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福尔斯自由精神的双重传达

更新时间:2024-03-1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3985 浏览:10675

摘 要 “自由”是福尔斯一生不懈的追求.在福尔斯对自由的不断求索中,其存在主义自由观已经演化为他文学创作的深层内核.在创作中,福尔斯以存在主义为参照,不仅从主题意义上探索人类自由,而且将这种思想融会到叙事意识中.文本将立足福尔斯创作的整体情况,从内容和形式两个层面揭示福尔斯存在主义自由观的双重表达.

关 键 词自由观 存在主义 哲学 叙事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0前言

约翰福尔斯是当代英国文坛享有国际声誉的重要作家.他在小说发展处于“十字路口”的尴尬之时,展示了小说家的犹豫不决以及最后的抉择,其在现实主义与实验主义之间的垦拓为小说的未来增添了无限活力.基于对人类境况的深刻思考和敏锐把握,福尔斯将追寻人类的永恒自由作为自己一生不懈的理想和探索.除了对自由问题的哲理性思考外,福尔斯还以其相对自由观为根基,探求用审美来思考和实现人类的自由解放.在对自由的不断求索中,福尔斯的相对自由观已经演化为其文学创作的的深层内核.他对自由的存在主义式关照不仅体现在其小说主题上,而且融汇到创作手法中去,以自由给与自由,形成了自由的叙事形态.“自由”成为贯穿福尔斯创作的生命线,在主题与叙事两个层面上完美体现了福尔斯对人类自由的理解和求索.

1.福尔斯的哲学思想――哲学小说家

“自由”既是福尔斯哲学思想的核心,又是福尔斯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其作品中对人类自由的思考处处映照着哲学家的睿智.用文学形式来传达哲理是哲学家们常用的手段,自柏拉图开创典范以来,哲学家们往往乐此不疲.福尔斯不是哲学家,但其作品透射出浓郁的哲学气息,这与其所处的存在主义氛围不无关系.正如加缪所说:“伟大的小说家是哲学小说家等他们选择形象而不是用推理来写作,恰恰揭示了他们共有的某种思想,这种思想确信一切解释原则都是无用的,深信感性的表象所富有的教益信息.他们把作品既看做一种结束,也看做一种开始.作品是一种经常意在言外的哲学终点.”存在主义哲学与文学的特殊依存关系使得哲学命题同时也是文学主题.对法国语言文学的爱好和研究以及年轻时代在法国的执教经历使福尔斯不可避免地受到存在主义的熏染.而对加缪和萨特等人作品的推崇和迷恋更使其思想在潜移默化中打上了存在主义的深刻烙印.其中萨特的自由观对福尔斯影响尤甚.作为存在主义集大成者,萨特理论的最大特点和贡献是其思想探索与追寻始终围绕“自由”问题展开.其他存在主义思想家对此虽有论及,但都不如萨特把这个问题放在如此核心和首要的位置.而“自由”同样是福尔斯生命中的主旋律.他一生的追寻与探求无论是哲学的思考还是文学的创作都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在英国人所谓的“严肃的五十年代,动荡的六十年代和经济萧条的七十年代”这三十年中,英国小说呈现出多变的特色,但都把反映人的处境和探索人的自由等存在问题放在重要位置.作家们把注意力转向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社会矛盾和精神危机,从社会、道德、政治等方面反映了动荡变化中的英国社会.例如20世纪50年代出现的“愤怒青年”以及工人小说家,他们以严肃的态度反映社会问题和道德问题.到六七十年代随着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政治矛盾的激化以及各种哲学思想的冲突,又出现了另外一批“严肃作家”.尽管他们创作的内容不同,风格迥异,但都关注和探索人在社会中所处地位、人的本质、自由等问题,以寓言的形式表达他们的哲学思想,所以又被称为“哲学家”或“寓言编撰家”.约翰福尔斯是这批作家中的代表人物.在一次采访中,福尔斯曾声称他宁愿做“睿智的哲学家”,而不愿做“优秀的小说家”.在福尔斯看来,写作是教育的一种形式,而文学是宣传其人生观的一种手段,这种融哲学与文学于一体的思想显然与存在主义者们不谋而合.因而,福尔斯也常被称为“哲学小说家”.

