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25年前的弃婴合约,系住一段母女深情
25年前一个早春的正午,蜜月中26岁的廖影与丈夫被同窗好友韩玲邀请到哈尔滨市南岗区的一家国营饭店.在廖影对自己不育问题的一番倾诉后,坐在对面的韩玲递向廖影一份白纸黑字的合约：“影姐,我们是十几年的知心朋友,我现在危难在身,急需你的帮助.”言毕,韩玲的泪水从眼角潸然滚落.
廖影满脸狐疑地接过那份合约,顿时呆住了.合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把亲生女儿五条件地送给廖影抚养,待18年后,女孩长大成人,我一次性付给廖影孩子的终身抚养费人民币80万元等.廖影一头雾水地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对面.韩玲这时已经泪流满面,应声跪在了廖影夫妇的膝前,向廖影夫妇哭述道：“我饱尝了未婚先孕的恶果,如今我和一位港商深深地相爱,正准备去香港新界结婚,这个小生命就托付给你们了！等她成人了,我会支付给你们80万,让你们快乐地颐养天年.”
情到深处,廖影夫妇也随之落泪.但廖影并没有马上答复韩玲的乞求.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翌日一大早,廖影就跑到韩玲的身边情真意切地说：“玲玲,80万是后话我不想提.我们的确也很喜欢这孩子,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抚养成人的,但是将来孩子你不能领养,我不想让这孩子心灵上受到打击,更不想让她一辈子背着弃婴的恶名生活.”
就这样,廖影夫妇抱养了这个孩子.廖影为她取名叫廖彦,夫妇俩开始一心一意照顾小廖彦成长.
岁月如梭,转眼间17年过去了.1996年,正当小廖彦上初三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浩劫打破了廖家宁静的生活：廖影的丈夫身患胃癌不幸去世.
二年的漫长岁月,当廖影刚刚从丈夫溘然而逝的巨大的悲恸深渊中挣脱出来时,家庭的另一遭不幸又向这对孤苦伶仃的母女俩席卷而来.
1998年4月中旬,廖影所在的棉纺厂因外界参股改制开始削减职工,廖影也毫无例外地下了岗.家里的经济来源被切断,柴米油盐罐顿时空空如也.廖影看到高二学习繁重却营养不足的女儿,心有种被撕裂的感觉,而还有一年就要面临高考、已满19岁的廖彦却告诉妈妈：“妈,我很好,我爱吃咸菜大米粥,你不知道,我班的几个同学成天地吃鱼吃肉,这么小就120斤了,身材都没有我好看.”
廖影被女儿的话语感动得泪水涟涟．无法控制的情愫使她对女儿又怜又爱.然而时间不等人,不到一个月,家里的2000元积蓄全部用尽.廖影面对家徒四壁的清贫状况,并没有奢望韩玲19年前的承诺,决定靠打工来为女儿赚钱念大学.
城市浮沉,养母靠流血流汗供养女念大学
不惑之年的廖影被逼无奈终于走上了打工供读的艰辛生涯.1998年5月,她开始到哈尔滨市郊区的一家台商的玩具厂工作.廖影拼死拼活在这里兢兢业业地苦干,手掌磨出了血泡是家常便饭.1999年年初的一天,她还在工作中被缝纫机的针头刺穿左掌,差点落下残疾.
1999年9月,女儿廖彦终于没有辜负母亲的心血,以优异的成绩被哈市一所名牌大学录取.大本一读就是四年,廖影心里明白,这意味着自己的打工生涯仍要继续.已经身心疲惫的廖影此时在无助地企盼韩玲的音讯,然而自从韩玲的那一次挥泪而别后,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2001年廖彦大二这一年,玩具厂转地移资,廖影再一次失业.随后不久,廖影找了一家饭店干洗碗刷盘的工作.廖彦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在大学期间,一到课余时间就跑到母亲的打工饭店帮助妈妈刷盘洗碗,每次看到母亲满脸滴落如雨的汗水,廖彦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般的难受.廖彦泪眼婆娑地对母亲说：“妈,将来我一定百依百孝,让您过上好日子.”廖影此时的心中已经五味杂存,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不是骨肉却胜似亲生的女孩,心底暗暗生出了一丝安慰.
