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 】 文章从哲学的角度对恐怖电影进行了研究,主要从三个方面进行了分析,首先根据恐怖感介绍了恐怖电影的类型,接着通过两点具体阐述了恐怖电影中蕴含的哲理：一是影片中人物的孤独意识,二是存在主义的维度,最后分述了恐怖片观影中所引发的哲思中的悲剧、死亡、存在等问题.
【关 键 词 】 恐怖片,存在主义,孤独个体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1]34“恐怖”是人类固有的一种心理反应,恐怖文化也是人类社会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种文化现象.恐怖电影作为人类古老文化在当代社会的延续呈现,伴随着电影工业存在了一百年之久,是人类电影艺术中一个重要的分支.《电影艺术词典》把恐怖片解释为“专门以离奇怪诞的情节、阴森可怖的场景制作感官刺激,吸引观众好奇心的故事片”.[2]79作为一种类型电影,恐怖电影故事一般聚焦于黑暗、禁忌、未知事物、怪异事件,集中描述生命个体或者群体受到威胁、遭致恐慌的情形.
一、恐怖电影的类型
恐怖电影依赖于摄影技术,创造性地综合运用摄影角度、音响、色彩、服装、道具、化装等技术手段,诸如俯拍和仰拍人物近景和特写,导致人物的适当变形,推拉镜头使景致短时间内变化,增加视觉冲击力,以窥视者的视角从背后慢慢移向被窥视者,再以被窥视者的视角猛甩出一个空镜头,普遍运用红、白、黑的颜色,制作视觉上咄咄逼人的效果,使用动态光源造成光影的摇动,采用节奏强烈的配乐等,目的是产生令观众难忘的恐怖效果.“心理诉求是完全感官化的恐怖感”[3]165.按照恐怖感来划分,可以把恐怖电影概括为两类：
(一)创伤型恐怖感
心理创伤指日常生活中的与精神状态相关的负面影响,它常常是由于躯体受伤害或精神事件所导致,以事件的当事人为载体,或者因目睹事件而诱发.在分类上大致可将这些来源区别为危及生命的“人祸”与“天灾”.[4]10或多或少,我们每一个人从幼时到成年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心理创伤”,只是轻重不一、程度不同,表现的方式也不一样,所以我们在观影的时候也能更感同身受.譬如一些现实生活中的体会实例,包括身处安静房间中,房门突然传来急促而强烈的敲门声,或者窗户突然关闭发出响声,或者突然被绊到将倒未倒之际,皆会让人瞬间心跳加速,脑海里闪出许多画面和联想,这些经验加入我们的“个人无意识”中,在欣赏带有创伤型恐怖感的电影时,我们往往会投入到剧情和剧中环境里,与剧中角色一同领略那孤独、惊吓、余悸、幻觉,心跳也随着剧情的发展不断加速,直至影片结束.创伤型恐怖感在恐怖电影中,较多体现出心理悬疑或暴力,有时也用一种超常平和的心态,冷静地转述出纷繁复杂的精神世界,把这个世界的混沌、复杂、残酷暴露无遗.如《不寒而栗》中小女孩受欺凌的遭遇,《100英尺》里玛琳因杀死了长期殴打她的丈夫,被迫在阴森恐怖的房屋里服刑,《克莉丝堤：杀人网站》里的贾丝汀在超市购物,出于好意想打破营业员和顾客之间僵持的局面,却没想到因为一言不合,招惹上了那名不怀好意的女顾客,就此噩梦展开,在空旷的校园里孤立无援,饱受追杀而无路可逃,最后凭借强健的身体素质和勇敢机智逆袭成功.
(二)未知型恐怖感
人如果知道威胁的存在,但是不明确威胁是什么,也不知道威胁何时、何地、怎样发生,面对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人会感到无限的恐怖,安全感的丧失也最易让人崩溃.这种“未知”恐怖的情况在恐怖电影中比比皆是,主要分为以下三种情况：
1.未知事物的恐惧
这里所说的“未知事物”,是由人怀恐惧之心创造出来的千奇百怪的事物,诸如长发飘飘的鬼魂、红眼尖牙的吸血鬼、行动迟缓的僵尸、基因变异的怪物等.这些关于“未知事物”的恐怖形象不胜枚举,它们在恐怖电影世界里耀武扬威,从视觉、心理两个方面来挖掘人们内心深处潜在的恐惧,千奇百怪的外表下是对人类心理的真实触摸与极限探索.如《妈妈》中的“鬼妈妈”倏忽飘移,执着于生前对孩子至死不渝的爱,身后阴魂不散变成恶灵,怀着无法割舍的母性情感看护和照顾两个迷途孩子,一旦感觉受到威胁立即杀人无赦,《僵尸世界大战》里的僵尸颠覆了以往电影中的形象,不再缓慢挪动踯躅前行,而是受到声音或血液刺激后,短距离可以百米冲刺、长距离可以突击奔袭,甚至可以用四肢奔跑的进化级尸霸.
