都会人才辈出.被黑格尔誉为“现代哲学之父”的笛卡尔,就是在腐朽经院哲学和自由新思想的碰撞中涌现出的勇士之一.一直以来,很多人坚信,笛卡尔反对宗教,反对神学,他的思想是摆脱宗教意识的桎梏、提倡个人自由理性的发端,他确立了人的自主理性而摧毁了上帝的权威.因此笛卡尔是怀疑和反对“上帝”的.但是,我们在研读笛卡尔的著作中不难发现,笛卡尔固然推崇理性,提倡自我意识,可其中也频繁且不加掩饰地透露出他对“上帝”的崇高地位的无比敬畏.甚至他细致地从哲学角度论证“上帝”的存在,并且将“上帝”视为万物之根和人类知识的基础,郑重提出“上帝”存在的必要性和认识“上帝”的必要性.这不得不使我们仔细思量,笛卡尔真的反对“上帝”吗?

一、笛卡尔的“上帝”是什么

不可否认的是,笛卡尔是对当时的宗教是存有疑惑和不满的.但我们应分清对当时腐朽的基督教教义不满,并不等同于质疑“上帝”的存在并否认他至高无上的地位.相反,在笛卡尔的哲学思想中的重要命题之一就是论证上帝存在的确然性,坚信上帝是存在着的,是至高无上的,是万物的创造者.所以,判断笛卡尔是否反对“上帝”,我们须辩证地看问题.首先要明了的就是笛卡尔所信仰的“上帝”究竟是什么.

“上帝”之说源远流长.从词源上看,“上帝”一词的英文和德文都源自基督教盛行前的印欧语系中的古哥特语,原意是指“受祈求者”或“所祭祀者”,词根是“铸造”,意指铸造而成的神像,因而后来被基督教用来指代至高无上的最高的“神”.但是“上帝”并不仅是基督教的专有名词,“上帝”也不等同于“神”的概念.

在古代中国,人之所尊,莫过于帝,托之于天,故称上帝.《尚书·召诰》中有云:“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这里的“上帝”是儒家最高的“神”,是“天”的最高者.儒家认为“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唯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因此,儒家圣人就是上帝的使者,天子当常以上帝之心为心,“上帝”就是统治者为自己寻找的最高的庇护者.在19世纪,洪秀全在基督教的影响下还创立了所谓的“拜上帝会”,这个“上帝”虽然借用了基督教的“上帝”之称,但实际内涵却更趋向于儒家的“上帝”.到民国时期,“上帝”一词被用来翻译亚伯拉罕诸教崇拜的唯一神,并逐渐延伸到具有近似意义的西方哲学的诸范畴上来.

在西方哲学史上,“上帝”这一称呼可追溯到公元前一千多年.以色列人祖先建立的王国中最伟大的国王被称为“上帝之子”.而到古希腊时代,著名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过,“上帝”就是在大自然不断变迁与对比的现象中存在的“一致性”,即万物之源.他还将其称为“理性”.亚里士多德则认为,“上帝”就是“不动的动者”或称“第一推动者”,是万事万物运动的最终原因.在赫拉克利特和亚里士多德这里,“上帝”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神”的指称,而是抽象的、高于自然、高于一般的终极“根源”.

到了笛卡尔这里,他认为:“用上帝这个名称,我是指一个无限的、永恒的、常住不变的、不依存于别的东西的、至上明智的、无所不能的,以及我自己和其他一切东西(检测如真有东西存在的话)由之而被创造和产生的实体说的.”[1]51我们可以肯定,笛卡尔所论说的“上帝”既有经院哲学和神学的“上帝”的无所不能和至高无上的特点,同时又具备了古希腊哲学家们所说的终极根源的性质.但笛卡尔的“上帝”与宗教神学的“上帝”最大的区别是,前者不再是人格化的“神”,不再是能够与人接触交流的对象,而是脱离人类高高在上且远不可及的至善,它创造了世界,是知识之源,但它不会干涉世界的运转,不会干涉人类自身的发展.很显然,笛卡尔所承认的这个无为的“上帝”与宗教神学中热衷于操纵人类命运的“上帝”发生了碰撞,触犯了宗教的威严,颠覆了他们的教义,因而笛卡尔的学说不受他们的欢迎是显而易见的.

二、笛卡尔之“上帝”观

一直以来,人们在理解笛卡尔“我思故我在”这一重要命题时,大多认为笛卡尔的普遍怀疑思想并不是对某些具体事物、具体原理的怀疑,而是对人类、对世界、对上帝的绝对的怀疑.但是,笛卡尔在自己的重要作品《第一哲学沉思集》中却明确论证了上帝存在的确然性.那么,笛卡尔为什么一边怀疑上帝,又一边论证上帝的存在呢?