然而,廖影的打工命运是多舛的,由于多种变故,廖影屡次失业.几年下来,廖影已经身心俱疲满鬓清霜.然而这位意志力俨然铁石般坚强的母亲硬是用自己的汗水和泪水铺垫着脚下的打工路坚持走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廖影一直供到廖彦毕业,时值2003年10月.
年届50岁的廖影在多年的打工中落下了一身的病症.2003年10月,廖彦决定留在本地找工作,主要是可以在母亲的身边悉心照料.10月末,廖彦很顺利地被聘到哈市一家大型国企,任技术部助工一职,月薪1500元.当廖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时,面对女儿的成功,廖影老泪纵横.
弃婴身世现,150万与人间真情的较量
2003年11月初,廖彦去珠海出差.廖彦走后的第二天,廖影的面前意外地出现一位满身贵气的女人.透过满身的珠光宝气,廖影终于认出：眼前的女人就是25年前一去无影的韩玲.“女儿18岁那年她没来履行自己的诺言,如今的到来是何用意”廖影的心里像揣着一个拨浪鼓般忐忑不安.
一番往事的攀谈后,姐妹俩都为自己的不幸而伤感得抱头痛哭：“姐姐,我在香港改嫁了两次,现在终于爱到圆满时,生活也十分富足,只不过,再婚后我已经不能生育了.这几十年来,里夜里想念我的女儿.我追加当年抚养费的一倍请求你答应我收养我的生女.”韩玲泪水汹涌而出.这一席话像是一把尖刀戳到了廖影的痛处,廖影有些气急地说：“你知道我们母女这25年来是怎样的艰辛度日吗当年说好的,廖彦说死我也不能还给你！”廖影语气凝重,两人初次的交谈在廖影的愤怒中不欢而散.
廖影是个心慈面软的女人,夜里想起往事的一幕一幕,她感到撕心裂肺地难受.第二天,廖影终于把隐藏在自己心底50余年的秘密和盘托出给韩玲听.
原来廖影也是个弃婴,所以她对弃婴有种特殊的情愫,在收养小廖彦后,她把一切的心思全部花在了女儿身上.她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有了廖彦相依为命．再苦再累也不怕.廖影将压抑在心灵深处的情感一下子倾吐出来,自己感觉轻松了许多.韩玲不禁动情地对廖影说：“影姐,天理昭昭,我这回就是来向你报恩的.150万会使你的后半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这回是带着从美国专程飞回到哈尔滨的,希望你不计前嫌,让我把女儿带走.”
了解到了韩玲的苦衷,廖影的情感防线开始渐渐松懈
一个星期过去后,韩玲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美国打来的长途.原来,韩玲香港的老公已经在美国哈佛大学为女儿廖彦好了出国留学的手续,并准备好了学院接收前的25万美金的赞助费用.此时此刻,廖影再也不想与韩玲争吵下去,因为她的心里明白：不应耽误女儿的大好前途.
廖影语意绵绵地告诉韩玲：“小彦你带走到国外好好地深造吧！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不舍而耽误了孩子美好的一生.那150万我一分也不要.”“影姐,谢谢你！我和小彦今生今世会记住你的洪恩大德,这150万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弥补这25年来：你含辛茹苦度日的唯一方式.”
然而,怎样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给女儿廖彦听,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廖彦又怎样才能接受这一事实,随生母隔洋跨海到美国深造呢 想到此,廖影与韩玲一时愁上眉梢.最后两人决定,谎称韩玲是廖彦的亲姑,和廖彦一样小时候随了母亲的姓.主意一定,廖影给女儿往珠海打长途,告诉她尽早回家.
2004年年初,廖彦回到哈尔滨,见到自己未曾谋面过的“亲姑姑”,陌生之余又感觉亲切不已.当得知姑姑要带她去美国时,廖彦望着母亲廖影,没有吭声.在廖影的说服下,廖彦最后同意随姑姑去美国游玩,但是只能是三个月的期限.
