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通过探究以西方现代休闲体育、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以及现代瑜伽等体育形式为代表的现代体育文化精神,来考察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现代价值,发现它既具有独特的精神内涵,同时又蕴含着具有普遍意义的现代价值.因此,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之走向现代有其内在的逻辑根据.不仅如此,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现怎么发表展本身亦将为西方身体文化走出异化的困境、重塑现代身体文化价值提供了精神资源.
关 键 词：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现代体育文化
中图分类号：G89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590(2008)02-0061-03
Abstract:ThisarticleisduetofindingitodernvalueofChinesetraditionalpreservewaysofhealth,whichreferstothemodernphysicalcultureincludingmodernleisuresports,modernOlympicandmodernyoga.Thenthespecialvalueioundandthenormalvalueonmodernspiritisexposedtoo.So,notonlyisthereabasiclogicinmodernizationofChinesetraditionalpreservewaysofhealth,butalsodoesitprovidespiritresourcestopreventtodeeplyalienatingonwestbodycultureandtoreconstructmodernbodyculturevalue.
Keywords:Chinesetraditionalpreservewaysofhealth,modernphysicalculture
1前言
经济、文化全球化的现实,意味着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欲谋求更好的生存与发展,必须尽快走上现代化的道路.应该说,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现代化不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更是一种现实的可能.本文将立足于现代主流体育文化的视野,对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独特的文化品格、精神价值及其先天蕴含的现代性价值元素进行考察,以探究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之走向现代的可能性.
2现代体育文化精神探究
体育文化,是一切体育现象和体育生活中展现出来的一种特殊文化现象,它“在一个较高的层次上反映着体育人文精神的本质,在历史与时代不断演绎、反映的过程中,体育文化逐渐成为‘现代’、‘文明’的代名词.”[1]体育文化所具有的这种现代性精神是通过具体的文化形态展现出来的.当下,占据体育文化主流地位的体育形式有奥林匹克运动、西方现代休闲体育、现代瑜伽等,因此本文以这些体育形式为切入点来深入探究现代体育文化的精神实质.
2.1奥林匹克运动
奥林匹克运动经历了从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到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沧桑巨变,其精神理念也从追求“和平、神圣、公平竞争”转变为现代的“更高、更快、更强”,乃至当下人们为了纠正其异化的趋势而新提出的“更干净、更人性、更团结”.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在对奥林匹克神的敬畏中进行的,是对人的运动禀赋、自然天成的身体之美的赞叹,所表达的是超离于现世纷争的社会理想.而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则是在对科学、理性的崇扬中进行的,是对人的身体极限的挑战,以及对科技所塑造的人体美的欣赏.但同时亦开始表现出异化的趋势――身体成为表达某种外在权力意志和实施的场所与工具,成了政治与经济利益的牺牲品.
因而重新提升人的价值也就成了当下奥林匹克运动的理想.[2]当下所提出的“人文奥运”、“人文精神”等口号,正反映出现代人们渴望摆脱工具理性的束缚、解放身体、回归自我价值的现实愿望.
2.2西方休闲体育
现代休闲体育经历了从健美、健身运动到轻体育和休闲体育的转变过程.
健美运动开始是以静力性地展示肌肉的外形为主要表现形式,追求肌肉体积的扩大,后来发展为韵律健美操.韵律健美操吸收了艺术体操的一些特点,结合韵律节奏、力量于一身,追求运动中的力量展现,将塑造形体与增进身体机能紧密地结合了起来.同时,健美赛由专业竞赛发展出非专业竞赛的形式,进而又发展出不以比赛为目的,只以健身、健美为目的的群众性锻炼形式.并且,那些本来用于专业健美运动员素质训练的机械装置,也被改造成为健身器械向大众推广,如跑步器、功率自行车、拉力器等.
然而,这些健身形式变得越来越令人感到枯燥和乏味,[3]于是,“轻体育”和“休闲体育”在西方一些国家悄然兴起,并已成为目前体育健身领域中的一种新时尚.“它的兴起,标志着大众体育不断适应人们的需求,注重精神调节与心理调适,既健体又健心,使健身朝着更人性化方向发展.”[4]进而现代休闲体育又增加了冒险、刺激与挑战性的内容,如蹦极、飞车、攀岩等等,追求身心的最大愉悦.
