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下的歌声

更新时间:2024-03-17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9301 浏览:41472

坐落于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尼泊尔,是一个神秘而多彩的国度.它是行者的步伐终要抵达的雪山之巅,是虔诚信徒皈依的一方净土,也是各色民族共同编织的节日般绚丽画卷.特殊的地理位置令尼泊尔的文化难免不受中印两大文明的影响,但在古时,复杂的地理构造将尼泊尔与外界隔开,封闭且稳定的区域为各民族的发展提供有力的外部条件;而多山的地形给尼泊尔内部各民族间的交流也带来阻力,因此在统一之前,尼泊尔一直保持着多元文化并存的状态,各民族也都保持着自己相对独立的文化特色.直到18世纪中后期,廓尔喀人攻下加德满都谷地,在此建都并统一语言,才标志着尼泊尔实现了统一,进入现代历史范畴.但从19世纪开始,面对英帝的侵略,统治阶级的腐朽,尼泊尔的命运并未因统一而走向太平.一百年来,统治者拉纳家族为巩固其专制统治与英属印度勾结,致使国家发展停滞不前,民不聊生.终于在1950年间,迫于反对力量的强大声音而交出政权.尼泊尔随后实现了全国大选,因此史学家普遍认定这是尼泊尔真正走向现代的开端.由此,我们以廓尔喀王国领袖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统一尼泊尔以及拉纳家族退位作为两个重要的时间端点来划分尼泊尔文学进程——前者是尼泊尔文学进入现代的标志,后者则是尼泊尔现代文学进入新时期的起点.

一、现代尼泊尔语文学的定位与诗歌发展历程

正如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主要是从汉语作品入手一样,尼泊尔现代文学的研究主体,也大都被锁定在尼泊尔语作品的范围.纵使尼瓦尔语文学、梵语文学①、林布语文学等都是尼泊尔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进入现代历史之后,梵语文学逐渐走向衰落,尼泊尔语被定为语言,其影响力甚至遍及整个南亚地区.尼泊尔语文学不仅具有尼泊尔文学的共同特性,还承载着书写国家统一、民族兴亡的现实意义,因此尼泊尔语文学的重要性一举超越了其他的民族语言,成为尼泊尔现代文学的最有力代表.

和其他民族语言相比,尼泊尔语的历史并不久远,史载最早的尼泊尔诗歌是17世纪由苏瓦南德·达斯所写的赞廓尔喀国王——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的颂诗,但这类歌功颂德的作品没有太多文学价值.直到18世纪,尼泊尔语文学才进入现代文学史的萌芽阶段.该时期,出身最高种姓的婆罗门诗人巴努巴克塔·阿查里亚(1814-1868)在以印度文学统领尼泊尔文学领域的情况下,首次把尼泊尔语引入文学语境,因此被誉为“尼泊尔诗歌第一人”②,将印度最伟大的文学作品——史诗《罗摩衍那》结合尼泊尔当地宗教、文化、社会等实际情况,用通俗、简洁的尼泊尔语重新演绎成符合本地诗词韵律的长篇诗歌,成为尼泊尔家喻户晓的作品.由于尼泊尔与印度相邻,语言、文化上有太多可以相互参考、借鉴的地方,在巴努巴克塔出现之前,并未有人从这些“共有资源”中创作出真正属于尼泊尔自己的作品.尼泊尔语版《罗摩衍那》的出现,正是冲破印度文学影响的第一把利剑,一改以往只有梵文深奥难懂的宗教术语及域外语种(如印地语)对尼泊尔文坛的统治局面,使尼泊尔文学开始走向“民族的文学”、“平民的文学”.另一位该时期的著名诗人是莫迪拉姆·帕德(1866-1896),他曾就读于尼泊尔语文学中心——印度的贝拿勒斯的波斯语学校,是一位富有才华的诗人.他致力于从各种流派中探索新的写作方式,并试图将波斯语情歌GAZAL——一种用来唱诵的爱情歌词运用到尼泊尔语诗歌创作中,丰富了尼泊尔语诗歌的艺术形式.从帕德开始,尼泊尔国内才有了较为规范的尼泊尔语书籍出版,可以说,他对推进尼泊尔语文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自1901年到20世纪30年代,国家创办了《廓尔喀报》,主要为拉纳王室的文学作品提供展示的平台.1913年,还建立了出版办公室,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尼泊尔语书籍的出版.不过,每一部出版作品都需要经过专制政府的严格审查,如果未经该办批准而出版就将会被罚款甚至是判刑,因此当时的文人不得不表现得特别谨慎,甚至将文学阵地从加德满都转向了印度.一些在尼泊尔语文学领域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而政治性较强的文学刊物和组织,如 《美丽的女性》(1906)、《玛塔维》(1908)、《廓尔喀利》(1916)以及尼泊尔文联(1932)均在印度成立.加德满都第一份文学刊物——月刊《沙拉达》创办于1934年,以印度教的文艺女神命名.《沙拉达》为尼泊尔人(也包括王室)用自己的语言发表作品提供了机会.在1936-1963年间,在《沙拉达》上一共发表了近200部独立的诗歌作品,分别来自例如希提泽兰、莱克纳特、里马尔、萨玛等著名诗人;还有无以计数的短篇小说.因此,《沙拉达》开启一个尼泊尔语文学对外开放的新时代.③大多数《沙拉达》诗人活跃在1940-1950年间,自《沙拉达》时代起,尼泊尔语诗歌便呈现多样化、复杂化的发展特点,标志着尼泊尔现代文学进入了发展阶段.

