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与歧视现状其影响因素

【摘 要】 目的：了解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与歧视现状,并探讨其影响因素.方法：对参加2006年中国中西医结合皮肤性病学术会议的皮肤科医生,依照报到顺序按约1∶5的比例进行抽样,采用自行设计的问卷进行匿名的横断面调查,了解其对当前性病现象的看法,以及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和歧视情况,并采用多分类Logistic回归进行影响因素分析.结果：现场发放问卷171份,回收有效问卷138份,有效应答率为80.7%.对当前性病现象的看法中,94.9%的皮肤科医生认为“性病患者同样享有平等就医权利”,而赞成“患者以外的其他人也应对性病现象负有一定责任” 者仅为47.8%.在所列举的6种对性病患者污名印象中,皮肤科医生认为最突出的是“认为其行为不检点”（28.3%）.在导致感染的10种常见行为原因中,皮肤科医生对“主动自愿从事性怎么写作业”的性病患者歧视现象最明显(68.8%),而相比之下对 “遭遇性侵犯等被迫原因”（6.5%）和“非途径的其他污染”（4.4%）所致感染者的歧视程度则较轻微.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已婚、职称低、医院、专科医院的皮肤科医生更易对性病患者产生污名印象（OR: 0.16~14.55）,而女性、年轻、从医时间短、职称低的皮肤科医生更易对性病患者产生歧视（OR: 0.15~1.17）.结论：在皮肤科医生中,年轻、从医时间短、职称低、女性、已婚、医院、专科医院的医生对性病患者更易产生污名印象与歧视情况.

【关 键 词 】性传播疾病；污名；歧视；皮肤科医生；横断面调查

doi:10.3969/j.issn.1000-6729.2009.04.005

中图分类号:R759,R05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6729(2009)004-0246-05

污名是指由于个体或群体具有某种社会不期望或不名誉的特征,而降低了其在社会中的地位,是社会对这些个体或群体的贬低性、侮辱性的标签；而歧视则是建立在污名的基础上,由社会对被贴上污名标签的人所采取的贬低、疏远和敌视等态度和行为,是污名化的结果［1］.就罹患疾病的患者而言,不仅其躯体功能、社会适应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损伤,有时还会被赋予一些社会符号和道德隐喻,从而沦为污名与歧视的牺牲品,这种现象在麻风、艾滋病等传染病领域尤其突出.然而,历史经验表明,污名与歧视并不能控制疾病流行,反而徒增控制疾病的社会成本,给患者和社会带来更多伤害,唯有采取适当手段减轻或消除疾病污名与歧视,才是控制疾病流行、推动社会进步的有效途径.

与其他传染病相比,性传播疾病（以下简称“性病”）患者不仅会因传染性问题而遭受来自社会的污名和歧视［2-3］,更重要的是其感染途径往往与不洁性行为有关,明显有悖于社会道德,因此所承受的社会压力也更大.然而,由于污名与歧视研究兴起时,欧美等发达国家的性病疫情已经控制,因此国外对性病领域的研究报道并不多见,其中基于流行病学的原始资料分析尤其少见［4-5］.而我国近年来虽然疫情较为严重,但污名与歧视研究仍属方兴未艾,加之当前研究焦点主要集中于艾滋病等领域,因此针对性病污名与歧视的研究报道也几近空白［6］.

而在性病患者所遭受的污名和歧视中,来自皮肤性病科医生（以下简称“皮肤科医生”）的压力尤其值得关注.这是因为患者的个人隐私暴露后,一旦感受到来自皮肤科医生的污名印象和歧视压力,将对其正常就医行为造成一定干扰,不仅会使部分患者转诊至江湖游医处,而且会降低患者治疗后的复诊随访意愿,不利于彻底消除传染源,甚至影响到性病传报数据的准确性和相关政策制定.本研究以皮肤科医生为调查对象,了解其在当前社会观念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背景下,是如何看待目前较为泛滥的性病现象,以及对日常工作中司空见惯的性病患者的是否存在污名印象和歧视情况,尤其是其表现形式、严重程度和影响因素,以期为今后的相关工作提供一些依据.

