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窦幹墓志》

更新时间:2024-01-3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9806 浏览:142063

唐《窦幹墓志》,墓志与志盖两张拓片一套.墓志盖长宽各44cm,铭文曰:“大唐故率更令上开府窦府君之墓志铭”,字体为唐宋碑志常见的楷式篆书.墓志第一行点明墓主名字:君讳幹,字师幹.是以此志可简称为唐《窦幹墓志》.长宽各55cm,36行,满行36字.界格清晰,字口齐整,几无残损,2011年西安出土,为近年新出墓志之上品.

凡墓志不免极力赞美墓主,如开篇“西京宰相荡七国之妖氛,东汉司空连五郡之英杰”,把西汉窦婴平七国之乱、东汉窦融率五郡奔刘秀俱称为祖上功德,此国人源远流长之陋习也.后面所记,多与史实吻合.如“祖定陈懿公”,是记载其祖父窦荣定位极人臣,死后追封陈国公,谥号曰懿.“父抗上柱国左右武侯大将军将作大匠陈国公”,是说其父窦抗官职高而多且承袭陈国公.窦抗虽然先在隋朝为官,但因不满炀帝猜忌,而况李渊又是他的妹夫,所以随李氏征伐四方,功绩卓著,官至宰相.


啰嗦这么多,是因为查了史书,发现窦抗一章最后说“子窦衍、窦静、窦诞,窦衍袭爵”,并无窦幹之名.而墓志中记载的事件却较合乎史书,如隋大业九年后窦幹退而读书,符合李渊起兵后窦氏一族闭门杜祸的时间段;再如“四年从征稽胡”,合于史书所载李建成征讨稽胡(南匈奴).此第一不明之处.二是墓志所载窦幹去世于公元621年(武德四年),其时唐朝已立国四年,文中提到唐朝的大事使用较隐晦的语言,如“义师克京”指李渊攻入长安,“大唐受禅,世子正位春宫”指李渊接受禅让称帝,先前作为世子的李建成被封为太子.墓志未出现一个唐朝年号,这与其他唐朝墓志大不相同,而隋朝“开皇”“大业”却写得明明白白.按《元和姓纂》载,窦抗还有四子,分别为窦幹、窦纶、窦武、窦仁.窦幹之名不载于唐史,大约和他很长时间在太子李建成麾下有关.胜王败寇,玄武门变后,李世民作了帝王,史官记事自然要避避他的讳了.

志文有疑,并不影响书法艺术的欣赏.人们一提墓志,习惯上会说到圆笔方笔的区别.唐《窦幹墓志》初一看结体方整,中宫紧收,长笔画展开,颇有让头舒足的魏碑风貌.再加上撇和竖起笔劲利,转折处棱角分明,较长的捺脚更夸张了方扁体势带来的隶意,似乎北碑体墓志确认无疑了.但是仔细看来,会发现此志书体方圆兼备,具有比较成熟的楷书法度.多数横画与竖画的起头护尾,方与圆的交互转换已很明确,开初唐欧虞先河.

此志后于隋《苏孝慈墓志》(603年)仅十多年,时风熏染,类似之处颇多.细究之,《窦幹墓志》结体的灵活多变不及《苏孝慈墓志》,而端严整饬过之.康有为说《苏孝慈墓志》缺乏雄强茂密气象,这“雄强茂密”正是《窦幹墓志》之长.《窦幹墓志》字体略扁,疏密对比较强,是魏碑特色;而结体平正,用笔方圆兼具,已是唐人楷法.隋与唐初,书法都是上承六朝碑版,下开盛唐气象.魏碑的恣肆飞扬渐为大一统王朝的整齐端庄取代,这一过程中,初唐墓志起到了记事本的作用.一般认为,唐人楷书法度具备,规矩森严,结字匀称,笔意精到,格式化程度很高.但初唐并非这样,欧阳询《九成宫》、虞世南《夫子庙堂碑》都有随形结体的特征.或许是因为他们久居庙堂,书风自然倾向于端庄,但毕竟身跨隋唐,时代特征明显.民间书法多随意,但民间与庙堂书法互为影响在所难免,苏孝慈、窦幹之辈亦非普通民众,墓志书丹者不会很“民间”,《窦幹墓志》文质彬彬的意味还是比较足的.

窃以为,《窦幹墓志》比之《苏孝慈墓志》并不逊色,惜新近出土,唯《文博》2012年第3期有墓志史实简考,精美书艺尚不为世知.倘检测以时日,适当宣传,书界必有所重.

后记:本文部分历史资料参考《文博》2012年第3期张婷先生的《新见唐〈窦师 墓志〉录释》一文,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