虽然有关尼泊尔现代文学的定位颇有争议,但是统一后的尼泊尔在文学主要呈现出民族、独立的现实要求,这是与前期文学最显著的区别.基于同样原因,我们也把1950年作为尼泊尔现代文学新旧时期的分水岭,因为从围绕宗教、梵语写成的传统作品为主流到以反映社会现实、百姓疾苦等为主题的世俗视角,尼泊尔语文学的民族责任感令这其中的进步意义与前期区分.

经过诗人们不断的探索,尼泊尔语诗歌的内容、形式及流派愈加丰富,形成了尼泊尔语诗歌的特色,以自由的思想和丰富的表达方式让这一时期的尼泊尔语文学逐渐由封闭状态开始与世界文学接轨.

1950-1951年的改革,的确让尼泊尔有了更加自由的创作氛围,大量先前迫于审查压力不便发表的文学作品重新出版.随着时间的推进,改革前的诗歌主流逐渐让位于新时期的诗歌.进入1960年,尼泊尔语诗歌摒弃了之前25年来的范式,出现了新的文学组织和诗人.“鲁普莱卡”就是当时由尼泊尔新晋作家组成的最重要的文学组织.60年代初期,人民终于得到了受教育的权利,知识分子的队伍逐渐强大起来,诗坛的学院气息变浓,还一度呈现了复古倾向,以引入大量晦涩难懂的宗教术语、深奥的神话以及多种的意象为特点,表达方式趋向极端,明显是受到了“蒙昧主义”的影响,这种抵制文明发展的消极潮流持续了十年之久.这一时期,诗歌明显与社会现实脱离开来.直到70年代初期的诗人用反讽、幽默来书写现实,摆脱了韵律的束缚,用朴实的言辞等形式才把诗文的主体从精英阶层拉回到广大群众身边,诗歌拨开了崇拜“蒙昧主义”时期的伪装,重返现实,此时尼泊尔的诗歌再次担当了《沙拉达》时期的角色——批判社会弊病的武器. 1979-1980年,诗歌的现实主义推向,爆发了“街头诗界革命”.在这场具有政治意义的运动中,尼泊尔文人起到了主要的推动作用.诗人拉克希米·普拉萨德·德沃柯特曾在1990年自豪地表示:“无论在诗歌的思想主题上还是表达形式上,我们都需要重新审视身处的社会和政治环境,我们必须同这个时代对话.政治力量通过煽动者的鼓吹误导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不通过诗歌表达我们内心真正的声音,虽然这声音微弱但却坚定.因此,我们必须让更多的群众读到我们的作品,因为这些作品才是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④

一百多年来,尼泊尔语诗歌的发展向世人诉说着尼泊尔的变化,诗歌也从精英人士终于回归到广大群众中.一百多年前,写诗只是高级种姓、名门望族的男性专利,但是今天,尼泊尔的诗人来自全国的各个少数民族,不仅有婆罗门,也有尼瓦尔、林布、塔卡里、塔芒等.虽然男性诗人仍旧较为普遍,但也开始出现了不少受人尊敬的女性诗人.王室家族的诗歌也在发展,国王马亨德拉创作了颇受欢迎的浪漫主义诗歌,当时的王后珍黛尼·沙阿海还出版了自己的诗歌集《我的天地》等.