1.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为参加2006年“中国中西医结合皮肤性病学术会议”的皮肤科医生. 该会议是中国皮肤性病学领域的三大全国性会议之一,来自全国各地的西医、中医以及中西医结合临床医生基本涵盖了本学科各领域,人员结构具有较为广泛的代表性.

征得学会主任委员和会务组同意后,选择报到接待处为调查现场,按参会皮肤科医生的报到顺序以大致1:5的比例进行抽样.首先由研究者简介调查目的,征得参会皮肤科医生的口头同意后,发放自行设计的调查表进行匿名调查,当场回收问卷（部分由其带回住处填写后再返还）并发放小礼品,调查结束后统一录入和处理数据.

1.2 调查内容

共4个部分28个问题,包括：⑴皮肤科医生的人口学资料（含从医时间、职称、医院等级、医院类型等8项内容）；⑵对当前性病现象的看法（如患者就医权利、是否应该自作自受等4个方面）；⑶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包括是否认为其行为不检点、对其产生坏印象、不愿与其交往等6个问题）；⑷对性病患者的歧视情况（涵盖从事性怎么写作业、性贿赂、婚外恋、同居等10种临床常见行为原因的感染患者）.除“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为参照文献设计外［7］,其余3个部分的22个问题均来自临床思维而自行拟定.

1.3 统计方法

使用SPSS 11.0软件处理数据,采用描述性统计分析；Kruskal-Wallis H 检验进行多个独立样本的统计推断（α等于0.05）；秩变换分析进行多组样本间的两两比较（α＝0.05）；多分类Logistic回归筛选影响因素（α＝0.05）：以反应变量赋值水平最大者为参照,优先采用Logit连接函数建立有序多分类的Logistic回归模型,若5种连接函数的平行性检验均为P＜0.05时,则采用无序多分类的Logistic回归进行模型拟合.回归分析所使用的7个自变量为皮肤科医生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职称、从医时间、医院等级、医院类型等人口学资料（所属行政区域由于多达21个、分析数据冗长而略去）.

2.结果

2.1 一般情况及人口学资料

参会医生共782人,来自全国28个行政区域,其中人数较多的区域有江苏省（134人）、上海市（72人）、浙江省（56人）和北京市（41人）.现场共发放问卷171份,回收有效问卷138份.未回收问卷主要集中于带回住处填写者,可能与会期紧凑（报到当天已安排学术讲座）、集中报到时间短（仅限一天）,致使部分医生无暇顾及或无法联系调查者返还问卷有关.有效问卷来自江苏省(38份)、上海市(16份)、陕西省(14份)、广东省(12份)、北京市(10份)等21个行政区域,其中男82人,女56人；年龄24~78岁；未婚26人,已婚112人；初级职称32人,中级职称47人,高级职称59人；从医时间中位数为15年(1~55年)；来自二级医院40人,医院98人；属于皮肤性病专科医院29人,综合性医院109人.

2.2 对当前性病现象的看法

皮肤科医生认同度最高的是“性病患者同样享有平等就医权利”（94.9%）,而对“患者以外的其他人也应对性病现象负有一定责任”的认同度最低（47.8%）(见表1).

2.3 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

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最突出的污名印象为“认为其行为不检点”（28.3%）,其次为“对其产生坏印象”（15.2%）、“因其名声不好而不愿与其交往”(13.0%)等（见表2）.

2.4 对性病患者产生污名印象的影响因素分析结果

以皮肤科医生的7个人口学资料为自变量,采用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其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共有3个项目筛选出了4个独立影响因素（P<0.05）（见表3）.

