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施耐庵、石秀、施蛰存、大卫林奇、尼古拉斯凯奇、Agnes b.、64位摄影师,处于不同时空的一干人等,却以迥异的方式对性感作出相似的解读.
这是我看的第一部大卫林奇的电影.那时还只有家用录像带,无论画面还是声音,都跟今天的DVD不可同日而语.但此片留给我的印象却远超他后来所有的作品,这除了因为我从他后期那些神秘诡异的作品中总能找到《内心狂野》的影子之外,更主要的还是源于片中那无所不在的狂躁与性感.尼古拉斯凯奇徒手将女友母亲派来刺杀他的人活活摔死在台阶上,这狂暴嗜血的开头,一上来就让人血脉贲张,也让紧接着的更加淋漓酣畅,大卫林奇把与暴力扭成一团一起释放.这就是他对性感的解读.
而我对此片则另有一番解读.推动情节发展的主线――女友母亲对凯奇不遗余力的追杀,在我看来,起因于她深深地爱着女儿的男友,既然爱而不得,不如彻底毁灭,以此解脱煎熬.所以,这部片子总是让我联想起另一个人物――“拼命三郎”石秀.严格来讲,是被另一个人重新解读过的“石秀”,这个人就是上世纪30年代“新感觉派”作家施蛰存.中国的“新感觉派”就像它的母体一日本“新感觉派”一样,也是个短命的流派,当年的主将刘呐鸥、穆时英、叶灵凤、徐霞村等人,现在恐怕已无人知晓,大概唯有施蛰存影响力相对持久.这位擅用弗洛伊德分析方法进行创作的小说家,精于刻画内心,文笔相当细腻.大学时我一度非常迷恋他的作品,而其中最震动我的就是中篇小说《石秀》.
施蛰存对石秀与杨雄的逼上梁山做了完全相反的解读,他认为真正的导火索不是杨雄妻子潘巧云与和尚裴如海的通奸,而是石秀爱上了潘巧云.尽管石秀曾拒绝过潘的勾引,但他内心深处却渴望着潘的肉体,是“义气”二字让他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敢爱敢恨的潘巧云看穿了他的“虚伪”,对他由爱生恨,反手陷害,这让真正爱她的石秀陷入情感的绝境.如此剧烈的天人交战,令石秀对肉体的渴望逐渐转为嗜血的躁动,这便解释了他为何要以一场彻底的杀戮来证明清白.曾有中文系老先生告诉我,他认为石秀的性格就是“彻底”二字.但我认为施耐庵笔下的石秀乃是勇猛多思、为人精明、讲究分寸之人,他既已向杨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将和尚、丫鬟等人杀死解恨,却还要在杨雄犹豫之时,怂恿他举刀杀妻,这种“彻底”似乎超越了“义气”的分寸,完全不合“义者宜也”的江湖之道.施蛰存捕捉到原著中细微的逻辑“断点”,以与暴力的潜意识之链将其重新连接,让故事的题旨得到升华.而石秀也终于在杨雄割下潘的、剜出潘的心脏那一刻得到解脱.
石秀借杨雄之手释放了内心的躁动,施蛰存借石秀之手完成了对性的解读,这跟大卫林奇的解读毫无二致.却与原作的呈现相距甚远.也许这是所有二度创作者的共同倾向.一向喜欢与艺术家合作的Agnes b.也曾被这样解读过.1986年她办了一个摄影展,邀请了64位世界各地的摄影师来表现她那款著名的针织开衫.这个1979年推出的款式简直成了Agnes b.设计风格的象征――简洁、中性.因为简洁,所以永不过时,到今天还在卖；因为中性,所以适合任何人,无论男女还是老少.刚开始只有黑白两色,现在已经发展到140多种颜色,销量已达法国人口数的一半,被称为“国民制服”,也算是服装史上最传奇的一款.Agnes b.在摄影展的前言中说,她发现这款针织开衫被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穿着,她想看看不同的摄影师会以怎样不同的视角,来呈现这款衣服以及穿着它的人们.
但在我看来,摄影师们的呈现并无多大的不同,绝大多数的摄影师都以强烈的性暗示,将它表现得无比性感.Agnes b.曾多次对外宣称,她崇尚的是clean ＆ simple,她的设计就是out of fashion,这款扣子超多超密的开衫,灵感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凡尔赛风格.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它都与性感无关.可是这帮摄影师为何如此有志一同,将它作性感解读这与施蛰存对石秀的解读又有什么不同难道他们也要借助Agnes b.的开衫,释放他们的内心狂野
施耐庵、石秀、施蛰存、大卫林奇、尼古拉斯凯奇、Agnesb.、64位摄影师,处于不同时空的一干人等,却以迥异的方式对性感作出相似的解读,可见性感之美同样具有普世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