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爱子沈阳遇害始末

更新时间:2024-03-18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8060 浏览:131038

世人皆知张学良因“皇姑屯事件”与日本关东军结下“杀父之仇”,但是,极少有人知道日本关东军与张少帅早年曾经有过一次让世人切齿的“杀子之恨”.这是几近被历史湮没的沉重记忆,也是张学良将军倾心抗日、继而发动“西安事变”的重要原因.

1928年张学良在其父张作霖遇害身亡不久.即极力主张与南京国民政府实施易帜统一.可是,出乎张学良和东北军官兵意料之外的是,日本关东军在百般劝止张学良实行南北统一义举――“东北易帜”的阴谋未能得逞之后,竟在张学良爱子张闾琪病重之机,悍然制造了又一起与“皇姑屯事件”,同样臭名昭著的爆炸杀人事件.正是这一事件,残酷地夺去了张学良刚刚9岁的爱子性命.

张家四子女中的佼佼者

张学良1915年和于凤至结婚以后,先后生下长女张闾瑛、长子张闾殉、次子张闾.1920年春天,张学良和于凤至的第三个儿子也出生了,张作霖亲自为这个孙子取名为张闾琪.这个孩子不但深得祖父张作霖的青眯,同时也为张学良伉俪引为至爱.原因是张闾琪长得与张学良酷肖,清秀而斯文,从小就老实厚道,才华横溢,比他两个兄长更为聪明.

张闾琪6岁时就在沈阳大南门帅府内宅启蒙读书,张作霖亲自为张闾琪延请一位家庭教师,名叫邹鹤雕.

张阊琪在邹鹤雕的精心教育下,很快熟读了《四书》,唐诗宋词也能朗朗上口.学习成绩尤让邹鹤雕及张氏家人欣慰.更让张学良惊喜的是,张阊琪还随邹鹤雕学会了书法.

见三子学业日益斐然,张学良对他也越加寄予厚望,1928年还为8岁的张闾琪聘请王卓然为英文教师,和邹鹤雕一起精心教育张闾琪,力求儿子将来融贯中西,长大成人后准备送往欧美留学.

这年冬天,张学良见闾琪的学业日渐长进,不但中英两文过目不忘,小小年纪还受其父母的影响;对帅府“定远斋”内的书画情有独钟.见此,张学良便出资延请当时沈阳小有名气的写意派画家李五湖,每周三进府专教张闾琪书法和绘画,张学良颇感欣慰的是,张闾琪仿效明代画家徐渭《葡萄图》所绘的《墨葡萄卷》,其笔法娴熟已到几可乱真的,地步.张学良为张氏帅府中有这样一个颇有希望的后继者而暗自欣喜.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张学良夫妇为张闾琪释通晓古文书法充满厚望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了.

惟独拒绝日医上门

1929年秋天,学业上进的张阊琪忽然染上了重病.初时咳嗽,后来发热,严重时高烧到39度.张学良那时刚刚继承父业,主持东北三省军政,虽然日理万机,但没有什么事能比他心爱的幼子患病更让张氏日忧夜虑.张学良夫妇为了救治张闾琪,不惜在东北三省遍请名医,前往大帅府多方调治.

张作霖时代的军医官王少源是张学良早年最为信任的医师,然而此时年事已高的王医官对高烧不退的张闾琪无药可医.沈阳城里的外国西医几乎都请到了,惟独没请日本医师,然而这些洋医们用遍所有办法,张闾琪的病均不见丝毫好转.远从黑龙江和吉林请来的几位名医,也日夜守候在大南门帅府的大青楼内,大家轮番会诊,不停地变换处方,然而张闾琪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到了这一年的初冬,病情反而转危,在接连月余的高烧不退之后,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这时东北军政要人纷纷进府探病,有人向张氏关妇建议请中医调治,也有人主张请日本医生治疗.对于请日本医生,张学良因有心理上的戒备,所以他力排众议,堡决反对请日本人进府治病.后来在无计可施时,张学良同意请中医给张闾琪治病,尽管那时的张学良相信西医而不倾觯医,但他宁肯延请中医也拒绝延请沈阳的日本医生.因为他永远不能忘记父亲张作霖系死于日本关东军一手制造的“皇姑屯事件”.