2.未知人的恐惧
在现实社会中,人们要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以及金钱等各种诱惑,这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疏远、亲情淡化、人情冷漠,导致一些人的心理产生畸变.看到新闻上出现的各类触目惊心的杀人案,有时无辜者被无情杀戮甚至都没有缘由,这些恶性事件让我们对自身所处的生活环境产生忧虑,担心具有威胁的“未知人”潜伏在身边.这一类人精神状况不稳定,让人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模式对其进行把控,不能及时应对其可能造成的伤害.有的“未知人”隐藏很深,不易让人发现他（她）的可怕,但当他们遭遇刺激或伤害时,自身的破坏性则会显露无疑.在恐怖电影中,这种忧虑被艺术化处理和放大.如《叠影狂花》中精神错乱的房客,《继父》中表面慈祥,实则性格里埋藏着邪恶和狠毒的继父,《无人生还》里路上偶遇的几个人,竟为一伙打家劫舍的冷血匪人.《夜魔》中珠宝商一家命丧于心狠手辣的变态杀人狂之手,和杀人狂对垒的是忧郁冷静、勇敢机智的阿金.但就是这位珠宝商认为的老实装修工阿金,令人始料不及的是他竟然也是个贼,他觊觎珠宝商家里的钱财,准备晚上打劫.
3.未知环境的恐惧
当一个人处于一种与外界失去联系的状态时,便会不自觉地忧虑和恐惧.这也是由古至今,人类作为群居动物的生物特性所致.正因为此,大多数恐怖电影刻意把场景设置在远离社会的群体、陌生的蛮荒之地,诸如偏僻湖边的小屋、人烟稀少的荒原、树木丛生的林舍、雾霭沉沉的树林、荒芜死寂的坟场,以及各式各样的密室里,再轮番上演惊心动魄的恐怖故事,如《孤独的死亡之所》、《边域之城》、《雪山惊魂》、《异形前传》、《魔窟》等.在经典系列恐怖电影《电锯惊魂》中,受害者们都被囚禁在一个不知名的肮脏暗室里,被逼迫着玩各种各样虐身虐心的杀人游戏,挑战人类的心理极限.《林中小屋》的场景设置在充满神秘感的森林里,一个人的力量在森林里被无限缩小,这种增强渺小感和未知感的环境构置,增强了“恐怖感”的营造.尤其在《黑暗侵袭》中,更是展现了人性的误会、背叛、憎恨和绝望等负面感情在黑暗、封闭、压抑并充满凶险的洞穴环境中,被无处不在的恐怖感逼迫、激发并彰显出来的过程. 二、恐怖电影中蕴含的哲理
恐怖电影以面目狰狞的幽灵鬼怪、嗜血变态的连环杀手、疯狂诡异的生命种族,再加上阴森森的黑夜、迷离摇曳的树枝、黑暗中时隐时现的鬼魅魍魉、扣人心弦的紧张节奏等,带来极强的视听冲击力和情绪感染力,让人从中体验到生与死的一线之隔,紧张恐惧之后也唤醒了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对生命的感悟.
(一)影片中人物的孤独意识
“孤独个体”是存在主义哲学的理论先驱克尔凯郭尔的一个重要概念.他认为“孤独个体”是指一个精神个体、一个主观的思想者,它与物质环境是分离的,只与它自身发生关系.这种关系就是自己以非理性的方式领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状态.它的基本含义一是指精神个体、主观思想者,而不是指在物质环境中生活的感性具体的人,二是指前面提到的精神个体为“单独自我”,是那种“与它本身发生关系的”,是主观思想者所直接体验和感受到的整个精神状态,它的基本特征就是非理性,第三指这个“单独自我”是孤独的,只与自身发生关系的,是绝对排他的.[5]18孤独情结是恐怖电影角色的主要特征,孤独的人物在恐怖影片中随处可见,他们不是独处一隅就是远避人群,表现出对他人刻意的排斥,凸现出精神的孤独感和疏离感,即便周围人流如织,但是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不为人所知.如《农家小屋》、《锁链》中的杀人恶魔,他们是红尘中的踽踽独行者,有着忧郁悲观、绝望的人生经历或生活体验.如《美满姻缘》中的丈夫就是电视新闻中提到的“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比蒂”,他巧言令色地伪装,严丝无缝地计划,连结婚三十四年的妻子对他的杀人行为都毫不知情.电影施暴者和受害者角色的社会关系是模糊的,家庭背景是缺失的,他们不过是散落在都市各个角落的小人物,是从生活中抽离出来的标本,没有深刻的身份印记,经选择和机缘共同构筑出残酷世界的图景.
