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2013年大年初三晚,浦东国际机场的候客大厅格外安静,一群身穿藏青色西装、白色衬衫配红色领带、胸前闪耀着金色徽章的检察官们大步流星穿过候机厅.带队者并不高大,但一副金丝边眼镜后面是一双敏锐的眼睛,略带书卷气却气势如虹,他向周围人低声叮嘱着什么.
他就是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沈昭,大家都习惯称呼他“阿昭”.1991年走上检察岗位后,他始终战斗在反贪侦查一线,从书记员成长为副局长,有取证中的艰难曲折、有追逃路上的风尘仆仆、有室内的通宵达旦、有办公桌旁的挑灯夜战.
在同事们对他的评价中,“细腻、沉稳、智慧、担当”是高频词,越是“难啃的骨头”,他越是不言放弃.大年初三晚的事情就是如此.
春节里的集结号
2013年2月12日,农历正月初三晚18∶15,正在与家人聚会的阿昭接到了同事小张的：“沈局,崔某可能找到啦!浦东边检站刚打来,说有一个疑似崔某的人正准备从浦东机场坐飞机去加拿大.”
阿昭嗖一下站了起来,脑海中跳出了那个五年来每三个月就要做一次边控报备的追捕案件.他离开餐桌,压低了声音：“好!你和边检站保持联系,尽可能为他们提供身份线索,确认对方身份.我马上召集大家到局里集合.”挂了,他瞥了一眼手表,停顿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反贪局、法警队、技术科同事们的：“新年好!新年好等在家吃饭啊?老酒喝了口伐?”“没喝就好,赶紧到局里集合,有案子!”
一旁的妻子看着阿昭两眼放光,满脸的紧张与兴奋,便知道这顿团圆饭又要不团圆了,默默帮他收拾了几件衣服递到他面前,说：“都带上,别像上次一样,替换衣服都没了,注意安全.”虽然在阿昭的字典里,“节日”和“休检测”早已不画等号,但是看着家人不舍的目光,心头还是一紧,不敢多看一眼就冲出了家门.
18∶25,阿昭扬招了一辆出租车,节日的道路一马平川,他的思绪也像疾驶的出租车一样高速运转.“1999年,崔某利用全面负责公司经营管理及财务工作的职务便利,在未提交公司董事会讨论的情况下,擅自决定由公司支付全部500万元用以其朋友成立公司验资.2007年,公司发现崔某手机不通,家中已空无一人,于是向我院.经我院侦查发现,崔某已经利用香港居民逃往香港,不仅变卖了房产,还携妻带女出逃海外.2007年10月,我院以挪用公款罪对崔某立案侦查并网上追逃,坚持每三个月一次边控手续.”曾有人说这是大海捞针,但是他没有放弃.
正想着,阿昭的手机响了,是小张的：“边控人员根据我们提供的崔某配偶名字,发现与疑似崔某者保险单上的受益人相同.同时,在他携带的信用卡上发现,所有人拼音正是‘CUI 某’.”“很好,你到单位后马上准备材料.我十分钟后到.”阿昭即刻拨通了静安分局的：“新年好,我是静安检察院反贪局沈昭,我们追逃的嫌疑人崔某被浦东边检站截获,我们需要押解手续.”“沈局,您好,我们全力配合!”
19∶30,静安检察院办公大楼一楼已经灯火通明.同阿昭一样,11名检察官毅然放弃和家人团聚的机会,迅速到静安检察院集结.来不及寒暄,阿昭的话语短促有力,根据《追逃预案》将11名检察官划分成了五个小组,分别承担手续、看管押解、传唤讯问、执行拘留、后勤保障工作.一声令下,所有人分头行动,行色匆匆,忙而不乱.
20：37,警车飞驰在夜色中,远处的烟火时不时照亮了坐在前排的阿昭,镜片反射出彩色的光芒.阿昭想象着崔某见到检察人员时的神情、动作,揣摩着他可能狡辩的情节和理由.
21：48,在与浦东边检站初步沟通,了解事发经过后,阿昭带着两名检察官走进了边控办公室,向沉默不语的崔某说明来意后,崔某终于开口了：“我就是崔某,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什么事.”
至此,五年前挪用公款潜逃海外的犯罪嫌疑人崔某,终于被抓获归案.这已经是近五年来,阿昭率队成功追捕的第四名贪污贿赂犯罪嫌疑人.
“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追回来!”阿昭凭借着“侦查中止、追逃不止,承办更替、追逃继续”的工作理念,在反贪局内建立的追逃档案、一案一评等工作机制,编织了一张反贪追逃的法网.追逃一线,总有阿昭的身影,“天涯海角”并不是笑谈.
