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书信

更新时间:2024-02-2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4057 浏览:114779

古代,人们靠书信联络感情.父与子、兄与弟、姐与妹、友与朋、上级与下级、大臣与皇帝等书信是不可缺少的桥梁.一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书信仍是人们最主要的联络工具之一.

离开天津到北京工作,在天津的朋友给我写信最多的是孙犁先生.他的信大部分用毛笔写就,干净整洁.他在信中也很少给我讲大道理,都是讲他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文章,或者提醒我生活中注意一些什么问题――总之,是一个经受世纪风雨的老人对一个年轻人的家常话.

前些时候整理柜中的书信,又发现几封没有发表过的孙先生的书信,其中一封没有贴邮票.那是1995年5月3日,我到天津特意看望他,他拿出一封刚写好的信,说尚未寄出恰好我来了,就直接给我好了.

“前天宗武带着自牧他们来了,”他说,“给你的信中还有一幅我写的字,你看看,玩吧.”说完,他呵呵笑起来.

看着那些信,他的笑声如在耳旁.孙犁先生离开我们十年了,而那封信,也在我的柜子里静静地躺了十几年了.

不知道那封信是否感到有些寂寞.反正没有了熟悉的书信,我是很寂寞的.

刘绍棠的信写得很有特色.他通常是用蘸水笔写信.把笔尖磨秃一些,写字时随自己的兴致,手腕抑扬顿挫,写出来的字就是笔划或粗或细,或密或疏,都像它的主人一样使人感觉到:热情,坦诚,奔放,雅致.

有一次,他还在信中还夹带一幅我代一家杂志求他题的词,他却是换了软笔,写下16个字:中国气派,民族特色,地方特色,乡土题材.

这也是刘绍棠的为人和为文.

以《小兵张嘎》闻名的徐光耀,写给我的既是信,又不是信.说它是信,因为它确实写了;说它不是信,是缘于这些文字几乎都是写在他的著作的环衬页空白处的.

试看例子.我有一册日文版《平原烈火》.这是徐光耀此部长篇小说的日文版,译者桑岛信一,徐先生在该书的扉页给我写道:“日本这个民族很怪,在军国主义时代,他们给亚洲人民乃至世界人民造成过很大灾祸.然而,他们也有些很优秀的人,能做清醒的反省,而且把揭露和咒骂他们的书,敢于拿去出版,这是很了不起的.译者桑岛先生便是这一优秀人物的代表.1991年我访日时曾想拜访他,可惜他已过世了,给人留下很大遗憾.此书版权页留有他的印章,实弥贵可宝.徐光耀,二00三年九月二十八日”.

13岁就参加八路军的徐光耀,当年以视死如归的精神每天提着,与日本鬼子殊死战斗在血与火交织的冀中平原上.现在,在这封信中还如此评价他当年战场上的对手,这也就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史为鉴,面向未来”的最好的实践吧?

小小的一段书信,背后带出的是一段永世不忘的历史.书信虽小,反映的是时代的变迁.高速路、互联网、霓虹灯、国际机场等刀光剑影也好,风花雪月也罢,总之,技术的进步拉近了人们的距离,拉远了心灵的默契.无论是长长的电子信,还是孙犁先生的那种毛笔信,虽然都是信,但在我心中引起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了.


用电子信箱发过来的信,只是一种互联网的便捷形式;而用毛笔写给我的书信,注定是要寂寞下去了.

摘自《渤海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