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记得小时候读过郑渊洁的童话《魔方大厦》.故事的主人公有一天意外走进魔方之中.发现组成魔方的每一个方块都各有洞天,自成一个世界.每个世界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在任一世界的六个方向上都有一个通往相邻世界的隐蔽出口.由于魔方大厦在不停地旋转.变换着,因此最奇妙的事情也由此产生,谁都不会知道下一秒钟将与你相邻的世界或者说是另外一种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等
近日读过了都市实践建筑事务所的一本探索深圳城中村改造出路的作品集《村城城村》,竟然不经意间让我忆起了曾经最爱的故事.童年的旧梦,那是对于未知的生活、丰富多彩的世界怎样的一种向往啊.而今天,也正是因为我们现实世界的丰富多彩,生活也存在着我们不愿面对的复杂的一面.在各大城市经济建设高速发展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遗留至今的城中村问题就是其中之一.它就像一架巨大的机器,在相关土地政策远远滞后于经济发展速度的状况下彻底失控,但是依然充满能量,向整个城市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来自于最底层的生产力.它的问题多多,难以彻底解决.但是却又承载着一个城市发展变迁的最最真实的记忆,令人又爱又恨.它产生的原因既简单又复杂,但不管怎样,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市场经济建设过程中,它的出现是必然的.
由城中村这块城市中的飞地(反对所谓城市疾瘤的人为贬义称呼)所产生的种种问题,在它的土地应有的价值被重新正确认知,并由政府相应出台一套完整的开发.管理政策之前,几乎是无解的.也可以预见,这个过程将是漫长的并且充满探索.但是总要有人来做些事情,我们不能坐等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自行解决,就像不能任由身体上的伤口随便恶化、痊愈、再恶化等最终长成一道令人不忍目睹的疤.所幸,深具社会责任感的职业建筑师们在《村城城村》一书中已经给出了他们对这一复杂问题的判断以及对于未来出路的探索,难能可贵.
此书以深圳市区的四片具有不同代表性的城中村改造项目为例,针对具体情况,分别提出了不同的改造建设、甚至是开发方案.眼光独到.颇具深度.这些方案各有各的妙处,但却有一种精神、一种追求始终贯穿其中：建筑设计终归要以人为本,要用建筑的语言打造人性化的生活.在每个案例中建筑师们对于城市生活的多元化.丰富性的不断探求,以及对于城市记忆、城市文脉的孜孜不舍的努力保留令人感动.因为交流与记忆对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是那么的重要,没有了它们,生命几乎不成生活.
诚如书本标题,城中村也好、村中城也好,实质并无不同,都是城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是一种特殊的城市聚落.这里有和现代城市发展一样悠久的历史,却没有享受到与城市其它区域一样的土地待遇.人口居住密集,来自各方各地各行各业的人们混杂而居,为的是在大城市里求生活.尽管这里的生活算不上舒适,但却寄托着他们适得其所的梦想与希望.饮食居住、娱乐消遣等各种生存需要也因为人口的密集.空间的拥挤,变得零碎而丰富,无处不在.能够在这里进行建筑设计多样性的探索.对于任何一个建筑师都是难得的机遇与挑战,而都市实践的建筑师们恰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特殊区域的魅力所在.
翻看着详尽的图文解说,思绪随着建筑师们勾勒出的蓝图漫游在一个又一个特点各异的城中村落,就好像走进魔方大厦的一个又一个世界中.每一个改造方案首先都充分考虑了原有的城市图底关系.路网关系,结合了周边用地的开发环境,在保留原有区域特点的基础上对现状或者进行修补调整、或者顺势整合翻建.在尽量满足经济合理性与建筑环境品质得以适当提升的前提下,现有的基地范围与延续了几十年的建筑布局被最大化地保留.甚至一些别有风味的老屋,仍然可以一如昨日的伫立在街角,默默地承受着时光的斧凿无声地雕琢,继续向南来北往的过客诉说着沧桑的变迁,温馨的回忆.与其说这些方案是对旧城区的改造,不如说是对城市背景的修补,完善.在大刀阔斧猛搞经济建设、破旧城区拆声四起的时代背景下,建筑师们却近乎偏执地努力要保存一些这个城市独有的文脉与生活片断,这样的心情,又有多少人可以理解呢,
贯穿在每个设计方案中的另一大亮点就是曲折多变.富有趣味的交通流线.不同的交通流线,有的复杂有的简单,均匀地分布在这个看似零散的聚落中,将它们的生活,交流.交易.教育等等各种功能不同、形态各异的空间串在一起,联结成一个整体.这条流线尤其注意在不同的标高上穿插,从而带来丰富的行走体验与视觉变化.检测如我们能够漫步在这条隐藏在聚落中的秘密通道,心灵就好像进行了一次看似平常但又不为人知的探险：你无法预料踱过了柳暗花明的长长走廊之后,在下一个转角会出现怎样一个豁然开朗的高大空间,它们也许是圆形的,也许是个方盒子,有的可以看到蓝天,有的正俯瞰着那条你每天都要走过的街道,有的又在举办着一些你从未曾想要专程去观看的艺术展览；你同样不会知道自己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又会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中遭遇到怎样一家别致的小馆子,享受到怎样一种风味的大餐；当你不经意地走上一个屋顶花园的时候,映入你眼帘的又该是在哪一季盛开着的花朵,又会遇到如何有趣的与你从事着截然不同的工作的邻居们生活不能没有交易,那就在这条线上多点缀几种适用于商业的空间吧,生活还要多少有点个性,那好,在路的尽端就会闪出你温馨的小家,空间布局无一不是为你量身,高敞的、开阔的,富有变化的、灵活的、私密的等总能找到一种你所中意的.一切都是灵活多变的,充满了未知,没有定数.在建筑设计提倡使用对象细致化、清晰化的今天,这样的设计思维似乎是在自找麻烦,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村”里的,住不起高档公寓、别墅,满怀着各种各样的希望来大城市寻梦的人们,这就是最贴切的人文关怀.
现实中的城中村落似乎仍然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居住其中也仿佛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是仅仅几座简单的建筑形体所承载的丰富的多元化生活又是如此令人着迷,其中蕴含着的种种生活的可能性,更是令建筑师们心醉不已.我想每个建筑师心目中都有一座自己的魔方大厦,里面包含着一切的灵感、一切的对于多姿多彩的生活的检测设等就好像现实中曾经盛极一时的香港重庆大厦.当我们的视觉与情绪游离在王家卫的《重庆森林》之中,敏感的人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能够用魅力轻易地扼止住观众呼吸的不只是梁朝伟忧郁的眼神,还有那狭小的居住空间外灰暗的通向未知的悠长走廊等
作者：李涤非,《缤纷》杂志社
收稿日期：200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