哲学作为福尔斯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与其创作相互应和,是其作品的灵魂与支柱.诚如福尔斯自己所言:“所有杰出著作都是经验的结晶等笔者认为,严肃作家对文学的目的必须有一个绝对明确的认识.如果对文学和人生的认识没有一种哲学作为支柱,你就不可能进行严肃的创作.”哲学是福尔斯创作的根基,也是我们解读福尔斯的重要脉络.福尔斯的创作始终贯穿存在主义式的哲学观照,人的自我、行为、选择等生存问题是他经常探讨的哲理性命题,而其中自由作为其哲学思想的核心自然成为福尔斯创作中追寻和关注的永恒主题.福尔斯的作品处处传递和宣扬了其存在主义式的自由精神,在揭示人类生存困境以及求索自由的种种形态中,融入他对自由的理解和追求.尤其是代表作《家》和《法国中尉的女人》以不同的题材和形式表现了作者对人类自由的执著和向往.《家》作为福尔斯创作的先声,通过讲述一个因遭绑架而丧失自由的女性的悲惨遭遇,在揭示人类生存困境的同时,以反面形式批判了不平等状态下对自由的践踏和亵渎.而《法国中尉的女人》则从正面导入,以一个发生在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通俗爱情故事展示一段追求自由、实现自我的光辉人生历程,表现了作者对人类自由之途的不懈求索和美好未来的乐观憧憬.

如前所述,福尔斯的自由观既融合了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又有基于个人成长经历、教育背景和对阶级、社会的不公正、不平等认识所形成的独到见解.同样,福尔斯的创作也不同于一般存在主义作家对文学的哲学图解.其作品中所呈现的自由主题既是存在主义精要的体现,又有英国小说自由主题传统的秉承,同时也融入了自己对现代人类、社会的理解.文学的感性形象和哲学的深邃旷达完美融合,给人审美的愉悦和认知的提升.

2福尔斯的自由理念――人物和读者的双重自由

福尔斯以人对自由的执著追求为价值取向,对应于这一审美定位的是其独具特色的自由叙事形态.“自由”不仅贯穿于福尔斯创作的主题意义,而且体现在其叙事意识中,实现了社会层面个体生存自由与艺术层面创造自由的完美结合.在创作中,福尔斯游走于写实与实验之间,既实现了自己作为作者的最大自由,又赋予了人物和读者最大自由,使他们参与到创造中来,成为具有能动性的自由个体,从而在对作者、人物和读者三者关系的根本改造中,有效传达了其自由观在叙事层面的体现,也即在“自由”原则指导下,作者、人物、读者的自由合作. 福尔斯的叙事理念同样表现出萨特思想的印记.萨特的“介入文学”理论认为,作者为自由而写作,但对于作者来说,作品是永远完成不了的,“只有为了别人,才有艺术;只有通过别人,才有艺术”.读者的阅读行为是作品完成的重要维度.因而,作者必须通过作品向读者的“自由”发出召唤.在自我主观性的创作中,要保持对读者的开放,要“尊重”读者,不能通过强制性的呼吁、请求等主观性的直接表露去影响读者.不仅如此,作品中的人物也是自由的.作家应以一种“陌生的眼光”,客观的眼光去观察人物,而不应该像上帝造人那样,预先有一个模式或本质.尽管在创作的一些具体观点上,福尔斯与萨特存在一些或大或小的分歧,但在作者、人物和读者的关系上却有着高度的一致.显然,“自由”是他们的交汇点.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福尔斯对自由的创作原则有过如此论述:“如果我自己想获得自由,我就必须让他,让蒂娜,让萨拉,甚至让讨厌的波尔坦尼太太也都自由.关于上帝的完美定义只有一个:允许别人享有自由的一种自由.我必循遵循这个定义.”人物、读者的自由成为作者自由的前提,但人物和读者的解放并不意味着作者自由的丧失.“小说家仍然是一种神,因为他还在创作(即使是最捉摸不定的先锋派现代小说也未能完全排除作者在其中的影子);已经改变的是,我们不再是维多利亚时代之神的形象:无所不知、发号施令,而是新的神学时代之神的形象:我们的第一原则是自由,而不是权威”.福尔斯在改写传统中实现写作的自由,同时由于不给笔下的人或事下任何定义,这样,笔下的一切像人的“自在”一样毫无本质可言,有着无限发挥的可能性.小说家也因此摆脱了全能的上帝,成为拥有自由的自为者.而面对这样自由的小说,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审美情感、知识结构和人生阅历进行自由阅读和欣赏,根据小说提供的情况做“自由的梦”.在自由的叙事意识中,作者、人物、读者的关系辩证统一,既相互依存,又彼此独立.作品成为三者“自由”合作的结晶.