二、现代尼泊尔语诗人及诗人群体

诗歌是尼泊尔文学最为重要的一种文学形式,从古代祭祀、祈祷等宗教活动中发展起来的诗歌一路走到今天,诗歌在尼泊尔人民心中的地位始终如一;即使是来自不同的种姓、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阶层的人们,对于诗歌的喜爱也没有区别.尽管短篇小说、戏剧在尼泊尔现代文学的地位也很重要,而长篇小说也于这个时期开始流行,但是在尼泊尔,所有的作家都会写诗.下文以时间为主线,选择了这个阶段不同风格的代表诗人分别加以介绍.

莱克纳特·波戴尔(1884-1965)

莱克纳特·波戴尔出生于一个婆罗门家庭,被认作是尼泊尔现代诗史上最重要的诗人,他一生的大段时光都是在拉纳家族的专制统治下度过,因此在创作中他极力反对为王族歌颂,而主张诗歌内容面向社会现实.虽然是韵律派的传人,在格律方面造诣颇深,但由于真情实感的介入,为诗歌赋予了全新的意涵.莱克纳特把诗歌从死板的形式以及颓废的文风中拯救出来,创作了简洁畅快的新体诗.其主要作品有《笼中鹦鹉》《季节之思》《年轻的苦行僧》《喜马拉雅》等,其中前三首被誉为尼泊尔语文坛上的明珠.1951年,取得了“桂冠诗人”的称号.《笼中鹦鹉》是公认的尼泊尔现存最美的诗作,作于狱中.以象征手法描写鹦鹉在笼中的生存状况,表现出诗人对自由的不息追求,也借此展现出政治高压下百姓的惨况,来抨击专制统治者的暴行.《季节之思》是模仿印度梵文诗《六季杂咏》的形式,按照传统尼历十二月份的顺序来写的季节赞歌,巧妙的构思为读者展现了精美的画面.《年轻的苦行僧》发表于1916年,是一部多章节组成的颂诗.很多著名的作家称其为“尼泊尔的云使”⑤,在这部作品中,除了可以感受到惊人的视觉美外,更能看到贫富差距强烈对比下诗人的无奈.

帕尔·克里希纳·萨玛(1903-1981)

萨玛出生于将军之家,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年少时就表现出过人的艺术天分.他是自由体诗歌的创立者,他的作品揭开了叙事诗、咏史诗的序幕,曾为普里特维皇家学院奖的第一位得奖者.萨玛曾是莱克纳特的弟子,但是最终他还是全面冲破了师傅对传统有所保留的限制,用笔杆子勇猛地向拉纳专制政权发起挑战.萨玛的诗歌充满了浓烈的情感色彩,语言犀利明快,充满了智慧,颇有我国鲁迅的风范,这也与他本人的革命家身份相符.他的作品因贴近实际,勇猛地揭露社会弊病而受到了人民热烈的好评.主要作品有《人类的上帝就是他自己》,长诗《我,也有信仰》等.《视觉的化身》是一首长达17页的散文诗,讲述了他在梦中受到文艺女神鼓励的故事.诗集《水与火》于1954年出版,以水与火的斗争比喻整个人类的奋斗史,表现作者向往和平的愿望.虽然整部作品刻意的成分和过于理想化的表达过多,但依旧不影响该部作品在整个文学史上的地位. 萨玛的第二部重要诗作是一部长篇叙事诗《冰冷的炉灶》,讲述的是一对来自不同种姓的男女由于现实的原因被迫分开,流露出向传统观念挑战的勇气和对恋爱自由的进步向往.作者的笔端触及到普通百姓,人物对白首次运用了白话——尼泊尔语,流露出诗人有意远离梵文影响的决心.把“炉灰”作为整个诗篇的重要象征,也显示了萨玛“以小见大”的叙述手法之纯熟.

