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我有三个很好的伙伴,萍和现在已经是国家公务员的威和兵.在离小学不远处的小河边,留有我们光着脚丫时太多的嬉戏和童趣.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化也随之而来.年纪最小的我时常被夹在威和兵之间作为倾诉对象,而他们的较劲全是因为萍.
那时候我们的父母虽然都有工作,可是都是从农村进入城市的第一代,乡下还有长辈需要供养,有的还要接济亲戚,父母工资普遍都只有那么寻点,所以零花钱对我们来说是很奢侈的.但是有一段时间,每天早上萍都会在书桌里面发现好吃的食品,我做过很多猜测,那些食品不是一笔小开销,不可能是威,他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我的.兵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兵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圆规,他的钢笔也是最旧的,笔套已经裂开了,他用胶布缠起来,拿在手里的样子显得很笨拙.这个人会是谁呢快到寒检测的时候,兵在一次捕捉王八的时候掉到子深潭里面,幸亏有附近的村民及时把他救了上来,我们终于知道给萍不断写食品的就是兵.那个时候王八到处都是,不值钱,值钱的是王八壳,风干后的王八壳可以卖到三元一斤.最早知道这件事情的威跑来找我,很凄惨的样子,后来我们和萍一起去看望大难不死的兵.望着身体虚弱的兵,萍哭了.那一天是我年少记忆中不能够抹去的一页,兵给我们带来的震撼超过了我们可以想像的真实.
这件事情后,萍的父亲把她转到单位在武汉的子弟学校就读,萍离开的时候威到车站去送行,我和兵到的时候火车已经离站了,偌大的站台上,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寂寥,萍给我们每人做了一张贺卡,她要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中学毕业的那一年.很多同学在我家里聚会,当然我们四个人是一个都不能够少的.萍长高了,更加漂亮了,记得她欢快地踏进我的家门时,连我母亲都惊讶于她的成长.那天我母亲准备了很多好菜,还有啤酒,看到自己的学生们欢聚一堂,她是真的高兴.很多细节在今天已经不是很清晰,总之那天的我们近乎放纵,尽情享受着相聚的欢乐.萍先起的头,我们一起唱起了小虎队的《蝴蝶飞啊》,歌声中,想到就要面对的分离,禁不住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流出来了,尤其是几个女孩子,一发不可收.后来萍为大家跳了一段舞蹈,她舞动的形体烙进每个人的心里,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萍,我爱你”,短暂的寂静后,我们哄堂大笑,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事后我问过威和兵,他俩都不承认,但是这没有关系.那天的萍光彩夺目,是全场的主角.掌声,欢笑还有泪水,把一个难忘的夜晚留在了我们青春的记忆里.
开学后,萍依然回到武汉的子弟学校读高中.威告诉我一个吃惊的消息,兵在学校和一个局长的女儿谈朋友,而同时又和萍在联系.我问萍知道这一切吗威说没有告诉萍.在说这些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威的情绪很低落,也就在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大家都在一种变化中,这种变化使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了.或许记忆是青春最好的诠释了,虽然我是那样希望看到的美丽可以存在久一点,比方说美丽可人的萍,她轻快的肢体舞动像精灵,在我心里还藏着检测如萍是我的女朋友的幻想,是不可以终止的航行,很多时候我更愿意相信才是我们的希望.也许什么都不会实现,也就什么都不会变,事实上,太多的一厢情愿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萍出事是在6月份了,她是在一次单杠的练习中摔了下来,坐骨神经受损.听到这个消息,威是第一个赶到武汉的,我到武汉的时候,都不敢相信那个形容憔悴的人就是她.医生下了断言,萍的恢复只能靠自己,下肢的萎缩是不可避免的.对于美丽的萍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灾.然而我看到的萍面带微笑,我不敢去看萍的眼睛,多少年来,我第一次握住萍的手而任由泪水长流.
兵是最后赶到的,但是他仅仅呆了半天就走了.我离开的时候是深夜,我必须要赶乘的火车回学校,走之前我给威写了一个保温桶.回到病房的时候我听到萍对威说：你也走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突然又是鼻子发酸,听威对萍说：我不会走的,你需要有朋友在身边陪你.萍小声地抽泣着,压抑的委屈令人心碎,隔着房门看着曾经那么美丽的萍,第一次让我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和不堪.萍看我的眼神让我铭刻在心,那样的依恋,朋友们最终都要走了,无法回避的荒凉就是她要面对的现实.我离开的时候,威追了上来,要我告诉他母亲,家里的2700块钱是他拿的,他还告诉我他的父母在闹离婚.
