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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一,外出东莞打工有些年头的堂兄衣锦还乡.在当天中午的饭局上,堂兄醉醺醺的再次怂恿我把家里的工作给辞了,跟着他去东莞发展.
当时身为村办小学老师的我犹豫着没有答应.不因别的,就因在自己的意识里,总觉得南方的这些城市是精神麻醉和迷失人性的堕落之地.
但几天后我还是随着堂兄踏上了北京开往东莞的列车.堂兄回来的这几天,村子里不少人都巴结堂兄,希望有幸可以随堂兄出去赚个盆钵满贯.当然我的父母也不例外,老人家背着我答应了堂兄带我出去的想法.
一路上,堂兄给我介绍着沿途车站城市的乡土地理,还时不时的操着一口我听不懂的话语和附近的旅客们说说笑笑.
堂兄见我一脸的狐疑,就解释说自己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听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许多省份的方言.堂兄还说到了东莞后就教我学各种方言,因为这些方言有时候可以为自己招揽财路.
我点了点头.但自己还是很纳闷,心想堂兄怎么把方言学习和招揽财路这两个原本不相干的话题给联系在一起了呢?
2
在东莞东火车站出了站,我心里直嘀咕东莞这个有名的城市看起来怎么和内地的中等城市没有什么两样呢?
堂兄看出了我的疑惑,就告诉我说这里其实是东莞的常平镇.这个火车站以前叫常平东站,九七年才被改为东莞东站.这个镇除了这个东莞东站以外,还有一个东莞火车站,就是以前的常平南站,不用出入深圳口岸直接可以进出境.另外常平镇还是京九、广梅汕、广九三条铁路线的交汇处.
从堂兄讲述的话音中,我不难听出堂兄对这个常平镇,尤其是对这个东莞东站带着一份很深的感情.后来我才知道堂兄原来是靠这个车站吃饭的.
堂兄住在土塘村,一个只有十几个平方米的大的单间.
第二天堂兄领着我到东莞东和常平汽车站来回的转悠.堂兄教我过马路不用等红绿灯,教我如何在车流中疾走如飞,教我记住附近的大街小巷.
虽然我猜不出堂兄教我这些的用意是什么?但我还是按着堂兄的要求老老实实地去做了.几天下来,东莞东站附近的大街小巷自己都摸得滚瓜烂熟了,堂兄见状就说明天带我去工作.
想着自己明天就有工作了,忍不住的激动,这一晚,竟失眠了.
3
第二天早上,我狐疑的接过堂兄递给我的一个驮行李用的行李小车,然后跟在堂兄的身后顺着常东路往东莞东站的方向走去.
“大哥,请问一下东莞火车站怎么走?”当我和堂兄走到常东路中段时,一个身上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还拖着一个皮箱的年轻女孩走到我的面前,怯生生的问我.
“你去的是东莞火车站还是东莞东站?”看着这位年轻女孩一脸焦急的模样,脱口而出的话语里不由得带有几分关切,这也是多年教书育人养成的职业习惯.
“我也不清楚是那个站?老乡告诉我是京九商贸城旁边的那个,回井冈山的.”
听她提及京九商贸,我就知道她要去的是东莞东站.其实这里离东站很近了,直走过个天桥就到了.
就在我想张口告诉她该怎么走的时候,堂兄抢先和女孩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呱啦一通,随后堂兄一边打着眼神示意我不要吱声,一边招呼我把女孩的皮箱和旅行包放在我们随手拉着的行李小车上,然后我和那位女孩跟在堂兄身后从另外一条小巷穿插到了站前广场,再然后就看见女孩掏出10块钱递给堂兄.
此时此刻,我一切全明白了.原来堂兄所谓的工作就是专门给这些问路的旅客提行李带个路从中赚个辛苦费.
对此堂兄并不否认.堂兄坦言就自己这两把刷子,在人才济济的东莞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没办法才干起了这个.堂兄还说虽然干这一行是有点不厚道,但终究也是靠自己的体力和脑力吃饭,算不上坑蒙拐骗.