拉克希米·普拉萨德·德沃柯特(1909-1959)

德沃柯特的浪漫主义风格为尼泊尔语诗歌注入了全新的活力,被誉为尼泊尔的天才诗人.他出生在加德满都的一个婆罗门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曾在印度求学.创作初期,他尝试在叙述诗中采用民歌韵律,这种特色在当今的诗歌中也颇为流行.叙事诗《穆纳和马丹》体现了尼泊尔青年的爱情观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最具浪漫情怀的典范之作.之后由于政治观点与当局的分歧,萨玛被迫流亡印度,创作了大量的诗歌.该时期的作品与前期有明显不同,将视线从纯美的自然风景转移到劳苦大众的生活,矛头直接指向了拉纳政府,以激烈的言辞批判现实的弊病,对政客和社会不良之风毫不留情地进行讽刺.表现了对的渴望和对专制压迫的极力反抗.《疯狂》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诗中将作者、叙述者和叙述主体统一起来,对现实社会的恶劣风气大胆批判,该诗不受传统韵律规格的限制,奔放、自如地表现出一位进步诗人鲜明的情感.

希提泽兰·斯列什塔(1912)

希提泽兰出生在尼泊尔东部的一个地主家庭,尼瓦尔族.他曾担任《沙拉达》及尼泊尔日报《廓尔喀帕德拉》的编辑,于1957年获得尼泊尔皇家学院的嘉奖,是该学院的终身成员.他也是进步诗人的杰出代表,以诗的语言表达群众的内心呼唤.早期作品中,能够清楚看到德沃柯特影响的痕迹,但是希提泽兰则表现得更为冷静,情感丰沛而表达得较为含蓄.他所发表的第一篇诗作是《地震》,诗歌记录了发生在1934年廓尔喀帕德拉的一次地震.他的《沃克尔中卡》通过对家乡的回忆,表现诗人对自由及美好生活的憧憬,这首诗与莱克纳特的《笼中的鹦鹉》皆以隐喻来影射人民受剥削、受压迫的困境.因此,他与莱克纳特并称为“尼泊尔文学星空的两大巨星”.此外,我们从《月下瀑布》《我的儿子》《我不是疯子》等作品中可以感受到那种炽烈情感从冷静的语言中迸发出来. 柯达尔·曼(沃亚提特)(1914)

沃亚提特出生在加德满都谷地东部的尼瓦尔家族,起初他受雇于拉纳家族的首相,但由于政治分歧,他曾一度被当局逮捕入狱.虽然与莱克纳特有许多相似点,但他更善于将现实的黑暗与短促有力的警句结合起来,展现了不凡的才华.沃亚提特是一位多产的诗人,他的诗作足足有23卷之多,其中有16卷是尼泊尔语作品,4部尼瓦尔语以及3卷印地语作品.他的作品或浪漫或神秘或带有明显的说教成分,但无论哪种表现形式,都展现了诗人对人性的关怀.从革命诗《风暴》之后,诗人将视线转向人间之爱以及自然之美.代表作有《一瞥》、长诗《女人》、《战争》、著名诗歌《蚂蚁》等.

戈帕尔·普拉萨德·里马尔(1918-1973)

里马尔,加德满都人.他是公认的尼泊尔语第一革命诗人,也是最先尝试新诗创作的诗人之一.1930年就因在《廓尔喀帕德拉》上发表诗歌出名.在文学创作之外,他还发起尼泊尔建立“村务委员会”制度的倡议,极力反对拉纳统治阶层,为普通百姓的基本权利而奋斗,为此多次被.因此里马尔的诗多以革命诗为主,政治色彩强烈,言辞有力,情绪奔放, 感染力极强.著名战斗诗篇有《母亲的梦》《慰藉》《变》《你是谁?》等.《母亲的梦》讲述了一段母子的对话,她在年轻时就曾梦见自己将来的儿子会成为革命者,为尼泊尔人民的幸福而奋斗,以此来鼓励孩子.尼泊尔文学批评家玛德·胡苏丹·塔库尔认为,《母亲的梦》之所以感人至深,不仅因为这是一首优秀的革命诗,更因为它来自里马尔的内心.

莫汉·柯伊拉腊(1926)

作为现代著名诗人,柯伊拉腊笔耕不辍四十余年,他的诗风丰富多变,题材包罗万象,任何一名研究尼泊尔文学的专家都难以给出十分准确的定义,暂且把他的诗歌称为“柯伊拉腊风格”.他本出生在加德满都的富裕家庭,年少时家道中落,未完成学业的他只得身兼数职,以维持生计.他的早期作品把矛头直接指向拉纳家族,之后慢慢扩大到尼泊尔的家庭、社会以及道德等种种现实问题.现任尼泊尔皇家文学院副院长,他的诸多优秀诗篇对尼泊尔诗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批评家伊斯瓦尔就曾说道:“当诗歌都在朝着浪漫主义的风格发展时,柯伊拉腊却发出了‘与生活抗争’的口号,在新一代的现代诗人中,他总是特立独行,最为犀利.”他对现代文学的理解似乎与众不同,正如他自己所说,“尊重传统,并从中挖掘新鲜素材是现作的必然要求.”柯伊拉腊从1950年开始出版诗集,迄今获得了各项荣誉,其中包括马丹荣誉公会颁发的年度最佳文学奖.