嫌疑人竟唤他“知音”
即使当上了反贪局副局长,他也没有离开过一线.线索突破时,在室中一待就是一个通宵；小憩一两个小时之后,继续投入第二天的工作,这样的情形可谓家常便饭.
说起阿昭的风格,同事们用“慢笃”来形容.就像“腌笃鲜”,越笃越有味道.
有一次,阿昭带着自己的带教徒弟一同,嫌疑人薛某始终否认自己有任何经济问题,干脆二郎腿一跷,闭目养神,死一般的宁静让这位徒弟有些窒息的感觉.
阿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并没有直击案情,也不是“三板斧”对着嫌疑人狂轰滥炸,而是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当年插队落户,苦不苦?”薛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面无表情.“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你觉得是苦,还是插队苦啊?”薛某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直直地看着阿昭10秒钟,终于放下架子,打开了话匣子.
阿昭和薛某聊插队、聊家庭、聊兴趣爱好、聊工作苦恼,薛某后仰的身体渐渐前倾,话也越来越多.直到阿昭聊到了法律,薛某欲言又止,双手不停折着手中的纸片,越叠越小,纸团的尖脚深深嵌入了薛某的大拇指.
阿昭知道他在思量,允许他考虑,但不能由着他的性子.阿昭开始帮他分析他所做行为的法律后果：“人情是难免的,但是法律有底线.别人为什么求你,就是因为你有职务.你能帮助他们通过监察勘验,审核获批.承包商要巴结你,运输单位要讨好你,连下属为了能顺利承揽‘私活’也要‘搞定’你.你以为是拿人钱财,根据法律规定,这就是受贿!你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奋斗?怎么对得起父母妻儿?”
薛某边听着阿昭的话,边把手中的纸团渐渐展开了,将纸片撕得粉碎,直到成了纸屑.他终于抬起了头：“是,这都是我做的.我以前在单位飞扬跋扈惯了,别人只知道我强势的一面,却没人理解我心里的苦,也从来没人帮我分析这些.我以前以为检察院是高压政策,没想到这么有人情味儿.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的,是我的‘知音’啊!” “阿昭就是这样,别人在室里待上两三个小时就想出去透透气了,但是他就是能审上七八个小时不换人、不间断,一直保持旺盛的斗志,看似漫谈闲聊,实则抽丝剥茧,直到对方开口.”阿昭带教的弟子这样说.
当然,阿昭的,是不仅仅到“对方开口”为止的.2007年,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缜密初查,反贪局决定对某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唐某实施突破,在室内激烈交锋了七个多小时之后,唐某终于交代了其侵吞公款10万元为其妻子购车的事实,当疲惫的干警为此兴奋不已,准备开始制作笔录固定口供的时候,却被阿昭阻止了,他紧盯着犯罪嫌疑人的眼睛,“你没有将问题全部谈清楚等”语句不多,却针针见血；话音不重,却铿锵有力.
寒夜漫漫,犯罪嫌疑人的额头上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一片沉寂之后,唐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其伙同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共同贪污100多万元的犯罪事实全部如实供述.直到这时,与阿昭共同审问的青年检察官才暗自庆幸,若非阿昭的经验、沉稳与韧劲,我们恐怕就要在放松警惕的那一念间让三条“大鳄”漏网了.
当被问及为什么时那么有底气时,阿昭笑着说：“功夫在诗外.谋略的确定是建立在缜密初查基础上的.”
在查办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电子信息产业处处长徐某受贿案时,阿昭发现徐某收到一笔汇款人为胡某的10万元汇款,但徐某拒不供认相关事实,且凭证上无胡某的身份信息,加之全市同名常住人口信息有两百余人之多,侦查工作一时陷入停滞状态.面对这一困局,阿昭没有回避,而是更坚定了深挖犯罪嫌疑人每一桩犯罪事实的决心.通过分析,判断出该笔汇款同徐某管理的专项补贴必然存在关系,汇款人胡某极有可能是申领企业的财务人员,据此通过财务人员必须具备执业资格的思路走访了市财政局,查明全上海登记在册名为胡某的财务人员共有七名,其中一名是上海一家大型科技园区的现职财务人员.同时比对下拨的专项拨款数据,发现同期该园区获取了巨额财政拨款.为进一步证实判断,通过与房产合同、户籍申报材料上留存的笔迹比对,确认徐某获取的该笔10万元汇款就是该园区所为,此后该园区的负责人夏某也予以了证实.面对扎实的证据,犯罪嫌疑人徐某不得不交代了自己以顾问费名义向该园区索贿10万元的事实.