(二)存在主义的维度
存在主义著名的观点就是存在先于本质.人的存在分为自在的和自为的,是自在存在和自为存在的统一.萨特认为人像一粒种子偶然地飘落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本质而言.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是偶然的、荒谬的现象,人的行动（选择）却能赋予其自身存在的意义.
1.荒谬的自在存在
“荒谬”是存在主义对个体与世界关系的最基本体悟之一.荒谬代表一种多余、一种矛盾、一种幻灭,然而从最本质的意义上讲,它体现了人在未知命运面前的迷惘无力、忧郁不安,体现了人对自己存在的极度难以把握.存在主义认为,整个物质世界没有任何先定的东西,所有的存在都是偶然的、不确定的存在,因此从本质上说,存在是荒诞的.人的自在存在是他现在所处的生活境况.自在存在只提供背景和素材,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没有必然性,完全是偶然的、无缘无故的.恐怖电影中引发恐怖事件的不少缘由即是如此,比如随性的搭车、飞来的车祸、一不留神方向盘打歪走入岔路等,这些没来由的偶然导致后面惨剧的发生,不由让人莫名产生了荒谬感.如《鬼书》中艾米莉亚一面在养老院辛勤工作,一面又要照顾年幼的儿子,每日里操持的身心疲惫,但她不愿分担,只因丈夫于六年前遭遇车祸意外丧生,艾米莉亚一直无法走出阴影.《致命玩笑》中哥俩一路被人跟踪追杀皆为一个玩笑,他们用汽车对讲机检测意撩拨,骗一名声音沙哑男子约会,没成想得罪了对方,还殃及无辜.在萨特看来,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人和人之间发生各种联系的过程充满了钝痛、焦虑、烦恼,人与人之间必然是冲突、抗争与残酷,一切都是荒谬的.恐怖电影可以说是这个荒谬世界的缩影和对荒谬存在的极致阐释.
2.坚守的自为存在
只有存在,才谈得上自我选择的自由,呈现出自为的存在.人生的每一步都是选择,所有过去的选择都是凝固的,所有对未来的选择都是不可捉摸的,只有当下的选择才是最重要也应是最理智的.现在同时包含着过去和未来,过去也包含着现在和未来,未来更是包含着现在和过去.在生活的时间流中,未来牵连着过去进入现在,从而保证了时间的不间断流动,而且是整体性的流动.时间的未来、现在和将来三个维度总是同时在场,现在是将来的存在,它总归要先行到将来中去,所以个人不必等到死亡之时,人类也不必等到历史的尽头,就能把握到生命的完整意义.[6]127人是有意识地创造自己的生命活动,而动物是无意识地适应自己的生命活动.人类之尊严、人类之才能、人类之选择皆在于此.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选择,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也是选择了沉默.《狼溪》中英国女孩莉兹在有机会独自逃走的时候,却选择了留下去营救遭受的克莉斯,但她在营救的过程中不幸惨遭杀害,香消玉殒,也正是她的勇敢行为,致使凶手转移注意力,澳洲青年班恩才得以从绝处险境中生还.丽兹在选择中决定了自己的本质,体现了尊严和勇气,证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因此选择的结局是人的责任,对于社会的沉沦与异化,每一个参与的人都是有责任的.正如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指出,作为“存在”的人面对的是“虚无”,孤独无依,永远陷于烦恼痛苦之中,永远只是忧虑与恐惧.也正是忧虑与恐惧,才揭示人的真实存在,人生来具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因此人应该不断超越自我,反抗外物的限制,努力创造自我的存在,追求自由的生活.[7]26
三、恐怖片观影中引发的哲思
恐怖电影融娱乐性和启迪性于一体,在追求恐怖气氛的基础上,又能巧妙地融进人文思考和精神内涵,使得恐怖效果不仅仅停留在观众视听感官层面,而是向文化心理深处延伸、渗透,揭示文明社会和人类自身的某些缺陷在人们内心深处所造成的精神恐慌,融合观众个人独特生活环境和情感经历而产生的噬心镂骨体验,引发人进行深度的人性沉思,向灵动和哲思飞升,引领人从精神层面思考关于悲剧、死亡、存在等问题.