《第三维》诗人群体

诗人巴伊拉吉·堪拉(1939-)、伊斯瓦尔·巴拉波(1937-)和小说家因德拉·巴哈杜尔·拉伊(1928-)在大吉岭联合创办了《第三维》,这本刊物较之先前有着更广阔的意义.虽然该时期大多数的尼泊尔语作家开始了自觉的现代性创作,但却没有人针对“现代”这个概念做出体系化的理论认定,直到《第三维》的出现,尼泊尔现代文学的态度和价值观才得以明确.他们认为,在日常生活的二维世界里,文学应当作为一个看不见的“第三维”,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承担衡量主观世界标尺的责任.对于之前尼泊尔文坛蒙昧主义的出现,他们认为这种罗列的怪诞言辞正是由于当时文学没有进入第三维的深度而导致的,因此文本只限于表达人们生活信念的缺失和对现实的种种逃避,这样的文学无法满足现代的进步要求.他们引入现代哲学、心理学等概念,为现代文学赋予了道德上的意义,激发了真正的文学创新,是这三位作家对尼泊尔现代文学最大的贡献.

两位伟大的女诗人

巴利贾德(1937-)和帕尼拉·吉里(1946-)是尼泊尔文学史上较为罕见的女诗人,前者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马克思主义者,尽管她经历坎坷又身患残疾,但在她的文字中我们看不到一丝软弱.她的诗文巧妙地将政治观点用略带神秘感的古韵表达出来,其手法享有极高的评价.

帕尼拉是尼泊尔特里布文大学第一位获得博士学位的女性,现任教于加德满都女子学院——帕德玛·堪亚学院,她把视线放在了现代城市,并开始对女性权利、尼泊尔妇女的地位等进行探索.早期“蒙昧主义”对其有影响,以时间等抽象事物为象征是她善用的表现手法,还善于引用神话作为语言的表达符号,《女人》是以“盲人摸象”的相同结构,来探讨现代社会下对女性的思索,得到了褒贬不一的评论,甚至引起了国际诗坛的关注.


三、新时期尼泊尔现代诗歌特色及重要诗人

如上文所述,50年代以后,尼泊尔的诗歌出现了不同以往的新趋势,尼泊尔现代文学进入了新的阶段,现代尼泊尔语诗歌的走向如何?

约在1965年左右,尼泊尔语诗歌失去了先前的亲和力,新生代知识阶层开始进行新的创作尝试,开始使用抽象、繁复的语言,引入新鲜的概念,并从神话中寻找灵感,诗歌的实验意味明显增强,却逐渐疏离大众,成为知识分子的小众产物;同时老学院派依旧将古典韵律诗一成不变地进行到底.直到今天,尼泊尔当代诗坛依旧是这两种风格各持一方.伊斯瓦尔·巴拉波和阿比纳什·斯列什塔(1955-)的抽象诗就是最好的例证.虽然这类诗歌一度黯然失色,却在当今得到迅猛的发展.语言高度浓缩,表达完全不受格律限制,并从多种角度选取意象.

70年代初,受到教育的城市知识分子进一步引领诗歌走向小众,例如巴伊拉瓦·阿尔亚勒(1936-1976)和哈里帕戈达·伽杜瓦尔(1935-1980).然而在1979年,不断变化的政治格局为尼泊尔诗歌的变革也带来新的风尚.在尼泊尔奉行了将近20年的君主立宪制戛然而止,1980年终于实现全国公民.政局巨变,为文学界带来了新的希望,“街头诗界革命”爆发了.这一事实把诗歌再次从塔中推向了民众情绪表达的媒介.阿舍什·马尔拉(1954-)、比马尔·尼瓦(1952-)和敏·巴哈杜尔·比史达(1954-)是这个时期“新”诗的实践者.

