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天河一路走来

更新时间:2024-02-29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17057 浏览:79173

与黄爱平,与这个从群山怀抱的潇水源头涔天河一路走来的大瑶山诗人做了多年的朋友,却至今都没有去过他深深热爱着的涔天河.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但我并不遗憾.因为从与他的交往中,我已领略到了涔天河无穷的魅力:在这个大瑶山的腹地,正是这样的大山大水构成了他大男人的诗性情怀;正是从他的诗歌里,我知道涔天河的水总是那么清澈纯净,涔天河的山总是那么碧绿沉静,涔天河的天穹总是那么湛蓝深邃,涔天河的土地总是那么肥沃厚实.

黄爱平当初就是从这样一方神秘的土地踏入文学的边缘,并一步步走进诗歌深处的.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当时因为发表了几篇所谓的小说,于是就被邀请参加一个文学笔会.我被安排与来自江华涔天河子弟学校的黄爱平同居一室.笔会期间,这个应该口若悬河的教书匠居然跟我这个准农民一样腼腆安静,他每天说的话比我还少,甚至,可能还没有他写的诗句多.就是这极少的言语中,都是慢吞吞的一字一句,声音也很轻细.直到读他的诗歌,我才大吃一惊,原来,他很能“说”,他诗中的就是克尔凯郭尔所说的“最可靠的缄默不是不说话,而是说话!”从那些诗句里,我一点一点地读懂了瑶民族的诡秘神奇,读懂了这个民族质朴的灵魂和浑厚的声音,读懂了这个民族悠远得没有尽头的历史往昔和此时此刻的生存状态,读懂了这个民族的绵密韵味和万种风情.他的歌唱是瑶寨的包谷酒味,是吊脚楼上悬挂的玉米的色泽,是大瑶山随处可见的溪水的清澈流韵,是瑶家山歌的野味与辣味.这二十几年来,尽管他的人生就像家乡大瑶山那些山间小径一样,平平仄仄,尽管他的诗歌由原来浪漫的高蹈与朦胧,一点一点归于理性的平实与清晰,尽管他的性格从原来的沉默抑郁趋于现在的淡泊从容,但他的诗歌元素几乎从来就没有脱离过他生息多年的大瑶山.

那次笔会后,诗歌的脚步在他的内心,肯定变成舞蹈了!

不久,他创办了一个“涔天河文学社”,还不定期地编辑出版了一份《涔天河文学报》,而且报纸还是铅印的.说到那时对文学的热爱,我想可能一点也不亚于现在的网络游侠.他当时的工资应该是很微薄的,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掏钱去编印那种文学报.好在瑶乡的山泉水很甜,喝几口山泉水也能充饥,所以他才不怕把工资花掉了会饿肚子.更有趣的是他的师专同学周龙江,这个文学发烧友与他真可谓是“难兄难弟”.周龙江居然隔三差五骑着一辆比他还魁梧的破自行车,颠簸三十多公里山路从另一所子弟学校赶到黄爱平这里来,两人坐在涔天河水库的大坝绝壁上,共享文学的“精神美餐”.而且,每一次,黄爱平都要按以往的惯例步行几公里到路上去接周龙江,好像对方迟来几分钟他都等不及了.也在那段时期,他认识了另一个心灵上的朋友――著名青年诗人聂沛.要知道,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黄爱平要去探望远在三百公里开外的聂沛,曲曲折折,很不容易.每次,不怎么喝酒的他跟酒量很大的聂沛总是喝高,喝至阑珊,居然还在胡侃什么博尔赫斯、里尔克、星空下的凡高等如同梦呓.此类往事,大家眼下回忆时还会如饮醇酒般沉醉忘形.

文学虽然让同志们如痴如迷,但生存的严峻还是让彼此在后来的日子里就像珍藏初恋时的那些黑白旧照一样,把文学珍藏在心里,然后背着生活的行囊匆匆行走和奔跑.接下来,黄爱平离开了他深深热爱的涔天河,进了当时的《零陵报》做文学副刊编辑.除了编好自己负责的版面,他还要听从领导的安排下到基层去采访,有时得知重要的新闻线索还自己主动去采写.新的生活视野就这样点点滴滴地化作了他内心里更能激活诗歌生命的理性的沉淀.诗歌在这一个时候便成了潜藏于他精神领域的一泓清泉,润泽着一个诗人在生命历程中的艰涩与负重.

此后,黄爱平的人生发生过多次嬗变:从政,经商,再从政.后来到了一个县里做县委副书记.当时他的忙碌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中,按常理,一个诗人哪怕再有诗性可能都会走向荒芜的边缘.可他总是让人不可思议,他不愧是从大瑶山里走出来的汉子,不仅秉承了大瑶山的韧性与率性,还持有涔天河一般绵厚的爱.2004年年关,忙于公务的黄爱平没能与夫人、女儿团聚.当他独自一人漫步在街上时,家家户户都张罗着过年的饭菜,从窗口散发出人间的喜庆.此时,他想起了大山深处那些贫困的家庭,写下了感人至深的《风吹过年关的夜晚》:“时近年关/我远在一个边远山区小县工作/我已习惯/白天,开会下乡/夜晚,独自一人/看书,在炉火旁/沉思.常常有/心酸的泪水/和阵阵冲动/会突然间/涌出眼眶等”这样,我们才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在把副书记做得有口皆碑的同时,还写出了一大批优秀的诗作,出版了《边缘之水》《黄爱平诗选》两部诗集.这让我们认定了一个事实:黄爱平是把生活溶入了他的诗歌,同时也把诗歌放飞到了他的生活中.这恰恰是一个有真性情的诗人的诗性内在的燃烧.


其实说白了,黄爱平那被许许多多世俗事物占据着的大脑里,一直就闪烁着一道文学的光芒.他就在那密密麻麻的世俗事物中忙碌着,就在那道文学的光芒中宁静地活着.这种状态只有在他冷静的沉默中和他率真的笑容中才可得到见证.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一点,他有时会很久地保持沉默,独自游走在他的思想里.但是,在这一过程中,只要一谈到文学,或与文学相关的话题,他就会露出一脸的笑意,憨实而又真切,有几分可爱,又有几分单纯.大家经常见到的笑只是大家的一张张脸谱,一种装饰;但黄爱平不是,他的笑是真笑,是内心里想笑了,想释放他内心里的那种纯真了,想坦露他内心里的那种对于某种美好事物的认可了.

绕了一圈,现在,黄爱平又回到了真正的文学阵地,做了永州市文联的最高“长官”.很多永州籍的作家、作者,都成了文联“人才库”里的成员.他不仅没有文人相轻的恶习,还大张旗鼓地致力于打造永州本土文艺人才的发展平台.这种襟怀,又是一股来自瑶山深处的清澈纯净的涔天河水啊!

还有必要提到《黄爱平诗选》这本书,去年底获得了“文学奖”.得到获奖消息,黄爱平并没有像我们期待的那样欢呼雀跃,脸上更多的是内敛与凝思.四十五岁的他已经和他的诗歌一样大气、浑厚、宠辱不惊.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常常在涔天河水库的夏夜仰望星空的年轻人.他躺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在山巅,在边缘之水

在幽深和孤寂的语言中,我忘却了众多

只剩下――

天地高远、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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