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外在展现与内在解剖模式

更新时间:2024-04-0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4503 浏览:14119

摘 要:本文以结构主义诗学分析文本的方法为起点,把鲁迅文本《野草》中的24篇散文诗进行开头、剧情、结尾分层对比与演绎,发现鲁迅《野草》文本所具有的剧情与结构规律——以自我反抗为中心的内外双层净化结构,以善与恶为主题的原型得以彰显.

关 键 词 :结构主义;《野草》;自我外化;自我内化;存在主义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9-0011-02

结构主义诗学常常通过对作品的深层研究,得出一个超文本的结论.通过对鲁迅《野草》24篇散文诗之间同构性和差异性的分析,发现鲁迅自我净化结构框架中两个基本的层次模式:自我的外在反抗模式(自我在现实语境中的凸现)和内在反抗模式(自我内部即自身的正视与解剖).这两个结构模式共同统一于自我主体的反抗斗争之中,并以极强的互动性与相对性特征寓存于鲁迅整个的生命哲学之中.

自我净化的外在展现模式:

在鲁迅自我与外界现实的相对化关系之中,鲁迅个体精神意识特征被注以集体特性,以一种外化的方式,赋予给一类具有鲁迅内在相同特征(斗争精神、责任意识、反抗价值观念等)的人群,这类人往往具有一定对罪恶势力的反抗使命和净化力量,即净化力.作为极具典型的象征主义文本代表之作,《野草》包含了大量的具有感觉性、层次性、模糊性、多义性的荒诞意象,这些意象不仅本身具有独立性的价值(为读者提供了一种极具特殊性的审美体验、视觉冲击感和想象力空间),而且在自我趋善的同一性中具有了特定的净化罪恶的社会历史功能与意识形态价值(包括政治功利性).通过结构主义文本分析方法分析了《野草》中的大量意象,发现文本内部隐藏着“罪恶力(恶的施为者)——净化力(善的追求者)”之间矛盾与冲突的动态模式.而在这模式中,鲁迅的自我以净化者的象征(自我的外在展示)视角,对黑暗的现实世界做了严厉的挞伐.下面将从《野草》文本具体的意象分析来阐释这种冲突结构模式.

《秋夜》罪恶力:奇怪而高的天空;净化力:枣树;净化方式:直刺.《复仇》罪恶力:路人们;净化力: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的两个人;净化方式:也不拥抱,也不杀戮,至于永久;斗争结果:他们两个人最终牺牲,并以复仇的方式赏鉴路人们的干枯(死亡).《复仇(其二)》罪恶力:兵丁们、路人、祭司长、文士、两个强盗;净化力:神之子(人之子);净化方式:承受手足的痛苦,玩味着可悯的人们,通过自我牺牲、承受苦难的方式进行复仇.《风筝》罪恶力:身为封建兄长的“我”;净化力:我的小兄弟.《好的故事》净化力: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死火》罪恶力:大石车;净化力:唤醒死火的我;净化方式:与大石车同归于尽,救下死火.《失掉的好地狱》罪恶力:人类、被大蛊惑的鬼魂们;净化力:美丽慈悲遍身有大光辉的魔鬼(尼采式的超人);斗争结果:魔鬼被驱逐,鬼魂们被人类残酷统治,却遗忘历史.《颓废线的颤动》净化力:抚养小女孩长大的垂老女人;斗争结果:被委屈与埋怨,最终导致老女人的强烈的复仇情绪.《死后》罪恶力:路人们、从“我”身上寻找做论材料的人、博古斋旧书铺的小伙计;净化力:我;净化方式:如影一样死掉,让仇敌不知道,不给仇敌一点惠而不费的欢欣.《这样的战士》罪恶力:头上绣着各样好名称如慈善家、学者、文士、长者、青年、雅人,君子等;净化力:举起了投的战士;净化方式:举起了投正中他们的胸膛;斗争结果:战士终于在无物之阵中老衰.《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罪恶力:主人、奴才、聪明人;净化力:傻子;斗争结果:傻子被赶走.《淡淡的血痕中》罪恶力:造物主(统治者)、造物主的良民;净化力:猛士;净化方式:他屹立着,洞见、记得、正视、深知、看透等.《一觉》净化者:可爱的青年们.