伊斯瓦尔·巴拉波

伊斯瓦尔是60年代初期“第三维”运动的倡导人之一,不同于巴伊拉吉·堪拉,伊斯瓦尔仍在坚持出版诗作.他的作品侧重于去传达一系列的抽象效果,例如《剩余歌曲的影子》.《声音来自哪里?》是倾向人道主义的作者感到老百姓仍然对宗教迷信心存希望是一种愚昧的表现. 阿比纳什·斯列什塔

阿比纳什是印度阿萨姆人,他的作品曾经轰动了首都的文学界,是新时期尼泊尔语诗人中特立独行的一位.他的诗歌以神秘的象征,带来绝对的美感,却时时环绕紧张的情绪.

巴伊拉瓦·阿尔亚勒

巴伊拉瓦在幽默小品文及讽刺杂文上表现不俗,但他的诗作也极具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代表性.《暴风雨中叶子》中表露出的疏离感和悲观态度仿佛预示着他的悲剧将要上演.

哈里帕戈达·伽杜瓦尔

哈里帕戈达出生于印度的阿萨姆邦,笔名为普拉瓦斯,意为“流亡”.作为印度籍的尼泊尔语诗人,他的诗歌很有个性,常以诗歌来表达对“现代”的抗拒.

阿舍什·马拉

马拉出生在尼泊尔东部的丹库塔,除了诗歌,他的戏剧作品也很成功.他的诗歌风格与革命诗人里马尔的相仿,是新时期尼泊尔语诗歌重新进入现实的代表.

四、现代尼泊尔语诗歌欣赏

水与火(节选)

帕尔·克里希纳·萨玛

金灿灿的火,银澄澄的水,

聚成红宝石般的火焰,

结出晶莹剔透的雪花,

纠缠彼此,从未停歇,

和睦隐去,

留下了只有无尽的,

冲突,斗争,纠缠还有争夺,

但,无论厮杀还是流血:

都将隐匿在滚滚的历史中,

慢慢褪去.

疯狂(节选)

拉克希米·普拉萨德·德沃柯特

是的,朋友们,我的确是疯了.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看得见声音,

听得见画面,

品尝到气味,

触摸过比空气更轻薄的世界.

那是被这个世界所摒弃的,

那是这个世界所不知的,

我视坚硬的石头如花朵般可人,

那圆润的鹅卵石,

在雾霭茫茫的入夜时分,

正如来自天堂里的微笑.

母亲的梦(节选)

戈帕尔·普拉萨德·里马

妈妈,他会来吗?

当然,他会来的.

他将迎着朝阳的光辉归来,

你会看到他腰间的武器,

为了正义而战的武器,

如晨露般,闪闪发光.

当你出生时,

我希望可以从你柔嫩的小脸上找到他的影子,

从你甜美的笑容中看到他的美丽,

从你咿呀的儿语中听到他轻柔的嗓音,

我笃定,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他.

当他来的时候,

你定会离开我的呵护,

再也不会听那些童话故事,

你将看到,

一个真正的自己,

不同于我构想中的你.

你将独自走上战场,

用胜利来安慰我伤心欲绝的心,

我也不会再像你儿时那样,

在你生病时抚着你细幼的头发.

你将会看到他来时的模样,

如风暴一般,卷起风中的树叶,

看吧,他行进在月光之前,

驱赶令我们窒息的生活,

儿子,在他抵达时勇敢地站起来吧,

他的到来会不会像破晓下雄鸡的歌喉?

我颤抖的心,

如此期望.

磐石之花

莫汉·柯伊拉腊

尘土覆盖着她的平静,

坚硬的躯壳包容她的柔情,

于静寂中独自绽放的蓓蕾,

孤独映入没有活力的眼睛.

笑靥拂过她鲜嫩的皮肤,

陡然间却被空虚掠去,

尚未得到美丽的眷顾,

便失去了自己的脚步,

未知的手掌夺取去了,

这个季节的幸福,

于静寂中独自绽放的蓓蕾,

孤独映入没有活力的眼睛.

女人

帕尼拉·吉里

不穿衣服,不受拘束,

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女人来到十字路口,

以最自然的姿态企立.

一群蒙昧无知的盲人,

渴望了解女人,

第一个人轻抚她柔顺飘逸的长发,

感叹道,“女人原来是瀑布,是恒河,

从湿婆神的头顶倾泻而来.”