2.5 对性病患者的歧视情况

皮肤科医生对各种行为原因所致感染者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歧视情况,其中对“主动自愿从事性怎么写作业”而致感染者的歧视最突出(68.8%),而对“非途径的其他污染”（4.4%）和“遭遇性侵犯等被迫原因”（6.5%）所致感染者的歧视则较轻微（见表4）.

2.6 对性病患者产生歧视情况的影响因素分析结果

以皮肤科医生的7个人口学资料为自变量,采用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其对性病患者的歧视情况,共有5种行为原因筛选出了4个独立影响因素（P<0.05）（见表5）.

3.讨论

3.1 对当前性病现象的看法

本调查数据表明（表1）,皮肤科医生对整个社会性病现象的思考,与其对待具体性病患者是存在明显区别的.这种分歧突出表现为,尽管皮肤科医生充分肯定“性病患者同样享有平等就医权利”（94.9%）、认为“社会应对当前的性病现象负有一定责任”（78.3%）,却不太认同“患者也是受害者,患了性病不应该自作自受”（63.8%）、“患者以外的其他人也应对性病现象负有一定责任”.这种现象可能与感染性病基本上被看作是自身处事失当和应得惩罚的社会文化背景有关,也许正是这种观点导致了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和歧视情况.

3.2 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

本研究显示,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的污名印象主要是“符号型污名”,即主要源于对患者的道德判断［8-10］.这可能与皮肤科医生能够正确看待性病有关,因此与属于道德评判范畴的“符号型污名”(前4项)相比,其对传染性等疾病风险所引发的“工具型污名”(后2项)印象并不突出,这种区分对于今后制订干预策略可能具有一定参考意义.在筛选出的4个污名印象影响因素中,由于已婚者与未婚者对家庭观念、性等的理解不同,因此更倾向于认为性病患者“行为不检点”；而初级职称和中级职称、专科医院的皮肤科医生所接受的职业道德教育相对较少,因此与高级职称、综合性医院的医生相比,更易于对性病患者产生污名印象.然而,与二级级医院的皮肤科医生相比,为何医院的皮肤科医生更倾向于对性病患者产生坏印象,这种现象是否与当前研究的样本抽样等因素有关?抑或是与医院的医生优越感较强有关?此问题仍有待于进一步研究.另外,上述4个自变量在各污名项目中的分布并无规律可循,说明各污名项目之间的影响因素不尽相同,其影响因素可能不止这4个自变量.

3.3 对性病患者的歧视情况

本调查数据表明（表4）,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的歧视明显受到道德和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表现为其歧视程度因患者招致感染的行为原因不同而存在显著区别.而可能受性病患者污名印象的影响,导致部分皮肤科医生对“非途径的其他污染”和“遭遇性侵犯等被迫原因”所致感染者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歧视.对这些问题的深入探讨可能有助于更好地了解性病歧视问题.在影响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产生歧视情况的4个因素中,年龄、从医时间、职称同时也是污名印象的影响因素,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污名和歧视之间的内在关联性.然而,由于污名侧重态度观念,而歧视侧重行为表现,二者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对应关系［11-12］,因此其影响因素在自变量数量和分布上均存在一定区别,这种结果提示我们在进行污名程度的量化研究时,不宜将歧视作为污名的替代指标进行简化测量.

综上所述,在影响皮肤科医生对性病患者产生污名印象和歧视情况的各因素中,除性别、婚姻状况为不可控因素外,若能够对医院、专科医院的皮肤科医生,尤其是年龄较小、从医时间较短、职称较低的医生进行一些培训教育,可能是降低其对性病患者污名印象和歧视情况有效途径.但由于本研究系横断面调查,且抽样所得样本量有限,因此结论的代表性,以及外延时的可靠性仍需今后进一步研究证实.

致谢：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皮肤性病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秦万章教授及会务组成员,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卫生统计与社会医学教研室曹素华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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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胜利

2008-07-07收稿,09-01-12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