笛卡尔说:“自从很久以来我心里就有某一种想法:有一个上帝,他是全能的,就是由他把我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创造和产生出来的.可是谁能向我保证这个上帝(可是我怎么知道是否他)没有这样做过,即本来就没有地,没有天,没有带有广延性的物体,没有形状,没有大小,没有地点,而我却偏偏具有这一切东西的感觉,并且所有这些都无非是像我所看见的那个样子存在着的.”[1]21“等也可能是上帝有意让我每次在二加三上,或者在数一个正方形的边上,或者在判断什么更容易的东西上弄错.”[1]21-22这些似乎是对上帝表示了隐晦的怀疑,为宗教神学家们抨击他提供了好的理由.但笛卡尔又紧接着在后文为他的这种说法进行了辩护:“也许上帝并没有故意让我弄出这样的差错,因为他被人说成是至善的.”[1]22因此我要检测定有某一个妖怪,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上帝(他是至上的真理的源泉),这个妖怪的狡诈和欺骗手段不亚于他的本领的强大等不是上帝(他是非常善良的,并且是至上的真理源泉)而是某一个恶魔等”[1]24笛卡尔一边想要表达出自己普遍怀疑的思想,一边还要避过对上帝怀疑的不敬,因此他检测定了一个与上帝不同的“恶”的代言人——妖怪或恶魔.他把人们意识中已知的一切知识都检测设为因为恶魔而可能导致的欺骗性的检测的知识.很显然笛卡尔的观念明显受到了宗教神学的制约和影响,他不敢也不能否认或怀疑上帝的至善性和无上地位.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他提出怀疑“我思”之外的一切,但这“一切”并没有包含“上帝”在内.这个“一切”是我所已知的一切知识,一切实体的观念,这“一切”是我所领悟的“上帝”赋予我灵魂中的真理后所得到的.“上帝”是远远高于“我”这个层面之上.故而“我思”“我在”都仅仅是在“我”的层面上而言,“我”都是“上帝”所创造的,所以“我”不能也不会质疑“上帝”. 另外,根据笛卡尔的“天赋观念说”中的论述,我是这样理解的:笛卡尔认为,上帝赋予人们的知识或称观念,和人们现在所掌握的了解的知识和观念也是不同的.在他看来,上帝赋予人们的观念必然是正确的,但这些正确的观念,人们可以领会多少,领会到什么程度是在于每个人自身,与上帝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并且“上帝”对每个人赋予的知识都是平等的,人们得到错的知识,是因为人们理解错了上帝赐予的真理.他的这个重要学说,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提供了重要论证.由此可以看出,笛卡尔的思想里“上帝”所处的重要地位.“上帝”是无所不能的,是至高无上的,它创造了一切,赋予人类智慧和知识,人们研究学问,追求真理,实际上不过是在不断地发掘埋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上帝赐予的真正的智慧罢了.即使是这样,作为上帝创造物的人类,无论如何努力也永远不可能完全理解上帝赋予的全部真理,不可能达到上帝那样至高无上的完满性.在我看来,笛卡尔这也是在隐晦地点出,作为所谓“上帝”代言人的教廷,不过也是一群“上帝”的创造物的集合,他们不可能理解上帝的真理,基督教的教义不过是教士对“上帝”意志的自我认识和加工,并不能代表“上帝”.所以教廷所宣扬的他们可以聆听“上帝”的教诲,沟通“上帝”无疑都是欺人之谈.

在笛卡尔的沉思中,他对“上帝”论证深思时自己得到了满足:“信仰告诉我们,来世的至高无上的全福就在于对上帝的这种深思之中,这样,我们从现在起就体验出,像这样的一个沉思,尽管它在完满程度上差得太远,却使我们感受到我们在此世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的满足.”[1]61这就足以证明,笛卡尔对他自己所信仰的“上帝”是无比虔诚的,他的思想固然超出了经院哲学和神学对人们思想的桎梏,但他并非跳脱出对“上帝”的神圣地位的膜拜和敬畏.因此,说笛卡尔是反“上帝”,是“上帝”的亵渎者,是没有足够根据的.

总之,笛卡尔坚信,上帝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万物,创造了人,还创造了灵魂,并且在人的灵魂中赋予了认识世界的真理.不过这些真理需要人们在后天的学习和探索中逐渐认识和发掘出来.在这些观点中,笛卡尔与经院哲学并不矛盾.他与经院哲学和神学的不同在于,笛卡尔认为人是会思考的生物,这种思考是基于人的理性之上的.上帝不会干涉人的思考行为,人的理性是独立自主的.而当时盛行的经院哲学家们却不承认这种观点,在他们看来,人类能否认识真理是由上帝决定的,每一个人在上帝创造他的时候就已决定了他的人生、智慧和命运.上帝掌握着人的灵魂,可以让他们被救赎,也可以让他们受惩罚.人即使有自由意志,也必须是在上帝的预见中进行生活和思考.就这样,笛卡尔与经院哲学及神学之间的碰撞为一个新的哲学时代拉开了序幕.

三、笛卡尔上帝观的思想渊源

每一种哲学的诞生都有其历史背景和思想渊源.作为西方近代哲学发端的笛卡尔哲学更是离不开其时代影响和文化传承.