(一)令人叹息的悲剧
“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恐怖电影里面基本上都会呈现出受伤乃至死亡的生灵,让人观影时怜悯其逝去的鲜活生命,同时沉浸在恐怖氛围中,随着故事的铺陈而忐忑不安、心惊肉跳.亚里士多德认为,怜悯和恐惧是人们最容易产生的两类情感,必须用悲剧等艺术手段把这些强烈扰乱平静生活的情感进行宣泄予以净化,才能使人们的生活恢复正常.存在主义哲学中一个重要主张就是悲剧论,在存在主义者看来,人在世界上永远是异乡者,绝对自由的人也是烦恼和无所依靠的孤独者,他们知道人生最后的归宿就是死亡.所有恐怖电影都在不同程度上描绘了人们对死亡的恐惧,生命,正是在死亡的威逼下显示出重量.正因此,人类不但在现实的生命活动中密切地关注死亡、同情死亡、警觉死亡的来临,也在精神时空中观赏着死亡、体验着死亡、思考着死亡.特别是在恐怖电影当中对死亡的刻画,让我们在一种疏离的状态下直面、品味死亡,直面死亡的结果就是意识到你是你自己人生的主人.当人不逃避,能够以视死如归的态度面对死亡时,人就能够超越现实世界的狭隘,得到高度的自由,这样当死亡不可避免的来临时,人也能坦然、坚定地面对死亡.海德格尔在精辟的论述中将“本真的向死而在”与“向死的自由”同等看待.因为只有“向死而在”,我们才能意识到存在的有限性和整体性,我们才能感受到死亡的迫切性和本真状态,这样使我们从日常的繁忙中超脱出来,领悟到死不是遥远的事,死就在当下,从而在烦、畏的情绪中积极选择人生和筹划人生.正如他所述：“把死亡带进我们自己,虽然十分恐怖,倒也是一种解放：它使我们从可能席卷我们全部日常生活的、琐碎事务的奴役状态中解放出来,从而给我们展开本质的‘筹划’,借此我们便能够使我们的生活成为仅属个人的、有意义的自己的生活.”[8]241
(二)影片内外的存在交织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或多或少存在着无法解脱的恐惧,如病痛、死亡、工作的压力、人生的失意、未来的担扰等,这些恐怖因素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看到或者面对的,是生活的自然状态.恐怖电影正是致力于挖掘人类灵魂深处的黑暗王国,将人们潜意识中感到恐怖的东西表现出来,直白地展现人们原始记忆当中恐惧的冲动、、记忆,甚至将其变形为魔怪、鬼魂、天灾人祸等非自然形式.恐怖电影的惊颤艺术效果让人观影时无从思考和联想,只能完全融入其中,暂时与现实脱离,紧随恐怖电影影像化叙事的开展,体验着心跳加速,感受着恐惧的存在.人们在惊悚的影像与安全的现场中交替化解着恐惧的感觉.“存在即是被感知”,在观影过程中人们能感知到真实存在的映射影像,映射影像的感知缓解、淡化、消融了真实存在的感知.同时,恐怖电影塑造的艺术镜像割断了人们与现实的联系,冲破了人们的认识界限,用惊颤来使人们暂时摆脱现实人生,释放人们内心的焦虑和现实的压抑,让人们获得情感补偿的同时,在一种焦灼的复杂心情中重新激发了自我的生存本能和存在感知.这样,我们便能从多方面领会自己存在的本真,领会到只有生命和生活才是我们最宝贵最有价值的东西.
总之,恐怖电影反映了现代人的一种恐惧焦虑心理,如对人类在宇宙中孤独地位的焦虑、对社会道德的焦虑、对工业化时代科学技术的焦虑和恐惧,及对恐惧的恐惧、对焦虑的焦虑.观看恐怖电影不仅能使人们体验到制作者创意的美感、剧情的刺激、生死的震撼、人性的优劣,而且能让人们在危险与死亡的极度体验中感受到安全可靠,从而释放内心的压力,获得一种别样的放松和愉悦,因而极大地满足了生命需要,拓展了生命的精神空间,使人们更加珍惜与热爱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