然而张闾琪的病情危重,尤其是经过一个多月缠绵病榻的折腾,本来就体质清瘦,如今变得越加孱弱,尽管有知名,中医悉心调治,但张闾琪的病情仍不见好转.11月初,一位名叫马二琴的沈阳老中医,因有军医官马际字介绍(他是马医官的本家叔叔),亲自上门为张学良的爱子治病.马二琴认为年将9岁的张阊琪很可能染患了可怕的肺伤寒.不过,经马二琴几副中药的调治,病体危重的张闾琪居然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出现了转机,随着高烧的渐渐转轻,进入腊月时张闾琪已能少量进食了.这给困境中的张学良夫妇以极大的安慰,也让从前对中医多有误解的张学良,从此对中草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张闾琪的病继续让中医马二琴医治,也许张家就不会发生后来让人痛心的悲剧,遗憾的是,由于张学良当时身居东三省军政要职,身边簇拥众多关心张闾琪疾病的军政要左,-这些人的初衷当然都为张学良爱子早日康复在尽一份心力,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本来已有痊愈希望的张闾琪,竟因为这官场上过份热心的关怀而再次蒙受了不该发生的灾祸.

当1年5月初,由于张闾琪尚有咳嗽症状,而中医通过诊脉又不能正确诊断其咳嗽久治不愈的症结所在.于是有一位深得张学良信赖的奉系旧臣,极力主张送闾琪到“仰德医院”(当地人称南满医院)去照肺部X光片.

“仰德医院”是日本医生开办的洋医院.院长名叫广野三田,早年系早稻田大学医科毕业的高材生,来奉天行医后名气较大.于凤至听说要把她心爱的三子张阊琪送到日本医院照X光,心里不安,马上表示反对.张学良初时也心存疑虑,他虽对广野三田的医名素有耳闻,但因他是日本医生,所以也心戒三分.就在张学良举棋不定之时,那位素与广野三田有私交的奉系_旧将再次陈词,并为广野三田的医德和为人拍胸作保.

对于是否前去日本“仰德医院”求诊,张学良仍然举棋不定,无奈之际,他忽然询问帅府内的军医官马际宇:“到广野三田的医院里照片子是否有危险”深得张学良和于凤至信任的马际宇竟然当场表示:“广野三田行医多年,医德民望甚高,而且此人的医术也值得称道.至于他是否可靠我不敢说,不过我敢肯定他和关东军没有任何关系,广野先生只是一个日本医生,相信他绝不会利用给孩子治病之机暗做什么不光彩之事.”这样一来,张学良心存的一丝戒意也消除了.更重要的是,老中医马二琴的中草药纵然神灵,毕竟以手诊脉象无法彻查张阊琪的内腑病状.于是,张学良终于再次力排众议,作出了送张闾琪进“仰德医院”照X光片的决定,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一决定,竟然断送了爱子的性命.

X光机突然爆炸

上世纪20年代末的沈阳,像X光机这类先进医疗设备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偌大个沈阳城只有广野三田的“仰德医院”有.如果说张学良急病乱投医,为爱子求得一个真实病情的验证已到心急如焚的地步,那么情愿忘掉日本人的杀父之仇而冒险前往“仰德医院”求诊,实为迫不得已.不过,张学良做梦也不会想到,在沈阳素有名望的日本医师广野三田,竟然会做出与他身份不符、有违医德的事来.

12月上旬的一个刮着北风的上午,张学良派军医官马际宇,身边侍卫张汝舟、苑凤台等五人,乘两辆汽车前往位于南满铁路地区的“仰德医院”.由于事前张学良爱子患病,各地遍请名医的信息早在沈阳扩散开来,因此广野三田等日本医生自然早知此事.加之张闾琪来求诊之前已经派人通知了广野三田,所以那天上午当张闾琪前来就诊之前,南满医院已经做好准备.因是张学良的三子就诊,广野三田显得格外重视,他特意下令把张阊琪将要就诊的X光胸透室内外清扫干净.当天上午除接待张学良三子之外,所有求诊人员均做了延斯诊治的处理.整个胸透室只接待张阊琪一位患者.

