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外国文学对郁达夫小创作的影响

更新时间:2024-04-15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28888 浏览:132842

内容提要:郁达夫小说以其自我的写真、感伤的抒情、结构的散文化和流丽、清新的文笔著称,开创了20世纪20年代主观抒情小说的先河.本文从郁达夫小说创作观、自传体、零余者形象等几个方面入手,论述外国文学对郁达夫小说创作的影响,认为郁达夫小说独特风格的形成,离不开外国文学对他的滋养和熏陶.

关 键 词 :郁达夫;外国文学;小说创作

一、郁达夫小说创作观所受外国文学的影响

与同时代的作家相比,郁达夫的小说显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创作观.这种创作观最显在的特征,就是表现自我,抒写苦闷.究其郁达夫创作观的形成,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作者自身的气质决定了其审美的选择,另一方面则是接受外国文学影响的结果.虽然俄国的屠格涅夫、日本的佐藤春夫都曾以哀婉感伤的笔调深深地打动过郁达夫,但法国的卢梭更是从个性气质以及大胆的自我暴露对郁达夫的创作观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在二十年代的中国文坛上,郁达夫就以其卢梭式的大胆的自我暴露嬴得了“中国的卢骚”的称誉,这主要是郁达夫和卢梭之间有着许多精神性格上的相似处.如因纤敏易感而引起的情绪的大起大落,近乎偏执的内省倾向以及毫不留情的自我剖白和谴责,精神长期压抑之后似乎神经质的宣泄以及争取人性解放的先锋意识等等.当然最根本的契合还是他们共同遭遇的内在自我的分裂和冲突,并都在文字领域中得到了精神的慰藉、解脱和释放.正因为如此有着相似的命运和遭遇,有着相近的精神个性和内在气质,卢梭成为郁达夫最崇拜的外国作家并对郁达夫的思想和创作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对于卢梭的《忏悔录》,吸引郁达夫的不仅仅是悖逆传统的价值观念,更多的体现为大胆的自我暴露和表现.因此在郁达夫小说中我们随处可感受到的心灵告白,大胆的人性的歌颂,对忧郁心境的孤苦赏玩与无奈,孤傲愤世与凄苦自卑情绪的苦闷交织与压抑.因此在卢梭的影响下,造就了郁达夫小说表现自我抒发苦闷的创作观的形成.

郁达夫早年以自身的经历创作的《茫茫夜》、《秋柳》等一批小说正是这一创作观的体现.《茫茫夜》和《秋柳》里的于质夫挑选的标准很让人惊讶,他不要年轻漂亮的,偏要挑既不好看年纪又大客人又少的,最后竟然挑中了无半点姿色而又呆头呆脑的海棠.对于质夫来说,海棠和自己同病相怜,从她的备受冷落和受尽欺侮可以窥探出自己落魄潦倒的遇,正因为如此他才这样怜叹道:“可怜那鲁钝的海棠,也是同我一样,貌又不美,又不能媚人,所以落得清苦得很.唉,侬未成名君未嫁,可怜俱是不如人.”[1]从这里可以看出于质夫对海棠的怜悯有些像变相的自我垂怜,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狎妓多少也成了郁达夫对自身境遇的确认方式.狎妓原本是为了排遣内心的孤寂苦闷,然而郁达夫虽日夜沉浸在酒色里,内心的孤寂苦闷却没能消减,孤独的感觉仍始终如影随行,而当夜深人静,欢筵散去时这种感觉越发的深髓,“肢体倦到了不能动弹的时候,这一种孤寂的感觉,愈加来得深.”[2]这


种表现自我抒发苦闷的创作观表露无遗.

二、自叙传体例所受外国文学的影响

郁达夫常说:“文学作品,严格地说,都是作家的自叙传.”他的小说也几乎无一例外地是自叙传,如《沉沦》、《茫茫夜》、《茑萝行》等作品直接取材于自己的身世经历,而《采石矶》、《过去》、《迷羊》的主人公虽不完全有着作家自身的影子,但在他们身上,寄寓了作家的思想和情感.郁达夫作品自叙传的体现和运用,一方面受到许多西方文学作品的影响,其中受卢梭、屠格涅夫创作的影响最深.卢梭《忏悔录》的开头即写道:“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地揭露在世人面前,这个人就是我.”而屠格涅夫的小说也不乏有作家的传记成分.如郁达夫在谈到《罗亭》时就曾说:“罗亭的性格,罗亭的哲学,罗亭的对女人的无责任无胆量的态度,不消说,都是由屠格涅夫的自己的全身中捏造出来的.”