由此可见,现代休闲体育也经历了由对身体的束缚到对身体的解放、由对工具理性的崇扬到对价值理性的追求,以及试图超越传统、追求轻松、愉悦的身体历程.
2.3瑜伽
古老的瑜伽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它借用其独特的身体技术――“自由之术”[5]来追求梵我合一的最高境界,即Samadhi,以超越现实世界的羁绊并获得心灵的完全解脱.然而,随着其现怎么发表展,宗教的神秘意味渐渐消失,而成为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6]在实际操作中,一些固定的形式仍然被保留,如利用薰香、灯光等渲染气氛、引导入静的练功前奏仍然是练习者放松身心、排除杂念、进入体验的必要环节.
现代的瑜伽是英、美等国家在传统瑜伽基础上改造成的一种健身运动方法,并且大都在这些国家获得了专利.但是,经过西方文化观念“洗礼”的现代瑜伽,则去除了气氛渲染、入静的环节,直接进入身体修炼的动作,“当今很多瑜伽训练班摒弃了传统的印度格调,一开班就开始做提臀练习.”[7]而且身体修炼的目的也不仅是使身体柔软,更主要的是为了减肥,塑造优美、有活力的形体.［8]这一点从当下火爆流行的所谓“美腿瑜伽”、“去脂瑜伽”等名目繁多的瑜伽功法中就可见一般.这种做法虽然确实取得了一些身体锻炼效果,但是它已经远离了传统印度瑜伽的本意.
可见,当印度瑜伽遭遇到西方身体文化之时,西方身体文化对身体形态结构的“雕塑审美观”和对身体解放意识的张扬,将其做了“形体性”的改造和“祛魅”的解放.因而现代瑜伽表现出了尊重自我、追求身体解放的现代精神,但同时也表现出了走向身体异化的趋势.
总之,现代体育的发展,是与现代人追求轻松、愉悦的身体价值观念密不可分的.具体表现为注重自我价值的实现、超越工具理性的束缚、追求身体的解放.其本质是表达自由意志、尊重个体主体性与追求身体解放等现代性文化精神.[9]那么,以现代体育文化的视野来审视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也就是考察其中所可能蕴涵的现代性文化精神元素,如此或许可以探究出其独特的文化价值.
3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现代价值阐释
3.1对自由意志的表达表现在“从心所欲而不逾距”的超然境界上,阐释的是身体的自主和谐.这不同于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对身体的“扭曲”与“放纵”.
孔子将人生的最高境界描述为“从心所欲而不逾距”,他以此阐发出人生的自由理想.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内在精神与这种自由精神是相通的：圆通生命自我以及自我个体与外界之关系,构筑身体的内通外达,体认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身体修炼层次.这样的身体自由是超然的,对欲与距之尺度的自由把握；是自主的,是对身之状态的独立选择；又是和谐的,是不离度的表达.这不同于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对自由意志的表达.后者是通过对身体的工具性改造来实现的.从运动主体的角度来说,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是“为所欲为”的、对生命“无极限”的放纵,这也正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走向异化的根源.
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则从三个层次对身体进行着建构：
第一层次是对生命体本能状态的维护.通过修炼方法上的松、静,思想上的意念集中,动作特点上的舒展、柔和等手段来屏蔽外界信息对感官的刺激,进而维护生命体内部的协调,并发挥其自组织的功能.不同的流派都有各自的具体方法,如道家所说“守中”、“静”；医家所说“恬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儒家所说“吾养吾浩然之气”、“执中”；佛家所说“空中”；武术家所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之“功”；内丹家所说的“筑基”等等,皆是是在生命体的本能状态中所探讨的方法.而从关照身体的长养、尊重身体的本然价值的角度来说,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区别于西方健身运动形式的根本之处,正是在于它对生命体本能状态的建筑与维护.
第二层次是构筑生命体内部与外界的联系.通过畅通经络、气血来建立机体内部系统与外部感官的普遍联系.如,方法上的导、引,包括按摩；思想上的返观；动作特征上的连绵、用意,内外通达等等,都是建立机体内、外联系的手段.这一层次的建构,类似于西方体育建立条件反射的过程.
但是,再做深入探究,发现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对身体的修炼还不完全等同于西方健身运动对纯粹身体的锻炼.因为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评判的外界,不仅指自然界,还包括由精神理性所构成的人的社会.