上午9时,主治医生川岛治重和一位女护士(也是日本人)将张闾琪推进胸透室,并安排坐在X光机前.所有陪同人员,包括医官马际宇和侍卫张汝舟、苑凤台等在内,都被劝阻在胸透室外间等候.广野三田亲自在外间照料,看他的神态显得格外关切,惟恐对张学良派来的护送人员有丝毫怠慢.马际字和张学良的侍卫们都想进去服侍病体尚未痊愈的张闾琪,可广野三田虽然陪着笑脸却坚决不肯放这些陪同人员进室,理由是X光射线有杀伤力,非病人不得入室.就在马际宇医官和几位侍卫在胸透室外等候得心绪焦急之时,蓦然听胸透室内传来一声巨响.好像室内有颗猝然发生了爆炸,顿时室内室外一片沉寂.

就在马医官等人暗叫不好时,胸透室内响起尖厉的孩子哭叫声,接着有人在室内惊恐地奔走叫喊.等马医官和几个侍卫推开仍在阻拦的日本医生广野三田,撞开内室玻璃门扑进去时,惊愕地看见一个凄惨的场面:烟雾弥漫之中,胸透机的主机玻璃板不知何因在闭门的一刹那发生了爆炸.刚才被日本护士带进室内的张闾琪,此时已经扑倒在那架炸裂的胸透机前,脸部胸部均有淋漓的鲜血,人早已昏迷不醒了.再看那两个日本男女,虽然也是满脸恐慌,但却没有在主机爆炸之中受到致命的伤害,仅仅是雪白大褂上沾些爆炸的粉尘罢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际字和一群武装侍卫慌乱中抱起已经昏死的张闾琪,向广野三田等日本医护人员发出质问.可是,广野三田对此故作惊讶,谎称是刚从国内进购的胸透机突然遇冷而发生玻璃板爆炸.等张学良夫妇在大帅府听到噩耗并看到从日本南满医院运回来的三子阊琪时,孩子早已人事不省.虽经府内医生们的连夜紧急抢救,终因张闾琪在胸透室内发生爆炸时身体距X光机过近,致使本来病体尚未痊愈的孩子,被玻璃碎片击中了要害,当天夜里便在帅府溘然而去了!

让张学良无法接受的严酷现实是:他心爱的云子咽气而亡的地点,恰好是一年前在“皇姑屯”六孔桥上惨遭日本关东军数百吨暗害而死的父亲最后咽气的小青楼.历史惊人的相似、这让张学良新仇旧恨涌上心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日本关东军在害死其父一年之后,自己的爱子竟也莫名其妙惨死在日本关东军控制的“仰德医院”内.他后悔不该在如此复杂的政局之下,贸然将病情已有好转的张闾琪送进虎口.

张闾琪之死与张作霖之死同样带有一定的神秘色彩.嗣后张学良虽然派员去沈阳日本领事馆递交彻查“仰德医院”胸透机爆炸的原因,并亲自要求该院院长广野三田提出有说服力的事故报告,并严肃追究肇事责任人.但让张学良颇感失望的是,日本领事馆和南满医院均以种种借口推卸罪责.他们一面派员前往帅府吊唁张闾琪的不幸逝世,面故作姿态地对此不幸事件表示遗憾.爆炸原因的报告却迟迟不肯提交.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张学良虽已猜测爱子的猝死与当时虎视东三省的日本关东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日本关东军始终不肯承认此案为他们一手造成.

1989年张学良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幽禁恢复自由后,他在台北会见了一位名叫池宫城晃的日本记者.这位《每日新闻》的著名摄影记者来台湾和张学良会面之前,数十年来始终关心着张学良的安全,他把多年搜集的关东军秘密档案复印给张学良亲阅,张学良通过这些与他有关的日本绝密档案资料,才惊愕地找到了历史的答案.

原来1929年冬天惨死在沈阳南满医院的三子张闾琪,就是日本关东军在事前获悉张学良将要送爱子前往“仰德医院”求医时,连夜由日本驻沈阳总领事出面,以威胁利诱之手段,收写了“仰德医院”的广野三田,然后暗中布置日本特务在X光胸透机内密装炸弹,由特务幕后操纵引爆致死!可叹的是,张学良在解开这之谜的时候,已是耄耋之年.所以隔年张学良在台湾接受日本NHK广播电视公司采访时开头就说:“我恨日本!”

(据《文史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