在“自由”叙事原则的指导下,福尔斯的创作体现出传统与革新的交融,现实主义和实验主义在其作品中交叉并置.例如《法国中尉的女人》既是以人物、情节为中心的传统小说,又像是以小说形式写成的论文集;既是对19世纪现实主义小说体制和风格的模仿,又是对它的嘲弄和戏谑.这种新旧交织的典型创作手法正是福尔斯在传承与革新之间寻找的一个平衡点.应该说在传统现实主义和先锋现代主义之间,福尔斯更推崇前者.在一次采访中,他提到:“我追求一种更加维多利亚式的态度.我不喜欢小说被形式充斥.等我不喜欢在小说中滥用理论,21世纪需要更多的现实主义,而不是奇想、科幻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尽管他生活在罗伯特格里耶的时代,熟悉巴思、克里斯蒂娃等一些前沿理论批评家,但他并不认为这些人及其理论对自己的创作产生了多大影响.但与此同时,福尔斯又认为维多利亚时代的那种写实主义已经陈旧,根本无法表现瞬息万变、难以琢磨的当代社会,必须在传承中注入新的血液.他认为艺术家分为两类:“以文艺谋生的作家与以文艺为生命的作家.而这两者显然不同.后者是‘动态的艺术家’,热衷于寻找新的意象和新的手法来描绘他们的世界,而前者是‘静态的艺术家’,满足于运用传统技法以确保作品的市场价值”.而福尔斯跨立两者之间,他在僵硬的写实主义和几乎把读者的阅读兴趣完全扼杀的实验主义之间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既保留了传统小说的趣味性、可读性,又借鉴了先锋派的创造成果,在对传统套式、成规的挑战与质疑中大胆革新,通过模仿戏拟、复合式人称和视角、空间化结构等创新手法构造出一个全新的叙事形态.这从根本上改变了作者、人物和读者的传统关系-从控制和依附转向平等和独立.在作者自由的实现过程中,人物自由了,读者也自由了,创作成了人物、读者参与其中的“上帝的游戏”.作者、人物和读者的自由合作开辟出一个虚实相生的多重艺术境界,既蒙读者青睐,又受读者好评.福尔斯在传承与革新之间实现叙事自由的同时,也为当代小说的发展提供了新的视角.

3福尔斯的人生观――创作理念与人生观的统一

一个作家的创作观念与他的世界观、价值观等密不可分.萨特曾说过:“小说家的美学观是要我们追溯到他的哲学上去.批评家的任务是要在评价他的写作手法之前找出作者的哲学”.作为一位与存在主义渊源甚深的作家,约翰福尔斯的创作与其哲学思想相依相存.执着于追求人类自由既是他哲学思想的核心,也是其文学创作的总原则和目标.放逐自然的人生和哲学思想的熏染,特别是萨特自由观的影响使福尔斯对自由的哲理性思考充满活力,形成了独具一格的相对自由观.以这一思想为根基,福尔斯将审美与人的自由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实现人类自由成为其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与这一思想和艺术的价值取向相映照,福尔斯的叙事呈现出自由的品质和风格.也即在“自由”原则指导下,作者、人物和读者自由合作的和谐整一.“自由”成为福尔斯创作的聚焦点和主旋律,无论主题和叙事都完美而灵活地体现了其存在主义式自由观.文学的美与哲学的真使福尔斯的创作散发出恒久魅力.

&Dianne Vipond .“An Unholy Inquistion ”, Twentieth Century Literature;Spring 96 ,Vol,42 Issue2 ,p12,17P.

[6] 萨特.关于<喧哗与骚动>福克纳小说中的时间[A].罗国祥.二十世纪西方美学[C].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1: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