女儿万里寻母,报答养母的洪恩大德
2004年1月12日,韩玲带上廖彦飞赴美国旧金山.送别后,再也无法忍受的泪水终于从廖影的双眸中汹涌而出.随后廖影一步一抽噎地走到中国银行,将韩玲硬要留下的150万一分不少地转入韩玲香港公司的个人账户上.在正票的附言处廖影写道：我不能接受这钱,150万也换不来我和女儿的人间真情呀！
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远渡重洋,廖影的心一时间像是失去了方向的浮萍.廖影真的割舍不断那25年视女如命的殷殷深情,终日呆若木鸡地端坐在旁,等待女儿的跨洋.
终于有一天,廖彦从美国旧金山打来了长途,廖影欣喜若狂.那头,廖彦谈论着对异国生活的新鲜感受；而这一头,母亲廖影强忍心痛的思念之情.这次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而廖影却一直心口不一地要求廖彦在美国好好地游玩,好好地享受.廖影心里明白：女儿不会接受那个事实,要一步步稳稳地渗透着来.
撂下,廖影便因思念心切而一病不起.经诊治廖影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神经官能症,伴随着辅症失眠健忘,再发展下去,很容易发展成老年痴呆症.正当廖影两手空空,家徒四壁之时,远在美国刚刚接到香港方面通知的韩玲第二次把那150万通过中行转账到廖影的存折上,廖影没有多加思考,第二次将钱转了回去.
2004年12月14日,韩玲从旧金山打来,语重心长地恳求廖影接受那150万,而言谈中廖影重病在身有气无力的声音让韩玲大吃一惊.对于廖影执意不接受的150万元钱,韩玲只好一时作罢.与此同时,韩玲立即与哈市最好的医院联系,恳求一定医好廖影的病症.
转眼间三个星期过去了,廖影的病情没有好转并且日益加重.医生的确诊结果令人出乎意料：患者因多年在外打工,繁重的劳动强度,再加上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身体各个部位的机能都已经开始病化,胃溃疡、贫血、心脑血管老化、肝硬化、轻度的血糖增高,都像般在廖影的检查中呈现出来.
再好的医师药物也改变不了廖影长年累月的病患.2005年1月5日,廖影呆坐在病床上,由于思念女儿过度抑郁积患成了老年痴呆症.一位命运多舛的养母,终于用自己的真爱书写了一份为养女奉献毕生,而自己却已不识人间烟火的母爱的真情告白.
此时此刻,在旧金山的韩玲无法再隐瞒廖彦的身世,把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地讲给廖彦听.最后韩玲动情地对廖彦说：“彦彦,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廖影是你的养母,妈妈我会万倍地来补偿你.现在我和你继父已经为你办好了哈佛大学管理系MBA进修手续,等你学业有成,我们就回香港让你打理我们的家族生意.”
一席话像雷鸣般在廖彦的脑际炸响,怔了半晌后,千种滋味一齐涌上廖彦的心头.“我什么也不稀罕,我要我的母亲,我要回到母亲的身边,我要回哈尔滨等”廖彦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种无法割舍开的养母养女的真情让生母韩玲无言以对.
韩玲和丈夫相拥痛哭,无助地自语：“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场金钱与真晴、养母与生母的夺女战中,我输了,而且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2005年1月9日,韩玲送女儿廖影到旧金山国际机场,她知道自己已经挽留不住亲生女儿,想到此,韩玲的心里悲凉万分.正当韩玲含泪转身郁郁离去时,远处传来了廖彦的喊声：“妈妈,我也爱你,有时间我会回到你的身边看望你！”
经过一路奔波抵达哈尔滨后,眼前目光呆滞的廖影让廖彦几近昏厥.她痛哭流涕地对着廖影说：“妈妈,25年来你无怨无悔地抚养我长大成人,我怎么忍心将你一人抛弃在这里,不管不顾.”情到深处,廖彦泗泪滂沱地跪倒在养母的膝下,紧紧握住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
廖彦决心一定要让母亲恢复健康的神志,以尽女儿的反哺之责.
截至2005年春节,廖影的病情在女儿廖彦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有所好转.采访结束时,廖彦感情真挚地对记者说：“我要永生永世地陪伴在养母的身边,报答她25年养育我的洪恩大德！”
责编／王 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