第二个人触碰到她的手臂和纤指,

便高声宣布,“女人就是女神萨拉斯瓦蒂的莲花手.”

第三个人触及她的腿,猜到,

“女人好像就是那座用软竹搭建的联姻亭.”

第四个人摸到她的嘴唇,哼出悦耳的调子,

“女人是一枚熟透了的浆果.”

第五个人抚握着她的,

兴奋地说,“女人是一罐来自财神爷拉克希米的礼物.”

第六个人发现了生命的出处,

惊恐地叫道:“女人只是一个可鄙的洞穴!”

听到这话,女人的眼睛湿润了,

当第七个人感到了她含泪的眼睛,对其他盲人说道,

“你们真傻!她只不过是‘戈萨伊恩昆达’是‘玛纳萨娄瓦尔’⑥!

声音来自哪里?

伊斯瓦尔·巴拉波

我们看到为节日而准备的鲜花,

整整齐齐地绽放,

古老的传说消失了,

消失在这排成行的花丛里.

陌生的面孔经过佩戴纸花的神牛, 他们的队伍密密麻麻,他们的言语模糊不清,

行进在永不消失的黑暗中,

我问道:

游行的队伍去向哪里?

得到了无声的回应.

而我们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是游行从来没有给予我们答案.

我们继续追问,这到底是什么?

你们只是说,为了节日.

游行还没有开始,

队伍还没有出发,

队形,视野

天空,美景

多么遥远!

多么不可企及!

游行的队伍只是沿着山,上上下下,

无论我们走多远,那美好的世界终究无法到达.

无处可寻,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去不了那里.

岬角

阿比纳什·斯列什塔

夜黑如漆,

困顿的每一双眼睛,

燃起,

让孤独的你忘乎所以,

只因你,

溪流走到了尽头,

江海止住了怒吼,

就是你——向水中延伸的陆地.

噢,伊拉瓦蒂,

你流过了怎样的荒寂?

你把仇恨藏在了哪里?

无辜的你.

无形的爱去了哪里?

是蓝色明星闪烁的眼睛,

在天空那惊惧的胸膛沉寂,

沉寂于夜晚的痛苦低吟.

暴风雨中叶子

巴伊拉瓦·阿尔亚勒

他,恐吓自我,

又战胜自我,

如此费解,如此真实,

他就是被成为人类的人.

每个将要进入梦乡的夜晚,

都是他床榻上的死亡指令,

每个将要醒来的清晨,

他又裹上沉重的头巾.

是的,这就是我所经历的每一天,

出卖了我命中的每分每秒,

如果我可以向它讨回一晚,

只为这迷人的夜晚以及这纷扰的世界,

这就是现实的规则:

向它租下我的每天,

我必须先从这里写下自己,才可以继续出卖,

在忙碌的救护车下,

我迷茫地站在命运的岔路口,

只有惊讶,

这样的生活来时没有痕迹,

这样的生活离去时也没有踪影.

这就是生命,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哈里帕戈达·伽杜瓦尔

空空的,生命源于虚无,

从原子的恐惧中汲取营养,

被精神困扰,

这就是生命,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是你即使睡着,头顶却有把尖刀,

是你必须学会在刀刃上生存,

不敢开合双眼,

这就是生命,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像玻璃制成手镯,

装饰着一个个橱窗,

在破碎前戴在一个少女的腕上.

像劣质的塑胶凉鞋,

在你行走的时候突然破裂,

生命戛然而止,

这就是生命,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写给孩子们

阿舍什·马拉

小小孩童,应去尽情地玩乐,

抓着书本,享受阅读的愉悦,

无忧无虑冲向街道和田野,

与他们热爱的天与地会合,

不拘泥于游戏的选择,

他们的幸福填满了季节的颜色.

可为什么这些奇怪的孩子,

眼睛里承受着痛苦的沉默,

不屈的呐喊在头脑里坠落,

他们脚上的伤口还没愈合,

他们的父母为了信仰而离开,

却不曾从他乡再回来过.

孩子们的嘴上应有笑意,

他们的脸上应该花蕾绽放,

但为什么他们却把手藏起,

承受着阵雨的坏脾气,

还要被狂风挫伤坚毅?

书本应该成为他们的武器,

但是他们早已无处可去.

无法看到城市上空的美丽.

他们需要新的精神,

才能够看到,

人类温暖的怀抱,

父亲甜蜜的亲吻,

母亲甘甜的乳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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