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述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中“三个如果”的失误

更新时间:2024-02-05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2510 浏览:97871

【摘 要】该文斩截了科耶夫在“康德的先验方法论”的立场对康德哲学进行的“观看”,其“观看”的位置放到了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之“先验方法论”章节处,即:“如果意志自由,如果有上帝和来世,那么应该做什么.”1(A800,A828)并“揭示”出康德这三个“如果”的“失误”之处对他的哲学体系所造成的尴尬.本文尝试提出“先验性”在运用中可能出现的失效,并对康德哲学“沉默”处进行了“勇敢”的发问.


【关 键 词 】先验方法论;整全性;信仰

一、问题意识的缘由

谈到德国古典哲学时期则莫属康德哲学最为受到人们的青睐.希求对他哲学思想获得整全的把握当然也是大多数哲学学人追求的目标,康德精致的哲学思想足以让思考者们为之一生地进行探究.本文试图对这位大哲的思想进行某种理解,无非为一件自不量力之事.在经历了康德哲学对个体之思的“驯服”后,诚实勇敢地对康德哲学进行发问,或许才能有机会真正理解到康德哲学中那些对我们的教益.为了能对这种“发问”负责,本文试图选择了科耶夫的《康德的先验方法论》2作为此次论述的立场.

若以科耶夫的立场向康德的哲学发问,则科耶夫“发问”的标题即“康德的先验方法论”,是如何在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这极其丰富的内容中产生此问题意识的呢?科氏的理由为:

“先验方法论”的概念从一开始就与纯粹理性之完整体系的概念密不可分,这就是说,与整全性话语(uni-totale Diskurs)的概念密不可分;因为康德写道:‘我把先验方法论理解为对纯粹理性完整体系之形式条件的规定’(参A707f.B735f.).康德随后指出,[哲学]知识体系必须是推理性的,3他还把哲学话语与数学进行对比:哲学话语用哲学中无法还原的概念[范畴]在空间-时间中的经验或感知的基础上进行推演;数学则将数学概念建构为空间-时间中的概念,与持续和延展这样的经验性具体存在无涉(比较A719-724,B747-752).此外他把“批判”与真正所谓“先验哲学”区分开来,就体系一词的特有意义而言,先验哲学就是“体系”(比较A727f,765f).

二、对康德“话语”的理解

通常我们在理解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时,似乎总是觉着先验与经验二者的如影随行,有“形分而神合”之“玄妙”,一当对二者(此指经验与先验)进行各自清算时,便显得含糊其辞了.而科氏对康德哲学理解的注意力放到了“整全性话语”的概念上,究竟这“整全性话语”是想阐释什么呢?科氏并没有直接回答,却对哲学与怀疑论进行对比4.康德在此节标题中描述到“哲学永远无法把矛盾从哲学话语中排除出去;为了排除矛盾,哲学势必、乃至有意使其话语‘悬而未决’”.5不管是理解科氏的“整全性话语”还是认识康德“话语的悬而未决”,他们都对“话语”进行了各自的表达.则康德继续表达到:

为我们的认识[而存在]的所有可能对象的整体在我们看来就好像是一个平面,这个平面仿佛有其视域、亦即这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含平面[或这些对象]的整个范围,而且被我们称为关于不受限制的全体性的理性概念[phronesisl].要依凭经验而达至这种理性概念是不可能的,而且,所有依据某种原则先天地规定这种理性概念的尝试都未尝奏效.然而,我们纯粹理性一切问题的针对物很可能在这种视域之外或者至多在这种视域的界线上”(参A759f.,B787f.).6

这一“话语”表达了不同的“观察者”所产生的在那“界线”划定上的差异,对“界线”的理解都不具确定性,则何从谈起对“界线上”的纯粹理性的批判呢?康德自己也说道:“经验认识[经验认识的发展从始至终都伴随着哲学话语]必然具有不确定的性质,怀疑论为这种性质所惑而草率地、错误地满足于‘悬而未决’的体系概念.”康德又补充到:“因此‘悬而未决”的体系不是一种体系,而且不能被解释为真理”.显然那些理性及知识性的概念拒斥着“悬而未决”它们具有成为“真理”的可能性,起码就要保证话语(概念)的“整全性”.接踵而至的问题是当“整全性”面对自身说话时如何能保证自身的“整全”呢?正如自己的眼睛虽能观看这个世界,去不能观看到自己的后脑勺一样.而康德所提出的“先验”就能囊括那“整全性话语”了吗?那么理性对“先验”就只得保持“沉默”不语,才不会破坏那“先验”作为“真理”的可能性.

三、对康德“失误”的清算

据上所述只得让理性留在“沉默”中我们才可能去体会到康德的“先验”哲学.正如科氏言到:“那么人们就可以说,知识体系或者‘推理式的’真理在康德看来无非是‘有内在关联的’话语,因为这种是圆圈式的、自身封闭的,或者说是整全性的,这意味着,没有任何东西在它之外,除非是矛盾以及不可避免、无法改变的沉默.”而康德的“圆圈”体系外为何留下了一个称为“自在之物”的说法来“侵扰”这份沉默守住的“整全”呢?则康德如此精致而“整全性”的先验体系“外悬”的“自在之物”似乎多余了.科氏“发现”了康德的“失误”:

康德在引文的最后一段讲,只有为了回答“该做什么”的问题,哲学以及推理性知识体系或整全性话语才最终存在.但是被人们普遍忽视的是,这个问题及其回答决不是“绝对的”或“无条件的”(kategorisch),相反,它们在本质上是“检测设的”(hypothetisch)或“有条件的”,亦即“屈从于前提”.实际上康德把他的“最高”问题表述为:‘如果意愿是自由的,而且如果上帝和将来世界尽皆存在,我们该做什么’(见A800,B828).全部康德哲学表明,这两个(或三个)‘如果’实为失误.”