这就构成了第三层次,即按照生命体本能需要与外界建立普遍的因果联系.因为外界的自然和社会与生命体的本能需要互为因果,建构的是一个开放的、动态的系统平衡过程.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正是在尊重生命体与外界之间的因果关系上,来构筑并维护生命体的整体存在的.这些,从其所强调的心性修养和平日的行为规范中均得以窥见.
所以,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功用目的也就是全面地构筑自主、和谐的生命体.其前提,正是对生命体本能状态的认可与尊重.正如“自组织理论”的提出者贝塔兰菲所认为的：“生物是一个自发的主动系统的有机体.”“带根本性的不是对刺激的反应,而是内在活动力.”[10]可见,生命体的本能状态就是自发、主动地构筑自己的生命特征.
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从不张扬矛盾、从不把自己与外界对立起来,而是随顺自然、节守生命的本源,以获得生命的延长,进而获得价值自我的实现.这与以奥林匹克运动为代表的现代西方竞技体育是有本质区别的,后者是在强烈的生命对抗中消解着自己的存在,是在张扬矛盾中走向快速地消亡.
3.2对个体主体性的尊重表现在“贵生”的个体价值尊重上,是消融了主客体之间对立的主体性阐释.这不同于西方现代休闲体育对个性的张扬.
身体由于精神追求的不同层次和不同阶段而表现出多样的存在形式,个体的主观愿望借助身体方才得以表达.因而,精神追求所展现的正是作为个体所具有的主体性精神.当西方纯粹理念向“身体回归”之后,人的主体价值开始得到认可.然而,随着人的主体地位的提升,世界万物就必然沦为客体和实验的对象,结果造成了主客体的对立.此时,人的主体性是借助对客体的抗争性把握而显现出来的.可是,以这样的主体性来评说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却无法正确把握其精神特征.不过,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展现出来的精神特征却给主体性赋予了更加丰富的内涵.
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是把练习者自身作为驾驭自我、调谐社会与自然的主体,并且尊重个体生命价值.这从中国传统生命观的发展历程中可见一般：纵观中国历史长河,生命观经历了从做巫以祈福到求无病,由求长生到求防病,再由求个体生存到求社会和谐的漫长过程.生命观的沿革和发展,完善了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理论与方法体系：以原始舞为发端,经历了仿生导引与行气阶段,后与医学和哲学相结合,并从经验感知上升到理性归纳,进而向超验方向进行了探索.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发展的整个历程,就是个体的主体意识从觉醒到追求,再到崇扬的过程.可以说,尊重个体差异,崇扬主体性正是其发展的生命力之所在.
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在练习过程中建立的是个体自我的身体控制模式,比如对不同运动方法的选择、练习时对运动量的掌握和锻炼效果的自我感觉等等,都是以个体自身为出发点.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体现出的主体性意识,正与现时代的个体主体性精神相吻合：即崇扬个性,倡导“回归身体”的自然,追求自在、自为的人生境界.
中国自古就倡导“自然和谐”、“修性复命”、“天道无为”的文化精神,即个人主体与自然、社会和谐统一；个人的性命修炼与心性修养互为根本；在宇宙万物之间存在着一个共同的价值尺度,它具有超越性的意义.我们的文化传统是在不断构筑人与自然的和谐中,来不断地超越自然,升华自我价值.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生命哲学观是“法于阴阳,和于术数,”以“尽其天年”,是对自然规律的认识；方法论是“道法自然”,是按照自然规律行事；实践方法是“导引”、“行气”,是与自然互动、相合的方法.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在不断地构筑人与自然的和谐中,形成了从理论到实践的完备体系.
由上述讨论可以认为,在中国的传统思维里,本没有主体与客体的区别,两者是自然一体的.然而人的生命价值首先得到尊重,因为万事万物的存在都是以人的存在为前提的,如孔子在船上望着河水发出的感慨“逝者如斯夫”：人消逝了,如这东流的水一样不再有意义了.人的存在又从万物的存在中找到了意义,人只有与万物和谐共处才能长视久安.所以,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建构的主体同样是人,但其主体性表达却是通过构筑宇宙和谐来实现的,它消融了主客之间的对立,因而负有更全面的意义.
西方现代休闲健身运动,尽管也是在“回归身体”的主体性,然而却是对个性的张扬,其本质是权力话语由客体转移到了主体,是主体对客体的权力把握.比如现在风靡的F1汽车方程赛、美国NBA篮球表演,以及蹦极、攀岩、街头摩托车技巧、滑板技巧等等,都是主体对客体权力把握的最大化.人们在从事这些休闲运动时,内心体验到的是征服的愉悦与个性得以张扬的快慰.