阿昭经常白天外调取证,下班后制作《讯问提纲》,别看一份笔录才那么数页,背后却要付出巨大的精力.虽然凭借他的能力,不用讯问提纲,也能做到很好,但尽善尽美的责任感使他留下来,理清思路,制订提纲,将需要达到的目的和可能出现的问题系统、全面地考虑到位.
多年来,他侦办大案要案上百件,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数千万元,率领反贪团队破获了一大批大案要案、窝案串案,他指挥主办的案件年年被上海反贪年报收录,他率领的俞明德案办案组、苗锦鹤案办案组、瞿嵘案办案组分别被市院记功表彰.个人先后六次获得嘉奖或记功,两次被评为上海市优秀侦查员,2011年又荣获“建党90周年先进员”荣誉称号.
“我受益于这支队伍,我有责任带好它”
“22年前,我懵懵懂懂怀揣着憧憬来到静安检察院,从此踏上肃贪惩腐的征程,我看到的是战斗在反贪战线的前辈们穿梭忙碌的身影,从容谈定的神情,举重若轻的言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他们通宵达旦,披荆斩棘,艰难地突破着一道又一道坚固的防线,每当看到狡诈的嫌疑人面对那高举的正义之剑和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斗士而惊慌失措,无处躲藏的情景,我心中的崇敬之情便油然而生,引我不由自主随而行之.我受益于这支队伍,我有责任带好它.”阿昭在一次“为什么从检”座谈会上如是说.
阿昭勤于思考、善于管理.他深知坚守检察事业、维护公平正义,绝非一蹴而就,需要的是一份份笔录和文书的积累,需要的是一次次和较量的历练,需要做好这些一点一滴的事情.因此,他将科学发展的理念实践于部门的初查管理、侦查管理和队伍管理之中,探索、推行了诸如线索例会制度、线索台账制度、线索首次汇报制度、办案日志、法律文书制作比武等一系列贴合反贪查案实际的管理措施,形成独具静安特色的反贪查案模式,使得队伍磨合更趋融洽,资源配置更趋合理,执法办案更趋规范,查案节奏更趋高效.静安检察院反贪局被评为全市“初查管理示范局”.全局的办案质量与突破成案率得到同行的认可和上级的肯定.
阿昭既是一丝不苟的领导,又是诲人不倦的师长.除了要承担繁重的业务和管理工作,他还负责着两名青年干警和外科室两名年轻同志的岗位带教,为了提高年轻同志的业务能力,他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并形成了特有的带教方式,他放手让第一次独立承办案件的学员作为每一次讯问的主审,强化其讯问和笔录制作能力,但“放手”的同时并不“撒手”,他要求该同志在每次讯问之前必须拟订讯问提纲,交其审阅,重点围绕讯问思路、策略和语言进行修改并讲授修正的原因.我们常常可以在午餐时间看见这样一个情景：沈昭坐在他带教“弟子”的办公室中,一手捧着让同事从食堂里打来的盒饭,一边还在指点着青年干警,“这个取证的顺序应当作出调整等”、“针对这节事实的证据分析可以侧重这几点等”、“这里还要追加几个提问等”.正是在他悉心的栽培和带教之下,反贪局的年轻干警不断地在办案实践中收获成长.阿昭以真诚、朴实和谦逊的作风,赢得了全局干警的尊敬和信任,在局内形成一股爱岗敬业、锐意进取的正气.
对于家庭,阿昭心有亏欠,但是他有着自己的平衡法则.“家庭,给了我们坚守检察事业源源的动力和默默的支持.同样,正是我们对检察事业的坚守,也使自己成为父母的骄傲,成为子女的楷模,成为家人的依靠.因为对家庭的责任,所以我们必须倍加热爱工作、珍惜荣誉、恪守道德.”他相信这样一句话,“检测如你热爱工作,那你的生活就是天堂；检测如你讨厌工作,那你的生活就是地狱”.
阿昭告诉所有的反贪同人们：“在反贪局,我总能找到归属感,每当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当你的对手俯首称臣,缴械投降时；抑或为单位、企业铲除了毒瘤,挽回了损失,得到人民群众交口称赞时,我的心总是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我们所做的工作可能仅是沧海一粟,仅是一点光和热,但正是因为这一点点对社会的贡献,这种荣誉感才会油然而生.”
今天,我们看见沈昭带领的这支反贪队伍,有着50后的检察官通宵、彻夜不眠；有着60后的检察官一边要承担家庭重担,一边要挑起工作大梁；有着70后的检察官,加班加点成为家常便饭；有着80后的检察官对业务资料的学习孜孜不倦.
在他们身上,我们看见了历史的传承,是一种越难越查越坚毅的精神,是一份守护公平正义的责任.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