笛卡尔的时代是欧美科学突飞猛进的时代,自然科学的发展打破了传统封建宗教的自然观.已经开始退化但又占据统治地位的经院哲学和神学,变成了人们追求真理的绊脚石.当经院哲学还在斤斤计较“一个针尖上能够站立多少个天使”的命题的时候,很多敢于思考的哲学家已经开始跳出研究“上帝”的迷雾,开始认真思考人自身的问题.笛卡尔就是这样一个先驱者.他不否认上帝的存在,但他在论证上帝的存在同时,更想证明的是人自身理性的重要性.他把“上帝”高高悬置在人类之上,提醒人们的是不要一切都依赖上帝,更重要的是依赖自己.

哲学家们开始讨论“理性”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早在公元前500年,著名的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就提出了这样的思想:我们的感官使我们对世界,即一直存在的万物和恒常变迁的大自然产生了不正确的认识,这种认识与我们的理智不符.哲学家的使命就是要揭穿各种形式的“感官幻想”.他的这种坚决相信人的理智的态度被称为理性主义.后来崇尚“理性”的哲学家层出不穷,他们都为人类审视自身的思想指引了路径.笛卡尔就是其中影响最深的一个.

谈起笛卡尔哲学思想的来源,就不得不提到古希腊著名哲学家柏拉图.二者在其哲学思想及学识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极为重视几何学,都认为几何学与哲学有深刻的联系.柏拉图学院门前的碑铭上书:“不懂几何学者莫入.”笛卡尔则把自己在几何学的研究思路借鉴到哲学上来,以便使自己哲学观点达到几何学的那种确实性.另外,在对于人类灵魂和理性的思考上,柏拉图的“回忆说”和笛卡尔的“天赋观念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柏拉图沉迷于“洞穴神话”,把对事物的真正认识归结为对理念的回忆,即把沉睡在肉体中的灵魂重新唤醒,把灵魂在“理念世界”的认识逐渐回忆起来.而笛卡尔则把灵魂中埋藏的知识源于“理念世界”改造成了源于“上帝”,认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观念是上帝赋予的永恒真理.这两种学说虽有不同,但二者的相似性是显而易见的.

与笛卡尔的哲学思想密切相关的还有教父哲学的代表圣·奥古斯丁.他认为真正的哲学是爱上帝的,真正的哲学只能和真正的宗教结合在一起,有了真正的宗教才有真正的哲学,为哲学确立了“灵魂”和“上帝”两个主题.他用新柏拉图主义论证了基督教义,通过柏拉图的理念论证上帝是至真、至善、至美的永恒存在.人们只有通过进入自己的心灵,自我思维、自我反省,用一种神秘的直觉,通过内心来体验上帝的存在.笛卡尔借鉴了奥古斯丁的心灵直觉理论,将其改造并加以发展,用来证明上帝是存在着的.笛卡尔认为,无中不能生有,比较完满的实在的存在的根据与原因只能是绝对的完满实在的存在.因此,人类的不完满的真理及观念来源于上帝的绝对完满的真理和观念.所以,上帝是存在着的.奥古斯丁还说过:“如果我犯错误,所以我存在.”笛卡尔则吸收了他的论证方式,从思维存在来论证“我”的存在,提出“我思故我在”的著名命题.

笛卡尔的思想形成离不开他生活的时代的影响.旧封建等级趋于衰亡,中世纪市民等级逐渐形成现代资产阶级,这二者的斗争还处于平衡阶段.笛卡尔的思想就是社会的生动写照.除了柏拉图、奥古斯丁等人对笛卡尔的影响,还有当时的人文主义思潮、新教思潮、科学唯物主义以及当时法国宗教和政治的斗争,都对笛卡尔成长为“现代哲学之父”提供了土壤.

在笛卡尔之后,很多哲学家都开始把目光聚焦在他所提出的“理性”上,淡化甚至无视了笛卡尔关于“上帝”的诸多论述.可是,笛卡尔的哲学体系是建立在他对“上帝”的认识的基础上的.笛卡尔认为,要想认识世界、认识宇宙,必须先认识“上帝”,不能认识“上帝”,那么认识万事万物就成为空谈.所以,要理解笛卡尔的那些重要哲学思想,我们必须首先理解笛卡尔对“上帝”的诸多论证.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当理性哲学的光彩被神学所笼罩的时候,笛卡尔小心翼翼地在宗教信仰和理性思考的夹缝里开辟出一条肯定人类自身发展的道路,他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即使他的哲学思想在后来的哲学争辩中被发现了许多不合理之处,但作为强调“以人为本”的人的理性的哲学思潮的发端,笛卡尔被后来蓬勃兴起的西方近代哲学视为一代奠基者也是理所当然的.而笛卡尔作为一个虔诚的“上帝”的信徒,却被后世人看作反“上帝”的英勇斗士不过是时间和历史给他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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