我虽然明白堂兄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终究还是觉得堂兄的这种做法和自己所接受的教育是格格不入的.
堂兄知道一时之间也无法说服我,他无奈地说这都是现实生活给逼的,自己也别无选择.
听堂兄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酸楚.堂兄在家的那几天,我还真的以为他在东莞混得不错呢,可没曾想到堂兄是以这份苦力来支撑着老家的生活开支,还要强装着一副混得不错的样子来善意的欺骗家人.
我想,这也许就是生活的现实和无奈吧?
4
如果你不能改变现实,那么你只有选择适应现实.很快的,我也融入了这种“脚夫”式的生活,
就这样,我们两兄弟整天在火车站附近路段转悠着,用我们专业的目光寻找和锁定目标,然后主动出击上前搭讪谈生意.呢根据对方的神情变化来确定,一般都不会少于十块.这样一天下来,跑个十趟八趟是没有问题的.没有生意的时候,就帮着为那些旅馆和司机们在出站口招揽生意,一个月下来也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旅客都是那么心甘情愿付钱的.记得那次在信佳购物商场旁接了一个旅客,价钱都谈好了,送他到车站给15块钱,当时看他一副急着赶车的样子,于是抄近路把他送到了车站.没曾想在付钱时,他一个劲地骂着说就这么点远的距离,竟要十五块钱.骂到最后他从身上摸出十块钱丢在我的脚下等
回来后,我和堂兄谈及此事.堂兄告诉我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故意多绕一圈,就像不久前那天,我们在常东路接送的那位井冈山女孩一样,多走一段路,让她觉得这十块钱花的值.
5
六月份,堂兄见我历练的差不多了,就放手让我另起炉灶单挑独干.
一天下午两点半,我在本草药业连锁店附近转悠时,一个提着旅行包的中年妇女靠过来问我东莞东站离这里还有多远?
我告诉她十块钱就带她去,而且还可以帮她提行李.
中年妇女有点惊讶的看了看我,最后她瞄了瞄我手中那个黑色的行李小车就明白了一切.
“几点钟的火车?”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我问她.
“三点二十四分”
“哦,是1020次,开合肥的.放心,来得及.”
两点五十,当我们走到站前广场对面的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小孩敏捷地窜到了中年妇女的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面前的这位中年妇女说自己饿.
其实,这个流浪小孩我认识,而且我也清楚他的底细.大家在这一带混饭吃,所以彼此之间的根底还是了解一二的.
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下,随即摸出钱包,站在一旁的我清楚地看到她的钱包里除了一张十块的零钞外,全都是崭新的百元大钞.当时我还偷乐着想这位流浪小孩的表情这次肯定是白浪费了,因为我清楚这些行乞者一般讨要来的都是一些钢蹦儿毛票.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那张十块钱的零钞弯身递到了流浪小孩的手中,然后又用手抚摸了一浪小孩的头.
一旁的我,望着眼前的一切,心没来由的一热,不由得对这位客人多看了几眼.
三点整,我们就到了站前广场.在经过站前广场一个由几个残疾人组成的卖唱的现场时,她停住了脚步.
这几个卖唱的残疾人是上午才到这个地方的.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硬是凭着一套简陋的音响设备,唱起了一曲曲让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的歌儿.还真别说,这几个人唱的还真有情有色,路过的人争抢着围着看,就连附近的治安员都义务主动帮着她们维持秩序.
我们经过时,唱歌的是一位缺了双臂的年轻女子,她微闭着双眼站在麦克风前动情的唱着《爱的奉献》.中年妇女听着就停住了脚步,并再一次掏出了自己的钱包,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小心翼翼地放进唱歌女孩面前的纸箱里.
“你的心真好.”无形中,我对她产生一种敬意.
“我佩服的是她们身残志不残的精神,这一百块钱是他们自己劳动挣的,对于我来说这是欣赏而不是施舍,给得值.”
我听了以后,不知怎的,心中竟隐隐的有种不敢抬头看她的感觉.
一直送她到进站检票闸口,然后自己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她“哎,你的工钱”的提示声.
编辑/梁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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