根据结构主义分析文本的方法论,把《野草》的众多意象分类为罪恶力与净化力两部分,即恶的行为者与善的争取者,这两者一直处于的相互斗争与排斥的动态结构中,并且统一于自我内外化的整体结构之中.《野草》中的这些荒诞、怪异、奇特的意象具有极强的审美效果和极高的审美价值,通过鲁迅极具有个性特点的语言组织形式,为读者设立和构建了一个奇特的想象共同体.《复仇》中两个人赤身对立于广漠的狂野之上,路人们如同蚂蚁扛鲞头一样的跑来观看,不得不让读者为这种奇异的景象所震撼!《颓废线的颤动》垂老女人举两手尽量向天,口唇间漏出人与兽的,非人间所有,所以无词的言语.她的颓败的身躯的颤动点点如鱼鳞,如同暴风雨中荒海的波涛.这是何等高超的语言组织能力!鲁迅对人生深厚的悲剧性体验和对生命深沉的哲理式思考,借以非同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奇异语言形式呈现在《野草》中,并且把自己种种反抗精神与责任意识融入文本中,从而实现了《野草》的文学性审美和生命的哲学的高度的有机统一.从对意象的归类分析中,可以发现鲁迅自我的人格气质、心理情感、价值、思想意识等各个层面与净化力中的众多意象具有共通性和统一性,可以说净化力是鲁迅自我展现的外化影子,鲁迅自我是净化力的内化结晶.值得一提的是,在自我净化的外在展示模式中,自我与外界现实形成一种相对性关系,即鲁迅对恶的反抗与对善的追求都存在于现实历史环境的大背景之中,因此这类模式的价值效果常带有社会历史(涉及政治、、道德、人性等)性.

自我净化的内在展现模式:

生命自觉与自我意识觉醒的鲁迅,从自我解剖的视角,对自我中的阴暗面(反我的自己)进行了意图超越自己的对话.而这种对话式的解剖所伴有的痛苦是极其巨大的,《墓碣文》中抉心自食的长蛇即将死亡时痛苦的痉挛与抽搐正是鲁迅自我解剖状态的写照.鲁迅的自我认识正是通过反我(此在)、超我(存在)之间的冲突和斗争过程中逐渐深化和升华的.“反我(此在)——超我(存在)”净化结构模式大量存在于《野草》中的散文诗中,在这种意义上,《野草》其实就是鲁迅自我解剖的哲学诗.鲁迅试图通过《野草》,来发现生命存在的本真形态和人生道路的价值所在.下面将通过具体分析《野草》文本意象来阐释这种结构模式. 《影的告别》反我:此时的我;超我:我的影子;超我方式:融于黑暗中;斗争结果: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希望》反我:没有爱憎,没有哀乐,没有颜色和声音的我;超我:肉搏这虚空中暗夜的我.《过客》反我:老翁;超我:不停下脚步的过客、满怀希望的女孩.《死火》超我:与大石车同归于尽的我、死火.《颓废线的颤动》反我:具有复仇情绪的垂老女人;超我:努力摆脱复仇情绪的我.《求乞者》反我:“指导者”身份、具有审判眼光的我;超我:“现实者”、“挑战者”与“反抗者”身份的我.

鲁迅对人生、价值、世界、生命等诸多观念做了深入的探究和思考,并且在时间与空间、否定与肯定、有限与无限、虚无与存在、生与死、希望与绝望等哲学命题上确立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认识高度.存在主义哲学认为人的存在本质是时间性,烦、畏、死是人的本性,人不可能脱离烦、畏、死而独立存在,人的出生是一个偶然,人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注定人的荒诞性和悲剧性,并最终致使人们容易趋向悲观、绝望、空虚、死亡等情绪.良心、趋善之心与人的生命惰性和本性是人心冲突所在之一.先觉者们以现实的态度和斗争精神与黑暗的社会力量做着不懈的斗争,正如《过客》中的过客一样,一直的走下去,并希望唤醒麻木无知的大众,然而众人们却不理解他们的斗争与努力,甚至以看客的态度“赏鉴”他们的牺牲,这不免让鲁迅感到希望的渺茫和自身努力的无力,乃至产生一种被大众抛弃与放逐之感,而这种被大众所误解感觉加上放逐之感很容易让人产生对他人的极端的复仇情绪——即反我的一面.这种情绪的恣意漫延是由人的生命本能所控制,是自己内心阴暗面对善我的攻击,会导致先觉者们斗争的对象的改变——不再是黑暗的统治者,而是被蛊惑的大众,不再是黑暗的反我,而是积极向善的超我.鲁迅在自我内部(反我和超我)斗争中忍受着极其巨大的痛苦,并且宁愿用自己一个人痛苦来承担大众的痛苦与不幸,这是甘愿自我牺牲的无畏精神,是鲁迅原罪意识和耻感意识的集中体现,更是鲁迅对黑暗、阴冷、绝望、死亡情绪的主动出击.

鲁迅一直保持着自己内心阴暗面的警惕,并且以反抗者和挑战者的姿态希望实现自我的超越,这种自我的反抗与挑战正是鲁迅生命哲学真正的核心所在——存在的价值在于不断的斗争和超越过程.从反抗悲观失望的情绪中走出来,鲁迅完成了对生命本真和人生价值的思考与探寻.只有不断的斗争和努力才是人生的希望所在,这是个体生命力量的冲动与爆发,同时也回答了诸多哲学命题困惑所在——只有超我,价值才是无限的,意义才是肯定的,生命才是存在的,人生才是希望的,向善才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