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文化

安徽省亳州市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自商汤都亳开始,已有3700多年的历史,商汤、老子、庄子、曹操、华佗等皆出于亳,历史文化灿烂,群星辉映,彪炳史册.亳州之“亳”字从古至今,只有一用,即地名,今安徽省亳州市.一个“亳”字,千古一用,历经三千多年的沧桑,它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寓意和文化呢?

亳州之“亳”字,最早见之于甲骨卜辞.据《殷契粹编》第二十片：“癸巳贞,御（祭祀之意）于父丁其五十小宰（牢）,于亳土（社）御.”《说文》解亳：“从高,从乇（音磔）.”那“亳”字之“高”、之“乇”,含义为何?我们先从高说起,高,《说文》释义为“崇”.《尔雅释诂》：“崇,高也”.

一、亳字之“高”

乃帝喾高辛氏之高

商族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部落,至少和夏族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他们都起源于中原地区,夏在西,商在东.商的始祖据传说是契,商汤是契的十四代玄孙,《荀子成相篇》云：“契玄王......十有四世,乃有天乙是成汤.”而契是帝喾的儿子,孔安国曰：“契父帝喾都亳.”所以商汤是帝喾的第十五代玄孙.帝喾高辛氏初封诸侯时,国邑就在谷熟之南亳,即今日亳州北之高辛集.《元和郡县志》云“高辛氏故城在谷熟县西南四五十里,帝喾初封于此”.五帝之一的颛顼帝崩,帝喾代为天子,都于亳.“亳”字之高乃帝喾高辛氏之高,“亳”字最早可以追溯到4600年或5000年以前.

二、“亳”字意含商的宗庙

“亳”字最早见之于甲骨文,“亳社”就是祭祀之所.高,《说文》释意为“崇”,有崇拜,祭拜之意.笔者认为“亳”字意含商的宗庙.学术界一直争论的“三亳”之说,也与“亳”字的宗庙之意有关.今亳州为谷熟南亳,偃师为西亳,定陶为北亳,三亳均为成汤之都.后来经过考辨认为,南亳为成汤初定都之所,也就是今天的亳州,现“亳”字唯一的用法,西亳乃成汤迁徙之所,北亳乃成汤会盟之所.但何以三地均称“亳”呢?一直是个谜.笔者认为,这正是“亳”字意含商之宗庙的有力佐证.古时候,祭祀和战争是国家的两件根本大事,李贽《史纲评要》云：“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所以,成汤的任何政治活动都离不开祭祀,无论成汤的定都之所,迁徙之所,还是会盟之所,均要建宗庙,进行祭祀活动,三地在古时均有“亳”之称.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子公孙丑上》：“汤以七十里始.”汤以七十里之地而励精图治,逐渐强大起来.当时商汤的西面是葛国,他横亘在商通往夏的要道上,其君葛伯对汤素有敌意,且和夏桀一样“无道暴戾,残虐百姓”.葛伯不祭神灵祖先,汤派人质问,葛伯回答说：“没有献供的牺牲（牛羊）,无法举行祭祀.”汤就选了一批牛羊派人送到葛国去,葛伯并不用来祭祀,却将其杀死吃掉.于是,汤开始征讨葛伯国,拉开了灭夏战争的序幕.故《孟子梁惠王下》云：“汤一征,自葛始.”又《孟子滕文公下》云：“汤始征,葛伯载.”“载”是开始的意思.汤以不祭祀之罪伐葛,拉开了灭夏战争的序幕,足以说明祭祀在当时国家事务中的地位和作用,所以“亳”字意含商之宗庙,故史有“三亳”.

三、“亳”是商汤的都城,

“亳社”是商建立国家的标志

“亳”字从“高”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亳”是商汤的都城,“亳社”是商建立国家的标志,这是“亳”字最主要和最重要的含义.“亳”字作为地名,最古的是商的都城,这在多种版本的《说文解字》的“注”和“按”中都有说明,均云：“戎王汤的都城”.

但在原有的版本和现在修订的《说文解字》中,“亳”字是这样解释的：“亳,京兆杜陵亭也.从高省,乇声.”意为亳是汉代的亭名（亭为县以下的行政区,十里一亭）在京兆杜陵县（杜陵县在今西安市东南）,形声字,高为形旁,乇为声旁.“按”中注道“亳作为地名,最古的是戎王汤的都城,故从高省为形符.”笔者认为,这是“亳”字在历史的长河中由于用法单一,《说文解字》在从其他古籍中录入“亳”字时犯下的一个错误.“杜陵亭”应为“社陵亭”,《说文解字》误“社”为“杜”,并误为陕西杜陵县.现代考证,“亳”字最早见之于甲骨文,即“亳社”之文.“社”字《说文解字》中解为“社,地主也.从示、土.”意思是,社为土地之神主.会意字,以示、土示意.《现代汉语字典》中也注道:“古代把土神和祭祀土神的地方、日子和祭礼都叫社.”“社稷”之词也出此意.所以,“亳”字应释为“社陵亭也”,意为祭祀土神的建筑.

史云：“汤都于亳.”说明亳为商汤的都城,但早在汤以前商民族就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所以“亳社”是商建立国家的标志.“亳”字始于商的祖先,并意含商的宗庙.

我们从“亳”字之“高”说起,考析了“亳”字的文化内涵,那么“乇”字又作何解释?它和商建立国家又有什么意义?下面我们再从“乇”字说起.

四、“乇”很可能是培育

“中国古小麦”的原始植物

“乇”字现代汉语中读作“tuo”,但古代汉语中却读作“zhe”.《说文毛部》：“乇,草叶也,从垂穗,上贯一,下有根,象形.”笔者认为,“乇”很可能是培育“中国古小麦”的原始植物.1956年安徽省文物考古队在亳州东钓鱼台商文化遗址中间小探沟里发现一具人的曲肢葬骨架,在台南边地表下发现一红烧土台,有房屋遗址,在台旁发现一陶鬲（l）,在鬲中发现许多碳化小麦粒,这是我国发现最早的小麦,后被中国科学院命名“中国古小麦”,它有力地说明了商代农业的发达.“乇”是古代的一种植物,“草叶也,从垂穗,上贯一,下有根”,这与麦苗、麦穗、麦秆都极为相似,所以“乇”很有可能是培育“中国古小麦”的原始植物,它代表着商代的农业,所以组入“亳”字作为商的都名.

五、“乇”字组“亳”反

映了商民族对农耕的崇拜

正是帝喾时期中国的农业文明起步,人类的发展才步入了快车道.因为农业为人类提供了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和充足的食物.商和夏的历史同样悠久,而商地处黄淮平原,是发展农业的最佳地域.商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积累了丰富的农业知识,同样也产生了对农耕的崇拜和发达的农业文明.“乇”组“亳”字就说明了这一点.商汤灭夏按封建社会发展理论之说是因为“夏桀,商汤厚德”.可马克思主义揭示了真正的社会发展规律,一个朝代和国家的灭亡是因为它阻碍和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而一个朝代和国家的兴旺,是因为它代表着先进生产力.商正是大力发展农业,使其在生产力上超过了夏,才有了商汤灭夏的历史事实.

商民族对农耕的崇拜,说明了商高度发达的农业文明,把“乇”字和自己的宗庙一起组成了“亳”字作为自己国家的都名,“亳”字也就成了商民族建立国家的标志.由此我们全窥“亳”字之意,它是商都之名,意为商民族在发达的农业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它包含着商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信息和内涵,也代表着当时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它寓意宏伟,博奥精深,是华夏文明在历史长河中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作者为亳州市文物管理处处长）