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做空中国

时隔两年后,第二轮看空和做空中国的力量再度集结.

这一轮做空中国的领军人物依然是查诺斯,尼克斯联合基金公司的总裁,多年前因为做空美国安然公司而一举成名,近年来一直高调宣称看空中国,近期最吸引人的举动是发布了一份19页的PPT文件,全面解释了他为何不看好中国经济.除此之外,几大国际评级机构也在近期纷纷下调了对中国的信用评级.4月9日,惠誉将中国偿还长期本币债务的评级从“AA-”下调到“A+”,穆迪确认中国主权信用评级为Aa3不变,但将评级展望从“正面”下调为“稳定”,标普公司也对中国的不良贷款风险发出了警告.

两年前,以查诺斯为首的国际投资机构就曾经炒作过做空中国的概念,理由主要是中国的房地产泡沫.查诺斯当时认为,“中国的房地产泡沫比迪拜严重1000倍以上,中国经济将在一次惊人的房地产泡沫破灭中崩溃”.不过,在过去的两年里,中国的房地产泡沫并未破灭,中国经济也保持了稳定增长,喧嚣一时的做空中国论也逐渐沉寂.

不过,随着不及预期的中国今年一季度经济数据在近期陆续公布,做空中国的言论再度卷土重来.这一次,查诺斯的准备工作显然更充分,他在19页的PPT文件中详细分析了中国经济的增长模式,对于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惊人的信贷扩张、房地产泡沫、投资回报率下降甚至贫富差距都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虽然其中很多夸张之语,但也不乏一些独到见解.两年前查诺斯高调宣称做空中国时,华尔街的一些资深人士嘲讽他甚至都没有去过中国,和上一次相比,查诺斯对中国经济的理解显然更加深入.

除了中国房地产泡沫这一老生常谈的话题外,国际评级机构和空头们对中国经济的悲观又新增了几大理由.一是信贷过度扩张,二是影子银行体系的风险上升,三是地方政府的债务问题.除了这几大潜在风险外,更核心的自然还在于中国经济的增长瓶颈.近期中国经济发布一季度数据,GDP增速仅为7.7%,大大低于市场普遍预期的8%的水平,也低于去年四季度7.9%的增速,这也使得去年四季度以来的经济复苏成为昙花一现.由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黄金时代的确已经一去不复返.在这样的背景下,国际投资机构发起第二轮做空中国的言论和举动,自然也就得到了更多的响应,国际市场上一些专门做空中国的指数也在近期出现明显上涨,加入查诺斯看空阵营的人也越来越多.

随着近期中国经济数据出炉,加之国际机构的各种唱空言论,近期国内A股市场的波动幅度也明显加快,上证指数更是跌破了2200点的关口.很多中国市场的投资者担心A股市场将成为国际投资机构的做空对象,这种恐慌情绪开始在A股市场蔓延.

国际投资机构宣称的做空中国究竟能对中国市场产生多大影响?首先且不论国际机构看空中国的理由是否成立,仅从做空的技术层面来看,国际投资者对中国市场的直接影响还是比较有限.查诺斯为首的国际空头们宣称做空中国,并非意味着这些投资机构要直接进入中国市场兴风作浪,对于他们而言,做空中国的主要手段是通过一些离岸市场的投资工具来实现,比如美国市场的ETF基金安硕富时中国25指数,新加坡的新华富时A50指数等.还有就是通过做空海外上市的中国概念股等等,这些将是海外机构做空中国的主要标的,由于我国资本管制等现实因素,对于外资机构的影响力不必过于恐慌.

