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黄2007年第5期

更新时间:2024-04-22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4217 浏览:15167

2004年10月3日,长沙至邵阳火车,卧铺.窗外光影忽明忽暗,开诚说,这是电影的光线.秋天的上午.

当天下午到达邵阳,“攀”请吃饭,是晚睡在他们家里.出门旅行,大都宾馆旅社什么的,很久没这种体验了,那感觉像回到了上个世纪的80年代.

先说明一下,刚才说到的“攀”以及文中还要继续说到的“攀”,就是马笑泉.我经常以为马笑泉是另一个人,但马笑泉确实就是“攀”.马笑泉的母亲丽莎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攀攀,一个叫登登.经典岁月的经典名字,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个老牌文学青年的稚嫩的灵感.

在湘西南,在我们那个叫桃花坪的县城小镇上,我和马笑泉的母亲丽莎和马笑泉的大舅李路明是同时代的人.我们两家来往密切,从“攀”(马笑泉)的童年视角来看,很有些世家的意味吧.

有些人用忘却来爱这个世界.

有些人用愤怒来爱这个世界.

“攀”属于后者.

“攀”的内心里有许多小地方的暴风骤雨,这一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使得他的母亲丽莎深感担忧,总怕他会出什么事.

幸亏“攀”选择了小说,他应该庆幸他有小说这样一块虚拟的领土.要不然,那么多狂暴的东西,往那里放呢?

“攀”小时候住在隆回县机械厂.机械厂里面有高大空阔的翻砂车间,有澡堂,澡堂外面有洗衣服的水泥台子,有球场,球场边有一棵古老的樟树,一进大门顺着坡往上就看到了.机械厂后门围墙外面是县里的气象台,我们那时从广播里听到的天气预报消息,就是从那里提供的.气象台的栅栏里,有一栋二层楼的红色房子,有银灰色的百页箱,有菜花和蜂蜜以及高高刺在空气里的避雷针.

机械厂不乏脖子上搭着白毛巾的工人老大哥和戴鸭舌帽的青年学徒,他们抽烟,满脸油汗地笑着,这就是那个时代.

“攀”家里那时住在球场不远的一溜平房里的其中一间,是那种前门进,后门出一眼即可看到头的平凡格局,什么都可以看到――桌子、椅子、洗脸毛巾、小学生作业等等.“攀”的母亲丽莎那时在读电大.

“攀”小时候很像他的大舅李路明,个子和骨架都很像,看上去勇敢而且有些功夫.“攀”的大舅李路明做过湖南美术出版社副社长,现在在北京做艺术,他曾经在一则自我介绍里云:擅长散打和做书.口气里有些儿威胁和自豪.长大后,“攀”由于体重而倾向威猛,大舅李路明却依然是精气如故.

“攀”的弟弟叫“登”,登登长得比“攀”个子更高更英俊.登登在长沙商业学校上大学时,我们有一次喊他来家里吃饭.他来了,斜背着一个包,腼腆而又礼貌,言谈中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想法,茸茸的脸上有着青春旺盛的粉刺.

后来,登登在一个暑检测的足球场上猝然倒下再也没有醒来,我们至今都不曾相信这个事实.“攀”曾经为弟弟登登写过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动人的诗歌.


我曾经想那个足球场有多么广阔,广阔得像一个生命的远去.

2004年10月4日,坐从邵阳人民银行的车到隆回,然后乘隆回至小沙江的中巴士,中午到达小沙江镇,租三辆摩托车至溆浦龙潭镇.

夜宿新时代招待所.住宿10元每人,“攀”睡二楼,我和开诚睡三楼.吃饭,菜谱如下:炒猪肠一个,煎豆腐一个,炒青菜一个,米酒两碗,外加米饭共计20元.

攀吃饭很猛,埋头苦干,呼呼有声,劳动人民的样子,断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我发现,即使是嗑瓜子“攀”也是奋不顾身,不停地嗑,极快地嗑,绝不多言.看来“攀”很重视自己的体能.

2004年10月5日,听说一个叫山背的村不错,我们就去了.傍晚搭谌师傅运煤的车回返.夜宿葛竹坪镇,在廊桥旁边小吴饭店吃饭,菜谱如下:牛肚炒辣椒一个,煎豆腐一个,青炒白菜一个,坛子酸辣椒一盘,杨梅酒三壶,吃至中途,又嘱咐将酸辣椒切细与牛肚重新回锅.共计50元.

那夜,凌晨4点多钟的时候,我就醒来了.我是听到这个山乡小镇杀猪的声音醒来的,这个叫葛竹坪的小镇并不大,如果不是睡得太沉,很多人都是可以听到这声音的.这个小镇上的人们,从来也不会怀疑,他们写的猪肉是否新鲜,理所当然,可以想像出这样的画面:清晨的小镇,行人还很少,那白嫩嫩的猪肉,就已经摆在街口的案板上了.

我们旅宿的这家小店,连个名字都没有,5元钱一晚的住宿费,带给我们近乎幸灾乐祸的坏笑,真是太便宜了!而且条件不错,虽然陈设简单,却不失洁净.我们住三楼的阳台,下面居然是一条清碧的小河,河对面就是郁郁青山.店主是老张夫妇俩,老张上个世纪70年代在外面当过兵,见过世面的人到底不是一样.从店里的卫生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两口子都诚挚和善,老张随便的言谈玩笑,都散淡出民间智慧.

这是一个秋天凌晨的4点钟.我起来小解,在阳台上站立了片刻,我看见湛蓝的星空中,浮贴着一勾薄薄金黄的下弦月.后来我在一册日本出的关于印刷颜色调配的书上看到,这种黄叫做金丝雀黄.

我和“攀”极偶然地也谈过文学,他知道我喜欢这样一些温暖惆怅的东西.我曾和攀说起过,不管每个人的思想和审美趋向如何不同,检测如把文学当做一个“真理”的话,总会有一些东西更加接近这个“真理”.

那夜,写小说的“攀”和衣而睡,醉得深沉.

能够清晰记得起来“攀”小时候的印象,是在一条河流边,他踩在水边,提着裤子,嘻笑着等

“攀”是一个执刀的少年侠客,他在曙光的山坡上杀死黑暗.

太阳像一滴血,染红这个桃花盛开的世界等

第四天,“攀”一个人提早下山了.

那时候,“攀”还正在邵东县人民银行上班.我曾去过他那房间,很像某个小说主人公住过的地方.他每天早上5点钟就起来写字,一直写到8点钟去上班.他告诉我,他一直这样,从不间断.这在我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几个人能这样.

现在“攀”在《邵阳日报》副刊工作,上班不像银行那样严谨了.

我问他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早上5点钟就起来写字.

他的回答,我想我就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