莫非这是康德的“故意”失误.他的第一个“如果”似乎想为他以后论道德的思辨留下“余地”.若为道德也“画个圈”就会有“教义”之嫌了.他用了“如果意愿是自由的”作为对第一个“如果”的描述,则有何用意呢?不妨又听听科氏之言:“这种哲学在道德中只看到了人自由行动的各种普遍形式或受到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各种‘范畴’,恰是人的自由行动造就了历史.恐怕得承认,只有在历史的终点哲学普遍形式才通过其最后演变获得最终有效性,也就是说,永远持续下去并且具有空间上的‘普世性’”.此种“普世”不正是当下的时代气候吗?也就是意味着哲学在当今的无效为理所当然了.科氏继续解释到:“但是我们在这里不能探究这个问题,因为从我们所诠释本文的语境来看,康德经过考虑回避了这个问题.为了确定自由的经验事实,他满足于诉诸内省,并且对这个“问题”只做了简单的暗示[他将在其他地方处理它],恰是这个问题使“先验自由”变得没有指望.他把先验自由定义为[先行与黑格尔的‘否定性']对理论理性及自然本身的独立,并且说,先验自由与自然法则乃至与空间-时间内一切可能的经验“看起来相悖”(见A803f,B831f.).”接下来科耶夫对另外两个“如果”的洞见让人出乎意料,在此不得不对译文进行全引: 我们必须来解释另外两个“如果”的意义和影响,或者说所有“道德”的“前提”,亦即“上帝”和“将来世界”的存在.

这两个新的“条件”可能第一眼看上去就显得俗套.它们以一个广泛流行的[例如陀斯妥耶夫斯基所代表的]见解为根据,按这种见解,只有当上帝存在时,“道德”才具有意义和重要性,即便上帝没有亲自宣示道德,却也对它进行了监督并赋予其施罚的法律效力;倘若人的灵魂能够不死,灵魂不仅能把人带到永恒的上帝的面前,而且能阻止人逃避[比如通过]上帝的“判决”和“惩罚”.尽管这种观点如此流行,但它仍始终被人的正常理知所拒斥.要想使某一“道德”有效或得到维持,人更信任“间接的” 7行动,而非上帝“直接”的“插手”[尽管经常‘以上帝的名义’采取行动,但他们也能意识到,正是他们使纯粹起源与人的法律得到尊重,而没使其有效力受到任何影响].如果以为康德赞同伊凡卡拉玛佐夫的观点,那就错了[‘要是没有上帝,就什么都干得出来’:行,但只能在所容忍的界限内].

一当“先验性”被“经验性”的具体事件所含混,在人们生活中就并没有像康德哲学理论体系中阐释得那样的精美了.正如科氏的举例:“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在断头台的铡刀碰到脖子之前的0.01秒那一瞬,“道德”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换句话说“道德”没有了“将来性”,还能意味着什么呢?这“一瞬间”还能给人留下理性判断的余地吗?究竟理性的本身能促使人们认识多少呢,“先验”就必定能让我们认识更多吗?人们经历的此时此刻之“行动”真能享受着那“先验”的训导吗?还是“行动”中的“筹划” 8更能让人的存在有所展开,而这一“展开”就超出了康德“先验”体系的“有效性”.而康德的“有效性”起码对于断头台上的那个人“当前”地失效了.难道这不算是“先验”体察的失败吗?当然,我们绝不敢看低康德卓越的智慧和他那精致的“先验”体系,而是不得不面对“德国唯心主义哲学辉煌大厦坍塌”这一历史事件进行彻底的反思.显然“推理性的知识肯定没能使人通往彼岸,因为,彼岸乃是希望的对象,而非认识之对象.倘若在主观上确信这种希望,那么,这希望就是信仰,这信仰可以坚如磐石.”(科耶夫语)

注释:

1.此句运用的是邓小芒的译文,未说明处引用均出于科耶夫《康德的先验方法论》的译文.

2 此文选自作者的《康德》一书,原文为法文,曾被译为德文收入Joachim Kopper 和Rudolf Malter 合编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资料汇辩》(法兰克福 1975年版),中译者据德文译出,收入刘小枫编《康德与启蒙》,科耶夫著,徐戬译,华夏出版社,2004年.

3 原文对此进行了注释为:“推理性的”[diskursiv]是名词“话语”[Diskurs]的形容词形式,源于法文discursif,愿意为“得出结论的”,亦即从一个表象、概念、判断或结论到另一个表象、概念、判断或结论,按逻辑的顺序步步推导,通过各个部分来建构整体.与该词意相反的是“直觉性的、直观性的”[intuitiv].

4 标题为:“论与自身不和的纯粹理性不可能获得怀疑论的满足”(参A758,B786).

5 “悬而未决”[offen]是意译,其日常含义是“敞开的”或“开放的”,参中译.

6.该中译出自《康德的先验方法论》.

7 “间接性”[vermittelt]和下句话里的“直接性”[unmittelbar]按字面意思可分别译“经过相似度检测的”和“不经过相似度检测的”,科氏在这里故意使用了这两个黑格尔惯用语.此注源于译文.

8 此为海德格尔的用语,“筹划”[Entwurf].

【参考文献】

[1]Leo Strauss , The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Hobbes: Its Basis and Genesis,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3.

[2]Leo Strauss, An Introduction to Political Philosophy: Ten Essays, Wayne State University Press Detroit 1989.

[3]康德.纯粹理性批评[M].邓小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刘小枫主编.康德与启蒙[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4.

[5]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M].陈小文,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6]科耶夫.权威的概念[M].姜志辉译,北京:译林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