目前外资机构能够作用于A股市场的力量,主要还是通过QFII这条路径,与国际对冲基金的略显神秘不同,QFII在A股市场的动作还是相对透明.今年一季度,QFII在A股新开52个账户,这一水平几乎和去年下半年的规模持平,而在3月份QFII更是加快了开户步伐,单月新开26个账户,刷新了2008年11月以来单月最高开户纪录.针对外资做空中国的言论,证监会新闻发言人近期表示,目前我国资本项目尚未完全放开,境外资金投资我国股市主要是通过上市公司战略投资者、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身份,从市场数据来看,近期上市公司境外战略投资者、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并没有大规模卖出A股.这说明至少看空中国在外资机构中并没有形成一致,还是一件相当有分歧的事情.即使从最悲观的角度看,即使A股市场的QFII全部转为空头,其3000亿元左右的规模,对于A股市场20多万亿元的总市值,也形成不了太大的冲击.

除了QFII,相对神秘的国际热钱的流动,也没有明显做空中国的举动,相反在近期还有加速流入的迹象.央行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我国新增外汇占款达到了1.2万亿元,扣除贸易顺差和外商直接投资后,剩余的热钱规模持续上升.大规模的热钱持续进入中国,这又和国际投资机构高调宣称的做空形成了鲜明对比.

由此看,国际投资机构对于中国市场的判断似乎分成了截然两派,一方面是查诺斯为首的基金高调唱空,一方面则是一些不明来路的国际热钱持续涌入.不过,这种看似分裂的现象其实也并不冲突,在一些国际空头眼中,中国的经济增速放缓,房地产市场泡沫,地方政府的债务危机都提供了潜在的做空机会,但中国并不只有房地产和股市,除此之外,中国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投资主题,那就是人民币.尽管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但是人民币升值的步伐反而加快,近期美元兑人民币更是创出了6.2208元的历史新高,大量的国际热钱持续涌入,显然是奔着人民币升值而来.

不过,这一轮人民币加速升值多少有些来得蹊跷.在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之际,人民币持续升值显然会对中国的出口带来更大压力,但是央行对于近期的人民币升值似乎有着很高的容忍度.今年4月上旬,美国财政部发布针对主要贸易对象的《国际经济和汇率政策报告》,报告认为,中国自2010年6月重启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持续升值,中国经常项目顺差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大幅下降,中国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增强汇率机制的灵活性,基于这些因素,美国财政部认为,中国不符合汇率操纵国的定义.央行今年对于人民币持续升值的容忍,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对于“不符合汇率操纵国”的正面回应.

从另外的角度看,在前期热钱大规模涌入,人民币连创新高之后,可能发生的现象就是热钱的大规模撤离,从而给人民币汇率乃至中国资本市场带来巨大波动.不过如果考虑到我国高达3.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余额,将来人民币即使出现贬值,也不会重现当年英镑和泰铢被对冲基金攻击的命运.

除了股市、人民币之外,另外一大做空的领域在于房地产.在一些外资机构眼中,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存在巨大泡沫,对于做空者而言无异于一块巨大的肥肉,不过具体到如何做空,外资机构显然没有使中国楼市崩盘的能力,更现实的选择是在中国房地产泡沫破灭的过程中如何获利.当年美国房地产泡沫破灭,一些做空者的主要方式是通过购写信用违约掉期交易（CDS）,这种产品相当于一种保险,如果金融机构发放的次级贷款出现无法偿还的风险,购写了CDS的个人或者机构将可以得到赔付,所以,一些认定美国房地产泡沫将要破灭的机构购写了大量的CDS,等到次贷危机爆发,就成为这场危机的超级赢家.不过中国房地产市场并没有这些金融衍生品可供做空,对于希望从中国房地产泡沫破灭的投资者获利的投资者,选择主要是做空地产股以及相关的基建股等等.

尽管国际投资者并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直接攻击中国的股市、汇市和楼市,国内投资者也无需对于国际市场的唱空言论过度恐慌,这种恐慌反而有可能使得唱空言论自我实现,但是国际市场对于中国经济的种种分析,虽然听上去并不悦耳,但并不能否认其警世价值.中国经济最担心的并不是外来者的做空,而是意识不到自身的局限性和困境,并且有足够勇气去加以克服,否则,唱空者持续多年的狼来了,可能有一天就会真的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