3.3对身体解放的追求表现在“敬该动静”的外“涵”内“养”之中,阐释的是生命之生存与存在之意义的完整统一.这不同于现代瑜伽对身体的“标准化”改造.
当提及“身体解放”,在许多人的意识里,就把展现人的生物属性作为第一要旨,而放弃对其它属性的观照.自以为消解了文化对身的束缚,以为“祛魅”,以为如此就可以使身得到自由和解放.但事实是,在消解的同时却在构筑着一种消极的文化,其实质是对身体的异化――由对生命主体意识的关注和对自由精神的追求,异化为对身体的自然性,进而是对身体的纯粹生物性追求,剔除了身体的社会性与文化性.这种对身体的异化现象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个时代,因为人们由此感到了迷惘,丧失了信仰.恰如现代瑜伽对身体的“标准化”改造：按照西方身体文化的“雕塑审美观”来改造形体,却忽视了传统瑜伽对心灵境界的追求.
诚然,中国传统文化也始终没有离开过对自由和解放的追求,但它所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即把文化与身体柔合在一起,通过追求文化的意义来带动身体的追求.这一点,从道、佛、儒的价值追求与修养方法中可以得到印证.而对历史上所有修养方法作出提升与概括的,莫如宋明理学家所倡导的“敬该动静”的身体示范.其所表达的是通过对理（价值）的内“养”（融通、化己）而显示出身体外在行为的“涵”（守敬）、通过心的解放达到身的自在.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正是秉承了这样的精神,来实践着解放身体的理想.
纵观中国传统养生体育的发展路径,是一个由“本能”走向人化,又由“人化”走向“自然回归”的理性过程（见另文“中国传统运动养生方法的历史演变与逻辑”）.这一过程的结果就是在对人的自然性进行追问、评判、解构中,重新获得关于人的自然本性的认识：解构是对已有“人化”的反思,重构则是对人性与人的自然本性所做的完美统一.因此,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走的是人性化的自主的道路.它所实践的人不只是“自然存在物”,还是具有“社会特性”的、通过“践行”而“人化”的具有主体性的人.
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关心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生物性存在,还关怀作为人的完整性存在.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所追求的不止是生命如何存在的生命境界,还追求生命存在之意义的生死境界.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之所以历经千古绵延不绝,正在于其对生命存在意义――这个亘古不变的人生问题的追索：远古之做巫舞以通神明,是对天之臣服；古之仿禽兽、效龟息,是对现世永恒存在之意义的追求；僻谷、服气,羽化升天,是对现世存在的否弃,是对生死之境的超越性追求；筑基、炼丹则又是在生命存在与生死超越的双向度上的追求.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把人从虚无缥缈的超离之境拉回到现世之中,让人直面现世的存在,承担应有的责任.这样做的前提其实就是对人的自主性的契约.因为只有当人在现世中获得了自主权力的时候,才不会逃避自身的责任而去靠虚无的寄托来表
达自己的意愿.这里,其实是在生命如何存在与存在之意义两重意旨上所做的完整统一.
4总结
比较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现代休闲体育和现代瑜伽等现代主流体育形式,中国传统养生体育同样表现出了现代性的身体文化精神特征：尊重个体的主体性、表达自由意志和追求身体解放,说明它内涵了具有普遍意义的现代价值.但它同时也表现出了独特的精神内涵：从消融主客对立的角度认识人自身的价值、从建构身心自主和谐的生命体角度构筑生命的自由存在、从统一生命存在与存在之意义的角度践行着身体的解放.因此,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不同于现代主流体育所代表的西方文化身份,它具有典型的东方文化身份特征：通过心灵境界的修养与提升,引导生命通向自在自为的最高理想,而身体则是“体认”心灵境界的载体、渠道和依托.
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从自我、个体到社会,乃至自然、宇宙做出了全面观照,构筑出了富有东方色彩的、具有社会和谐意义的身体文化.和谐的身体文化在争与不争、为与不为的辩证中建构出了身体的不同境界,并将主导着身体境界通向最高和谐.
对中国传统养生体育所内涵的现代身体文化精神的阐发,在为其自身发展找寻到出路的同时,也为西方身体文化走出异化的困境、重塑现代身体文化价值提供了精神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