另一方面深受日本私小说的影响.所谓“私小说”,实际上“就是作家把自己直接了当地暴露出来的小说” [3].郁达夫留学时的日本,受欧洲自然主义文艺思潮的影响,私小说十分流行.特别是对郁达夫自叙传体例小说的创作有着深远影响的便是私小说强调细腻的性描写的文学特征.对郁达夫产生较大影响的日本私小说作家是佐藤春夫和葛西善.葛西善极其注重自我心境的刻画善于剖析知识分子的私生活及其心理状态,他以自己孤独、忧郁和贫困的生活为题材写了十几篇私小说.郁达夫读他的小说“感佩得了不得”.[4]而郁达夫也曾说:“在日本现代的小说家中,我所崇拜的是佐藤春夫.”[5]郁达夫曾称赞佐藤春夫《被剪的花儿》:“书中描写主人公失恋的地方,真是无微不至,我每想学到他的地步,但是终于画虎不成.”[6]在佐藤春夫《田园的忧郁》的影响下,郁达夫创作了《沉沦》,作品对主人公心灵与的挣扎与矛盾,性上的苦闷与压抑,情绪的极度压抑,沮丧颓废的细腻描写笔法无疑是在模仿佐藤春夫.又如在郁达夫小说《秋柳》中,于质夫被迫在海棠处宿夜,虽然心里“也有些好奇心,想看看中国的肉体”,可同时又“觉得被人家疑作了者,心里感着一种侮辱”.[7]因怕被疑为色鬼,以后几天不想再到妓院去,宁可把自己关在牢狱似的房里,心里忏悔:“我是违反道德的叛逆者,我是戴检测面具的知识阶级,我是着衣冠的禽兽!”[8]欲与理的心灵冲突以及伴随而来的激烈的自我道德谴责,无疑是郁达夫自身的体验自我的表现,深受日本私小说的影响.

三、“零余者”形象塑造所受外国文学的影响

郁达夫前期小说中,“零余者”形象占绝大多数.诸如《沉沦》中的“他”、《南迁》中的“伊人”、《茫茫夜》、《秋柳》中的“于质夫”、《茑萝行》中的“我”等等.郁达夫的这些“零余者”形象的塑造受到了19世纪俄国文学中“多余人”形象的影响.

19世纪的俄国文坛描写“多余人”形象的作品,诸如普希金笔下的叶甫盖尼奥涅金、莱蒙托夫笔下的毕巧林、屠格涅夫笔下的罗亭、赫尔岑笔下的别尔托夫、冈察洛夫笔下的奥勃洛摩夫等等.这些小说主人公有着一些共同的特征:他们都出身贵族,受过良好的教育和西方先进思想的影响,不满于俄国社会的现状,他们才气横溢,也不乏远大理想,渴望在社会上有所作为,但是贵族阶级的劣根性又使他们意志薄弱,毅力缺乏,于是理想终于变成幻想,终其一生.在这些作品中,很难说郁达夫的零余者形象塑造受到哪一位作家的影响,但他对屠格涅夫作品的偏爱却是十分肯定的.早在1912年,郁达夫留学日本时,他就阅读了屠格涅夫的小说《初恋》和《春潮》,屠格涅夫的这两本小说不仅是郁达夫最早读到的外国文学作品,而且,正是这两部小说,激发了郁达夫对于外国文学的兴趣,开启了他通向世界文学的门扉.郁达夫曾说:“我的开始读小说,开始想写小说,受的完全是这一位相貌柔和、眼睛有点忧郁,绕腮胡长得满满的北国巨人的影响.”[9]屠格涅夫发表于1850年的小说《多余人日记》是郁达夫反复阅读的,并且觉得“象嚼橄榄,愈嚼愈有味”.[10] 后来,他索性将它译成中文,以《零余者的日记》为题发表.于是,俄国文学中的“多余人”,一变而成了中国文学中的“零余者”.郁达夫从切身的生活遭遇中强烈地感觉到,生活在一个如此黑暗残酷的时代,自己的处境,如同屠格涅夫笔下所描写的多余人.对“多余人”形象的这种强烈的认同感和精神共鸣,促使郁达夫在写作富于自叙传色彩的作品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笔下的主人公都纳入到“零余者” ( 即“多余人”) 家族中去了.与此同时,屠格涅夫笔下的“多余人”形象也为郁达夫塑造“零余者”形象提供了富有启示性的范例.郁达夫小说如《秋柳》、《蜃楼》、《瓢儿和尚》等明显可以看出受《多余人日记》的影响.《多余人日记》的主人公朱尔卡都林曾悲叹自己:“我还不是一个多余的人么 ”《秋柳》中的主人公也同样自怜自艾:“我这样还不是一个畸零无用的人么”《蜃楼》的主人公陈逸群也象朱尔卡都林一样发出无限感慨:“空,空,空,人生万事,终究是一个空!”《瓢儿和尚》的主人公在失去了所爱的姑娘之后,更是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比做朱尔卡都林:“我的失意懊丧,正如杜葛纳夫在《一个零余者的日记》里所写的那个主人公一样.”

但值得注意的是郁达夫小说中的“零余者”形象,虽和屠格涅夫笔下的“多余人”一样,都是青年知识分子,他们都曾接受西方先进的思想和文化的熏陶,在当时的社会里都属于“先知先觉”者但又有别于屠格涅夫笔下贵族知识分子“多余人”形象.郁达夫小说所塑造的零余者形象有着自身的特点:这一类人物有着愤世嫉俗而又多愁善感的气质和性格,这些气质和性格使他们追求个性解放,却缺乏勇气,渴望祖国富强,却报国无门,同情受苦人,却无能为力,憎恶压迫者,却未作积极斗争,洁身自好,却追求性刺激,不甘沉沦,却不能自拔.他们是“五四”时期彷徨歧路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被挤出社会而无力把握自己命运的小人物,是被压迫被损害的弱者.因此郁达夫小说塑造的“零余者”有别于屠格涅夫笔下的“多余人”.“零余者”是时代的受害者,社会是造成其悲剧的根本原因.零余者身上体现了特殊环境造就的特殊性格,融合了时代精神和社会历史环境的双重效应.

总之,欧洲文学、俄国文学和日本文学都对郁达夫小说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郁达夫自觉地将这些影响运用到创作实践中.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这种影响一直持久不衰,它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郁达夫小说创作的总体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