后来萍出院了,她的父母时常带她出门求医问药,但是收效甚微.再后来,威和兵在单位里分配了工作,而我通过父亲的战友要去深圳.在我出门前,威和他的母亲爆发了一次全院皆知的争吵.争吵的那天下午,威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看书,他母亲要他下楼写东西,威没有理会.他母亲就开始隔着门骂,威还是没有理会.后来威的母亲气极了,骂得范围就无限扩大了,她骂威偷家里的钱出去,骂威没有出息,驾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恼羞成怒的威的母亲居然从厨房里面拿出菜刀砍威的房门.威这时候出来了,我从楼上下来劝他到我那去,威没有理会我的好意,威被他母亲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威红着眼睛问他的母亲：你是说后悔有我这个儿子是吗那么我问你,你生我养我难道就没有从养育我中得到过任何快乐吗是这样的吗你一直恨养育了我是吗威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挪到了阳台边上.威哭了,楼上楼下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威说：妈,我只要你大声地说出来,说你恨我,说我和爸之间不该有我这个错误,如果是,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
威的话令我们大家惊愕至极,我想制止他这个愚蠢的念头,可是他的眼神阻止住了我,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的眼神那么果决,我知道他说得出就一得到.威的母亲愣住了,她不会想到一贯温顺的儿子今天会有这样的表现.后来威的母亲也哭了,她几乎是猛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威,她抱得那么紧,似乎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儿子.
在那天晚上威告诉我,他说他爱萍,他知道什么是爱,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我佩服威的选择,也为我的好兄弟伤感.特别是我们回忆起从儿时走过来的点点滴滴时,我们都被自己感动着.那天我们俩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我愿意相信,威和萍的携手相伴会是我们青春岁月最好的证明.
到了深圳,我见识了更多的精彩,也经历了太多的浮华；看到太多的悲剧,一幕又一幕,多得叫人麻术.有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情,谈不上谁对谁错.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几任女友都和萍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我被自己吓住了,是不是萍其实也是我的初恋呢我给萍打过,她很开心,那端的笑声一如我熟悉的轻盈.萍对我说,幸或不幸她都有品尝,她喜欢回首过去的种种,但是又不愿意刻意地去回味,因为那样的话她会忍不住想哭.无数次地醉在繁华的城市,可我的心找不到可以安慰的方向,对于真实韵生活而言,青春也许是永远绕不开的伤痛.
威陪伴萍有五年之久,但是萍不是威的妻子.威现在的妻子瘦瘦的、小小的样子.身体也不好,虽然也是公务员,但是我发现她让威最终选择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的眼睛几乎和萍的一模一样,第一次见面我就不禁张大了嘴.萍带给我们的美丽是那么的深刻,又是那么的残酷.兵和那位局长的女儿最终结成了夫妻,现在女儿五岁了.兵很诚心地邀请我和威在一起喝了一次酒,他说：你们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我父亲只是一般职员,母亲还只是一个家属,那么我又怎么能够维持和你们的友谊呢不要责怪我,我只能这么选.
萍异常坚决地拒绝了威,是在她的腿开始萎缩之后,威帮助萍站了起来,萍要靠着手杖才能够行走.萍对威说,你给我的太多了,所以我不能够成为你一生的负担.威对我讲过,分手的那天两个人哭得一塌糊涂.威后来说,原来自己没有想像的那么强大,因为只要自己再坚持一次,萍的一生就是他的了.
2003年,萍把自己悄悄地嫁掉了；2005年初,萍有了自己的女儿.闻讯后我们三人一起前去贺喜,虽然是农村,但里外收拾得很清爽,两层小楼多少让我们欣慰.萍的老公是很实在的一个人,从他看萍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情,我们明白了萍的选择是对的.而怀抱着婴儿的萍身上那种母性的神韵更是让我们无语,恍然间似乎我们又看到萍在我们年少聚会时的翩翩起舞,那些掌声和欢呼,还有我们不经意间的青春走过.萍的婆家人对我们很热情,但是一次次盛情的举杯依然止不住我们面对生命感动的泪水,那些梦,花一样的飘散,但是那馨香,氤氲在我们心田的情结,又怎么可以忘却呢
几十年相看的青春,何尝不是一种残酷!我们准备的万元红包不知道能说明什么,也许什么也说明不了,因为面对青春的誓言,我们都不敢说自己没有背叛.萍怀抱着她熟睡中的宝贝,她的芳容依旧,也许只有时间没有夺走她对青春世界最美好的憧憬,她单纯而坚强地活着,怀中的婴儿和眼前在人群中穿梭的男子就是她的全部等但是,够了,或许这才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摘自《爱人》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